《玉钩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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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钩斜-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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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秋谷应刀跌倒,不再动弹。这个曾经统领锦衣卫多年、权势黛天的人物,终于命丧山头,死在公孙元被的刀下。
  山风猎猎地吹拂着,并不曾因为有人死亡而稍有改变。
  那方胜公和沙天放两人,已经追逐过了一个山头,看不见踪影。
  在右方六七十步远的一块草地上,陆廷珍即与那鬼见愁董冲激斗方酣。
  他们的打法与公孙元波和薛秋谷的完全不同。那鬼见愁董冲使的是一把鬼头刀,势猛力沉;陆延珍则是使剑,手法奇奥,而又每每夹有凶毒无比的怪招。
  论起功力修为,两人在伯仲之间;若论招式手法,各擅胜场。
  公孙元波只迅快一瞥,就判断出这两人的一番激斗,至少也要三五百把方见胜负。
  他不禁喷喷称绝,因为这两人招式攻拆之际,都是妙到毫巅,达到“一羽不能加”的地步。
  他们实在斗得太精彩了,以致公孙光波本想立刻赶去找方胜公、沙天放他们的,也一时移不动脚步。
  鬼见愁董冲久知陆廷珍乃是天下镖行第一人物,是以丝毫不敢小觑。事实上方胜公也作过这种指示:碰上公孙元波和陆廷珍时,当以陆廷珍为主要敌人。
  他自觉很不幸,遇上这个扎手强敌,一上来便小心翼翼,向来的骄横之气丝毫不见影踪。
  陆廷珍当然也不敢大意,用尽平生本事,全力对付这个东厂的首脑人物。
  公孙元波走过来时,董冲才知道自己想错了,敢请公孙元波才是可怕的敌手。只看他在顷刻之间便杀死了薛秋谷,这等功力造诣,真是说出来没有人敢相信。
  陆廷珍的剑法越使越凶毒,渐渐接近奋不顾身要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地步。
  “哈哈!陆廷珍他向来城府深沉,谁知现在居然也沉不住气了。”公孙元波笑着想道,“他一定是发现我已杀死薛秋谷,而他还在苦战,所以感到没有面子。其实他何必这样呢?”
  转念之际,陆廷珍似乎又更凶狠了一些。公孙元波不愿见他伤亡,大喝道:“陆局主,请暂时停一停!”
  陆廷珍本是采取攻势,掌握着主动之权,是以闻言跃退,毫不困难。
  鬼见愁量冲趁机喘一口气,他乃是老奸巨猾之人,这刻已在动脑筋如何逃生了。
  陆廷珍道:“公孙大侠何故喝止于我?”
  公孙元波道:“这个人的份量,不值得咱们付出太大的代价。”
  陆廷珍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当下微微一笑,道:“这话说得是,不过陆某也有自己的打算,等一会儿就自有分晓了。”
  公孙元波歉然道:“小弟可不敢低估局主,只是生怕你存有争胜之心,反而误了大事。”
  陆廷珍目光移向天空,几片白云悄悄地飘浮,那么的宁褴,好像永远不会受到打扰。
  “若是在平时,我一定很欣赏这种景色,可惜现在时机不对,不但有强敌在面前,更可怕的是内患。这个潜伏在我身体内的敌人,才是无法克服的强敌,而现在时间已经到了,我所剩下的时间已经无多……”
  他苦笑一下,接着集中全部的意志力量,把灰暗感伤的情绪驱散,两道目光宛如闪电般射向董冲。
  陆廷珍忽然感到相当庆幸宽慰,因为董冲这个对手,也算得上是当今武林中有数人物之一。他能在这短促有限的时间内遇上这么一个对手,总胜却一无所获。
  鬼见愁董冲在公孙元波监视下,已打消了逃走之想,现在遇上了陆廷珍的目光,忽然打个寒噤。
  他平生经历大小数百战,不论敌势多强,也不曾像这刻般心悸过。为什么会心厚呢?他想:“啊!莫非是这个人眼中的神色?对,一点不错,他的眼神就像是烈士就义一般,悲壮凛然,一派视死如归的样子。”
  “这个姓陆的家伙实在叫人测不透。”董冲又想,“他的镖局已是全国第一,名利双全,何等逍遥快活!但他不去享福,反而带了公孙元波前来,现在还决心出手拼命。这个人八成是疯了!”
  陆廷珍剑尖斜指着董冲,连跨三步,一股强大剑气已袭上了六尺外的董冲。
  董冲健碗一翻,鬼头刀“飓”地虚劈,消卸了敌人的森寒剑气。
  他决定以守代攻,尽力拖延时间,瞧瞧方胜公能不能及时来援。这个希望不大,他心中也有数,因为公孙元波过去帮助沙天放的话,方胜公就不容易讨好了。
  两人兔起鹘落地杀将起来,但见出手如电,招式奇奥,只三五招过去,就叫人瞧得眼花缘乱。那剑气刀光,弥漫数文方圆。
  公孙元波疑惑地耸耸肩,举步行开。对于陆廷珍的反应,他的确猜测不透。正如那镇北镖局所有的人一样,不知为何个个都爱拼命,好像那性命是捡来的一样。
  他舍下陆、董这一对,奔向二三十丈外的两道人影。
  那两个绝代魔头已经停止了追逐。方胜公仗着绝顶轻功,在被追之际,突然加快冲刺,争取到一丝空隙,修然掉转身躯,接下了沙天放长拐一击。
  两人重新过招换式,他们全知道今日已遇上了平生大敌,是以面色凝重,全神贯注。
  周围两三丈之内草但木折,有些石头也被封风杖力带起飞开了,真个是沙飞石走,声势惊人之极。
  公孙元波来到切近时,这两人已攻拆了五十招左右,看来势均力敌,一时难分轩轻。
  但方胜公心情上却受到压迫,他不明白薛秋谷和董冲两人在干什么,为何不拦住这个青年?这方胜公由于心无二用,所以薛秋谷被杀一节尚未得知。以他想来,薛秋谷再不中用,也应该能够挡住陆廷珍或公孙元波一些时候,怎会这么快就让公孙元波过来呢?公孙元波用内力逼出声音道;“方胜公,那薛秋谷不堪本人一击,业已身死尸横,你信不信?”
  这阵话声等如在方胜公耳边叫喊一股,他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方胜公手中长剑改取守势,心理却不禁叫声“可惜”。因为他和沙天放拼了这几十招之后,已渐渐把沙天放的招拐引导向某一个方向,时机一到,便可骑兵突出,杀敌制胜。
  改取了守势之后,方胜分可就能够分出一点心神来应付公孙元波了。
  “薛秋谷已经死了?老夫不信。”
  公孙元波仰天一笑,道:“信不信由你。沙天放,这个家伙让我来……”
  沙天放厉声道:“不行,这厮是我的。”
  公孙元波道:“你不行,还是让给我吧!”
  沙天放道:“这厮我还对付得了。若是他师父出来,那个老家伙给你。”
  他言语之中,不但没有不满公孙元波自大之意,还承认了公孙元波比他高明似的。方胜公暗暗摘咕,同时又大为震惊。
  从这两个人对答的口气中,已可以听出他们曾经见过,连破此武功强弱也知道。
  方胜公暗暗沁出冷汗,忖道:“那公孙元波真是有神鬼莫测的本事,他怎会与沙天放相识呢?他的武功又怎会强胜过沙天放呢?只不过是短短的几个月工夫而已呀!”
  公孙元波道:“老沙,这方胜公称雄了几十年,决不似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沙天放厉声笑道:“哈哈!公孙元波,难道我老沙就简单么?我自有分教,你不信就等着瞧……”
  “他这话也有道理,因为他本是昔年天下三大魔头之一,本事深不可测;数十年后的今日,或者有什么新花样也未可知。”
  公孙元波这么一想,便不坚持,说道:“好吧!方胜公交给你了。
  只不知刚才你那一手飞拐击敌的手法,究竟是什么功夫?你的双拐明明已被方胜公的紫金弩射中,掉在远处呀!”
  方胜仗也很想知道这里面的玄虚,是以保持着均衡的局势,好让沙天放有机会开口。
  沙天放得意地大笑数声,才道:“我早就算定方胜公会使暗算手段。这厮的手段跟他师父差不多,这叫做有其师必有其徒……”
  方胜公冷冷道:“你废话说完没有?”
  沙天放见他有点生气,大为得意,又道:“想当年我跟你师父翻脸以前,也常常吃他的暗亏。哈!我早就算定你也是这类人物了。”
  方胜公忍住一口气,不再答腔。
  沙天放得意扬扬,道:“我前些日子追杀你们一个手下之时,他居然弄到了一根三昧神丝,把身子吊在悬崖外。他可想不到我老沙几十年前就玩过这套把戏,白白便宜我得到了这根三昧神丝……”
  他说到此处,方胜公和公孙元波都明白了,敢情他是以三昧神丝系着双拐,此所以在适当时机里,把远处的双拐掣回,差点没要了方胜公一命。
  “这个老魔头果然不是简单之辈。”公孙元波点点头,身子往后退了六七步。
  方胜公登时宽心大放,看样子公孙元波不至于插手帮助沙天放了。
  他立刻收摄心神,挥剑出击。沙天放也自双拐风发,凌厉猛攻。
  沙天放的双拐招式凶毒之极,但干方百计也攻不破方胜公的剑圈。
  两人不一会工夫便攻拆了六七十招之多,仍是胶着的形势,一时难分胜负。
  公孙元波放心地转身行开,决定到那边瞧瞧陆廷珍与董冲的战况。
  在数十丈外,刀光剑气耀目生花,那两大高手犹在酣战。
  公孙元波走到十丈之内,远远看见陆廷珍已占上风,杀得董冲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看来今日之战,大获全胜殆无疑了。公孙元波这一伤心,不禁记起了无情仙子冷于秋。
  “她已经脱离了东厂,如果不是那么不幸,碰上了沙天放,也许她正和自己在这地欣赏战局呢!”
  公孙元波悲伤地长长叹一口气。像冷于秋这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子,堪称绝世红颜,却得到了这么一个悲惨下场。尤其遗憾的是他今日已具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却不能向她夸耀一下,使她倾心……”
  陆廷珍突然大喝一声,叱声如雷。只见他在叱咤声中,一掌劈开了鬼见愁董冲的鬼头刀,长剑像毒蛇股钻入刀圈之内,孔穿了董冲心脏要害。
  鬼见愁董冲连退六七步,胸前鲜血迸射。他满面不是痛苦,而是惊讶。
  这个东厂三大高手之一的人物,仗着数十年精修功力,竟不曾马上倒毙地上。
  他吃力地道:“陈廷珍……你……你为何……施展这等拼命……拼命招数?”
  陆廷珍面色铁青,一只手按住胸口,也露出负伤的痛苦神色。
  这一场激战结束得这么快,敢情是因为陆廷珍施展拼命的打法,硬挨了鬼见愁董冲一掌,才换得了刺杀董冲的机会。
  “是啊,陈廷珍为何要这样做?”公孙元波也震惊地想,但却并不怎样担心陆廷珍的伤势。他既敢硬挨一掌,正是有备而来,自然不至于丧命。
  然而以陆廷珍的才智武功,明明已占了上风,加之有公孙元波在侧,不虞那董冲能够逃走。在这种占尽了上风的情况下,他为何还使用同归于尽的恶毒手法呢?他不能再缠战下去么?陆廷珍冷冷地瞪着董冲,没有马上答腔。
  公孙元波也不言不动,等听陆廷珍的答覆。
  但鬼见愁董冲已等不及了,双膝一软,“咕哈”一声摔倒在地上,再也不会动弹了。
  陆廷珍“哼”了一声,缓缓转眼,望向公孙元波。
  这位镖行奇人神色之中,掩抑不住剧烈的痛苦。
  公孙元波讶道:“啊!陆局主,你的伤势很重么?”
  陆廷珍苦笑一下,道:“不要紧。你不必管我,小心别让方胜公逃过了今日的诛伐。”
  公孙元波慨然道:“你放心,我马上过去。”
  陆廷珍道:“我须得赶下山去,找人疗治伤势,所以不能留下为你助威了!”
  公孙元波道:“等一等。刚才鬼见愁董冲所问的,我也很想知道。陆局主,你为何采用这等手法呢?你分明已占了上风,再斗下去必可杀敌制胜,何须硬挨他那一掌呢?”
  陆廷珍深深吸一口气,振起精神,道:“他如果不是这样想,便不会被我诱入圈套送了性命啦!”
  公孙元波道:“话虽如此,可是你可以改用别的战术呀!”
  陆廷珍苦笑一下道:“我……我等不及了……”
  他丢弃了长剑,向公孙元波挥挥手,大步向山下走去。山下松涛万顷,风和日丽,景物至佳。陆廷珍却以惨淡的眼光瞧着这一切,烟风云树种种景色,都行将在他生命中消失了…
  这位天下镖行中的第一人物走了十七八丈,脚步渐见踉跄。
  他没有沿着下山道路行会,忽然拐个弯,向茂密的树林中钻去。
  在密林中高一脚低一脚地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多远。他的心脏好几次都要停止,但陆廷珍却不断地对自己说道:“不行,还不够深不够远,我现在不能死,不然的话,人家会发现我的尸体…我现在还不能死……”
  又不知走了多远,陡然间眼前一亮,突然开朗。
  陆廷珍一只手抓住胸口,一面喘息一面放眼观看。只见自己已出了密林,前面一片长长的斜坡,底下是个狭长的幽谷,一道溪流婉蜒流过了谷地。
  在溪流右方,有一间石砌的庙宇,后面一进的屋顶,大部分屋瓦已经坍破了。
  陆廷珍摇摇头,“唉!我想横尸在没有人烟之处,谁知道这个愿望也这么难达到。”
  他继续行去,速度缓慢,很久才走到庙前。
  “这座荒庙如是没有人居住,我便死在此地又有何妨?”他一面想,一面拾阶而登,来到庙门口。
  庙内的景象使他十分失望,因为在在角有一张床铺,躺着一个人,被子盖住全身,面貌看不见,不过却可知道是个女子。
  他轻叹一声,目光在神案前停留一下,因为那儿好像有一道黑色的人影,可是仔细一瞧,却全然没有人。
  陆廷珍浑身乏力,真想坐下来,就这样死掉,不要再苦苦支撑下去。
  但他咬咬牙,拒绝就此放弃挣扎,慢慢地掉转身子,拾阶而下。
  他刚走落平地,眼前一花,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女子。
  这个女子来势诡异,忽然出现,宛如鬼魅一般,当真使陆廷珍大大吃了一惊。
  他马上认出这个黑衣女子,就是三尸教的祝海棠。这个女孩子他只见过两面,可是由于公孙元波的关系,所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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