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结果,一是与房七姑同归于尽,不让她得意地逍遥于世上;另一个是在这一场持久的缠战中,设法证明她没有加害公孙元波之意。她只要施展出拿手的声闻神功中的一种,叫做“凤鸣九幽”,就足以使数里之内的人全身给惊动,而她没有施展此功,便可以证明她并无加害公孙元波之心。
老王爷赵魔音不会不明白这一点,所以有理由放过她,不再惩责她关于放步无影入见公孙元波之事。
当然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到时候赵魔音肯不肯饶恕她,谁也不知道,但在彭二姑来说,她已尽其所能,总比束手待毙好。
她们不久就移到广场中。房七姑此时脑海中已无杂念,一心一意只求如何迅速击败彭二姑之法。
她们两人俱是森罗宫高手,相处日久,虽然所修习的武功并不相同,但却互相深知各人的手法路数。因此房七姑虽然功力较强,可是对付彭二站也感到棘手,三两百招之内,只怕难以制敌取胜。
她飞快地动脑筋,看看哪些手法不能施展,除了彭二姑已经深悉熟请的以外,有些杀手则含有迫使彭二姑使出“凤鸣九幽”这一门绝技的危险。七折八扣下来,可用的招数手法已经无多。
彭二姑掣出长剑,银光灿灿,寒气森森。
房七站也从抽中摸出她绝少取用的奇门兵刃,那是一支长约尺半的金笛,称为“七情笛”。她除了在这支笛上有奇奥无伦的手法外,还炼有一种声闻神功。
彭二姑一见她取出“七情笛”,晓得这一场拼斗绝无善罢甘休的机会,因为房七姑的“七情笛”,平生才用过三次。
此笛最可怕的威力,是当房七姑抽空吹奏,施展声闻神功中的《催魂曲》之时,还能够同时吹射出细如牛毛的毒针,双管齐下地取敌性命。
她吹奏的《催魂曲》本身就有杀人于无形的威力,再加上毒针,双管齐下,就算遇到比彭二姑更高明的人物,也是胜多败少。
不过彭二姑却得到熟谙她功夫之利,应付之时有利得多,况且《催魂曲》的威力,在她这个炼有声闻神功之人,虽是种类不同,却已有抗力,不大有效。
房七姑没有把七情笛移到樱唇边,玉腕一抖,那支金笛颤出三点光芒,罩点彰二姑五官要穴。
彭二姑长剑起处,一招“彩云飞坠”,剑光由上而下洒落,封住了七情笛的攻势。
她们各施所能,杀手尽出,剧烈地搏斗起来。
彭二姑显然是功力稍弱之故,是以手中的长剑一开始就是守多攻少。
可是这两人力拼了十招以上,兀自是胜负难分之势。
笛影剑光突然消散,现出两人身形,峙立虎视,谁都没有分毫松懈。
房七姑冷冷道;“原来你想和我同归于尽!”
彭二姑道:“不错,这样的结局,老王爷怎样也会伤心,但比起惊动静室里的公孙元波,使他失去继承森罗宫一脉的机会,老王爷还是好过些。”
房七姑道:“呸!听你说来好像很忠心呢!”
彭二姑道:“哼!谁敢说我不忠?公孙元波只在厅内,距此不远,我若是存心要害他,何难之有?”
房七姑道:“你纵有百集莲花之能,我也不会把你留在此地。”
彭二姑长到一挥,凌厉劈刺,一口气连攻了十余招,但房七姑稳如泰山,七情苗上下翻飞,挡住她的攻势。
她们都没有注意到墙角的井栏内,悄无声息地露出一颗白发蓬乱的人头,直到她们说完话出手再拼之时,这颗人头迅快冒起,整个人出现了,飘落井外的地上。
这个白发老人几乎是赤裸着全身,鼻子凹陷,一目已少,长得十分丑陋难看。
当他落地之时,仍然是盘膝而坐的架势,所有的动作,包括移动身形在内,俱是使用双手。
这个老人正是三光狱中囚禁了二十多年、今日和步无影一齐逃出的那个神秘白发老人。
他右掌一按地面,身形闪电般向前飞去。
激战中的两女虽是心无二用,但她们俱是一流高手,耳目机灵,这时齐齐在眼角余光中瞥见了正在飞动而去的老人,登时一齐停手分开。
那白发老人向院门那边飞去,彭二姑、房七姑不约而同地怒叱出声,一面又同时飞扑阻截。
她们不但够快,而且由于方向角度关系,比那白发老人早了几步,截住了他的通路。
白发老人如果还要冲入院子,势必要闯过她们这一关才行。
他也慕地停住,独眼中射出电似的精光,沉声道:“女娃娃,让开!”
彭二姑道:“原来是沙天放你这老不死的……”
房七姑接口道:“沙天放,你往这边走,打算到哪儿去?”
沙天放不高兴地道:“老夫要上哪儿去,你们管不着。”
彭二姑一肚子的怨气,可找到发泄对象了,她恶毒地咒骂道:“你这老不死早该连手也打断,就作不了怪啦。哼哼!我非打断你双手,挖了你那只独眼不可!”
别的还可以,但提到“独眼”这话,沙天放登时被她揭了疮疤,心头暴怒。
他更不打话,狂笑一声,右手一按地面,整个人“呼”的一声就飞起来,又快又高。
这一下好像是打算越过两女,冲入院内。
彭二姑、房七姑齐声一叱,提气疾纵。两人一左一右,向空中的沙天放夹击。
三道人影在半空中碰在一起,笛影如山,剑光如雨,把沙天放人影笼罩住。
他们都在半空中停了一刹那,而在这刹那间,双方以近身肉搏的奇巧招数拼了五六招之多。
人影倏然分开,分作三个方向一齐坠地。沙天放一屁股坐在地上时,身子向前一翻,咕咯咯从两女之间滚了过去,坐起之时,比两女更近院门。
在那空中拼搏的一刹那间,房七姑最后是被沙天放一掌推开,飘坠地上。
彭二姑却是连人带剑被沙天放一掌劈落。她跌坠之时,身形已失去重心,结结实实地摔在石板地面,发出响亮的声音。
房七姑目光向她扫瞥而过,已发现彭二姑凶多吉少。
更使她震惊的是沙天放使出怪异身形,就地疾滚,反而把她逼向外面。换言之,她想进入院子的话,非闯过沙天放这一关不可。
沙天放退后少许,坐在步无影尸身旁边。
他拍拍步无影的面颊,道:“哎!你这样的一条好汉,想不到死在妇人手中!”
房七姑疾跃过来,但她却有着计穷力竭之感。这是因为沙天放背后就是那道院门,她想从他上面跃过,绝无可能。
看他一照面间力敌两人,还能击死~个,还抢到地利。这等功力,只怕除了幽燕王赵魔音亲自出马,别人已无能为力了。
房七姑怔了一下,才道:“你看不起我们妇人是不是?”
沙天放抬起头,冷冷地看她一眼,道:“你没死在老夫掌下,并非你本事高,而是运气好,你恰好在老夫右边攻来。老夫右手刚刚发力撑起身形,是以功力较弱……”
他咧嘴一笑,露出焦黄稀疏的牙齿,更添几分丑陋,又道:“你不服气就再试一下,包你变成一具死尸!”
他不是说大话吹牛皮,这一点房七姑知道,因为一则他已表演过绝世功力;二来他昔年乃是与幽燕王赵魔音齐名的人物,武功别创一格,如今也可以算得上是“宗师”的身份了。
房七姑迅速地衡佑一下大势,马上看出有一点很奇怪,当下问道:“沙天放,你分明不想我动手送死,为什么?”
沙天放道:“你长得漂亮,所以我不忍心吧。哈……”
他吃完豆腐,声音一沉,冷冷道:“去把赵魔音叫来。你的用处,就是可以替我跑腿送信。”
房七姑微微一晒,道:“你要我走开,让你自己留在此地?”沙天放道:“怎么啦?老夫有所行动之时,你阻止得了么?笑话……”
房七姑道:“你才笑话!活到将近一百岁,还赤身露体地站在女人面前,羞也不羞?”
沙天放低头一看,上身没有衣服蔽体已无疑问,下身的那条裤子手孔百洞,简直破得不成样子,蔽体的功用根本就不存在。
他的形状十分不雅,可是老有老的好处,那就是涉世已深,面皮较厚,遇上尴尬的场面不会张惶失措。
他只简单地道:“你先给我弄条裤子来!”
房七姑虽然也在风尘中打过滚,但她却向来守身如玉,这等阵仗终究见得不多。那沙天放老先生不在乎,她可就在乎起来了,玉面一红,“呸”了一口,眼光忙忙移到别处去。
沙天放哈哈一笑,独眼中射出得意的光芒,道:“你这个女娃娃已经算得是很大胆的了,不过如果你不快去替我老人家找条裤子穿,说不定还有更不雅观的样子,你怕不怕?”
房七姑啐他一口,骂道:“下流,不要脸!你这把年纪简直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呸!真不要脸。”
沙天放更为得意,道:“好哇!你不怕是不是?我老人家就变个戏法给你瞧瞧,让你开开眼界。”
事实上他双腿残废,跃坐地上,说他不雅观,亦不是到了那种不可开交的地步,况且他一头污乱的白发相当地长,亦可以用来掩盖一下,不过那样一来,他的行动自然就更不方便了。
说到“变戏法”,房七姑不是小孩子,如何不懂他话中之意?登时又一阵面红,退了两步。
她实在招架不住这个老不羞的下流招数,但又不能转身离开,心中只好祈祷幽燕王赵魔音快点来到,解救她这个僵局。
沙天放突然双手一撑他,身形“呼”的一声退飞入院落之内。
房七姑这一惊非同小可,眼睛都急红了,压笛疾追,口中却不敢喝叱。
她身子才扑到院门,已见那沙天放身子落在两棵躯干笔直的木兰树边。
他双手一分,宛如大鹏展翅,轻响两声,那两棵有鸭卵粗的木兰树已经断折。
沙天放手法极快,双手分别施为,一眨眼间已将枝叶去掉,并且斩为六七尺长的两根拐杖。
房七姑猛一沉真气,身形落地,钉住在院门门槛间。
她已知道这个老怪人的用意,敢情是弄两根拐杖,以便行动。
像他这种武功绝顶之土,根本用不着练习,随手施展使用,这两根拐杖就眼长在他身上的双腿一般。但可怕的事情马上出现了,刚才沙天放是盘腿而坐的姿势,所以还不十分难看;如今成了站立姿势,试想一个大男人光着屁股,够多么不雅!
房七姑看他一夹拐杖变成站起的姿势时,马上又往后退,口中连连地呸他。
沙天放高兴得嘴巴合不拢地在院内转了一圈,便“走”出院外。
房七站心一横,不再躲避他,怒声道:“沙天放,你毁损本宫的宝树,十条命也不够抵偿!”
要知这森罗宫既在沙漠中,又藏在地底,虽有甘泉,但草木仍是难以茁长。院落内的寥寥几棵树和竹子,乃是森罗宫的宝贝,日日有专人伺候灌洒,还要用灯烛去照射。几十年下来,活的也不过这么几棵,因此,房七姑的心痛和愤恨可想而知。
沙天放道:“你发什么脾气!我沙天放如果能毁了你们森罗宫,只有痛快,绝不后悔,可惜这个地方弄得太结实。”
房七姑一听也是道理,人家早已豁出性命,哪里还在乎多加一项罪名?沙天放又道:
“你不去叫赵魔音来,留着无用,小心了。”
说到末句,只见他左拐一点地,有拐平举直指房七姑,身形电急射去之际,看来简直人拐合一,大有雷厉风发的气势。
他的气势凌厉无匹,拐杖距房七姑尚有十多尺之遥,劲锐的风力,如刀剑,又如惊涛骇浪,已袭至房七站身上。
房七姑金笛上已运布真力,迅扬封架,一面脚踏九宫,向左边游去。
金笛突然发出高低清浊等等不同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时,叫人形容不出那像是什么声音,可是偏偏又能够—一听出各个单独的音调。
这种奇异的感觉,连有“宗师”身份的沙天放,也为之一怔,集中的心神竟不觉分散,以谛听这种从来未听过的声音。
房七姑在这一丝空隙,已施展奇妙步法,忽然一旋身,绕到了沙天放背后。
这时笛声已消歇,可是劲厉震耳的笛风,已攻到沙天放背后要穴。
沙天放喃喃骂一声,头也不回,右拐向后一挑。
“蓬”的一响,房七姑连人带笛被一股强劲无伦的无形潜力,震退了六七步。
沙天放“涮”的一声跃起丈许,半空中滴溜溜转个身,“呼”的一声快逾闪电向她扑落。
他双拐如封似闭,又像是左右抽扫,究竟是攻是守,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房七姑挥七情笛应付时,又发出那种奇怪的声音。
谁知这回沙天放的双拐毫无迟滞,其中一支不知如何从笛影中扫了入来,“啪”的一声抽中房七姑肩背。
她“哎”地叫了一声,一跤跌倒。身子碰到地面时,又发出“砰”的一响。
沙天放左拐点地稳住身形,右拐伸到房七姑面上,拐尖堪堪碰到她的鼻子。
一股强大沉重的力道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加之肩上那阵刺骨的火辣辣的疼痛,使她哼也哼不出一点声音。
沙天放独眼中凶光闪动,冷冷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真是不自量力,你死得不冤吧?”
可怜房七姑哪里能够回答?她心中虽想从左右两侧滚动避开敌拐的正面压力,但四肢百脉的力道全然用不上,连声音也发不出。
她感到一种快要活生生闷死的恐怖,而最可悲的是她纵然想投降,或是贿赂对方饶命,也没有机会。不能发出声音,那就一切就完蛋了。
“老夫向来没有怜花惜玉之心,再说你今日是自寻死路,埋怨不得老夫手辣!”沙天放话声一歇,拐杖向前一送,施展杀手。
他拐上的如山力道陡然化为细细的极尖锐的一股真力,宛如锋快长剑,透心刺去。
他力道乍变的这一瞬间,房七姑娇躯猛滚,正像是被勒紧的快马忽然松了缓,那匹马便弹了出去似的。
以沙天放这等人物,拐杖去势也来不及变化了,“哧”的一声响处,房七姑左肩已冒出鲜血。
事实上他的拐尖并没有触及房七姑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