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般一划,根本不成章法,没有路数,手法简单到不能简单。但居然会两次都把他贯注真力
的剑势震开,连桩都站不住!
他练剑数十年,从未遇上过这等怪招。
桑飞燕自然喜出望外,手中短剑一指,轻笑道:“齐将军,你要不要再试试看?”
左将军惊疑不定,脸色阴沉,还没答话,但此时,却给他看到了答案!
祝文辉一柄摺扇,展开“梅花幻影手法”,摺扇错落,挥洒出无数梅花,先前倒也把辛
将军迫的后退不迭,但辛将军金环开阖,连续扫出,梅花幻影,被他金虹扫过,依次幻灭!
当然,祝文辉铁骨摺扇,还在划着圆圈,梅花幻影还在不断的随没随生。
只是辛将军一双金环化作了两道金虹,扫得实在太快了,金虹过处,梅花幻影悉被扫灭,
幻影扫灭的比幻起的多。
朵朵梅影,愈来愈少,祝文辉也随着步步后退,一柄铁骨摺扇大有捉襟见肘之势。
辛将军长髯飘忽,着着逼进之际,忽然发出一声洪笑,右手金环一下锁住了祝文辉摺扇,
高大身躯蓦地朝前一俯,左手金环闪电朝祝文辉肩头砸落。
这一招,祝文辉招式被逼用老,几乎已无招架之功!但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他摺扇忽
然从金环中滑出,唰的一声,扇面打了开来,反手划出!
辛将军左手金环,眼看快要砸上,突见一道扇形白光一闪(白光当然是打开的扇面)疾
风飒然,划上左腕,整条手臂为之一麻,若非他功力深厚,金环差点脱手!
这一招突如其来,实在大意外了!
祝文辉铁骨摺扇,明明已被他金环锁住,以辛将军的武功相对敌经验,决不可能从他手
中脱出。不仅脱出,还居然趁势反击,一下划伤了他手腕。
尤其祝文辉自从动上手,他使的全是“梅花幻影”手法,摺扇圈圈点点,一直当笔使用,
从未打开过扇面(他施展的不是使扇的招式,当然不会打开扇面来)。当然,武林中使扇的
高手,辛将军也见识得多了,但从未见到过这般怪异,招式来得如此突然!
最使他感到惊凛的,凭他数十年见闻,竟然看不出这一招的来龙去脉!甚至连如何脱出
他右手金环,如何划上左腕,都没有看得清楚!
双方动作,何等快速?
辛将军一声洪亮的长笑,才到一半,就突然停住,人已离地三寸,疾快的往后飞退出去。
辛将军虽没看得清楚,但左将军齐天游却看清楚了!
那是左将军恰在此时,也被桑飞燕两次使用同一式不成章的剑招,敲上软剑,震得他站
不住桩,斜退出去。
一时识不透对方招式,正在惊疑纳罕之际,无意中看到了祝文辉这一记怪招。
这使他心头顿时明白过来!
桑飞燕方才用短剑横划而出,剑光一闪,就像扇面般展开,和祝文辉突然打开扇面,招
式十分近似。那就是说桑飞燕刚才使的,并非剑招,而是扇招无疑。
只是普天之下,使摺扇的人并不多,最负盛名的首推神扇子。但神扇子的武功,也只在
自己和辛将军伯仲之间,要像刚才那样,在一招出手,如有神助,立时反败为胜,就算神扇
子也根本无此能耐。
那么这一男一女,究竟是什么来历呢?
这一刹那间,敞厅上突然静止下来。
左将军齐天游脸色阴森,紧闭着嘴唇,一声不作。
辛将军疾退出去的人,银袍拂拂自动,一张红脸上,也像凝结了一层寒霜,巨目凌光暴
射,半晌作声不得。
就在此时,只听院外传来一声吆喝:“神君驾到!”
“神君驾到!”
祝文辉、桑飞燕齐齐一怔。
左将军心头大急,迅快回剑入鞘,抬眼望望辛将军,然后朝祝文辉,桑飞燕两人低喝道:
“你们还不快收起兵刃退到边上去。”
他是四大将军之首,“神君”未到之前,他已先到苏州,显然是“神君”驾前的先锋。
凭他和辛将军两人,仍然未能把祝文辉、桑飞燕拿下,而“神君”专车已经莅临,他这
句话的意思,自然是不愿多事,才要祝文辉等人退下去。
辛将军显然也同意他的措施,随着收起了双环。也由此可见两位将军深怕“神君”责怪
下来,才希望事情不要扩大。桑飞燕冷哼一声:“你们也怕了。”
收起短剑,从地上拾起软帽,胡乱拢起头发,然后戴上了帽子。
祝文辉不知这些人是何来历,正想看看这位“神君”究是什么人?当下朝大家使了个手
势,依然退到右侧,一齐站定。
就在这一瞬工夫,院中已经迅快走进四个穿着一身绿色劲装,腰悬绿鲨皮鞘佩刀的大汉,
在阶前分左右站定。
接着,角门前出现了两盏黄色纱灯。那是由两名宫装女子,长发披肩,远看过去,一身
装束,还像是个女人,但走近了,就一点女人味道都没有。
这两人少说也有三十五六年纪,粗眉大眼,塌鼻厚嘴,脸如木瓜,色若锅底,简直是两
个奇丑无比的母夜叉。
左将军齐天游,前将军辛士昭,早已急步抢出敞厅,降阶恭立。
只要看这份气势,这位“神君”,来头着实不小!
两盏宫灯后面,摇摇摆摆的走进一个身躯矮胖的黄衣人来。
此人面如淡金,长眉、细目、面上冷漠得一无表情。
头戴镶玉软帽,身穿一袭宽大黄衣,腰束玉带,足登绣金逍遥履。
看上去气派不小,只是走起路来,就像一个矮冬瓜,摇摇滚滚,煞是可笑。
黄衣人才跨进角门,左将军前将军早已躬下身去,连头都不敢稍抬,两人同声说道:
“属下齐天游,辛士昭接驾。”
原来这黄衣人就是“神君”了。
黄衣人呵呵尖笑一声道:“二位将军少礼。”
黄衣人身后,紧随着两人,一是五十出头的小老头,身穿玄色大褂,札脚裤,右手掌中
盘弄着两枚胡桃。
另一个是脸盘又扁又大,双肩宽阔的蓝袍人,这人个子不高,身子极阔,是以看去就显
得畸形。
这两人也是两位将军,穿玄色大褂的是右将军沙成峰,穿蓝袍的是后将军哈福寿。
他们和左将军齐天游,前将军辛士昭,合称“驾前四大将军”。
黄衣神君走近阶前,索毅夫悄悄朝祝文辉道:
“神君驾到,诸位武功再高,也决非敌手,只要诸位不存异心,咱们原可相安无事,待
会诸位听我安排就好。”
祝文辉也悄声道:“咱们并无和你们为敌之意,方才是你们逼咱们动手的。”
索毅夫含笑道:“这样就好,只要应付过这一阵,诸位就可以离去了。”
他们在“神君”面前,要竭力粉刷,才会这般迁就。
黄衣神君像矮冬瓜般滚动着身子,举步朝石阶上走来。
左将军齐天游欠身道:“属下已经把上盘寺打扫干净,作为神君驻跸之处,恭请神君到
上盘宫休息。”
黄衣神君点点头,尖笑道:“好,好,这里是你住的地方了?”
左将军躬身应“是。”
黄衣神君道:“老夫口渴得很,你要人赶快端几碗冷茶来,就在这里歇一会再走。”
说着,已经跨进敞厅,他好像急着需要休息。
左将军答应一声,赶紧朝索毅夫道:“毅夫,赶快把冷茶端上来。”
索毅夫没命的应“是”,朝屋后招了招手。只见两名面貌姣好的青衣使女,手捧玉碗,
从屏后急步走出。
这时黄衣神君已经走到上首,在虎皮交椅上坐了下来。
两名宫装丑妇,熄去宫灯,一左一右,侍立神君身后。
四大将军在阶前互相拱手为礼,相继入厅。
就在两名面貌姣好的青衣使女手捧玉碗,俏生生往上走近之际,突听有人大吼一声:
“站住。”
这一声大吼,声音又尖又粗,听来十分刺耳。
两名青衣使女不觉怔得一怔,脚下也随着为之一停。
原来这声怪叫,出于神君身后左首那个丑妇之口。
黄衣神君一手摸了下山羊胡子,冬瓜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回头道:
“东娥,你这般大声则甚?”
左首那个丑妇躬身道:“启禀神君,这是娘娘规定的。”
黄衣神君很不自在的点点头道:“好吧,你们去接过来吧!”
两个丑妇一闪而出,落到两名青衣使女面前,哼道:“拿过来。”
劈面从两名青衣使女手中,接过了玉碗。说她们是“接”这简直和“抢”差不多,两个
丑妇手法之快,就像一阵风一般,她们把玉碗接了过去,两名青衣使女还一无所觉,但手中
已经空了。
右首丑妇低喝一声:“你们可以下去了。”
话声一落,两人已经手捧玉碗,回到神君面前,怪声怪气的道:“神君请用茶。”
直到此时,大家才知道“娘娘的规定”是什么了。
敢情神君的太太,妒心奇重,不准有面貌姣好的女子,接近神君,才选了两个母夜叉一
般的丑妇,来伺候神君。
甚至连端茶水,都不准别的女子走近。
两名青衣使女悄悄退下。
黄衣神君目光灼灼,看着她们轻轻摆动的腰肢,咽了一口口水。
左首丑妇眼看自己两人端着玉碗送上,神君却似失魂落魄一般,就怪声叫道:“神君请
用茶了。”
黄衣神君如梦初醒,口中“啊”了一声,才道:“好!好!”
一手接过玉碗,咕嘀咕嘀把一碗冷茶喝了下去,右手又从右边丑妇手中把玉碗接了过来,
接着仰起脖子,喝了下去。
只要看他喝得如同牛饮,这位“神君”,只怕患有消渴之症哩!
他一口气喝下两碗冷茶,才舒适的吁了口气,摸摸颔下一把山羊胡子,好像要问什么?
忽然间,他目光掠过右首,看到站在下首的祝文辉等人。
他本是无意扫过,但他这一眼,却引起他的注意,略为偏了偏脸,问道:“他们是些什
么人?”
左将军齐天游、前将军辛士昭脸色却为之一变!
索毅夫就站在祝文辉等人前面,他原是有意挡在众人前面的,此时不待左将军开口,连
忙躬下身,陪笑道:
“启禀神君,他们是苏州地面上武林同道,燕秋山、燕秋水兄弟两个,听到神君驾莅,
特来迎驾。”
他不愧是索师爷,善于奉迎。
祝文辉因想多知道一些“神君”来历,而且审视形势,真要动起手来,自己几人未必能
闯得出去,索师爷既然这么说了,也就随着他话声,朝黄衣神君拱了拱手。
黄衣神君自然不会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抬着下巴,似点非点,口中“唔”了一声。
就在此时,只听阶前微风一飒,飘落一道黑影,高声道:“属下尉敬迟覆命。”
那是一个黑衣人,连头上都蒙着一方黑布,看去极是神秘。
“哦!”黄衣神君转过脸去,徐声道:“叫他进来。”
他话声方落,站在左首的丑妇已拉开嗓子,怪叫道:“神君请尉迟令主入厅。”
阶前那黑衣人尉敬迟躬身道:“属下遵命。”
左手揭下蒙头黑布,举步跨进敞厅,还未走近黄衣神君,就躬下身去道:
“属下叩见神君。”
黄衣神君道:“你把老夫信函送交司马钦、花见羞了么?”
祝文辉听得心中一动,暗道:司马钦是残缺门主,花见羞是花字门主,他派人送信给两
个门主,不知又有什么勾当?
黑衣人尉敬迟道:“是属下亲手交给司马钦、花见羞的,属下赶到之时,他们两个门派,
已在妙峰山麓火拼!”
黄衣神君沉哼一声道:“真是胡闹。”说到这里,问道:“司马钦、花见羞看了老夫书
信,可曾说什么吗?”
尉敬迟道:“神君令谕,他们怎敢不遵?”
原来他是在妙峰山分开司马钦、花见羞拼搏内力,司马钦称他“李令主”,花信风又称
他“张天使”的神秘黑衣人。
黄衣神君点点头,掀髯笑道:“好,好,他们都来了么?”
尉敬迟躬身答道:“他们都已到了。”黄衣神君回头朝左将军齐天游笑道:“看来老夫
只好在这里接见了。”
左将军恭敬的应了声:“是。”
黄衣神君才转脸向尉敬迟吩咐道:“你叫他们进来。”尉敬迟答应一声,正待退出。
黄衣神君道:“哦,你要他们分别进来。”
尉敬迟又应了声:“是!”举手覆上蒙面黑布,才转身退出。
左将军朝索毅夫挥手打了个手势,说道:
“毅夫,你带燕氏兄弟,前外面待茶去。”
他巴不得祝文辉等人早些送出,免得节外生枝。
索毅夫躬躬身,要领着祝文辉等人退下。
黄衣神君目光一转,忽然摆手道:“不用了,老夫初来此地,正想了解一下此地道上的
情形,让他们在这里稍待,老夫还要和他们谈谈。”
索毅夫连声应“是”,心头可止不住打着鼓。
祝文辉心中却暗暗高兴,自己等人留在这里,正好听听这位“神君”和残缺门主,花字
门主谈些什么?
这时只听阶前响起尉敬迟的声音低森说道:
“启禀神君,残缺门主司马钦到!”
阶前,尉敬迟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肩披黑氅,脸如火炭,右眼蒙一块圆形皮的大汉。
此人正是残缺门主独眼龙司马钦。
黄衣神君端坐皮交椅之上,口中说道:“有请。”
祝文辉心中暗道:此人好生托大,司马钦多少总是一门之主,他居然连站都不站起来。
只听左首丑妇又怪声怪气的道:“神君请司马门主入内相见。”
阶前尉敬迟一抬手道:“司马门主请。”
司马钦连忙欠身道:“还是令主请先。”
尉敬迟道:“兄弟替司马门主带路。”
他是引见人,自该走在前面。随着话声,举步跨上石阶,当先走入。
独眼龙司马钦随着他身后走入。
直到司马钦跨进敞厅,黄衣神君才缓缓的从虎皮椅上站了起来,口中呵呵笑道:“司马
门主一路辛苦了。”
尉敬迟侧身让开,朝司马钦低声说道:“上面就是神君了。”
司马钦慌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