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武学功力方面,却仅仅凑数上乘。
全场静默片刻以后,林凝碧首先发话,向欧阳凤、妙空道人微笑说道:“这第一阵胜负,怎样算法?我们三七二十一件暗器,并无任何一件打中唐老前辈。是否算作和局,再重新开始第二阵的内功真气比赛?”
妙空道人、欧阳凤均惊疑交并,默默无言。但远会在花雨坪上的姚小玉,却秀眉微轩,叫道:“既然较技,必须公平,玄门日月珠、勾魂紫燕中途落地,天罡如意针确根根齐透钢环,其中虽有可疑,但在这疑点无法弄清之前,暗器比赛,仍应判作林凝碧获胜。”
姚小玉的这几句话,听得南荒睡尼梦大师,及淳于俊心中暗觉这位姚小玉,毕竟要比邵小绿等高明的多,含有一种领导群魔的气派。
欧阳凤听师傅这样一说,双眉一蹙,眼内凶光微转之下,却向妙空笑道:“妙空道长,这第二阵是彼此比较真气内力,至于怎样施为,敬请道长决定。”
一面发话,一面却目光微瞥唐子羽,向妙空道人暗施眼色。
妙空道人知才所发玄门日月珠是凝聚八成以上真力,威势之强,可贯穿金石,居然糊里糊涂自行坠落,心中早就惊疑不服,如今见欧阳凤向自己暗施眼色,于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会意。
妙空道人点头说道:“我们不必另出新题,仍可在这老愉身上施为便了……”
活刚至此,姚小玉突然高声叫道:“真气内力与暗器不同,你们欲在唐老偷身上施为,却不许伤他性命。因为我恨透此人,要教他尝尝五牛分尸的奇异滋味。”
欧阳凤听出师傅话中的话,是因适才暗器比赛太已出人意料,唯恐唐子羽万一出什么花样,遂暗示可趁此比较真气内力机会,使唐子羽稍受损伤,只要保持他一丝残气不断即可。
故在听完以后,向妙空道人诡笑一声说:“妙空道人既然这等说法,欧阳风等自当勉力学步,但请如我恩师所言,为我老偷儿保留一丝残气,使他少时作最后享受。”
林凝碧闻言,蹙眉深思,淳于俊也更为唐子羽悬心,南荒睡尼则认为适才暗器比赛,既有那等异事,这次唐子羽也未必能受伤,自己亦复留神注意,倒看这暗中是何人相助及怎样相助。
各人均自心怀疑虑,只是那位最先陷碧目谷内,身中金蚕恶蛊的铁杜金钩焦天啸,却仿佛乐观已极,安然坐在椅上,不时发出豪朗微笑。
妙空道人听完欧阳凤话后,哈哈狂笑道:“贫道所练五阴掌力,专门讲究透纸碎石、隔物伤人。我要这老偷儿只是受虚掠,不受损伤,却在他背后的五牛分尺盘击出一透空掌印。”
说完,丹田聚劲,右掌微提,向前走了四步,将功力调匀,遂在距离唐子羽身前七八尺远之处立足,当胸舒掌轻推,果然悠悠闲闲地,不带任何气劲。
淳于俊知道五阴掌力是一种极为上乘的阴毒掌力,表面虽说可以透纸穿石,隔物伤人,其实在阴柔劲气的威力之下,所谓纸物照样要受极重无形损害。
照妙空道人的火候功力来看,倘若唐子羽背后的五牛分尸盘上真被他击出一个透空掌印,则这位当世神偷的脏腑之间,亦必受损极重,至少一身武学,归诸乌有。
众目睽睽之下,被五只钢丝环紧束在五牛分尸盘上的唐子羽,胸前衣襟略为飘动,人也似被五阴掌力的阴寒劲气所袭,打了个寒噤,微睁双目,对妙空道人淡淡看了一眼。
妙空道人得意笑道:“欧阳姑娘,你去看看这唐老偷背后笑腰、精促两穴之间的五牛分尸盘上,是否有一只透明掌印。”
欧阳凤知道妙空道人当着这许多武林高手,不会胡吹,心中也自颇为佩服对方五指阴掌确实神妙。
但等她纵到唐子羽身后,注目看时,确不禁大觉诧然,只见那五牛分尸盘完完整整,哪里像妙空道人所说,在精促、笑腰两穴之间的位置以上,有什么透明掌印。
妙空道人满怀得意之下,一见欧阳凤这等神情,便知又生岔气,道袍飘处,也自纵到唐子羽身后观看。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妙空道人顿时满脸通红,羞疑惊怒交集,想不到自己一身上乘神功,及玄门日月珠精妙暗器,何以对老偷儿完全失效?
这时花雨坪上,姚小玉及南荒睡尼梦大师,四道冷寒似箭目光,却在极其镇定地扫视全场,所差别的,只是姚小玉疑中带惊,梦大师疑中带喜而已。
淳于俊则心头比较明白,知道既有这等出人意料的事发生,十有八九,是那位神出鬼没的绝代奇人白江州白二先生,业已隐身暗中相助。
但场中一片平原,既无巨树,又无怪石,这位宛如神龙天骄的白二先生,到底藏在何处?
他疑念未了,欧阳凤却已柳眉双挑,向妙空道人说道:“妙空道长,你五阴掌力既然失效,欧阳凤却愿再试试我门绝学天魔掌力。”
话完,目中碧光一闪,方要凝气施为,姚小玉突然高声叫道:“欧阳凤,不要用天魔掌力!妙空道长的五阴掌既然无功,你何不用我所传的惊雷神掌?”
欧阳凤知道自己在惊雷神掌上的功力造诣,还远不及天魔掌力,师傅如此说法之意,无非要自己用这种阳刚绝学,迫得暗中弄鬼之人,现出痕迹。
欧阳凤躬身领命,走到五牛分尸盘前七八尺远之处,凝神卓立,缓缓自丹田提聚真气,贯于右掌,娇叱一声,衣袖疾扬,一股隐挟风雷的刚猛劲力,便自出手,并发话说道:“我这一记惊雷神掌,要把老偷儿双腿腿骨自膝以下,完全震碎,而令他身后的五牛分尸盘丝毫无伤。”
话方至此,林凝碧与坐在椅中观战的焦天啸不由同自失声冷笑,原来那惊雷神掌到处,唐子羽向欧阳凤睁目一笑,神情自若,毫无伤损,但身后自膝以下的五牛分尸盘却恰恰与欧阳凤所说相反,被震得克察一声,一片裂响。
这一来妙空道人露出嘲笑之色,欧阳凤满脸飞红,姚小玉确深吃一惊,暗想唐子羽不怕阴柔的五阴掌力,不惧阳刚的惊雷神掌,暗器到他身上,又会自行落地,更看不出丝毫外人相助的蛛丝马迹,难道这老偷居然练有自己都不会的武林无上神功不坏身法?
姚小玉想到此处,又不禁暗自蹙眉摇头,因为这绝世神功不坏身法,不但绝非唐子羽这等人物所擅,所有当世武林出类拔萃的群豪,也未听说有谁精擅此类功力。
何况对方若身怀此等神功,又怎会在初进碧目谷内,便被南宫凤施展氤氲迷香擒去。
姚小玉反复忖思,疑团难解,忽地哂然失笑,决定等林凝碧把这场比赛交代下来,便自传令将唐子羽实行五牛分尸,一切难于推断的奇异之事,岂不水落石出?
这时林凝碧见妙空道人及欧阳风又复双双无功,遂笑吟吟地走向场中,向他们以一种调侃语气说道:“这位唐老前辈,大概江湖行道积德太多,以致冥冥中自有鬼神暗加保护,我一来与这位老人家相识,是他后辈,二来因你们前车之鉴,不敢狂妄无礼,只在他那束钢环以上,略施火候未纯的玄天指点缀点缀,彼此仍在拆招过手之间,分分胜负便了。”
这玄天指三字,不禁听得姚小玉心头一动,又复想起那位荷花尊者达禅,在卓云峰下,相互狠拼的,身着白衣,腰系长带美妇,难道真是心目之中,最怯惧的强仇大敌?
欧阳凤则以为林凝碧用玄天指帮助唐子羽毁那五只钢环,不由微微变色,方待喝止,但林凝碧动作太快,话音刚落,便已伸手向五牛分尸盘上,隔空连点五指。
因为姚小玉一再吩咐,这唐子羽是自己最恨之人,无论如何,必在今夜杀死泄愤,千万注意防范,不使逃脱,故而欧阳凤见林凝碧业已施为,遂赶紧纵到五牛分尸盘前,加以查看。
只见紧束唐子羽双腿双臂,以及咽喉要害的钢环,仅被林凝碧用玄天指力,把向外翻的一面,击得略为平扁,其他不似有甚损坏。
欧阳风因放心不下,伸手将钢环逐一检查,直等看出只只完好无损以后,方转身欲与林凝碧及妙空道人,作最后一场互相过手之战。
就在她嘴唇微动,尚未发话之际,姚小玉突然身形微闪,飘下花雨坪,曼妙轻盈地走向场内。
南荒睡尼梦大师及淳于俊猜不透姚小玉这突然飘身下场用意,遂也自一同赶到。
姚小玉伸手向呼延凤取过那柄龙渊宝剑,面对欧阳凤及妙空道人冷冷说道;“你们先前已议定,以暗器,内力,及互相过手三阵,决定输赢,如今两阵已完,暗器内力,双双失效,林凝碧所施天罡如意针,玄天指却均在五牛分尸盘的钢环上表现功劲手法并收敛得恰到好处,未曾伤损老偷儿分毫,故而第三阵根本不需要互相过手,这柄龙渊宝剑便已为林凝碧所得。”
话完,便将手内龙渊宝剑,向林凝碧含笑递去。
林凝碧想不到这位碧目魔娘会如此风度,及如此公平措置,不由目光微瞥南荒睡尼梦大师,梦大师含笑点头,示意她尽管接剑。
欧阳凤垂首不语,其中最难堪的,自然要数妙空道人,以北岳双仙之尊,与两个年轻后辈,下场较艺,居然三阵未了,便告糊里糊涂惨遭铩羽,只得满面羞惭地赧然长叹。
姚小玉等林凝碧接过龙渊宝剑,倏然面色一冷,向被束在五牛分尸盘上的唐子羽说道:“唐老偷儿,当年若不是你帮助褚珏盗去我天魔十二解,则姚小玉这廿余年苦功以下,全效练成,放眼乾坤,尚有何人能与我互相抗争?”
姚小玉说到此处,目光淡淡一扫,旁边的南荒睡尼梦大师,似乎有点挑战之意。
梦大师仿如未觉,两道炯炯眼神,却盯在丈许以外唐子羽身上,不住端详,眉头暗聚,若有思索。
姚小玉又复说道:“故而这二十多年以来,我在碧目谷中,唯一所惧的,就是你这老偷儿活的不长,使我无法亲手报复,以泄积怨。”
那位被束在五牛分尸盘上的唐子羽,竟然略闭双目,向姚小玉又似歉疚、又似揶揄地微微一笑。
姚小玉被唐子羽目光中的异样神情激怒,冷然向远远侍立的苗人,用汉语叫道:“你们把这五牛分尸盘,套牛去键,听我命令行事。”
那五头大水牛,自将分尸盘拖到场中以后,便被苗人摘下头上套索,牵过一旁,如今听得碧目魔娘招呼,遂又将水牛套好,抽去盘背中心使五角互相连锁的一根极粗铁键,手执长鞭,但等姚小玉一声舍下,便鞭牛疾驰,使唐子羽身首手足均被活活拉断,分尸惨死。
淳于俊见状,不禁心头微跳,正自轻扯南荒睡尼梦大师衣角,请她赶快设法阻止姚小玉行凶,以援救唐子羽的性命之际,梦大师却用蚁语传声,在淳于俊耳边,低低说道:“淳于贤侄,不必担忧,今夜的种种怪事,已被我略略看出端倪,老偷儿非但不会惨死,必然还有出人意料的精彩好戏。”
淳于俊暗想,碧目谷地形特殊,任何人均无法潜入谷中,怎么会接连发生这么多不可思异的怪事?梦大师说已看出端倪,却不知她看出什么?
他疑云阵阵,方自忖思,那姚小玉向南荒睡尼梦大师微笑说道:“姚小玉含恨廿年,不能不报,尚望大师不要怪我凶狂残酷。”
这时,连红袍羽士邵小绿,及北岳双仙也起身走近,观看这场江湖少见的五牛分尸之举。
南荒睡尼梦大师合掌当胸,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神色异常平静地缓缓答道:“在佛家来说,不论怎么死法,均系解脱,能以一身骨肉,了断恩仇,倒无挂无牵,免的再欠来世之债。唐子羽生时以易容及神偷绝技,得享盛名,死时又惨遭五牛分尸,确实生死不凡,可谓异数。”
姚小玉想不到南荒睡尼竟如此答话,两道秀眉微耸之下,向那分立五方的五名苗人,冷然说道:“尚有不少武林高人,待较绝技,不必为这老偷儿多作拖延,你们且鞭牛分尸,让他早得解脱便了。”
淳于俊心头一阵沉重,提心吊胆地眼看那五名苗人,各挥长鞭,向那向五头大水牛的股际,刷然而落。
长鞭一落,水牛立即负痛低头怒冲。但果然怪事又来,那五只蛮力极强的大水牛,空自四蹄怒扒,却无法将那中心铁键已去的五牛分尸盘,扯得脱离分寸。
姚小玉冷笑一声,目中碧光怒射,双手十指连弹,发出几丝锐啸劲风,分向五头大水牛,破空袭去。
姚小玉号称群魔之首,自然功力绝伦,指风袭处,水牛奇痛难禁,性发如狂,同声怒吼,一齐分向各方,全力猛窜而出。
这样一来五牛分尸盘暴响连声,硬被五只水牛猛在一扯而开,分向五方,连跌带滚地冲出二三丈外,但场中沙尘四起,黄雾漫天,却未在尘雾影内,发现唐子羽颈断肢碎,血肉横飞之状。
淳于俊这才发现南荒睡尼梦大师所言不谬,果然尘雾散处,那位千面空空唐子羽,好端端地背向群雄,盘膝而坐,地下并栊着他颈间及四肢所束钢环,但已四分五裂。
所有在场群雄,一片静默。姚小玉更是面罩严霜,银牙微咬地向那唐子羽沉声叫道:“老偷儿,怪不得你敢到碧目谷中见我,原来居然有奇逢巧合,练成了武林中的绝技神功,大力金刚大坏身法,但姚小玉所练的天魔九绝未肯后人,你赶快起身,我们当场一战。”
背对群雄的唐子羽,闻言突地发出一阵厉声长笑,笑声中把头一摇,发髻立散,四散纷披,然后才慢慢起立转身,与群雄正面相对,
唐子羽这一旋身,除了林凝碧、焦天啸,因与他同囚天刑石室之中,早知究竟以外,不但群邪一阵惊呼,连南荒睡尼梦大师及淳于俊均觉一震。
原来这转身面对众人的,哪里还是千面空空唐子羽,竟自变得容颜丑恶,满脸疮疤,只有权衫仍属先前所着而已。
碧目魔娘姚小玉心中将当世武林中所有成名人物容貌,电想一过,扬眉讶声问道:“我说千面空空唐子羽,何来如此神通,原来竟是神州四异中的北邙鬼叟,特意装扮,来对姚小玉加以戏弄。”
北邙鬼叟丰秋,鬼怨神愁晨钟暮鼓盖四异,白江州白二先生,三位一体之事,只有淳于俊、焦天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