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艳秋无置可否,笑了笑,替代了回答。
白发、红颜,棋中争雄,问天叟君平屡走屡败,三盘皆输。
问天叟君平收起棋盘,苦笑了下,道:
“老朽数十年来,携棋踪游江湖,今儿遇到冷姑娘,第—次输得这么惨……”
冷艳秋脸上微微一红,没有把话接下……
此刻杨森才知道,这位寒剑傲霜冷姑娘,除了武艺外,原来“棋艺”上也有—“绝”。
问天叟君平又道:
“冷姑娘棋力,远在‘明湖居士’石岱之上……”
此话出口,倏然想到另外一回事上,向杨森这边笑吟吟又道:
“杨少侠,老朽陪同您三位,往豫东项城‘虹口集’镇郊‘吟月轩’庄院一行,由冷姑娘出手,把‘明湖居士’石岱老头儿,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凌虹玉燕”华瑜,这次已听懂君平所指的“杀”是怎么回事。
杨森含笑问道:
“君老丈,冷姑娘把‘明湖居士’石岱‘杀’了,又如何呢?”
问天叟君平道:
“石岱老头儿‘弃械投降’,就要他把那东西交出来……”
杨森听来一怔,—奇,问道:
“君老丈,我等要那位‘明湖居士’石岱,交出甚么‘东西’?”
问天叟君平道:
“刚才老朽曾说,‘明湖居士’石岱对大巴山‘太极门’很清楚,有他一臂之助,可以事半功倍……”
寒剑傲霜冷艳秋接口问道:
“君老丈,太极门与明湖居士石岱,有些什么渊源关系?”
问天叟君平道:
“‘明湖居士”石岱,与‘太极门’掌门人‘凌乙天尊’敖铮,早年有密切的交往……”
杨森听来暗暗一愕……
原来此“明湖居士”石岱,居然跟一代巨憨“凌乙天尊”敖铮,有密切交往。
君平又道:
“‘明湖居士’石岱不但‘棋’中称绝,他资质颖慧,聪明过人,对离奇诡秘的构筑,更有见长之处……”
杨森接口道:
“君老丈,大巴山‘太极门’总坛的建筑,出于‘明湖居士’石岱的构想?”
君平一点头,道:
“不惜,‘太极门’总坛的‘玉甸宫’,就是出于这老头儿的构思……”
微微一顿,又道:
“房舍筑造之前,必有图样……咱们此去‘吟月轩’庄院,要‘明湖居士’石岱交出那份秘图来……”
杨森一皱眉,道:
“君老丈,情形不可能如此单纯……‘明湖居士’石岱,昔年跟‘太极门’掌门人‘凌乙天尊’敖铮,有密切交往,岂能轻易交出那份秘图?”
问天叟君平道:
“石老头儿为人不坏,并非见利忘义,同流合污之徒……”
一笑,又道:
“由冷姑娘杀他一个弃甲倒戈,老朽再向他启导武林道义,相信这石老头儿会答应下来!”
一行四人,离许昌后,取道往豫项城而来。
沿途上,杨森发现这位“问天叟”君平,胸襟磊落,除了“棋艺”之道外,似乎别无所好。
是以,这位老人家白发,红颜,喜欢跟寒剑傲霜冷艳秋接近谈话。
寒剑傲霜冷艳秋,也把问天叟君平,视作尊亲长辈,沿途上老少二人,谈得很投机。
山道一隅,浓荫高张,倏然几响“吱吱”啼叫声,一头鸟儿,从浓荫探处斜飞而出……
衔尾却是一头形相狞凶的秃鹰。
鸟儿吱吱鸣叫,翩空蹿舞……那头秃鹰却是后面紧追不舍!
这是一暮弱肉强食……秃鹰欲攫这头小鸟而食。
杨森与凌虹玉燕华瑜,娓娓轻语,不会注意到凌空鹰鸟追逐的情形。
看进寒剑傲霜冷艳秋眼中,一嘟嘴,道:
“这头秃鹰好可恶,待咱家把它打下来……”
从囊袋掏出随身暗器之一“游虹金锥”,准备朝向凌空打去。
秃鹰翔空飞舞,忽东恕西,忽高忽低,“游虹金锥”无法捏住准头。
旁边“问天叟”君平,一笑道:
“冷姑娘,别慌,待咱老头儿把这只秃鹰,活生生抓住,再赏它一掌……”
这个“掌”字出口,身形扶摇暴递而起……离地十来丈高处,犹若冷电一瞥。
秃鹰看到有人扑空飞来,双翅一振,疾驰飞去。
“问天叟”君平,却是宝刀未老……凌空左脚尖一点脚背,一个扭身,衔尾追去……
嘴中一声冷叱:
“孽障,看你逃往哪里!”
凌空,人追鹰的—幕,看进杨森、华瑜、冷艳秋眼里,不由暗暗惊住。
问天叟君平施展这一手,除了有炉火纯青的轻功造诣外,还要练成一种“天罡混元真气”……口中吞吐这口“真气”,才使身子凌空不坠于地。
问天叟君平身体凌空翩飞,再声冷叱:
“着!”
右手擒住鹰翅,凌空翻掌,把秃鹰劈向地上,救了那只小鸟幼命。
杨森见君平露了这一手功夫,已知道这位老人家乃是身怀绝技,不轻易露真相的侠隐。
君平身形翩然落地,一笑道:
“冷姑娘,老朽把那头秃鹰除去了!”
杨森接口道:
“君老丈,您这身轻功真俊……可能还要‘童子身’打底!”
问天叟君平,含笑点头。
凌虹玉燕华瑜听到杨森说出“童子身”三字,脸一红,朝他瞪了眼。
—老三少,行程匆匆,来到豫东项城。
问天叟君平道:
“‘虹口集’在项城南郊,咱们还得横贯此城,要走三十里脚程!”
杨森听到此话,就即道:
“君老丈,此去尚有三十里脚程,眼前快将午膳时分,不如在项城用过午膳,再取道往‘虹口集’……”
问天叟君平听来也有道理,一行四人就在大街饭馆午膳,吃喝时,君平把有关“明湖居士”的情形,又详细说了下……
接着道:
“老朽陪同您三位走‘吟月轩’庄院,起先不必谈到有关‘太极门’之事……”
目注冷艳秋,又道:
“冷姑娘借口喜爱‘弈棋’之道,闻得‘明湖居士’石岱棋中高手,前来拜会……石岱一听个中同道,慕名来访,—定十分高兴……”
一笑,又道:
“到时冷姑娘把石老头儿,杀个落花流水,再谈到‘太极门’那回事上。”
众人在项城用过午膳,出南门,往“虹口集”方向而来……
快将走完三十里脚程,华瑜一指前面诧异声道:
“哦……前面有座庙寺禅林!”
问天叟君平含笑按口道:
“那就是‘明朝居士’石岱,叫名‘吟月轩’的庄院!”
四人来到“吟月轩”庄院前,君平轻扣庄院大门,道:
“里面可有人……”
大门张开,出来一名青衣打扮的中年汉子,看到“问天叟”君平,哈腰一礼,道:
“君爷,您好……咱们庄主爷常在牵记您呢!”
君平含笑道:
“石富,你去禀报你家庄主,老夫带了三位年轻朋友,慕名前来拜访棋中高手!”
石富连连点头,道:
“请君爷稍待片到,小的这就前去禀报!”
石富进里没有多久,里端巨宅大门张开,传出—阵洪亮笑声,一位体态魁梧,身穿长袍,年有七十开外的老者,自大门而出,越过院子来到庄门前,抱拳一礼,道:
“君兄,别来多时,还记得我山野老儿!”
“问天叟”君平一指杨森等三人道:
“这三个年轻朋友,久仰‘明湖居士’石岱棋中高手,前来慕名拜访。”
石岱哈哈大笑,道:
“好说,好说,‘高手’两字受之有愧,既是个中同道,到时不妨琢磨印证一番。”
肃客,迎入,来到巨宅堂厅,“问天叟”君平替三人向“明湖居士”石岱引见介绍了下……
引见时,君平只指出“杨森”、“华瑜”、“冷艳秋”三人姓名,并未提出他们江湖称号。
敢情,天下就有不少同名同姓之人,“明湖居士”石岱再也不会想到,此英姿轩昂的年轻朋友“杨森”,乃是江南武林剑挑四霸,会同江南武林同道,一举歼灭石驼峰“太极门”江南坛的“仙霞剑士”。
宾主寒暄叙礼过后,“明湖居士”石岱要一展棋中高手的绝技,向君平含笑道:
“君兄,此三位年轻朋友,既是个中同好,老夫陪他们玩玩如伺?”
“问天叟”君平一瞪眼,道:
“石兄,你此话说了就如同没有说一样,人家慕名拜访仆仆风尘,就要会会你盘上绝技!”
“明湖居士”石岱哈哈大笑……将众人邀入“棋室”,“棋室”中桌上已整整齐齐摆着—方棋盘,两只棋缸,遥遥相对。
“明湖居士”石岱,先坐下其中一张椅子,抬脸含笑道:
“哪位年轻朋友,先坐下下一盘?”
“问天叟”君平朝三人眼色示意一瞥,接着向寒剑傲霜冷艳秋,道:
“冷姑娘,你不妨先向石庄主讨教讨教!”
从“问天叟”君平话意中听来,似乎眼前这三个年轻男女,对“弈棋”都有一份偏爱,而冷艳秋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明湖居士”石岱,原来属意在杨森身上,此刻见君平居然叫一个年轻姑娘,跟自己弈棋,却是真个大出意料之外……
人家慕名拜访,已进来“棋室”,虽然对方是个年轻姑娘,又怎能拒人千里之外?
“明湖居士”石岱,微微一笑,一指对面那张空座,向冷艳秋道:
“冷姑娘,你请坐……”
冷艳秋脸上微微一热,坐下棋桌椅子。
“明湖居士”石岱,含笑道:
“冷姑娘,是否须要老夫授子数枚?”
冷艳秋嘴角含笑,摇摇头!
这一幕“奕棋”的棋局,就即展了开来……
棋局展开时,“明湖居士’石岱的脸色神情,跟当初在许昌客栈,“问天叟”君平跟冷艳秋弈棋时—模一样……嘴角含笑,怡然自得!
“嗒嗒……嗒塔……”冷艳秋棋子一颗颗落下桌上棋盘。
“明湖居士”石岱脸上笑意,也跟着渐渐消失。
“观棋不语真君子,落手无悔大丈夫”……“问天叟”君平,“仙霞剑士”杨森,坐在棋桌横边,注视着一颗颗棋子,落下棋盘。
“凌虹玉燕”华瑜,对这门玩意儿一窍不通,但,她也注意着……
她所注意的是玲家妨姊,和“明湖居士”石岱两人的两张脸孔……
嗯,冷家姊姊那张甜甜的脸蛋上,始终挂着一缕叫人看来舒服的笑容!
那老头儿看来怕是不行了……脸肉绷得紧紧的,就像人家欠下他钱,没有还他似的。
“嗒嗒……嗒嗒……”双方各个接席子落棋盘。
“明湖居士”石岱,握子的腕掌,渐渐起了一阵震颤哆嗦……嘴里不时地吐出“哦!哦!哦……”幼细轻响的声音。
冷艳秋纤手一颗子,“嗒”的声落下桌上棋盘!
“明湖居士”石岱,蹙眉沉思好一阵子,才摇摇头,向冷艳秋道:
“冷姑娘,再来一盘,如何?”
冷艳秋微微一笑,点点头。
桌上“战火”再度燃起……冷艳秋“嗒!嗒!嗒!”纤手落子……
如果喻作刀剑厮杀的话,冷艳秋此刻所施展的,那该是“快剑”了。
现在仅是春初时分,人们所感受到的是“暖洋洋”,不是“热”……
但,“明湖居士”石岱头额上,湿涔涔的,一颗颗汗珠冒了出来。
冷艳秋纤手落子,又是“嗒”的声。
“明湖居士”石岱,目注棋盘,两眼睁得桃核大,半响,才苦笑道:
“冷姑娘棋艺精湛,老夫佩服……”
却又百思不解的问道:
“名师出高徒……玲姑娘有这等棋艺造诣,不知师承哪位棋中高手?”
冷艳秋一笑,道:
“咱没有师父,是爹教会的……”
“明湖居士”石岱殊感讶然,接口问道:
“令尊是谁……教出冷姑娘这样一位棋中高手?”
旁边“问天叟”君平,哈哈一笑,道:
“石兄,说来你不会不知道……”
“明湖居士”石岱目光移向君平这边,道:
“是准?”
问天叟君平道:
“此乃‘野山二老’之一,‘东山耕夫’冷子元之女‘寒剑傲霜’冷艳秋……”
明湖居士石岱诧然道:
“原来是‘东山耕夫’冷子元掌上明珠……”
指向“仙霞剑士”杨森,“凌虹玉燕”华瑜,石岱问道:
“君兄,这两位也是棋中高手?”
“问天叟”君平指着杨森,又是哈哈—笑道:
“这位杨森老弟,棋艺不能列入高手,不过对‘剑术’来说,倒是货真价实的高手……”
石岱目注杨森一瞥,一声轻“哦”。
“问天叟”君平又道:
“石兄,从江湖传闻,你可曾听到江南武林有‘仙霞剑士’此人?”
“明湖居士”石岱,怔了怔,道:
“是他!”
杨森欠身含笑道:
“不敢,石庄主,正是区区杨某!”
“明湖居士”石岱朝杨森注视一眼,移向“凌虹玉燕”华瑜这边:
“这位华姑娘又是何等来历?”
华瑜一笑,道:
“咱是浙南雁荡山紫花岩,‘云海圣姑’郑冰梅老人家的传人。”
“明湖居士”石岱,脸色神情接连数变,目光落向君平身上,道:
“君兄,你以棋会友,慕名拜访为借口,敢情尚有其他原委?”
“问天叟”君平脸上一热,道:
“石兄,那是你错怪君某了……君某为了避免‘吟月轩’庄院,一场玉石俱焚之劫,才陪同杨少候等三位来此……”
“明湖居士”石岱,脸色一寒,道:
“此话怎讲?”
君平道:
“天下侠义门中,共声伸讨‘太极门’……”
石岱截口道:
“‘太极门’与石某何干?”
“问天叟”君平道:
“您我叨在数十年知己,君某不能坐视不理……大巴山紫阳峰,‘太极门’总坛‘玉甸宫’之筑,是否出于石兄之手?”
“明湖居士”石岱,欲语还休,神色一愕。
“问天叟”君平又道:
“我佛普渡有缘人……石兄,您何苦踩入这淌混水……”
“明湖居士”石岱,脸色接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