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恩宠by李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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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恩宠by李葳-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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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将军,请准许小的宰了这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的家伙!」沉不住气的副手,脸红脖子粗地叫嚷。

  「你嚷什么?人家除了真话,旁的什么也没说,全是我自己说的!白某生平最痛恨的就是颠黑倒白、倒是为非的家伙,最喜欢的就是能肝胆相照、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朋友!承蒙濮宫小老弟给我点了盏明灯,我谢他都来不及了,你凑什么热闹?一边闪去!」

  白酆斥责完擅作主张的下属后,转向濮宫瑛道:「全怪我没管好这蠢东西,让濮宫大人见笑了。他在言词上冒犯到你的地方,请看在我这张老脸的分上,多加海涵。」

  「晚辈耳重,方才什么也没听见。」

  「好,够爽快!」

  长年征战中,白酆不由得感慨,往往他最欣赏的敌将,也是最难缠的敌人。如果不是各事其主,或许他和这年轻小伙子可以成为一对忘年之交的好知己。

  「杂谈到此为止啦,我再不干活儿,主子在上头可能都要气到头冒火花了!」

  爽快地一击膝,白酆亮出他最钟爱的大月关刀,仗着过人的臂力在头顶上虎虎生风地旋了两旋。

  「准备好接招了吗?濮宫大人。摆阵仗我输给你,但主帅比式我可不打算认输。事到如今,为了抚平我主子的怒火,我非得摘下你盔上的黄羽,争得胜利不可。不想我伤到你那漂亮小脖子的话,你可得把照子放亮了!」

  神色不动,濮宫瑛勒马向后退了两步。「白酆大人好大的口吻,您是否忘记了跟前重重棍刀正压抑住您的去路呢?」

  哈哈两声长笑。「我是谁?我可是鼎鼎大名的白酆,这区区几根木棍能奈我何?看我一刀将这些虾兵蟹将全扫了!」

  鼓起十足中气一喝,长刀由上而下地打斜一切,再自左劈向右,转眼间,那些持棍的喽罗小兵们个个东倒西歪,惨叫四起。

  以白酆为首的千阴军也接续在主帅之后,纷纷一拥上前,与围攻的垠淮军近身肉搏、决一胜负。刹那问,包围的与被包围的人马间,那道清晰可见的界线被模糊了、消失了,剩余的是激烈的打斗、哀嚎、厮杀叫喊。

  当白酆一刀十个、二十个地挑开、击倒那些前仆后继上来阻止自己、拚死护卫自家主帅的垠淮兵之际,濮宫瑛却做出了件教人百思不解的事只见他拆下护腕、解开护膝,不顾身在战场的危险,陆续将身上的盔甲卸下。

  濮宫小子又在玩什么花样了?白酆看得津津有味,心中揣测地想着:他总不会打算将自己「脱光」了,再趁我军目瞪口呆之际,不费吹灰之力地打败我们吧?

  一眨眼,醒目战甲褪到只剩一袭青衫的濮宫瑛,蓦地跃立于奔驰的马背上,身轻如燕地仿佛位在平地,稳稳地往白酆冲来。

  生平未见如此绝技,白酆大惊失色的同时,青年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并大喝一声

  「众兵,架棍!」

  早已训练有素的垠淮兵,喀一声,成行成列地将手中木棍交错迭放于头顶。青年靴头轻踹马身,借力使力地凌空大翻身,在坠地前蜻蜓一点水地踩着棍桥,以叹为观止的凌仙姿态,如入无人之境地杀到白酆身前。

  要命!眼花撩乱的千钧一发间,老将及时抡起大刀格挡住飞身扑来的年轻人。

  铿锵一声,两刀擦进出刺眼的火花。

  笨重的大月关刀,再搭上年轻人出乎想象沉重力道的刀,全部加诸在白酆的双臂之上,登时麻了他的手,眼前冒出阵阵金星。但凭藉着强悍的意志力,他发出「喝啊!」的怒吼,贯注全部气力将濮宫瑛连人带刀地弹开。

  捡回一命了!白酆呼呼地喘着大气,凝目一瞧怎么不见那个应该一屁股摔跌在地上的人影?濮宫瑛到哪里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白酆顿觉一股劲风自身后袭来,脖后汗毛全竖而起。他不假思索地一俯身,仅以单腿勾住马镫,全身侧倒于马腹旁。咻地一声,利刀接踵而至,从他头顶横扫而过!

  「白酆大人,多谢您的朱羽,我取走了!」

  咦?错愕地挺起身,一抬头便见到濮宫瑛一手挥舞着朱红色羽毛,立于另一匹骏马的马背上。

  他白酆一辈子叱咤沙场,从未轻易服输过,朱羽既被夺走,那就再将它夺回来!早把「这只是场练兵之战」的念头抛诸脑后,他不知不觉间动了肝火!「想走,没那么容易!」

  咻咻咻地将一柄大刀旋得有如流星锤,白酆看准濮宫瑛不稳的下盘,一刀掷出,不惜断他双腿也要将他击落马背!

  岂料,白酆的刀一离手的瞬间,濮宫瑛脚下的马儿却突然失控,高抬起两只前蹄,对空嘶鸣。

  宛如一具人偶般,濮宫瑛的身躯轻易地被甩到地上,被马儿连连踹了数下。下一刻,这匹抓狂的马儿却代替青年,成了大刀下的牺牲品。被天外飞来的「横祸」打爆的脑袋瓜子喷出了一道血泉,连声哀叫都来不及传出,马儿咚地坠倒。

  

  「瑛。。。。。。」

  一得知校场上所发生的不幸意外,涉王立即不顾身分、纡尊降贵地赶赴垠淮主帅的身畔。当他望着浑身是血的濮宫瑛人事不知地倒在白酆的怀中时,脸色顿时铁青地怒道:「谁准许你碰他的?给我让开!」

  对方惊人的气势,吓了白酆一跳,他傻愣愣地将怀中人儿放下。

  之前与涉王打招呼时,他给人的印象是笑容温和、没什么脾气的少年郎,与眼前这个周身散发骇人怒焰的涉王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瑛?瑛!是我,涉王。」

  抛开王者的面具,回复单纯少年脸孔的涉王,忧心忡忡的黑瞳显得既彷徨又无助。颤抖的手,频频地抚摸着失去意识的青年脸庞。

  「你。。。。。。醒醒,别开我玩笑了!」哽咽地唤着。

  看他这副伤心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君王为受伤的大将担忧,倒像是害怕失去片羽的鸳鸯在关怀着另一半。

  涉王非常宠信同为乳母手足的濮宫兄妹一事,早有所闻。如今看来,传言不假。

  「启禀涉王殿下,小的建议您还是尽快让我们以担架将他送回宫中,好请太医看看。他不仅摔下马,还被马儿重压于身下,伤势恐怕不轻。」

  「不必,我亲自抱他回宫!」

  悍然回绝之后,涉王说做就做,打横抱起濮宫瑛。这时,原本被掐握在手心的一根朱红长羽,飘落到地面上。

  白酆将它拾起,恭敬地交给涉王。

  「这是他赢得的战利品。我输了,而且输得心服口服。希望。。。。。。濮宫大人会平安无事。」

  涉王冷冷地瞥他一眼,一语不发地抱着濮宫瑛离去。

  

  怀着负荆请罪的觉悟,白鄂回到照王麾前,向坐在御马车内的照王,报告校场上发生的一切来龙去脉。照王听完后,唇角露出了诡谲的笑意。

  「罪臣辜负了殿下的期望,输了这次的练兵军演,自知罪该万死,请殿下降罪。」

  「哼!你竟输给了初次带兵的毛头小子,丢尽我千阴的脸,本来是活该受千刀万剐之刑的,但,你做了件能将功赎罪的事,所以我这回就放过你一马。」

  「罪臣不懂,我何功之有?」

  「连老天爷都觉得,涉王那小子不配拥有像濮宫瑛那样的好将,所以才会藉你之手,毁了他呀!」阴暗的黑眸中闪烁着兴奋。

  白酆苦笑在心,原来主子是这个意思啊!「说不定他还会被救活,照王殿下。」

  「不会的,我就不信一个人的命能有这么硬!你没看他流了满地的血,只剩一口气,再厉害的名医都救不了他的!」照王愉快地说:「启程吧,我要回千阴好好地庆祝、庆祝!」

  偶尔,碰到主子展现阴狠毒辣一面的时候,白酆都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跟错主子了。

  十几日后,濮宫瑛伤重不治的消息传到了白酆耳中,而照王竟宣布要大宴三天来热闹庆祝一下时,他内心那股怀疑就更深了。。。。。。



二、

  呼地吹出一口热气,暖和暖和自己冻僵的手。

  我的娘哟,真惨啊!看着这一双手因为长期泡在冷水中而皲裂、破皮,疼得要命,她有些后悔自己未经思索,梦想着能被王看上、蒙君宠幸,便舍弃嫁给村里最帅的木工师傅作老板娘的机会,兴冲冲地自愿入宫作小宫女。

  原以为宫里的日子肯定过得比在外头优渥舒适,但却事与愿违。虽然饿不了肚子,但宫里早有负责吃香喝辣的人了,哪轮得到她这个刚进宫没两个月的小宫女享受呢?最呕的就是,每回涉王殿下赏赐珍馑美酒给大伙儿后,全会被一帮恶前辈们给瓜分殆尽,而她们这些新进的就只有闻香的分!

  唉,既然一脚跨进宫门了,不认命也不行。还是快快把分内的工作做完,要不又得挨前辈宫女的骂了。

  她将刷洗得干干净净、闪闪发亮的夜壶一一送回每间寝殿、睡阁,好不容易送到最后的一个啊,是王妃寝殿内的!真是讨厌,又得走上一大段的路了,而且寝殿内负责照应王妃的资深宫女,是所有宫女中最可怕的凶婆娘,总是挑剔她没把夜壶拭干,或是哪儿还不干净。

  哈!说什么夜壶脏?也不想想王妃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又不是个秘密了,难道昏迷状态的王妃会自己爬起来解手吗?没解手,又要怎么弄脏这夜壶?她若有点胆子,还真想反问那个资深宫女呢!

  按照惯例,到了寝殿门前,她敲一敲门。「长宫女,我送夜壶来了。」里面静悄悄的。「。。。。。。长宫女?你是在不在啊?」她喊了又喊,但没人回应就是没人回应。

  这倒稀奇了,一向像条看门犬般牢守着寝殿门,不容许他人随意进出的老宫女,竟然会不在里面?按照规矩,她这类位阶最低的宫女别说是入内了,连碰一下门都没资格。换言之,她只能安分地守在门外,等到长宫女回来。

  「人跑哪儿去了?到底要我等多久啊?」她不耐烦地等着、等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好奇慢慢地涌了上来。

  人家说王妃娘娘生得千娇百媚、风华绝代,不知是真或假?假使自己偷偷地溜进去看她一眼,应该不会被发现吧?倘若长宫女刚好回来了,她也可以辩称自己只是想将夜壶放回原位。

  这可是想要一睹「令涉王改邪归正,从浪子变情种」的奇女子之真面貌的唯一且千载难逢的机会。

  论这宫里、宫外的女子,谁不是对濮宫娘娘羡慕又好奇?是怎样的女子,能令迎娶王妃前,夜夜召姬陪寝的涉王殿下,自大婚之夜起,便再也不碰别的女人,专心只爱一个她呢?特别是当娘娘发生意外后,涉王日复一日,只要夜幕一低垂,就痴心守候在床榻前的模样,可说是引来了全天下女子的妒海醋波,巴不得是自己躺在那张床上,被涉王殿下一往情深地爱着。

  她咽了咽口水,左观右望,确定没看到其它人影后,蹑手蹑脚地摸上门,鬼鬼祟祟地向旁一推呀,开了!

  一手将借口(夜壶)抱在怀里,她迅速地溜进门里,将门关起。

  晦暗的屋内,矗立着她前所未见的巨大莳金锈丝屏风。王妃,应该就在这屏风的后面吧?忐忑地抚着胸口,她步步屏息地接近,手伸向床幔我揭!

  她还没细看到「她」的长相,倏然间就先与「她」的一双盈盈大眼对上了。

  「啊呀!啊、啊啊!」

  她转身想跑,噗咚地,却被自己打结的腿儿给绊了下,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傻了。

  不、不得了了!大、大事。。。。。。天大的事!她得快去禀报。。。。。。王妃娘娘清醒了!

  

  望着小宫女慌慌张张离开的身影,隐身于帘后的人慢慢地走出。

  「第一步算是成功了。阿巧,接下来就是你这位长宫女表现的机会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殿下。小的一定会让众人毫不怀疑『娘娘』终于自昏迷中清醒过来了。」

  「太医那边,你也打点妥当了吗?」

  「是,一切都照殿下的意思安排好了。」

  「很好。」涉王知道自己可以信赖这位忠心不二的宫女,原因无他,阿巧是他生母最要好的知交。从他母亲亡故的那一日起,阿巧就像是随身的影子般,时时刻刻都在保护自己。

  他晓得,若问世上有谁能为他保住「娘娘」真实身分的秘密,绝不外泄,那一定非阿巧莫属。

  「开始去进行吧,我会在御书房等你的通报。」

  福了福身,严肃不多话的老宫女身形一闪,人已至门外。

  临走前,涉王走到床畔,掀开床帘,俯看着半昏半醒的人儿。在他徘徊于鬼门关前的这段日子,无法舒展开来的眉心,总算能稍稍解愁。

  他忘也忘不掉,看着瑛倒卧在血泊中时,仿佛挨了记闷棍,扑天盖地的绝望,昏天暗地的席卷了他。当下他就知道,只要老天爷还肯将瑛还给他,让瑛活下来,无论瑛清醒后会如何地反抗、如何地抵死不从,他都绝不心软了。

  涉王瞅着濮宫瑛那双半开阖的混沌黑眸,以及神情恍惚、摔得青一块、紫一处的脸蛋,柔声说道:「瑛,你听得见我吗?听好了,这次你受了重伤,断了好几根骨头,孤王好不容易把你从奈何桥上拉了回来,所以我这次下定决心了往后你就只作『濮宫娘娘』就好。听懂没?孤王不会再准许你离开这宫中半步,更不会准许你领兵上战场了。」

  涉王暂时还不打算告诉他,实际上几日之前,「濮宫瑛」已经下葬了。那是场无比盛大的仪式,连父皇都追封他谥号「护淮公」。除却少数几个人外,如今垠淮。。。。。。不,可以说是天下人,都以为他濮宫瑛已死在狂马乱蹄底下,一缕英魂成了黄土。

  唯一让涉王操心的,就是他是否会屈服于这样的安排。幸好他现在身体虚弱,想离开王宫并不容易,涉王尚有时间能慢慢地「说服」他接受「弄假(王妃)成真(王妃)」的事实。

  至于那些「知道」内情的大臣们,涉王也已有腹案封住他们的口,料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地暴露这秘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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