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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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 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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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还会动员安徽、江苏的财力全力支持这场战争。可是……等等,现在的两江总督是谁?

现在没有两江总督,只有代理两江总督衙门事务的蒋国柱蒋巡抚,而与他竞争两江总督一职务的最大敌手,正是现任江西巡抚张朝。

因此邓名在九江呆得非常自在,根本没有感到丝毫的压力,肯定见不到安徽、江苏的一兵一船。实际上这两省有没有兵舰也很可疑,以前郎廷佐在位时,南昌对南京是亦步亦趋,可以缩减自己的军费提供给南京——毕竟安徽、江苏都面临张煌言的军事压力,而江西一直很太平。那时每岁南昌提供给苏松水师的经费比拨给江西水师的银子还多得多,江西本省的水师规模很小,和安庆、苏州的水师一样,都是地方府一级的水师。

但上次郑成功和邓名联手大闹南京后,南昌方面也有了自己的打算,受到严重兵祸的安徽、江苏两省损失远比江西惨重,之后还需要负担达素的后勤。蒋国柱曾希望张朝一如既往地削减江西军费支出来补贴南京的财政,但这次张朝却搬出了一大堆理由,拒绝再把本省军费交给南京统一支配。南昌方面先是借口邓名在归途上和江西兵交过战,所以无法帮助蒋国柱承担达素的军费;后又不惜投入重金想把江西水师建设成一支省级舰队,却不肯拿出一两银子帮蒋国柱去重建苏松水师。江西水师的将佐也摩拳擦掌,满心盼望张朝能够入主江宁,那时他们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两江总督的直属部队,这倒也方便,只要把苏松水师的旗号一打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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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待张煌言回信的同时,邓名全力进行着新兵训练,攻破九江后明军缴获了大批的船只,现有的水手已经难以艹纵,除了尽力招降被俘的江西水兵外,邓名还不得不招募江西人参军。长江从江西境内通过,又有鄱阳湖这样一个大湖,江西并不缺乏水手,但这些人并不是合格的士兵,训练了半个月后,这些新兵仍然无法胜任水兵一职。

这当然也是因为邓名对士兵的要求远远高于江西绿营,就是那些被俘的江西水师水兵,能够达到任堂和穆谭标准的也十中无一。除了水兵以外,明军还需要补充一些辅兵,来报名参军的丁壮中,有一些人单纯抱着骗吃骗喝的念头,这些人被甄别出来后迅速地轰走了。

除了这种人以外,还有一种也是明军不需要的,那就是故土难离的人,如果明军长期占领九江,甚至向南昌发起进攻,这种士兵就会愿意留在明军中,但若是邓名离开江西时他们也肯定会大批逃亡。

“他们的文化课学习得如何了?”邓名听完任堂的募兵报告后,就问起这些明军不打算立刻吸收的丁壮。对于那些来骗吃骗喝的人,邓名招待他们吃了一顿饭,然后才客气地请他们离开,这些愿意当兵,但不愿意背井离乡的人更多,邓名并没有简单地驱逐了事,而是下令给这些士兵上文化课。

“十以内的数字至少都认识了一半了吧。”任堂答道,这些投军的丁壮当然没有进行军事训练,人数又数以千计,邓名没有那么多资源去教授他们文化知识,所以他们识字的进度很慢。

“嗯,等他们认识所有数字和百、千、万后,再教他们认识石、斤、两、钱、分,然后就可以让他们走了。”

“遵命。”任堂对这个命令很满意,作为一个江西人,他很高兴邓名能够善待江西百姓——任堂这个士人同样没有把不从事生产的商人放在心上,而邓名也很小心地把统购统销这件事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把这些人留在军营中,供给他们饮食当然也是一笔支出,不过邓名暂时还承担得起这笔负担,目前所有支出都是出自九江的库房。以往起义军喜欢开仓放粮,用来收揽民心,向百姓说明义军是平民的朋友而非敌人,而且这也是招揽丁壮的有效手段,很多穷人就是因为能在军中吃饱饭这个希望而投军的。

根据袁宗第、刘体纯等人的描述,这是一种代价高昂的收买人心的方法,以李自成在洛阳开仓放粮为例。听说此事后,洛阳周围府县的百姓扶老携幼而来,见到仓库里小山一般的粮食后,这些远途而来的百姓拼命地往口袋里装,直到他们再也无法背动为止。离开仓库没有多久,百姓就会发现他们根本无法把这么多粮食运出城,于是就开始抛弃其中的一部分粮食,勉强把剩下的背出洛阳——又走不动了,只好再忍痛扔下一些,挣扎着又走出数里——再次停下抛弃部分粮食……为了返回家乡,来取粮的百姓抛弃的粮食高达他们从洛阳仓库中取走的七成,当时洛阳周围道路两边,地面上都是白花花的粮食,这都是袁宗第和刘体纯亲眼所见,在河南因为灾害和官府的横征暴敛而陷入全省饥荒的崇祯年间,这实在是令人心痛至极的巨大浪费。

这次在九江邓名就改变了一些方法,他知道很多来投军的人就是为了吃饭,这些人邓名愿意为他们提供足以糊口的每曰口粮,交换条件就是在明军这里学会简单的数字和计量单位。

如果允许百姓自己从仓库里背粮食走,不但会被周围缙绅视为流寇作风,就是对百姓的宣传效果也很值得怀疑;而邓名提供给一个丁壮十几天的口粮,并不会比一个丁壮使出吃奶的气力从仓库中能拿走的粮食更多,也不用担心被浪费抛弃。这些人在明军军营中要呆上十几天,对明军的好感肯定也会高于简单进仓库搬一趟粮食强,这些简单的数字和度量单位也肯定会被他们经常用到,而每当他们用这些技能时,就会记起这是明军给他们益处。

任堂的主要工作是募兵、甄别和进行宣传,那些被认为可靠的丁壮就会交给周开荒进行训练,从攻克九江到现在,连同吸收的俘虏,明军获得了六千新兵,其中两千是水手。

“完全没有战斗力,远远不能与我们的常备军相比,即使再训练一个月也达不到提督的要求,在返回都府前,他们只能被当作辅兵使用。”和邓名从张煌言那里得到的义勇军不同,这些江西兵战斗意志、士气都要差得多,更是毫无战斗经验,在周开荒看来,甚至还不如成都那些参加过军训的同秀才。

如果把这些人编入战斗部队,肯定会拖累现有的明军部队,可如果编入辅兵部队邓名又有点不愿意,因为他已经开始在成都实行优待退伍军人的政策,以后还会推行更多的新政策。要是这些新兵没有为军队贡献什么力量就享受这些政策的益处,老兵们可能会心生不满,就是邓名本人也觉得这恐怕不公平。

“既然如此,那先不要把他们编入军队,不称他们为士兵,也不要授予他们军衔。”邓名想了一会儿,对周开荒说道:“就明白地告诉他们,他们还达不到我军对士兵的要求,我军不愿意让他们上战场送死。问问他们愿意不愿意先作为民夫为我军效力,除了一个军人的身份,其他的待遇都不会差,会有口粮,会对他们继续进行训练,等他们满足我军对士兵的要求就可以成为正式的军人。”

周开荒和任堂都认为这不会是什么大问题,这些丁壮对名义看得不重,其中有一些是想靠从军搏个富贵出生,只要继续提供训练和加入战斗部队的机会,他们也不会失望不满。

“给这些民夫的任务就是把我们多出来的船只都驾驶运回四川,”既然这些人暂时排不上大用场,邓名就打算把其中的大部分送回四川,四川有逐渐规范的军训制度,比在这里进行训练成本低,也更安全,还可以在闲暇时从事生产:“途径湖广的时候,把瓷器卖掉一些,换成银子带回九江来。”

湖广、江西粮食产量都很大,邓名根本不需要担忧军粮问题,由于邓名长期以来一直坚持用银子购买粮食,一些地方上的小缙绅、地主很早就派人送信给邓名,希望能够承担明军一部分的粮草供应,价格不会超过市价,如果邓名需要的量大、银子的成色好,他们还可以给邓名一些折扣。

虽然邓名为了垄断江西土产贸易,已经开始严格检查过往船只,阻止江西本地航运,但临近的缙绅都不觉这有什么。士人自古以来就不承认流通对生产有刺激作用,认为流通是不重要甚至是无价值的,生产才是一切,九江这里的缙绅同样鄙视不事生产的商人,过往于此的商人和本地人也没有太多的关系,更不会大量购买他们的粮食,远远无法同邓名的采购量相比,所以他们并没有感到利益受到了触犯,更不用说邓名也没有强抢商人的财货,只是以防备歼细为借口禁止通行——这在缙绅们看来不但理所应当而且相当仁慈。

这些地方上的小缙绅就算出售粮食,根本仍然是在用土地进行生产,没有人意识到商业与农业不同,流通是其创造财富的唯一手段,阻止流通就是彻底扼杀了商业。相反,由于邓名没有裹挟民众、没有开仓放粮,用真金白银平价购买粮食,现在九江一带的缙绅对邓名观感相当之好,教丁壮读书认字一事也被缙绅解读为邓名在力所能及地宣扬教化。

没有报纸、几乎没有人口流动,也没有中小学校,这个时代民众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几乎全都从缙绅那里而来,由于他们对邓名印象不错,九江一带的百姓对明军也没有畏惧感,知道他不是“杀人放火、歼x银掳掠”的闯、西之流。现在打着红旗的军舰停在江边时,很快就会有大量的百姓划着盛满江鱼、蔬菜、柴禾的小船到明军船边兜售——虽然是在敌境内行军,但却如同在友好的领土上一样,只要有银子完全不必担心后勤。

第二十七节 憧憬

成都。

五大盐商之一卢欢裸着脊梁,正埋头在田间劳作,他的盐行早已发不出工资了,不久前卢欢辞退了所有不需要的工人,只留下几个人看守属于他的工具和作坊。至于那些属于卢欢商行的卤水井,他甚至没有派人去看守,因为现在成都无疑处于极度的食盐过剩,绝对不会有人窃取他的井盐。

情况之所以变得如此恶劣,和都府银行改革有很大的关系,以前卢欢靠着熊兰的救济还能勉强维持,但现在熊兰负责的银行已经不再从事对私人的贷款业务,刚刚成立的数家私人银行接替了这个工作——经营人员多少都接触过钱庄,他们很快就发现成都的五大盐行都处于严重的资不抵债状态,比如卢欢欠下的债务就超过他商行现有价值的两倍以上。

私人银行当然不愿意借钱给这样的商行,再说卢欢他们也没有任何抵押物了,所有的财产早都已经抵押给了熊兰。失去贷款后,五大盐行都再也支撑不住,先后停止了生产,不过他们库存的食盐足够成都这里吃一、两年了,短期内根本没有任何生产的必要。卢欢找到以前的辅兵同伴,在他们的田里打一些短工,挣一些饭钱糊口。卢欢以前在军中从未参与过农业生产,因此现在是从头学起,他这几个朋友也没有为此嫌弃他,而是手把手的教他如何耕作。

“我明年还是去开垦块土地把,和你一样。”坐在田埂间休息时,卢欢对雇佣他的老朋友说道:“我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

“也好,到时候你要是短少了什么,就找我来要好了。”以前的辅兵同伴说道,今年退伍后他开垦十五亩荒地,第一季的收获还可以,第二季想必会更客观,就算明年想开垦更多的土地,凑一些出来帮助卢欢还是没问题的,毕竟大家是一起吃过苦的同袍。

“我先谢了。”卢欢感激地说道,这个时候他可不会为了面子而强撑,他非常需要朋友的帮助,等到了那个时候卢欢也不会只向一个人借钱,而是会向很多人求助。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突然远处传来高呼,一声声地叫着卢欢的名字。

很快就有个人沿着田埂向他们跑来,卢欢认出这是一个私人银行的经理(他们都知道这就是以前的掌柜的意思),不久前卢欢借钱时在所有的私人银行都碰壁,这家自然也不例外。

“卢老板,恭喜,恭喜。”经理跑到以后,冲着卢欢拱手笑道:“今天早上武昌那边回来人了……”

“什么?”卢欢腾的一下子站起,激动得语不成声,对成都的盐商来说,打开湖广市场是他们最后的指望,而且对时间也有很强的要求,如果邓名行动不够迅速的话,同样会给他们带来毁灭姓的影响。

虽然还不知道邓名是否已经把货物卖了出去,但卢欢看到这个银行伙计脸上的笑容,顿时猜到传回的消息一定是非常理想的。

“提督旗开得胜。”这个银行经理证实了卢欢的猜测,还告诉他道:“刘知府召集诸位老板去议事,明天还要设宴招待五家盐行的人。”

“太好了。”卢欢的那个朋友听到此处,高兴地叫起来,他知道盐行是卢欢的心血,在其中投入的汉水丝毫不少于一半的农民,甚至还要更多一些。

“嗯,多谢。”卢欢向银行经理抱拳致意。

“卢老板客气了,我东家听说这个喜讯后,就让我来给路老板报讯,卢老板若是无事,我就陪卢老板一起回城吧。”现在成都私人银行的地位也很尴尬,城内的工商业大都欠了成都政斧巨额的债务,借贷给他们具有极高的风险。私人银行目前最喜欢的客户还是那些开垦土地的农户,借贷给他们的风险最小,收入最有保证。农民需要的贷款数额虽然较少,但现在成都私人银行的实力也很弱小,他们绝大部分的资金也是从都府银行那里借来的,加上需要贷款的人数目不少,也能满足私人银行一部分的需求。

根据以前在钱庄时的经验,农民借贷就是为了口粮和种子粮,青黄不接时往往会欠下巨额债务,数目之大足以让他们还上快一年。还有些农民不够勤俭,一年辛苦所获,全部用来偿还利息还稍有不足,第二年为了获得食盐、种子粮和青黄不接时的口粮,新借的款子比上一年还要大,到年底要还的利钱超过上一年,如此恶姓循环,债务一年比一年更多。有个钱庄的掌柜曾经在缙绅家里做过帐房学徒,据他所知,这种债台高筑的农民比勤俭的农民更受地主喜爱。因为只要不遇到灾年,普通的农民迟早会还清债务,能从他们身上得到的收益就只有地租而已,如果是自耕农更无法再从他们身上获益;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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