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是忠实记录了那晚他目睹的闹剧。
可他不知道,那背后隐藏的,不能长留在史册的一幕,更为精彩。
据说人每叹一口气,命就短三天。
今天他叹气的次数数不胜数,或许折寿了不少,更说不定有英年早逝的危险。万一自己的忧虑变成现实的话,那该不该拖着这罪魁祸首一起前往极乐世界?这想法实在是的非常诱人。
侧着头,桓尧笑眯眯地打量着或许将同穴长眠的侣伴,非常认真地思考着实施的可行性。生生地打了个颤抖,被如此诡异的目光盯着,实非一件舒服的事情。
桓宸沉下脸,「你打算把我困在这?」
在御书房禁闭三天,早有先例,也不会有太多的异议,只要别把他囚在皇帝的寝宫就行。「身为臣子,尤其是戴罪之身,对他的君主说话,即使不带敬语,总也要有好脸色吧?」伸出手来扣住了精致的下巴,缓缓抬起,让那双微微愠怒的眸子与自己相对,桓尧悠然一笑,「你不该和康王在我面前动武。」
「难道他就该出言污辱我?」
「你在人家王府放一把火,甚至动用了江湖上传说的霹雳弹,真想让人家灭门?我觉得康王的激动,也是情有可原。」
桓宸冷笑连连,「哦,原来我还会分身术啊!一个整晚被锁在皇帝身边,寸步都不能离,另一个倒可跑去康王府纵火。」
「不是你亲自放火,可不等于说你就不是幕后主谋,仲先入为主了,以为去的一定是你,想来大概也是你刻意让他误会的。」
能够令铜镜悄无声息地粉碎,如此的高手,在仲想来也只有宸做得到。
因为宸的手下,算得上亲信的不多,而武功有此造诣的根本没有,这也是仲矛头直指它的缘故。仲那家伙是急怒攻心,大概没想到那时候的宸正处皇帝寝宫,根本分身乏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有证据吗?」桓宸神色极为怨愤,「皇帝将如此大的罪名安放在我的头上,宸担当不起。」
「你会留有蛛丝马迹吗?呵呵,希望不会。」伸手极为温柔地抚平了那微微蹙起的眉心,桓尧轻笑说道,「假若我是那主谋之人的话,就绝不会妇人之仁,让那些知道秘密的人永远不会背叛自己。」「皇帝的深谋远虑无人能及,可惜我不是那个幕后主谋,辜负了陛下的良策。」「明早我会命人彻查这事,尽一个皇帝以及兄长的责任。」
「要是陛下不反对,而康王爷亦同意的话,我是不会介意亲自为自己讨回个清白的。」难道真的猜错了?
可除了宸,还有谁会有这天大的胆子呢?
仔仔细细地端量着那张心平气和的脸蛋,桓尧心中了然,似笑非笑道,「清白啊,或许……宸是拿定了主意?」
桓宸坦然相对,「清者自清。」
「希望如此。」桓尧凝神注视着他,倏地露齿一笑,指尖拂过粉粉嫩嫩的脸颊,俯首低头,温柔的吻如雨点般洒落下,鬓边,额头,眼帘,睫毛,鼻翼,最后停驻在柔柔软软的唇瓣。其实看着宸欺负其它人,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或许真如仲所说的,宸被宠坏了。
可即使被宠坏了又如何?
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宸,一直都这幺喜欢着。
而至从那晚之后,程度似乎是有增无减,除了性子,他也非常喜欢……他的身体。和不久前的无从下手相比,刚才的宸纯粹是诱人犯罪。
有浅至深,热情而霸道的吻,毫不掩饰心中的欲望,粗糙的大手已自动滑到臀上的凹缝处……「……唔,你想干什幺?」
下垂的双手本能地抓住了那和主人一样讨厌的爪子,桓宸又惊又慌,如今离上朝不到一个时辰,这色中饿鬼该不是又想对他怎样把?
桓尧抬起头,双眸异常灼热,「一次换三天。」
「啊?」桓宸微愕,愣忡之间却又猛然反应过来,俏脸儿倏地一沉,「我宁愿在这里呆三天。」下流加混蛋八级的色坯,奉天皇帝发情的速度可媲美奉天的种马。
一次换三天?
被他抱一次,自己三天不用下床才对。
很有趣的反应,聪明的宸其实是在挖个陷阱,然后自个儿掉进去。
「那样的你,如何为我分忧?令我忧心的事情不少呢,譬如侍寝的新宠,再譬如乾坤教……呵呵,前些日子你不是说北武庄,南凤城与乾坤教这三股分庭抗礼的势力,有可能联手吗?三天时间,足可以改变整个格局。万一错过的良机,让这些奴才的阴谋得逞,对朝廷的威胁可不少。你一向是主管江湖事务的,要是让局势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桓尧顿了顿,深幽的目光仿佛充满了浓浓的怜悯,「仲的愿望就会成真,静王宸会变成静王妃。」
猫哭耗子?
实在不想被人当作耗子,可那似乎是事实。
静王宸会变成静王妃?
这话皇帝不是第一次说,可每次听到头都会非常不争气地痛个厉害。
用脚趾头都可以想象得到这事的悲惨。
如果有那一天的话,他静王宸一生基本可以划上句号——在纵欲无度,荒唐淫逸的奉天第三代君主桓尧的床上虚耗而死。
「皇帝,你要抢走小裴也不用如此的折腾我啊。」
桓宸眼珠子一转,虽然似乎不大讲意气,可现在是紧急关头,只要能躲过一劫,管他用什幺法子呢。都怪那没教化的蛮子,要不是他大打出手,自己也不会如此沉不住气,起码等皇帝转过身来,才偷偷下手。
「一事归一事,裴怜风怎幺的,等晚些时候再说。」桓尧一脸宠溺,笑道,「现在是我们谈交易的时候,我想和你亲热一次,换三天的禁闭令,那三天,随便你到任何地方。另外无论将来对康王府被烧一事查出什幺结果,都和你无关。」
果然……
「康王府被烧和我又有何干系?再说无论去哪,晚上还不照样要回宫侍候你。」桓宸不屑地撇了撇嘴,他才不是傻瓜,「那个自然。每晚不抱一抱宸,我如何睡得安稳?」
半真半假,却也足够让桓宸心惊肉跳。
这个可不是什幺好习惯。
「皇帝,难道你不腻吗?交媾的对象每晚不同,个个新鲜,就怎幺不能放过我?」「因为宸是我最钟爱的宝贝啊。」
桓尧笑眯眯地,一副理所然当。
「哎,我可否拒绝您这变态的钟爱?其实有你那幺多的妃子,为什幺就不能把你的钟爱转移哪怕一点点给她们呢?」
「你的拒绝很容易让人心碎,幸亏我有一颗足够坚硬的心来承受你的无情。小欢,明玉,情儿……当然还有你的容若姐姐,别以为是什幺好东西,三贞九烈根本与她们无缘,假若她们有为你守身如玉念头的话,我压根就不会动她们一根毫毛。皇妃比静王妃价高,为此而出卖你与妓女何异,你觉得他们有本钱让我钟爱吗?」
「一味强抢豪夺,身为丈夫的你,何曾有顾及这些可怜女人的感受?现在还要如此作践她们,真是薄情寡义。」
全是陪伴他成长的女伴,温柔的,活泼的,娴熟的,爽朗的,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可爱之处……可在桓尧口中竟变得如此不堪,禁不住仗义执言。
多情重义的静王宸,直到现在还对那些女人念念不忘啊。
重重地咬下细致的锁骨,刻意在上面留下属于自己的深深印记,手才微微用力反握住那双秀美的手,桓尧抬头轻轻笑道,「别人欲拒还迎,可说到你的容若姐姐,那可是她爹太识时务的缘故,而将内定为你妻子的女儿送上门的,你可千万别赖在我头上。」
「强词夺理的话儿我说不过你,」桓宸皱眉道,老说这些有的,没的他可一点也不喜欢,眼下最重要的是摆脱这色狼皇帝的纠缠,「饿了就吃东西,别当我是食物。」
「宸是天下间最美味的食物啊。」眼角眉梢处尽是柔情蜜意,桓尧温声道,「一个时辰而已,我还能对你怎样呢?你真该好好考虑考虑清楚啊。」
「皇帝假若有过剩的精力,不如提早上朝吧。」
面对这只披着羊皮的色中饿狼,桓宸笑得勉强,「请陛下宽心,你派下的工作绝不会因为我的被禁闭而有任何缺失。」
「哦?」
拖长的声音有着刻意的做作,桓尧饶有意味地凝望着一脸绝然的容颜,即使是意料之内的答案,到底还是有那幺一点点的失望。
微笑叹着气,眼神满是溺爱,「宸会对自己的决定后悔吗?」
「希望不会……」
桓宸喃喃自语,即使后悔也是以后的事情,到时候再算吧。
带有麝香味道,浓厚的男性气息团团围困着全身,直把人熏个头痛欲裂。他根本没兴趣成为好色君王不早朝的借口,更别提让六宫粉黛无颜色了。功名利禄,青史永留,这些世人向往的,他一概可轻轻放手,只求娈童,男宠,王妃……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呼与静王宸这名字终生无缘。
该摸的也被摸尽,该吃的豆腐被吃光,却仍能全身而退,其实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那家伙越来越过分,越来越变态,如此这般下去,绝对相信某一天万岁爷会因一时心血来潮,把他被弄成活标本,永远地供奉在龙床上。
生生地打了个激灵,以桓尧的性格,绝非不可能。
假若世上有后悔药,而且吃后一切都能重来,该多好——可惜,好的事情哪怕是梦也难以出现几回。那晚鬼迷心窍的他即使是悔断肠子,别说让皇帝彻底厌倦他的身体,看样子是稍微减少注意也很难。头痛,好痛。
为啥就没人能把他从这般悲惨的状况中解救出来?
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变疯子。
「主子?」
惊慌的呼唤声,唤醒了他。
桓宸才发觉自己竟将头整个儿埋进水里,大概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不熟悉水性的他感觉有点儿窒息。溺毙这种死法不在他计算范围。
桓宸立即将头抬起,随意地洗了一把,顺手接过小英子递上来的热方巾,一边狠命擦着略带红肿的嘴唇,一边破口大骂,「该死的桓尧,该死的老淫虫,该死的下流痞子!」
要不是他,也不会弄得自己如此狼狈。
「嘘,我的主子,我的王爷,要骂也请别那幺大声,万一被别人听到了,后果可不堪设想。」小英子吓得脸色苍白,慌忙摆手摇头。
「你怕什幺?」
猛然想起一事,桓宸的眼神露丝丝奇异的光芒。
「奴才当然怕。」小英子苦着脸,「即使王爷闯下弥天大祸,皇帝大概也不会对您怎样,可身为您的随从内侍,假若没尽责劝谏王爷,皇帝会二话不说地要走奴才的脑袋啊。」
「嘿嘿,只要你肯以身相许,」桓宸浅浅地笑着,「或许就可以保住性命,还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这是主子该说的话?
眼前这人或许是冒牌货吧!
小英子愣愣地瞪着他,心存疑惑地认真盘算着是否有需要验证,例如伸手摸摸那脸蛋下是否有另外一张不同的面容。
「别把眼睁得这幺大,我是为你着想。」低落的情绪莫名地高涨起来,桓宸越说越兴高采烈,「你只要肯稍稍牺牲,立即小鬼升城隍,内侍变主子,这也不是不可能。你想想,这些年来近身服侍我的,哪个不成了桓尧的妃子?小英子留在我身边的时间最长,容貌也不逊色于她们,一向喜欢抢我东西的老色鬼哪会不留意你?只要他想得到的,怎会不能到手?所以我劝你还是认命吧。」
「主子……」
「哼,那家伙天生就是贱骨头,只要你多玩些欲擒故纵,欲拒还迎的把戏,保管把一颗龙心手到擒来。」桓宸含笑看着那张惶恐的面庞,「这两天你都没陪我进去,让他挂心挂心也好。」难道主子依旧生他不陪他进去的气,所以才如此捉弄他?
应该是这个原因吧?
「没陪你进寝宫,是皇帝的意思……」
急忙地解释着,内心的疑惑却更深了,王爷一向都不是小心眼的人,为何现在……「你还真听话。哎,有时候挺怀疑的,你究竟是不是他派来监视我的,要不他怎会对你手下留情呢?」「扑通!」
小英子吓得一骨碌跪在地上,「请主子明鉴。」
原来一切都瞒不过静王。
「连自身都任人摆布,又怎能怪你们一个个离我而去,投靠皇帝呢?毕竟他才是你们真正的主子。」「……我……我发誓我所效忠的永远只是……您,真的只是您。」
小英子吓得脸色苍白,结结巴巴道。
「你的一片忠心,」桓宸低低叹了一口气,「我怎会不明白?只是如果下回皇帝问你的话,请事后知会一声,让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我知错了,我不该向陛下说三道四,不该……奴才发誓,下次哪怕是陛下真地砍我的头下来,我也不会说一个字。」
小英子额头冒着汗,连连磕头。
这一阵子,王爷和某些人过于亲近……如寒清越,裴怜风之类的叛逆,这一切怎能逃得过皇帝的眼睛?那天陛下亲自盘问,才被迫把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想不到王爷这幺快就知道了一切,他会怎样处置自己呢?
要是他能狠心将自己痛打一顿还好,可是……
那是不可能的。
王爷越泽心仁厚,他就越愧疚不已。
「皇帝要你说,你就说呗,犯得着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吗?」
桓宸苦笑着道,不见得冷酷无情的桓尧会对违逆的旨意手下有丝毫的同情心。虽说曾出卖过自己,可他起码比宫内其它内侍可靠的多。
毕竟习惯了背叛。
「啊?」
小英子恍然大悟,愧疚和惶恐的神情变得坚定,「奴才明白,明白。」
该说得说,不该说就不说。
「其实该道歉的人是我,」
桓宸连忙拉他起,微笑道,「这玩笑开大了,实在对不起。我不该在皇帝那儿受了气,找你来发泄。比起主仆,我更愿意把你当朋友。」
「……朋,朋友?」
小英子犹如被雷击中一般,整个儿僵立着,满脸的难以置信。
裴怜风一直保持沉默,一动不动的,仿如宫内的摆设。
直到小英子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才轻轻叹着气,「朋友两个字或许收买一个人的忠心,可如果那人曾经出卖过你的话,他的忠心就比较显得不值钱。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显得心安理得。」「在桓尧面前,任何人都背负不了不说实话的包袱。或许从另外一方面考虑,小英子的身家性命全握在皇帝的手中,他不得不为之。这幺想的话,万一有下次,我想我也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