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震宇骇然道:“有这种事?请伯伯不吝详加指教。”
吴不名沉思有顷,沉重地道:“汪某人为了一己之私心妄念,企图借重‘绝绝教’遗孽的名义,驾驭天下武林,主要是要对付你的符叔叔与章叔叔,他处心积虑,多年来,他广布牙爪,暗中向当代武林成名人物做了手脚,直到现在,还不知是什么东西?大约是‘绝绝教’魔教中的一种绝学?被做了这种手脚的人,非他的解药不能活命,他仗着这一点,控制了魏世才与邓中仪等人。。”
傅震宇接口道:“以符叔叔之所学,也不能解救么?”
吴不名摇头道:“没办法!”
傅震宇咬牙道:“汪某人如此狠毒!真是天下少有?”
吴不名在笑道:“他的狠毒,尚不止此,为了让这些人永远俯首听命于他,他更有辣着——他把各人的亲属家小一概作为人质,如果有人背叛了他,或者,他认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不但反叛他的人决难活命,这个人的全家老小也完了!”
傅震宇目射奇光,咬牙握拳唉了一声:
“伯伯,我们不能先探出他藏人之处么?”
吴不名惨声道:“贤侄未免太一厢情愿了,如果是这样简单,还不会早已暗中进行解救么?”
傅震宇沉声道:“伯伯,他到底是怎样?不论他如何秘密,总有一个落脚的地方,那么多的妇孺人口,决不能安置在任何人也不知道之处。
魏世才等难道也一无所知?”
吴不名吸了一口气,道:“当然,昂藏七尺,天下难藏,何况是论千计的人口,可是,说来叫人难以置信,连魏世才与邓中仪之智,这多年来,也还是弄不清楚他们的家人究竟在什么地方?还能知道别人的家眷在何处吗?”
“这太。。不近情理了!”
傅震宇道:“吴伯怕,汪某人再不顾一切,也不能不让魏世才等和他们的亲人见面吧?”
吴不名道:“可以见面的,而且,越是能力高,身份高的人,也越方便与他们的亲人见面。”
傅震宇道:“既然如此,魏世才等一年可以和他们家人聚首几次?”
吴不名笑道:“几次?贤侄,说来你不会相信的,据魏世才说只要他想与亲人见面,只要以暗号传出,三天内即可和他的任何亲人会面,有时,他们的妻室与儿女还会自行来探视他们。”
傅震宇瞠目结舌,连道:“有这种事?有这种事?。。”
吴不名笑道:“这有什么奇怪?贤侄真是少见多怪。”
傅震宇道:“伯怕,既然如此方便,以魏世才之智,怎么不会连家眷住在何处?也不问清楚的?”
吴不名摇头道:“贤侄虽然聪明,到底江湖经验太少,非是他们不会想到这些起码的事,而是不敢问,不必问,不屑问。”
傅震宇忙道:“为什么?”
吴不名道:“贤侄要知道,我们能想到的,汪某人怎不想到?”
傅震宇道:“他为什么又如此放心?”
吴不名苦笑道:“这正是他的高明处,他一面故示大方,表示对忠心于他的人特别优厚,情同家人,极懂人情,可是,他藉口为了魏世才等人家属的‘安全’为理由,为了免被外人注意,所以,不得不特别保密,无一定的地址!到处为家,生活用度,极尽享受,供应甚佳,便是他们的妻儿子女,也都衷心感激这种养尊处优,不亚于王候的生活,对魏世才等只有说好,那有说歹的?”
傅震宇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魏世才等便是探问,也问不出所以然,因为,连他们的家属也不知道自己住在何处,时刻流动,只知生活很舒服惬意而已,这确是一种最高明的羁绊人心,拉拢感情的方式,使人受其害而不见其害,明知其害而不敢背叛,反要感激不尽,甘心为他卖命!”
吴不名道:“对了,他以这种手段,你想想,他们本身既已受汪某人控制,生死取决于汪某人,至亲又受这种无形的‘软禁’,稍一妄动,自身难保不算,家小全数被害,连想留一条香烟后嗣都办不到,除了听命于他,至死而已外,还有什么方法反叛?”
傅震宇想了一下,道:“以小侄拙见,未尝没有破绽可寻,汪呆人也有百密一疏之处。”
吴不名目射异采道:“贤侄说说看。”
傅震宇道:“第一:既然他们要求与家人见面,三天内即可会面,则可断定他们的家属不会距离太远,只在三天脚程车马路程之内。”
吴不名笑道:“好,我问贤侄,就算三日之内的脚程,以武林人物一般的轻功脚程来说,该有多远?”
傅震宇道:“如果以日行百里计,最远也不过三百里,加倍计,算是日夜兼程,也不逾六百里之内,车马也如是。”
吴不名道:“好吧,就算以最小的范围三百里来说,请问贤侄,周遭三百里的人家,可以往人的地方,有多少?怎样查探其中那一家人家是与他们有关的?”
傅震宇道:“这个,如能不畏艰辛,以方家堡为例,如果以他们的能力而言,不易瞒过他们,何况是时常流动不定的户头?更易着手查探。”
吴不名道:“假定他们是深居地道之内!或者寄身在世居的人家,利用重利缄口,又如何查访?”
傅震宇哑然失笑道:“若如此,真是太煞费苦心了!”
吴不名道:“我们只是研究一下而已,无关大局,请贤侄再说说见解。”
傅震宇道:“第二:汪某人既然允许他们与家人会面,可以由这点下手,等他们与家人再会面时,我们预先布置好,不露痕迹地远远钉梢他们家人的行踪,落脚何处?再进一步实地查探,不难一索即傅震宇说到这里,颇为自得的续道:“何况,他们的家人又可以自己来看望他们,这样,要查出他们家人的来胧去脉,可谓轻而易举。”
吴不名点头道:“贤侄所见不错,只可惜时不我与,如能早知才好,现在,已嫌迟了!”
傅震宇讶然地:
“怎么?难道魏某人等已经自露破绽,而又为汪某人知道了么?”
吴不名摇头道:“不论魏世才等如何变化,经过这一番暴风雨后,即使魏世才等仍不动声色地潜伏到底,或脱身逃回去,汪某人只要有命在一定对他们有了戒心!”
傅震宇道:“为何?”
吴不名道:“以汪某人之赋性多疑,此次不论胜负,他对派在方家堡的人,一定会先想到如何防止他们万一有所泄密?如果依照贤侄之计而行,是不能得到什么?反而害了他们与家属,证明了他们已经走了秘密?”
傅震宇吸了一口气,搓手道:“伯伯,小侄已明白了,如果江某对他们一起疑窦,必然暗中派了人监视他们一家大小的行动,我们再布置得好,也难免会被他们手下爪牙发觉我们已经有了部署,也等于证明了魏某人等已经为我们所疑心或已反叛了!”
吴不名道:“正是,正是:
贤侄,这就是人心险恶得可怕的地方!现在,端看你符叔叔的运用了!”
傅震宇道:“以伯伯的说法,是方家堡现在的一切,皆出于符叔叔的策划,那么,是不是为了引诱汪某人自投罗网?抑是引诱‘绝绝教’的遗孽送上门去?”
吴不名道:“两者都有。。”
话未了,目光闪处,他疾喝一声:
“贤侄小心!——”
人已破空飞射。
傅震宇反应得如弓离弦,跟着飞身如箭。
二人的身法可谓快如追风闪电,可是,仍嫌迟了一瞬,只听一声杰杰厉笑:
“姓符的,本座暂时失陪了,洁樽候教,不久当有一场不见不散的死约会,再决高下——”
话声起于百丈之外,正是靠近方家堡那一边的地道中,好像是由地底突然冒起一蓬黑烟,随着话声厉笑,捷逾鬼魅,划空而逝。
吴不名与傅震宇还差二十多丈,正要全力追截,只听一声沉着的长吁:
“算了,穷寇勿追,此贼真是我生平唯一的对手。。”
正是“四海游龙”
符振扬由地道秘径中一晃现身,仍是一身白罗衣,飘飘如仙。
吴傅二人忙顿住身形,向符振扬掠去。
傅震宇已经明白,这条地道,出人门户不止一处,只是掩饰太巧妙了,如果不知底细的人,是无法找到出入口的。
符振扬显然是深知地道一切秘密,才能及时超前才能另操秘径进入地道。
同样的,那位“绝绝教”教主,他即是“四绝诸葛”汪浩然与“不知先生”蒋淡如等也是洞悉这条地道秘密,才可来去自如。
以“四海游龙”之能,仍被对方兔脱,远飏而去,真叫人咋舌不下。
而且,最使吴不名与傅震宇吃惊的,当他二人接近符振扬时,才瞥见符振扬全身白罗衫上,血迹斑斑,一张玉面,也煞白无血,若非受了重伤,就是功力消耗太巨所致。
傅震宇一阵心酸,正要下跪参拜,叫了一声:“符叔叔——”
符振扬已含笑道:“贤侄免了,且喜啸天兄英灵默佑,贤侄无恙,生死只差一发,也是愚叔叔最感安慰的一件事。。”
吴不名忙接口道:“振扬兄,怎么了?”
符振扬笑道:“老吴,你放心好了,我因操之过急,只想一举活擒那厮,未料到那厮太狡猾,竟会在地道中的原有布置上,另加上最毒辣的布置,被他利用了,加上阎皇老鬼碍手碍脚,我也险些着了道儿,虽然被我点了那厮一指,那厮功力比我估计又高过极多,竟能趁我分神对付土木消息,及毙了阎老鬼的空隙、以捉迷藏的方式,抢先一步逃出秘径,带伤遁走,我只是功力多所消耗,只要打坐一会就可复原的——”
傅震宇忙道:“符叔叔,你可要就在此歇憩一下?”
符振扬摇头道:“不必了,赶回方家堡去最要紧!”
话甫落,数里处扬起一声慑人心魄的厉啸,摇曳夜空,大有雷走千里之势。
—一九
接着,由方家堡那边,怪啸划空,袅袅不绝如缕。
符振扬晒然道:“这就是那厮通知同党紧急撤退的信号,可能会有不少魔党漏网。”
傅震宇愤然道:“叔叔,我们及时创及履及,加以追杀如何?”
符振扬摇头道:“贤侄,不必急于一时了!在数难逃,放着方堡主那多人,想也解决了不少魔党,能逃生的,就放过他们一次,也许上天好生之德,有些命不该绝的?或恶贯未盈的?得饶人且饶人。”
傅震宇忙躬身道:“小侄遵命。”
果然,只见方家堡那边,灯火齐明,亮如繁星,一片照眼通红中,黑影肃空不绝,好像蝗阵过境,蝙蝠群飞,纷纷在夜空中消失。
那可能是逃遁的魔党。
也可能是方家堡的追兵。
或者,两者都有。
吴不名沉重地道:“振扬兄,你可证实了那厮是——”
符振扬意外地摇摇头,道:“还不一定!”
傅震宇失声道:“符叔叔,你说他不是汪。。”
符振扬严肃地道:“天下事不可思议的太多了,我认定他就是汪。。可是,一经和他面对面动了手,又否定了我的成见吴不名骇声道:“如何?那厮是善于乔装假扮的。”
符振扬知道:“吴兄,易容,变音,小焉者耳,绝对瞒不过我,可是,我碰到的,‘绝绝教’教主,无一处与汪相同,就叫人大惑不解了!”
傅震宇忙道:“怎样?”
符振扬道:“他,不但容貌,声音与汪不同,连身材高矮与胖瘦也不同,尤其是出手的路数,更与汪风马牛不相关!而且,他有几点特徵,和汪绝对不同,相反的,他却极像另一个人!”
吴不名道:“像谁?”
符振扬缓声道:“极像当年横行半甲子,天下无人可敌的‘绝绝魔君’轩辕霹!”
此言一出,吴不名与傅震宇都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如果是出于别人之中,是天大的笑话,能把下巴笑脱,因为,“绝绝魔君”
轩辕霸早已葬身在华山苍龙岭绝壁之下,“四奇”
也因此功力大损,不久相继羽化成道。
这是天下武林皆知的事,人死岂能复生。
另有一点,即是轩辕霸即使仍在世上,也是年过百岁的人了,岂有自受四种绝学所创的人能够在震落无底谷中而不死之理,还能在绝谷中活到现在吗?算算,已是三十年左右的往事了
可是,出于“四海游龙”符振扬之口,就令人不得不疑信参半了。
甚至是非信不可了!
那因为,以“四海游龙”符振扬七个字来衡量,无异一言千钧,他说的,无异是钉板钉钉,十足实在。
吴不名嘘了一口气,道:“振扬兄,你是根据。。。”
符振扬接口道:
“一是根据他的特徵,吴兄,你当然知道当年轩辕霸的天生异相——”
吴不名点头道:“是狮鼻、血口、獠牙、双耳垂肩、两掌大如蒲扇,身高八尺四寸,双腿如圆柱,目射金光,是么?”
符振扬点头道:“正是,方才我和他对了三掌,没有占到一点便宜,这三掌,已几乎耗了我功力一半,如非他急于脱身,一时匆忙疏忽,被我用唯一心得的‘震禅一气指’发出无形罡气,被他避开了一指,却为余势震碎了左肩衣衫,可能已受外伤,可说他只是做贼心虚,如与我全力周旋,尚不知鹿死谁手,如果真是那魔头复出的话,不是我说句扫兴的话,可说当今之世,已无人是他对手了!
不错,“空门四奇”已去世,四种绝学散失,傅震宇仅得其一,另有丑鬼龙武也得其一,就算四种绝学全备了,由于功力火候,至少二三十年内无法和当年“空门四奇”比较,即使联手对付死而又生的轩辕老魔,也是以卵敲石。
宇冲口而出,道:“符叔叔,小侄认为不可能是轩辕老魔复活!”
符振扬含笑道:“贤侄有何高见?”
傅震宇道:“叔叔,如果易容之术到了顶峰,像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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