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他低声下气了。
武小唉声叹气地道:“班主,能留下三天,等龙爷赶来吃喜酒的,朋友到齐了再走可好?”
真损人,不但叫龙飞啼笑皆非,无可奈何,连牛老头与姑娘也把他没办法。
丑鬼苦着脸道:“得得,别教人家作难,走哇。”
龙飞乾笑道:“如三位不愿屈留,那么,龙某负责安排,请三位迁到‘嘉宾’栈去住,一切有龙某尽地主之谊。
武小一转罗圈腿,道:“要得!俺也成了‘嘉宾’了,心随境换,也许该交好运啦,班主,先请。”
又向龙飞笑道:“烦主人带下路,龙爷养的狗好多,姑娘家最怕狗咬!”
龙飞一咬牙,连道:“礼当敬送,直到‘嘉宾’。”
武小道:“不敢,及门而止,礼也,只要您差弟兄去打个招呼就得了。”
龙飞忙道:“遵命,遵命。”
又扬声喝着道:“送客,送客。”
一面当头引路只听铁门靡地响声,敢情甲花厅直到大门,都是铁铸的门,已经关闭了几重铁门,这时,一连迅速打开了。
龙飞带着手下,一直把三人送到门口,十分恭敬,和刚才牛老头等进庄时判若两人。
龙飞向武小再三致意,道:“不试字儿假瞎子,不认人才是真瞎子,武朋友,屈驾三天,龙飞立即报告敞主人。”
武小仰面大笑,道:“一定,一定,龙爷,月亮霸头看影子,您太看大俺丑鬼了,掏三次有好水,人无教导艺不精,武小年纪轻,学艺不精,尚请多多教导,道声打扰了。”
真是把人损绝透了,龙飞也只有红着刀疤脸,不吭声。
他已一抱拳,幌开罗旋腿,昂然先走。
牛老头和龙娘姑勉强也道了一声“扰过了。”
龙飞和手下二十多条大汉,目送三人影远去,空自咬牙发狠,却垂头丧气,个人如斗败的公鸡。
龙飞猛一顿脚,吼道:“八十老娘倒绷孩儿。走雷字运,你们。。”
他怒目横眉扫过手一眼,破口大骂:“都是草包饭袋,直娘贼,还不火速飞报上去。”
手下齐声暴应,立即有二个壮汉奔向后院,去放信鸽。
龙飞恨声不绝,只有自发脾气,明知自己也是不行,何况手下?也感没趣,帐房先生冷声冷气地道:“庄主,还是等主人示下再说,那丑鬼,好像知道不少,说不定是专为冒犯咱们主人而来。”
龙飞身形一凛,震声道:“不会吧,主人何等深不可测,岂是这小子。。”
帐房先生接口道:“庄主,你没听出丑鬼不知有多大的口气?”
龙飞发呆道:“那,那,真是奇怪,好大胆的丑鬼!”
帐房先生慢条斯理的,缓声道:“孙猴子翻跟斗,再强,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心去,庄主且放宽心,不论主人派下谁来,也够料理这丑鬼了,倒是这小子深藏不露,咱们都走了眼,还好他自扯下蓬帆,若是刚才顺风煽火,那怕。。”
一顿而止,人人明白,如丑鬼刚才真心动起手来,“龙家庄”可能流血遍地连埋尸也没人哩。
龙飞黑虎着脸,闷声了。
帐房先生又道:“庄主还是快上药吧,那丑鬼,大约知道庄主有‘龙爪功’?缺德!”
龙飞本是咬牙忍痛,摆英雄,充好汉,其实,十指连心,指甲翻转,连根断,那有不奇痛攻心的?还想在手下面前表示不在乎而已,被帐房先生直言提醒,又是一身臭汗,哇哇叫道:“好恨!多蒙主人赐赏,传下咱一门功夫,练到三四成火候,就。。哼哼,该死的丑鬼,没完的帐!”
帐房先生道:“帐留着算,庄主。。”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震声道:“几乎误大事!咱们进去罢!”
龙飞忍痛扭屈的丑脸,一下子也变了色,顿脚道:“前天上头来了密令?
严禁任何活动,不好!快快。。停止传报!”
话刚落,已由后院冲天飞起两只信鸽,空中略一盘旋一向东,一向西,向两个不同方向飞去。
龙飞急得暴跳,大骂不停:“直娘贼,可坑了咱了。。
一面发狂似的直往后院奔去。
却被帐房先生一声冷厉的哼声,使他猛止住步。
笑话,堂堂一庄之主,会对一个帐房先生怕得这样?
显然,此中大有文章,应该是帐房先生与“主人”关系不同,龙飞这个庄主得听他的,也等于是帐房先生才是真正的庄主,又好比“如朕亲临”,只有帐房先生作得主也。
龙飞急红了眼,道:“先生有何吩咐?”
帐房先生沉吟一下,道:“信鸽已放出,急也无用,依我看,这件事可以报上去,不属‘擅生事端’的违令行动,该列入‘发生可疑事件’一项上,非上报不可,如隐瞒了,一样是违令结果。”
龙飞为之一凛,狠天狠地的气势,早没了影子,连道:“还是先生圣明。。”
帐房先生截口道:“圣明莫过于‘帝君’,你知道,帝君神目如电,无远勿届,无微不察,什么事能瞒过他?如能由这丑鬼身上得到一些线索,说不定庄主还大功一件呢。”
龙飞忙道:“那里,只要‘帝君’不降罪已太好了,这件事,嗳,这件事,真叫咱头大。”
帐房先生道:“庄主还是去歇着,由我来调度一下,说不定,庄主如能再建一次大功,就有正式高升希望!”
龙飞一听,忘了手痛,喜色满脸,急问:“先生可是听上头说的?”
龙飞大约心急如火身子,凑近了帐房先生。
帐房先生皮笑肉不笑的:“当然,帝君赏罚分明,但,玄极莫测,连上头也只透露这一点口风,只此而已。”
十八
龙飞欣然地,道:“这点,就是大好消息,还望先生多多照顾。”
帐房先生冷然点头,道:“只要有功,人人可以受赏,反之,一样受罚。。
我得请庄主再用快马发出通知,小心四面。”
龙飞一怔,道:“早已传出去了。难道这三个‘点子’真会开溜!”
帐房先生道:“那丑鬼如不露这一手,还不打紧,既已看出这小子鬼计多端,为防万一,只怕一万,庄主,你算计一下,四面的人,有几个能接得下那丑鬼三招?”
龙飞变了色,挫牙道:“先生之意如何?”
帐房先生沉吟一下道:“眼前虽可派人手,可是,如丑鬼真想‘招呼’的话,凭咱们现在可以调派的,没有一个能阻得住他。”
龙飞狠声道:“只有咱出马一拚了!”
帐房先生点头道:“也只有庄主或可挡得住,至少,可以把话扣住他,三天里不让他有话柄,只要能留下他三天,就没我们的事了。
龙飞连连点头道:“还是先生顾虑周到,差点误了大事,若让这丑鬼小子溜子,还有咱龙飞混的,今天真是肚胀!”
一摆手,喝道:“分出四个,快马传出,一有发现,火速用鸽子飞报。
四匹快马,由庄中驰向四面。
龙飞一面向内走,一面向帐房先生陪话儿。
帐房先生道:“这只是闲棋,那小子也许呆着等死!庄主你请歇着,我还得到街上去吩咐几句。”
龙飞已痛得全身汗透,连道:“有劳,有劳。”
帐房先生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栈里都是咱们的人,三天前,听说大年初一,‘嘉宾栈’里就来了一个酸子,甩手很阔气的,我也得顺便去照照相。”
龙飞只有点头的份儿。
好容易,他在内院上了止血金创药,正在疼得呻吟出声,一阵疾步声传来,步履好快,转眼门到房门外。
龙飞怒喝:“滚开,咱要歇一下。”
门外一阵轻敲,是帐房先生发话了,声音又低,又急促地道:“庄主快起,有大事。。”
龙飞一听是帐房先生,忙自起身,一面道歉着:“咱不知是先生。。”
刚开门,只见帐房先生脑门滴汗,冷喝一声:“小三子,进来。”
外面应了一声,一个小伙子低头进入,正是是“吉星客栈”,大拍牛老头马屁的小茶房。
龙飞刚一呆——
帐房先生已一手把小茶房拉进房,把房门一带,满面兴奋地,先向小茶房缓声道:“小三子,再向庄主说一遍。有重赏。”
小茶房受宠若惊地打了一扦,道:“昨夜小的听到牛老头和那位。。姑娘在房里低声说话,姑娘又低声哭泣。。”
龙飞手痛难忍,断喝道:“麻子大的事。。”
帐房先生忙道:“讲下去。”
龙飞只好收住下面的话。
小茶房续道:“小的受命注意他们,躲在隔壁地洞下偷听,后来,听到牛老头对姑娘说故事,什么四大家,什么小玉马的,又有什么不可给别人看到。。”
龙飞瞪大了牛眼,急急道:“快说下去,怎样?”
小茶房换了一口气吞下口水,道:“小的好奇,正好地洞斜对床前,瞄了一眼,姑娘果然有一只绿得好看极了的小马儿。。”
龙飞像由喉咙里炸出的声音:“好!难道就是。。”
帐房先生沉声道:“还有什么?”
小茶房道:“那老头子说什么指腹为婚,那只小玉马还有另一只在男家作聘礼,如配成一对,就是。。”
一顿,不敢说下去了。
龙飞大喜,张口大笑,道:“人走时来马走膘,骆驼走到芦沟桥!咱龙飞交运了,先生,您。。”
账房先生冷厉地哼道:“先赏小三子,让他回去。”
龙飞一连连声道:“有赏,小三子,你到张总管那儿去,领取大元宝两只。”
小三子呆了,那是太出意外的“重赏”,他原以为最多赏个一钱二钱的已够快活,两只元宝,每只是五十两,十足纹银,够他赖半辈子啦,爬下就磕头连叫:“谢庄主厚赏。。”
龙飞哈哈道:“你回去,暗里关照‘嘉宾栈’一声,不论听到什么话?
只要是牛老头父女与那丑鬼有关的,一一报来,还有更大的赏。”
小三子连声应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
帐房先生沉声如石:“记住,不可对第二人泄出这段话的半句,回去。”
小三子没命的点头,又向帐房先生磕个头,哈腰退了出去。
龙飞由于心中暴喜,兴奋得在房中打圈,连声道:“先生,太好了,马上飞报上头去?”
帐房先生沉吟着,道:“慢着。。”
龙飞急道:“天大消息,落在咱们地面上,难道先生还疑心那只小马儿是假的?。。”
帐房先生摇头道:“我在庄门外已听到小三子说过,小马是挂在姑娘的项下,当然是九分真了。”
龙飞叫道:“天送上门生意,岂可不做?”
帐房先生徐徐道:“庄主,沉住气,此事非同不可,反正鱼来网中,急也不在一时,得先弄得清楚,再报上去,是庄主的大功,我也跟着沾光。”
龙飞差点搔耳挠腮,手没个放处,哈哈道:“那里,全靠先生了,已经清楚了,还要怎样?”
帐房先生道:“我正在想想。”
“还有什么问题?”
“我尚不知那丑鬼知道不?如他们知道的话,一定有。。麻烦!”
“即是那小娘儿贴身之物,外人那会知道?如那丑鬼知道,早下手了。”
“还有一点,庄主可曾想到?”
“甚么?”
“那丑小子既然身手极高,为何跟着牛老儿鬼混?”
“那。。那。。听那小娘儿说什么要找人。。”
“这个我知道,丑鬼又找谁?”
“混饭吃吧?”
“笑话,丑小子有这么高的一身本事,还会靠这个鬼混日子?”
“那就想不出道理来了,先生,你认为。。”
“我认为那小子存心不良,在等机会来个人宝两得,还用不着‘切’人!”
“凭那丑鬼也配,赖蛤蟆想吃。。”
“天鹅肉是不好吃的,我如推断不错的话,一定是那小子留了心了,咱们得先解决了那小子,才可手到拿来。”
“反正有三天,上头一定会有行动。”
“如牛老头和丑小子也有行动呢?”
“不会吧?何况先生已有安排。先生,咱心里痒得想搔也搔不到。”
“对了,至宝已现,咱们却下手不了,说不定,消息一漏出去,八方朋友都会云集这里,庄主,你的地面够热闹啦。”
龙飞大急,忙道:“不会的,只有咱们两个知道。”
一顿脚,吼道:“为防万一,早该把小三子切了。”
“那没用,我在怀疑那个小酸丁来的太奇?”
“谁?”
“大年初一就来下店的酸子。”
“嗳!一个念书的,算得老几?先生太多心了。”
“正因为他是书生,我才奇怪,庄主,你想想,念书的人如果是在春秋佳日,也许是游山玩水的名土或走四方的讨饭秀才,这是大年初一呀!”
“这也没什么希奇,如果那酸丁是没有家的人。。”
“就算无家可归,却是囊中有银子的大少爷派头,到这穷乡僻壤的‘龙驹寨’来干什么?”
“先生,你认定那酸丁有鬼?”
“还不一定,我全靠多眼,才赢得‘黑手吴用’的匪号,混了二十多年,全靠这点才得帝君赏碗饭吃。”
“是是,先生高见?”
“我得去看看,谁也逃不过我一眼,如瞧出那酸子是道上人的话,再作加倍小心计较!”
“有劳先生了,咱得您吴百用教导,没有不成的事,想当年。。”
“庄主紧口,别忘了姓符的姓章的,也都是穷酸出身。”
龙飞如被雷打,缩口不迭,连道:“是,是。”
“黑手吴用”吴百用走近一步,低声道:“我奉告一声姓符的和姓章的就隐身在咱们身边。。”
龙飞面色大变,全身震动,道:“真的。。那。那。。”
“庄主别怕,远在几十里外的胡家村。”
“那还不是和在咱们身边一样?先生怎地知道?”
“上次密令下来,为免庄主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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