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连翻,向怪石乱崖中隐没。
龙武身刚落地,熊熊烈,已经涌起丈许高的火头,牛老头刚一手拉着姑娘迎上,龙武先探手车里,拉出两个包里,待背上一搭,一手一个,抱住父女俩,冲天而起,直上三丈多高。
牲口一阵狂跳惊惊嘶,砰蓬响,还是逃不过无情火,龙武二次腾空,刚把父女俩往一座石顶一放,回头间,照眼通红,马车已被烈焰烧着,牲口刚窜起几尺,被火头一卷,悲嘶着,成了火球,滚在火海里。
连珠爆炸,震耳欲聋!山路同,真的酒了洞油,虽没半里,也有二十把丈远,烈火熊熊,烧成一条二十多丈的火龙,马车,牲口,成了焦炭。
姑娘惊魂未定,直发怔。
龙武一声不响地向西面飞射,猛抬头,由山顶最高处,射起一道绿阴阴的焰火,一爆四散。酒了半天的碎磷碧光。
猛听来路上马蹄急骤如炒豆,丑鬼刚追上两个狼奔豕突图逃的大汉,戟指点出,两个大汉一个暴跳,三尺来高,又自栽落,直挺挺横尸。
龙武一怔,忖道:“俺只闭穴,为何?。。”
猛听两声大喝;“贼子敢尔!”
两条人影,由来路上飞骑而到,三十丈外,就凌空而起,地向树石间飞扑。
接着,一匹白马,横空一窜五六丈,由马上腾起一团人影,比先到一步的两人还快,弹指间,就有四个大汉仆到!
那俩个人跟着弹指如电,又栽倒了五六个。
龙武一见救兵天降,唯恐万一有失,掠回牛家父女身边,一面沉声道:
“请留个活口!”
那三人,好像没听到,身手如风,只顾追杀那班四散奔逃的贼党。
姑娘大喜,连叫:“好呀!好!”
龙武刚看出那三人中二个陌生,一个眼熟,可不是同在“嘉宾栈”下榻的少年?真是看豁了边,人家虽略展手法,已够他心惊,至少,不在他龙武之下!
便是另二个陌生少年,身手也与自己伯仲之间!
一下子,发现了三个绝顶高手,且同是少年人,使丑鬼心神不定地打声招呼:“朋友,谢谢,穷寇勿追,只要留个活口就行!”
那班贼党已逃出百十丈外,不见人影,溜得慢一步的,行后十二人,都倒在石间。
那三人也停住身形,只有少年书生面如霜,声似刀:“二位什么意思?”
目光灼灼,向那两个陌生少年逼去。
两个陌生少年叉手道:“兄台有何见教?”
“我是要活的,你们为何打死狗?”
在火光照映下,大家人面分明,只见书生目光飞闪,死盯着二个少年,咄咄逼人,自有慑人潜力。
左手红面少年,大声道:“朋友,对付这种歹徒,还有什么客气?”
“我是说,我只闭了他们的穴,你们为何又加上一指?”
右手红面少年噢了一声:“咱们也是只闭了他们的穴,不信可以。。”
书生哼一声:“不用看,没一个活的!”
白面少年“咦”了一声:“别是‘点子’另有花样吧?
一面向靠近的一个死尸走去,脚一挑,把尸身勾起,道:“看!怎么一回事?
姑娘“啊”了一声,以手捂面。
只见那个大汉,双睛突出,鼻、口、耳都在溢流黑血,在火光一照之下,够怕人。
书生唔了一声:“可是你二个的独门手法?”
红面少年一翻环眼,道:“你说什么?”
白面少年一收脚,尸首倒下,笑了一笑道:“看不出这班贼了,还在齿中预藏烈性毒药。。”
“胡说!”书生轩眉道:“我点了他们偏穴,中指必昏倒,何能自咬齿中毒药?”
白面少年“噢”了一声:“这就奇了。。”
书生欺进一步,接口道:“二位要不要试试我的指力?”
两个少年目光一闪,同声道:“别太欺人!”
牛老头忙叫道:“三位少侠,多谢援手,死的反正是凶徒,不必为此伤了和气,老汉和小女在此谢过。”
说时,连连拱手。
姑娘也向三人这面福了一福。
龙武暗道:“老江湖,又走眼了,另二个,确实可疑,却没把柄,自己刚才也对付了几个,也是邪门!”
他咳了一声,向三人拱拱手,道:“逃了的兔子,死了的人,算了吧。”
书生看了他一眼,猛飘身,道:“还有一些乏兔子,我再逮一二个来。”
身形一晃,飞射而去。
红面少年刚要动步,白面少年一把拉住,笑道:“这样也好,这位仁兄,真是欺人。。”
向牛老头一抱拳,道:“老丈受惊了,咱们兄弟恰恰好路过,听到不对,差点来迟了一步!”
又向龙武一挑大拇指,道:“有老兄在,咱们真是多此一举!”
牛老头连声道谢。
龙武一抹鼻尖,哑笑道:“二位客气,俺差点栽在鼠辈手上。。”
对着火光,摊手道:“完了,只有苦了两条腿,走。”
白面少年笑道:“咱们正好同个路,作个伴,这段山路,有名的鬼门关,过路客商,多是成队的打白天过,常有打闷棍的剪径小贼!”
龙武滋牙道:“俺却不曾打听,像这么多的小贼,如俺早就知道,那敢走夜车?”
向牛老头一摆手,道:“咱们只有步行。”
红面少年道:“行,只有下一里多山路,一出了山口,就可找到车子。”
白面少年一侧头,呀了一声;“朋友,怎的空手而回?”
人影一闪,书生又掠回来了,仰面一笑,道:“我迟了一步,全死绝了,个个都是这样完的,怪不怪?”
牛老头道:“这就奇了,他们不是已逃了么?”
书生道:“也许,他们另有埋伏?”
牛老头搔头道:“恁地,更奇了,世上那有杀自己人的?”
书生看了二少年一眼,道:“这很难说,如果是为了灭口,有心布置的话,没什么希奇,嗳,你二位贵姓?”
白面少年一拱手,应声道:“小弟连城璧。”
向红面少年一摆手,道:“他,是咱拜弟尉迟玉。”
红面少年一拱手,道:“请问你呢?”
书生闲闲地一笑道:“我,姓傅,小字震宇,够了么?”
牛老头脱口哦了一声:“小侠姓傅?”
姑娘也星眸一闪,却没开口。
连城璧向龙武一拱手,道:“兄台,你也能见告?”
龙武一抹鼻尖,滋牙道:“武小,不值一提。”
尉迟玉道:“姓傅,名头可响亮,难道是傅家。。”
连城璧接口道:“五百年前是一家,能碰面就是缘,傅兄功力惊人,小弟自叹不及!”
傅震宇淡淡地一笑,道:“我不妨再加一句,已遭火劫的泰山傅家,也就是我的家!”
“啊!”
五人几乎都脱了口,龙武咽了一口唾沫,道:
“久仰!久仰。”
傅震宇看了他一眼,道:“彼此,彼此。”
龙武一怔,住了口。
连城璧惊喜地一挑大拇指,道:“虎父虎子,傅兄青出于蓝,今夜幸会,十分荣幸。”
尉迟玉刚要开口傅震宇已凝声如石道:“见笑了,好汉不提当年,我,现在无家可归的天涯沦落人,不知二位能见教师门或尊长渊源么?”
连城璧肃声道:“说来,咱们也不是外人,家师讳汪,道上尊称。。”
傅震宇接口道:“原来是‘四绝诸葛’门下高弟,难怪有些身手?令师何在?”
连城璧道:“家师可能去武当或云梦一带访友,顺便追觅故人仇踪,实不相瞒,十年,家师与咱二人,就是为了追寻当年四大家之后代,因四位前辈,皆是家师好友。。”
“好友?”傅震宇道:“就算如此说,我得。。请二位领见令师,面谢大德厚意。”
连城璧欣然道:“难得幸会傅兄,家师得知,不知如何高兴?正好同行。”
尉迟玉一声:“咱们开路!”
当先飘身下子孤崖。
书生扫了死尸一眼,道:“我很佩服驱策这班走狗的人,心计之深,手段之毒,皆可称得一声高时。。这些人,虽是下三等的喽等,也是吃过十年夜粥,打熬过筋骨的,如在一般江湖的而言,也可说是二三流硬手,虽然自居下贱,死了就一了百了,我得为他们污手一下。
说罢,一翻腕,电光一闪,宝剑出鞘,随手一挥,一块三尺许大的巨石就拦腰两截。
傅震宇一脚踏住滚落的千斤巨石,剑尖划了一圈,下半截石上就起了一圈细缝。傅震宇单掌一按,一扬,大蓬碎石应手飞起。
只两下子,便现出二尺许大,尺许深的石穴。
连城璧连声道:“傅兄仁心义胆,大有父风,咱们理当效劳。”
脚一挑,把死人往石穴中一放,直立着。
牛老头和姑娘刚一呆,连城璧双手已按住死人两肩,向下一按,硬生生地把死尸压入石穴中尺许,连按四次就齐肩了。
姑娘为之失声“呀呀”。
尉迟玉一俯腰,双手举起那块巨石,道:“这样干净,傅兄何必蹙眉?”
巨石往下一放,便严丝合缝,成了原状。
刚收回脚的傅震宇悠然一叹,道:“何苦呢?让人死后还受分身碎骨之惨?二位力惊人,还是挖土坑吧?”
二十四
连城璧笑道:“傅兄悲天辈悯人,对死人也有这么客气?咱们照办,傅兄尽可袖手,很快的。”
说罢,和尉迟玉分向两边掠去。
只有龙武心中明白。。他们三人都各显颜色,意在示威,都露了一手罕见功力,只有死人倒霉!
牛老头也明白了,却分不出三人谁强一着?
火光已渐熄掉,马车只存两个烧得通红的轮子。
人影已杳。
在“龙家坝”,也正烈火冲天,偌大一座庄院,全被火舌吞噬。
火光把低压的云去,也烧一个火洞,黑的云,红了一大片,连整个“龙驹寨”,方圆百里的人,都披衣看火。
“嘉宾栈”的伙计,老板,也不知怎的?全失了踪,客人也走了一个光。
直到天大亮,大家才沸沸扬扬拥向“龙家坝”,除了大堆断壁瓦砾外,又有什么可看的?
“嘉宾栈”成了空城计,也被人发现了,整个栈里,一切如常,只没有人,上房后墙,被人控了两上大洞,有小窃,总不成连人也偷光了?
人们在咄咄称怪。。
由’龙驹寨”向北,可直达“潼关”,过“风陵渡”,入山西五原境。
向西,是叩“长安”,直咸阳古道。
向南,可斜入四川,下达三楚(湖北)。
牛老头等一行,却奔向正东,沿崤山,过“洛”,直达“伊阳”。
傅震宇有坐骑,名“玉狮子”,乃万中选一的口外名驹。
连城璧与尉迟玉,一黄马,一赤驹,也是千里骏骑。
姑娘与牛老头坐车。
在傅震宇强迫之下,并掏荷包,龙武也有一匹特选的健骑,只是不及三人的牲口通灵神骏而已,反正又不比骑术,都是跟着马车前后,丑鬼说得妙:
“赁俺这副德性,有代步,已是叫化子一步登天了,如骑了神驹宝马,辱没了它,真是丑汉偏骑骏马走,把人笑掉牙啦。”
不苟言笑的傅震宇却逗了一他一句:“巧妻常伴拙夫眠!”
把丑鬼说得直滋牙,红了丑脸。
傅震宇又给他换了新衣,龙武好不别扭,苦着脸道:“俺穿惯了短衣,这么一身新,就是要俺充斯文,也是强盗扮书生,贼相难看,别糟榻布料?”
傅震宇又还了他两句:“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连城璧也凑趣道:“听老说话,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不经新,何由得故,人要衣装,看,武兄一身光鲜,够神气了。”
一行说说笑笑,同吃同歇,除了父女俩同一房外,四个人,除了分榻,几乎都是同房而寝。
由连城璧提议,结拜金兰。
丑鬼第一个不同意,他道:“不说俊丑的事,也不论身份,如果志同道合,就用不着这个形式儿。”
傅震宇也点头同意此话。
连城璧只好一笑了之。
在“伊阳”打尖,商定下一步如何走?牛老头主张沿“宝丰”“襄城”,到“郾城”上行“临项”、“许昌”去“郑州”,下行“遂羊”、“碓山”
到“信阳”,可多跑几个大码头,言下之意,还忘不了跑江湖,想重做旧营生?
龙武当然反对,道:“班主,俺是跟着您,却不赞成吃这碗吃,还是另找营生,求个安定。”
“孩子,你是知道咱们要找人。”
连城璧笑道:“找谁。。”
牛老头自觉失言,讪讪地道:“反正是找个人。”
连城璧笑道:“值得到处找?当然是这人很要紧,牛老伯,依咱的拙见,这样到处跑,不是办法,如有缘的话,随处可碰头,没缘的话,踏破铁靴,走遍天下,当面也会交臂错过!。。”
“你的意思?”牛老头插了嘴。
“简单,先找个地方稳下来,再慢慢打听,比骑马找马的好。”
龙武笑道:“好一句骑马找马,班主,有理,咱们就改行吧。”
连城璧道:“做任何生意都好,咱们不是外人,用不着客套,咱俩带的黄货白物不少,足够作个小本钱,只要牛老伯稳定下来了,有个地方可找,咱们在外面跑,来去也有个落脚处,如知道那人的相貌特徵,说不定咱们巧遇了,也好通知您老,或叫他按址来找。”
说着,打开了背包,十足的黄金,元宝,不下百多两。
尉迟玉也迅速打开,比连城璧还多了些。
牛老头连叫,“使不得,使不得,怎好。。”
两人不由分说,已全推过来,只留下一些银子,连城璧道:“老伯,不能见外,反显得生份了,这些身外物,咱们不放在眼角,咱们与傅兄南下,老伯不如就在附近安顿下来,武兄如有兴趣,也不妨同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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