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璧突然悄声道:“老二,走!”
尉迟玉道:“怎么,还有不少好看的玩意呢。”
“说走就走,你留下好了。”
连城璧只好闷声跟走。
二人费了不少气力,才由重重叠叠的入墙中钻出,都嘘了一口大气。
这时,是快到四更天的时候。
尉迟玉道:“那里去?”
“回栈!”
“老大,你不是说。。。”
“回栈告诉你。”
尉迟玉猛一怔道:“姓傅的,二更天没来,别是溜掉了?。。
“废话,人家如真要走,你寸步不离也拦不住人家。”
尉迟玉不作声了,低头闷走。二人回到客栈,栈门大开,一个伙计迎着二人,道:“二位客官玩得好么?”
连城璧点头道:“还好,伙计,咱那位朋友。。。”
“喏,我们正在奇怪呢。。”
“什么?”尉迟玉忙道:“他没回来?”
伙计笑道:“早就回来了,我们奇怪的,就是这位相公放着今夜这么好玩不去玩,却。。。”
连城璧一面往内走,一面截口道:“知道了,他不舒服要早点歇息。”
伙计跟着问:“三位可要宵夜?”
“不用了,快天亮了。”
二人匆匆回到上房,连城璧在门外就轻声笑道:“傅兄,你真会享福。。”
只听房中朦胧响起傅震宇的声音:“二位回来了?玩得好么?”
尉迟玉松了一口气,连声说:“好极了,好玩极了。”
灯光下,二个推门而进,只见傅震宇正拥被高卧。睡意惺松,道:“我已睡足了,正准备起来,又恋着热被窝,失礼了。”
一面要坐起来。
连城璧道:“黎明睡觉,少年夫妻,羊肉饺子清蒸鸡,这是咱们家乡老话,咱们也要睡了,红日三竿,再起身不迟。”
一面在卸外衣。
傅震宇笑了一笑,道:“有什么值得一看的热闹?”
尉迟玉犹兴未尽的啧啧道:“傅兄,你错过了眼福,咱没想到这儿有不少大好身手的‘硬生’而且,是毛头小娃子。”
傅震宇讶声道:“有这种事?。。”
尉迟玉眉飞色舞的指手划脚,把银狮上桌,桌底下承着四个鸭蛋,以及有人暗算那银狮的事,绘影绘声的述说给傅震宇听。
傅震字睡意全消,霍地坐起,披衣,道:“我要去看看。”
尉迟玉哈哈起来:“迟了,人家早已收场,如要看其他的玩意,还有一个更次,来得及。”
傅震宇沉吟一下,道:“可惜,我错过了。。”
又一滑碌,钻入被窝,表示失望的气恼。
尉迟玉更是乐了,绘龙描凤,还想大发议论,被连城璧示意止住,道:
“睡吧。”
自己先上了床。
尉迟玉一腔兴头,本想再怂恿傅震宇同他出去赶热闹,可是,他惧怕这个大师兄,只好匆匆脱衣。
傅震宇喃喃的说:“好家伙,别说玩狮子的身手,单是这份轻功,怕不已到踏雪无痕地步?只是,桌上既然放了火炉与大锅,这份重量。。”
连城壁噢了一声:“锅里还有一锅滚油,总共加起来,不在百斤之下,怪事,天下那有这种怪事。”
尉迟玉也呆了。
傅震宇笑道:“这很简单,只有两个可能。”
“请说。”
“第一:那四个鸭蛋可能是银子铸的,第二:那张桌子底下预先有一人藏在里面。”
尉迟玉叫道:“不!桌子底下绝对没藏人。”
连城璧道:“傅兄,前者可信,四个鸭蛋一定是五金之类,故示希奇罢了,只要想一下,就可知道此中毛病。”
尉迟玉道:“那末,他们又何必画蛇添足,自露破绽呢?”
连城璧想了一下,道:“可能那四枚鸭蛋是特别的装置。”有稳定作用。”
傅震宇点头道:“差不多了,还有一个可能,那最上面一张桌子关系人命最大,如桌底没有布置,何必用红布遮住?”
连城璧连道:“有理,有理,傅兄高明。”
尉迟玉仍不服道:“咱敢发誓桌底下不会藏人,那个玩狮球的小矮子,是由后面上去,把火记与油锅由桌底下取出的,手法又快又利落。”
傅震宇道:“这么说来,关键就在那四个鸭蛋了,那个玩狮球的只有两只手,两只手要端油锅,那只火炉如何取出。
尉迟玉哑口,直发怔。
连城璧道:“除非那张桌面上是空的。。这也不可能,因为那矮小子是仰卧在八仙桌上,双手捧锅,双脚承火炉,傅兄,这真是莫名其妙了。”
傅震宇点点头,道:“我们必须找到这个狮子班,弄清楚。”
尉迟玉鼓掌道:“对!若不弄清楚,咱就睡不着。”
翻身下床,道:“傅兄,咱们同去,那个狮子队大约还没走远。”
连城璧喝道:“老二,躺下来,闭住你的嘴。”
尉迟玉愕了,无可奈何的发窘。
傅震宇笑道:“尉迟兄,别急,等天亮后再说,反正这个狮子队已经大出风头,一问便可找到的。。噢,倒是令师不知何日才可见面?”
尉迟玉向连城璧看去。
连城璧道:“不忙,家师这几天会有消息的。”
傅震宇点头道:“二位累了一夜,请歇息,我想,再等三天,如元消息,我想上‘武当山’一趟。”
连城璧打了个呵欠,道:“好的,咱和老二也急于找到家师。”
第二天,又是一个好晴天,惠风和畅,大有春意。
旭日临窗,傅震宇先轻轻起来,上茅厕方便,一出来,伙计就迎着,递过一张字条,道:“小的开门时,就有人要小的把这个傅震宇一手接过,往袖底一塞,塞了一个银锞子给太伙计道:“知道了。”
伙计得了赏,一面忙着去端洗面热水,一面讲新闻,说昨夜如何,特别标榜地说二位东方公子,上了祭坛,各露了一手不得了的功夫,才算祭神结束。
傅震宇一听东方玉与东方英也上坛亮了相,就注意了,但是,一问伙计,东方兄弟露了什么不得了的功夫时?那个伙计又说不上来,因为,这个伙计并不在场,也是听到的,加油添酱,却说不出所以然来。
傅震宇暗道:“这对难兄难弟,喜欢出风头,不脱俗气在成千上万的场所,当然会忍不住趁机会出风头了,不值一笑。”
他又随口问了几句,把有关东方兄弟的事,那个伙计就有话
情·仇·缘
可扯了,口沫四溅的,把东方兄弟描述得“白日见鬼”,“八面显灵”,本是如何的大,化钱如何利害,脾气如古怪一到了伙计口中,就成了天上少有,地下无“三”。
大约连城璧和尉迟玉也被伙什“吵”醒了,连城璧先在房中发话:“傅兄,听他胡吹什么!”
尉迟玉已走出房门,喝道:“伙计,你是大清早的乌鸦投胎的,呱狐叫。”
把伙计吓得一缩头,住了嘴,陪笑道:“小的就来伺候。”
一溜烟走开了。
尉迟玉笑道:“傅兄,这种人,就是天生一张‘呼风唤雨’的臭嘴,什么东方兄弟?一到了他的臭嘴里,就成了神了。”
傅震宇笑道:“大人不计小人过,二位小觑了东方兄弟可知他们就是。。”
“知道!”连城壁在房里接口道:“这对宝,是‘江汉一蚨’东方青白的犬子。”
尉迟玉不屑的说:“只是两只仗着老子几个铜钱,胡帝胡天的小狗!”
傅震宇失笑道:“怎么?二位对东方父子嫌隙么?”
“没有!”
“那末,为何。。”
“只是瞧不起铜钱。”
“铜钱?可是,世上人,尽是逐钱之夫,都在为了铜钱而忙呢,也难怪俗人对富可敌国的东方父子奉若神明了。”
尉迟玉冷声道:“可惜咱回来早一点,如果咱看到那对小狗乱出风头,不把个兄弟拆了骨头才怪哩。”
傅震宇笑道:“尉迟兄,好大的火气,我正想到‘锦绣别墅’去看看呢,二位是否有此兴趣。”
四十五
尉迟玉一怔,道:“傅兄,你要去东方青白处?”
连城璧也走出房,说:“傅兄,咱们犯不着去沾上铜钱。”
傅震宇沉声道:“我是想要东方青白大破悭囊!”
“呀!”尉迟玉失声道:“傅兄,你不是说要同去找狮子班?。。”
连城璧飞快的插腔道:“这倒有趣,谁不知道东方青白是守财奴,一毛不拔。。”
“我就要拔他的毛!”傅震宇哈哈道:“我就去一趟,二位可多睡一下。”
连城璧忙笑道:“善财难舍,能有人掏东方青白的腰包,那才是天下奇闻呢。”
傅震宇道:“我自有办法,等会见。”
一举手,便要走。
连城璧忙道:“请傅兄慢行一步,咱和老三敬陪,也好凑点兴。”
傅震宇一笑,道:“也好。。你们看,这个伙计。。”
尉迟玉哈哈大笑,喝道:“呆什么,快点!”
原来,那个伙计,双手捧着面盆,大约听到他们三人说话,直翻白眼,楞在那儿,被剧迟玉一喝,伙什才回过神来,慌忙堆笑,捧上来哈腰道:“小的该死。”
连城璧冷声道:“快点,不要罗嗦。”
伙计忙跑步掉头,比狗还听话。。
在龟山之阴,一抹高岗,林木葱郁间,朱檐高耸,书阁穿云,就是富冠江南的第一家“锦绣别墅”,也即是“江汉一蚨”东方青白的临老颐养之处。
龟山在汉阳城的东方北面里许外,为“大别山”之主峰,又名“鲁山”
或翼际山。
山上有“禹王庙”“祖师殿”著名古迹是一篇碑文,为晋朝征南将军荆州刺史胡奋撰文,为平南将军王世将刻石,记战征杠事迹。
另在山麓之北,有一巨石,俗称“状元石”
山北有“关马洞”,传说是蜀吴大战时,关云长藏赤免马之所。
至于“桃花洞”与“桃花夫人祠”,则有一段凄绝故事。。“桃花夫人”
为“春秋战国”时息候之妻楚国败息候,俘虏他夫妇,玷污其妻,一日,楚王出猎,息候得见其妻,相愧无颜,一同自杀,血滴如桃花,后人乃设祠祭之,也不知是悼其情,抑是哀其节。
可是,近十年来,天下武林,只知道龟山有“锦绣别墅”,不知其他,就因为“江汉一蚨”东方青白在那儿开山建屋,据说,地面不过四层楼房,地下却有二层,锦绣繁华,巧夺天工,比皇宫内院还要迷人,有“镜殿”,“迷宫”乃东方青白藏娇取乐之所,亦是藏金隐宝之处,外人不能轻人一步。
东方青白迷信风水,听到一位地理家说:“‘凤栖山’宝气一泄,风水全失,必须择地另居,否则,有家破人亡之灾才选定在‘龟山’建别墅。”
东升的旭日,为锦绣别墅抹上一片金黄色。
三个少年书生,连袂上岗,沿着大理石砌成的蹬道,停步在雪白的围墙照壁之下,紧闭的栅门前,挺胸站着两个青衣大汉。
两个手上,各牵着一条猛犬,丈许长的铁练,一收一放间,二犬时进时退,虎虎发威,一副豪门吓人的凶相,难怪三位书生顿住了身形。
为首的少年书生轻咳了一声,朗声道:“烦二位通报贵主人,有客来访。”
两个大汉只瞅了他们一眼,状如未闻,仍在逗着狗,靠左的一位少年喝道:“聋了么?瞎了眼的狗才!”
那两个大汉如被人抽了一鞭,牛眼双翻,一个冲着三人走来,怪笑道:
“好个酸丁,再说一遍”
一面一抖铁练,那头猛犬,立时有择人而噬之势。
中间少年淡淡一笑道:“别后悔啊。”
左手少年一挥袖,道:“同狗才废话什么?”
那大汉额暴青筋,猛一抖手,喝道:“叫你们吃点苦头,再说!”
那头猛犬,一失霸勒,就带着放开的铁练,向左面的少年扑来。
同时,另一头猛犬,也拚命挣扎,磨牙怒叫,其声凄厉,实在吓人声势。
左手少年水袖一拂,一探掌,双指如剪,划空一闪。
吠声与哼声同出。
那头猛犬,贴地一滚,只惨吠了一声,不动了。
那个纵犬伤人的壮汉,连退了三步,双手掩耳,哼着,却说不出话来。
他掩耳的双手,转眼尽是血,成了个血手。
另一个壮汉本已嘻开的大嘴,刹那间,成了欲喊无声,中间少年轻噫道:
“尉迟兄和奴才计较:。。”
左手少年冷然地:“傅兄,对付狗才,只有这样,才痛快淋漓。”
上前一步,一指另一个壮汉,道:“如想留下一对听话的招风,快去告诉东方青白出迎贵客。”
那个惊呆了的壮汉,回过神来,连退几步,一手抓紧铁练,口中连道:
“是,是三位请交下拜贴,以便通报。”
左手少年浑手道:“废话!只说‘天外三侠’驾临就是。”
傅震宇道:“礼不可废,我佩了拜贴。。”
探袖,飞出一张大红拜贴。
那壮汉面色大变,忙动劲贯掌想接住。
怪!贴子好象活的,突然像被狂风吹起,刷的一声飞起来了。
那壮汉接个空,吓的一哆嗦,猛听一声冷笑:“滚开!谁叫你两个怠慢贵客的?”
壮汉又是一震,忙躬身道:“师爷,高抬贵手,这三位。。没有依例求见,老主人又高卧不起。。”
“胡说!饭桶!快把朱三背走,别在此现世了。”
壮汉忙一手牵狗,快步走向那个痛得直喘气的壮汉,拦腰一扶道:“走!”
那个已双耳洞裂,血流如注的壮汉,一声不敢吭,低下头跟着走。
栅门开处,一个白面黑发,一身白色长衫,左手提着一支翠碧笼鸟的中年人,随手把乌笼一放,双手捧着傅震宇的大红拜帖,笑容可掬,连道:“三位,高轩下顾,蓬门生辉,请请。”
始终没有开口的连城璧,笑了一笑,道:“阁下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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