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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够真,够深,也够凄惋!
柳延昭肯领受?敢领受?会领受么?
他本虽然“不肯”,“不敢”,“不会”,但事实上却是不领受“不行”! 因中腹中有酒力作祟——除了酒力,还有药力……
司马玉娇最后所取出的那一坛酒,确实是极猛烈的“毒酒”,也确实是她备来“全贞”之用! 因为黑白天尊蓄意笼络“大荒二老”,要把司马玉娇,许配万心玄,司马玉娇厌恶万心玄笑里藏刀的险恶本性,执意不允,义父女二人,竟几乎为此反目。
司马玉娇自幼承黑白天尊抚养,不忍叛离。 又见义父执意甚坚,并命人寻找万心玄前来“小兴安岭九回谷”下定成亲,不禁珠泪偷弹,偷偷备好一坛毒酒,在逼不得已际,先毒死万心玄再复饮鸩全节!
但酒虽剧毒,杯能解毒!
那对“雕龙夜光杯”,是司马玉娇得自一座古代帝王的。
陵寝之,除了玉质极好,雕刻精美,栩栩若生之外尚有奇妙作用!
“尊天会”中有用毒名家,经加研究,杯能解毒,无论何种毒酒,只要一人杯中,便成媚酒即不能断人肝肠,只能荡人魂儿!
这对玉杯,本名“双龙美玉合欢杯”,是古代某位帝王仗以防毒全身,并增加宫闱欲情之宝!
司马玉娇得知作用后,嫌它有三分邪气,本想毁去,因玉质太佳,雕工太美,一时不忍下手,放置在她这“玉人小筑”之中。
“金刚寨”争霸大会,她一见柳延昭,便被这条“四海游龙”的风采所夺,加上对方的光风灵月襟怀,出神入化艺业,更使司马玉娇暗暗倾心,觉得这才是自己心目之中的终身侠侣!
戚九渊暗下奇毒,司马玉娇焦急非常,设法弄得一粒解药,以本来面目,送给柳延昭,偏又因一向性傲,过份脸薄,不好意思把身份暨心中情意,完全实说,以致弄得柳延昭糊里糊涂,如坠玄雾,并多添出与“天魔玉女”玉娇娃的那段奇缘,陷入了玉娇娃、秦文玉、司马玉娇等三块美玉,齐吐万丈情丝的“玉屏风”内!
“崂山”一了,司马玉娇借口心烦,要在“玉人小筑”
小住,命戚九渊等,先行回转总坛。
其实,她是因这“玉人小筑”位于出关必经之路,想在此等待柳延昭,与这位心上情郎,一倾衷曲。
司马玉娇万分高兴,立在“小琅环”备酒,准备在两情相洽之际,再揭开自己是女孩儿家的本来面目! 谁知奇缘才合,霹雳当头! 总会方面,来了不轻妄用,并绝对不许丝毫反抗,否则,便视同叛逆,将受会规严处的“银管传书”!
书中写的是“大荒佳客已到,要司马玉娇立即回转九回谷”成亲。
所谓“大荒佳客”,自然是指既人称又号“笑面人屠潇酒杀手”,貌相极英俊,心肠却太毒辣的万心玄。
司马玉娇见义父不惜用“银管传书”逼迫自己,遂一咬银牙,定了主意!
她的决定是先行违反礼教,不择手段地,嫁给心爱情郎柳延昭,把生米煮成熟饭以后,再立回“九回谷”,向义父黑白天尊谏阻霸图,劝他莫与万心玄等凶邪、同流合污,义父若听忠言,再好不过,否则,便行尸谏,以报他老人家抚教深思!
主意既定,所备“全贞毒酒”,和那附带有三分邪气的“双龙美玉合欢怀”,便已全都派上了用场!
柳延昭是人,不是神,上次在玉娇娃的怀中,便有点沉不住气地,跃跃欲试,多亏玉娇娃强忍情怀,控制大局,才鸳鸯空戏情河水,未布巫山一片云!
如今,腹有媚酒,怀有佳人,他怎得不情欲狂腾,欲张旗鼓?
就在好事将成的千钧一发之际,司马玉娇突然娇躯一闪,出了香衾!
这桩事儿,是她主动,好不会逃避,她是去……
原来司马玉娇是去点燃了早??备好的床前一支红烛,并盈盈向烛下拜,口中喃喃有词,不知在祷说什么?……
祷毕,司马玉娇重人香衾,在仰承雨露,宛转娇啼之下,并低声说道:“柳兄,我们是在行花烛之礼,不是苟合,你也不能后悔,因为那杯‘邪酒’,是你自动陪我干的……”
X X X
好美,好美的梦……好长,好长的梦……
柳延昭在这场好美而又好长的梦中醒来时,真有点疑在梦中!
因为独卧香衾,同梦人儿已杳!
但身外的绣榻香衾,床前后烧残红烛,却说明了,这……决不是梦!
何况,他才一欠身坐起,又发现枕边有一素笺!
薛涛特掣笺,加上卫夫人书的簪花小字,已够风流,但更风流更销魂的,却属压笺之物!
那是一束特地剪自鬓边的香柔乌云。
想起了梦中旖旎,被底风光,并意识到剪发留书,颇含诀绝之意,柳延昭觉得这束乌云上,所附带的情意,太以值得珍重!
于是,他先贴身收藏起那束乌云,然后才看香笺!
笺上写着:“称呼你什么呢?‘夫君’,只是事实上的关系,尚不知道我们之间,究竟有没有那么长的缘份,把这关系延续,冲破万难,达到美满?
‘柳兄’,有点生份,我们已突破了这一寻常关系障碍!
‘昭哥’,太俗,更有点肉麻兮兮!
有了,你与‘玉’有缘,周围有座‘玉屏风’,我就称你为‘玉屏郎’吧! 这‘玉屏郎’三字,既颇新鲜,颇旖旎,更显得我司马玉娇的器量极大,不是红闺妒妇!
因为‘玉屏郎’者, ‘玉屏风’之共有郎也,我不反对‘天魔玉女’玉娇娃, ‘巾帼之雄’秦文玉,也共分一杯羹,但她们本领再大,也无法改变局面,头筹先拔,名树有根,我永远都占在领先优势局面……”
柳延昭把张原就有点发烧的俊脸,看得几乎成了大红布,剑眉深蹙,对这次大胆敢爱的刁黠佳人,简直不知是爱?是……
往下再看,笺上似乎曾微沾泪渍,她写着:“我义父为结盟大荒二老,把我许给既称‘人煞’,又号‘笑面人屠潇洒杀手’的万心玄,其号如此,其人可知,定然比你这位‘乾坤圣手四海游龙’,差得太远了!……”
柳延昭心中叹道:“想不到自己又与万心玄又扯上这么一段无法解释恩怨?但司马玉娇却料错了,万心玄除了‘心术’以外,无论武功,或风神貌相,都和自己差不许多!”
笺上,泪渍更多!……
“我为此事,曾誓死反对,熟料万心玄已至‘九回谷’,义父以‘银管传书’,催回成礼,我若不加管理,从此脱离‘尊天会’,则有负抚教之深恩,非所愿也,遂乘着你这‘玉屏郎’恰巧闯到,小施狡犹,互证三生,然后再加‘九回谷’总坛,明言此生已嫁柳延昭,并将途中所搜罗之‘尊天会’各种匪恶事实,一一直陈,谏劝我义父勒马悬崖,免为群凶所蔽,名利所累!
我义父性格刚愎,耳根又软,此举恐触汤怒,奇祸在所不免,故云,我们的一宵旖旎,能否再续前缘,恐怕不会有三成以上希望!
我是‘玉屏风’之一,应该有‘玉’的操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玉屏郎’请放心,你的第一块玉,只留给你低徊追忆,不会留给你丝毫耻辱!”
笺上至此,再无字迹,只有一大片斑斓泪渍!
柳延昭的一双俊目之中,也湿润得泪光欲滴!
他想汪以司马玉娇竟本质如此之好,用情意如此之深?
固然,这共圆绮梦,先拔头筹的作法,不无可訾,但她业已声明,只愿为“玉屏风”之一,不欲独占春光,也就令人不忍于加苛责!
如今,柳延昭对秦文玉方面,只知她垂青自己,不避难危,愁心暗助,两人尚未发生直接感情时还算负担稍轻。
对于玉娇娃,却因一夕亲肌,早已心仪彼女,觉得竟与司马玉娇先成好事这举,到底是桩极大负疚! 但再大的负疚,也在日后才可设法弥补忏悔,眼前,他见不着玉娇娃,只得面对现实,也就是要把最大的关心,放在司马玉娇的身上!
由于,司马玉娇在函中说得恳切,她回转“九回谷”总坛,向黑白天尊谏劝,向万心玄拒婚一事,必会有绝大凶险!
柳延昭是造成她遭遇危险的主要成因,如何能默默置身事外,不闻不问?
他阅完留柬,微一思索,但觉得自己另无选择,只有立赴“小兴安岭九回谷”的“尊天会”总坛,替司马玉娇打个接应,双双合力,应付一切凶危局面!
但主意虽定,尚有牵制!
因为柳延昭除了情人,还有朋友,更有秦文玉那种从朋友将转情人特殊伙伴!
秦文玉,萧克英,孟赞,焦良,都会赶来“山海关”附近,等待柳延昭,彼此会合,他若独赴“小兴安岭”,却对这些好友,怎样交代?……
此时,柳延昭衣裳已整,并摆好那张销魂蚀骨的薛涛笺,在室中负手蹀踱,皱眉思索……
突然,门上竟起了轻轻弹指的剥啄之声……
柳延昭一怔目注房门道:“是谁?进来!”
司马玉娇走时,自然只是只带诚心诚意的,如今双扉一启,门外竟是一脸沉重,眉宇间隐有忧容的“玉人小筑”总管乐清泉!
乐清泉一见柳延昭,便边自举步人室,边自恭手,说道:“柳相公,恭喜,恭喜!……” 这两声“恭喜”,把位相当倜傥的柳延昭,恭喜得脸上烘的一热,好不尴尬地,向乐清泉皱眉问道: “乐总管,有何见教?”
乐清泉道:“柳相公知不知道我主人如今何在?”
柳延昭颔首道:“我知道,她有封留书给我,一切都说得相当明白。”
乐清泉向窗外伸手一指,脸色十分凝重地,缓缓说道:“我家主人的这间寝室,是建在一座变化相当复杂的阵法中央,主人临行之前,吩咐乐清泉,颠倒阴阳,逆运五行,务必能将柳相公在此滞留上一日半日!”
柳延昭讶然道:“把我滞留,却是何意?”
乐清泉道: “我家主人认为柳相公可能也会赶赴总坛,身涉奇险,故而令我设法滞留,只要约莫给她一日一夜的处理时间,或吉或凶,必有结果……”
柳延昭听得剑眉双剔,鼻中“哼”了一声!
乐清泉陪笑说道:“柳相公不必不悦,这只是我家主人的意见……”
柳延昭听出他话外有话,看了乐清泉一眼,缓缓问道:“乐总管的意见呢?”
乐清泉道: “在乐清泉未曾报告之前,想先听听柳相公的意见!”
柳延昭缓缓一笑,说道:“我认为区区阵法,不论怎样错综复杂,也无法对我滞留!”
乐清泉道:“柳相公若不滞留,欲往何处?”
柳延昭目光电闪,轩眉答道:“自然是贵会的‘小兴安岭九回谷’总坛,我不会让司马玉娇,独任艰难,孤身犯险!”
乐清泉听得柳延昭如此说话,脸上现出了慰然微笑道:“柳相公的意见,与乐清泉的意见一样我认为合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要来得强大!”
柳延昭道:“这样说来,乐总管竟不愿设法使我滞留的了?”
乐清泉笑道:“岂仅不愿滞留,乐清泉还替柳相公备好一骑快马,马缰之上缚有代表‘尊天会’中崇高人物的‘白龙小旗’,期望柳相公能途中毫无耽延阻碍地,以最迅捷的速度赶到‘小兴安岭’!”
柳延昭点头笑道: “好,想不到乐总管对于司马姑娘,如此关切……” 乐清泉接口笑道:“是关切,也是忠心,主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拔诸草莽,托以腹心,乐清泉敢不为之计划?柳相公若无其他吩咐,乐清泉便为带路,那匹千里龙驹,已在庄门待发!”
柳延昭点了点头,一面随乐清泉,举步前行,而一面含笑说道:“乐总管,我想奉托,未知一事……”
乐清泉陪笑道:“柳相公请把‘奉托’二字收回,尽管吩咐,从今后,你也就是我乐清泉的主人一样……”
柳延昭因知司马玉娇已先行多时,事况紧急,也不多作客套,便先把秦文玉、萧克英、孟赞、焦良等四人形相,向乐清泉加以叙述,然后笑道:“我与这四位朋友,约定日内在‘山海关’附近相会,今晚赶去‘小兴安岭’,便烦乐总管代为寻着其中一位告知柳延昭的去向,以及我腹中奇毒已解便可!”
乐清泉喏喏连声道:“柳相公请放心,这桩事儿,乐清泉还能胜任,向贵友传语之间,该说的我会尽量详言,不该说的,定必半句不吐!”
乐清泉是个江湖老手,长于肆应,善体人心,从这几句话儿,听得柳延昭脸上通红,心中却是大喜!
不错,行踪去向,虽可公开,其中那一夜春光,若对秦文玉、萧克英等过早宣布,岂不是十分尴尬?
故而,他心中暗对乐清泉颇生好感,随口问道: “司马姑娘的‘小兴安岭’之行,是徒步?还是车轿?……”
话方至此,乐清泉便连连摇头地,接口说道: “我认是乘骑‘照夜玉狮子’马,脚程绝世,徒步难追,乐清泉深恐落后太久,会贻误大局,才替柳相公,把另外一匹千里‘火骝’名驹,准备停留。”
一路说话,已到庄门,史清泉指着一匹全身火红的高大健马,含笑说道:“干粮食水,备在鞍侧,足够途中充饥解渴之用,缰上所缚两枝‘白龙小旗’,在关外颇具号令威力,除‘尊天会’会主,或内三堂堂主,供奉护法以外,一干堂主以下的所有人物,谁也不敢妄加阻询滋扰,柳相公有此配备,途中当减其多波折!”
柳延昭解下“火骝驹”的缰绳,刚待上马,乐清泉好似突然想起一件事,眉峰深戚地,急急说道:“柳相公,有桩事儿,务请记住,那‘人煞’万心玄,人口极为潇洒,但心机却极歹毒,笑面之中,暗藏杀手……”
柳延昭已蹬马鞍,飘身上马,向乐清泉点头笑道:“多谢乐总管关切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