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厄,会不会就是指我?”
假钱太真对司马玉娇脸上,注视有顷,又叫她伸出右手,仔细看了一会,含笑摇头说道:“我粗通相法,玉妹腕厄已过,何况掌上还有极难得的‘阴阳线’,也就是‘逢凶化吉之纹’,则有‘沉渊’之虑者,必不是你,可能是秦文玉了!”
司马玉娇秀眉方蹙,假钱太真又复似有所得地,断然道:“不错,我已可以断定,就是那位‘巾帼之雄’秦文玉了!”
司马玉娇诧道:“玉姐是发现了什么有力证据,竟如此断言中”
假钱太真笑道: “我是由于上下合参,因为下面一句‘英防量窄人’中的‘英’,分明是指‘妙姹金刚’萧克英,则与萧克英共同行动的秦文玉,自然是十之八九的便是那块危机险恶的‘渊边玉’了!”司马玉娇失笑道: “玉姐,你是不是江湖相士出身,竟有这一张巧嘴,说得我不能不信!”假钱太真又道:“至于‘量窄’之人,为数太多,我们无法乱猜,也暂时不必研究,最后的何妨集魑魅,一为扫烽尘’,则含意极深,玉妹体会得么?”司马玉娇想了一想道:“是不是诸位前辈期望这次‘尊天大会’,能聚集三山五岳八荒四老的魑魅魍魉,予以一鼓歼除,使莽莽江湖,成为清平世界?”假钱太真拊掌笑道: “玉妹果然慧根极高,微言妙旨,一参就透……”语音略顿,指着邋遢僧袍角的最后四语笑道: “由这‘山海之关,秦皇之阳’二语看来,一切事变,皆将发生于‘山海关’‘秦皇岛’左近,又时机危急,说不定还与正奉师召前去‘秦皇岛’练功上进的柳延昭兄,有关系呢?”听了“柳延昭”三字,司马玉娇越发动容,急急说道:“既然如此,玉姊,我们何必在此耽搁马上就走?”假钱太兴微笑道:“就走也好,既然心意改变,我们也不必再等那弟子归报的了!”谁知她们刚刚收拾行囊。出得店外,却见派去“九回谷”送信的那名弟子,恰好飞马归来。
假钱太真向显然心情颇为惶急的司马玉娇,含笑说道:“玉妹,‘山海关’ ‘秦皇岛’之行,因是揣测,也不必急于一时,这名弟子,既已归来,我还是问问‘九回谷’中情况为妥!”
司马玉娇点头道:“玉姐……”
一声才出,因那名弟子业已下马走近,遂改了称呼道:“柳兄尽管请问……”
语音顿处,目注那名叫邹元礼的弟子,扬眉问道:“邹元礼,你是否见着会主?会主是单独召见?还是有旁人在侧?会主阅毕我那封书信,是否颇感震惊?你要把当时情况,详细说给听。”
邹元礼躬身答道:“启禀少会主,会主是与沙天行一齐召见弟子,少会主的密柬,也是先由沙供奉拆阅,然后才转呈会主,会主看完,并未有什么震惊……”
司马玉娇诧道: “又是沙天行,这在‘七煞’中,最平凡的‘天煞’,怎会突掌大权,获得我义父如此宠信?”
假钱太真轻叹一声道:“只怕不是得宠……”
司马玉娇闻言,方对假钱太真投过一瞥诧问目光,假钱太真已向邹元礼笑道:“司马会主既未表示震惊,恐怕连密库都不会去,只把此事交由沙供奉全权处理,是么?……”
刍阮礼过: “柳爷猜得不错,会主把少会主的密函,递交沙供奉道: ‘我身体不适,需要静静休息,此事便由你全权处理’。”
司马玉娇听了邹元礼这样一说,双眉深蹙,陷入沉思!
假钱太真又对邹元礼问道:“这样说来,是沙洪奉与你同入宝库的了,在玉棺材内,放出‘吝啬夫人’钱太真后,他们说些什么?”
邹元礼道: “那位‘吝啬夫人’钱太真虽被抬出玉棺,人却昏迷不醒,由沙供奉加以救治,弟子恐少会主等待过久,遂立即告别赶回。”
假钱太真笑道: “你这趟差事,办得不错,赶路辛苦,去歇息吧,少会主在此尚有一二日的勾留,但不许张扬,明日还有要事分派!”
邹元礼连声称是,躬身抱拳退去,司马玉娇诧道:“柳……玉姊,你还要勾留一二日?我们不走了么?”
假钱真太道:“谁说不走?并还要说走就走,尽量快速的展开身法……”
一面说话,一面果然已足下加快,驰出小镇。
司马玉娇亦步亦赶,与假钱太真并肩同行,向她含笑间道:“王姊刚才对邹元礼所说还要勾留一二日之……”
假钱太真道:“那是诈语,也是使人莫测我们行踪的缓兵之计!” 司马玉娇惊道: “缓兵之计?……玉姊莫非竟怀疑后……后有追兵么?” 假钱太真苦笑:“但愿这是我的多疑,但在步步险诈的鬼域江湖中,害人之心,虽不可有,防人之心,却不可无,我们因需急赶‘山海关’和‘秦皇岛’帮助‘双杰’解厄,避免‘美玉’沉‘渊’,自然应该尽力摆脱开一切羁绊。”
司马玉娇见她说话时,神色异常沉重,遂也不再多言,兀自皱眉思索。
驰出数十里后,司马玉娇突然神色微震地,口中“呀”
了一声。
假钱太真听出她“呀”声之中,震惊味极浓,遂目光一注,偏过头儿,含笑问道:“玉妹何事惊叹?你是想起了什么不对……”
司马玉娇皱眉接道:“我想出蹊跷来了,我义父突然变卦,要我去取柳延昭首级之事,相当异常情,他老人家会……不会是受了什么挟制?”
假钱太真叹道:“我不愿对玉妹作此分析之故,是怕你过份为司马会主担忧,谁知仍然被你参透机微,瞒蔽不住。”
司马玉娇足下立停,目中含泪地,向假钱太真叫道:“玉姊,我义父既然有难,我们又怎能远离?应该赶紧回去?”
假钱太真向她安慰笑道:“玉妹且想想邋遢前辈的‘九回无急难’之语,挟制司马会主之人,无非要藉‘尊天会’已成之势,霸视江湖,君临武林,故在‘尊天大会’开始之前,司马会主还有极重要的利用价值,毫无生命危险!我们只消赶紧聚合同道侠义,加强力量,便是妥当对策了!如今若是转回,一则力量不够,二则更恐弄巧成拙,逼得群凶知道机密泄漏,生恐夜长梦多地,提早对司马会主下甚毒手?”
司马玉娇吸了一口长气,抑平胸中盛气,仔细想了一想,点头苦笑道:“玉姊分析得对,怪不得我义父听我选择请你同行之际,微有喜色,毫未加以拦阻……”
假钱太真拉看她的手儿,一同举步,含笑说道:“玉妹既已明白轻重缓急,并知司马会主最多身受挟制,暂时无甚危机,便莫再迟延,赶紧去办急事。”
司马玉娇拭去泪痕,随同举步,双眉微蹙说道:“奇怪,我义父武功绝世,人也相当聪明,怎会受人挟制?那沙天行不过庸中佼佼,凭他怎配……”
假钱太真道:“玉妹想一想看,你是绝顶聪明之人,只要把头脑冷静下来,一定参详得出!”
司马玉娇细想有顷,恍然说道: “是万心玄,他与其他人似乎落落寡合,但与沙天行臭味相投时常揍在一起!”
假钱太真道:“玉妹果已明白,其实司马会主早就对你作过暗示,只是你当时根本不会想到这方面,致未觉察而已。”
司马玉娇又一寻思,颔首道:“对,对,怪不得我义父会有要把‘尊天会’的基业,付托万心玄执掌之语!”
钱太真叹道: “常言道: ‘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我正有点奇怪,平时是轻不出世的‘酒、色、财、气、天、地、人’等‘翻天七煞’,怎会突然东西南北地,齐集‘九回谷’中,如今才知除了我外,全是被心计狡猾的万心玄约束,表面上,他与旁人落落难合,实际上均属做作,全是他的爪牙!”
司马玉娇突向假钱太真望了一眼,又复停下脚步。
假钱太真笑道:“玉妹怎又不走?”
司马玉娇对假钱太真由头到脚地仔细看了几眼,一言未发,举步又走!
假钱太真心中方觉奇怪,司马玉娇突然似又想出什么有趣之事,忍俊不禁地,“噗哧”一笑!
这一笑,真把假钱太真笑得满腹疑云地,目注司马玉娇问道:“玉妹,你鬼头鬼脑的,是在笑些什么?”
司马玉娇笑道:“一半笑我,一半笑你……”
假钱太真“咦”了一声道:“玉妹居然也会弄甚玄机?”
司马玉娇道: “常言说得好: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既认了你这善于分析,精于推理的天下第一大军师作姊姊,总会沾点光儿,学一些阴阳八卦!”假钱广真失笑道:“好,好,我就请教玉妹这无师自通,突然领悟的阴阳八卦!首先,你为何自笑?……”司马玉娇道:“我是笑我居然开了窍儿,真所谓‘一窍通而百窍通’,也仅得了推理之道!”假钱太真道:“其次,为何笑我?”
司马玉娇道:“我觉得玉姊虽精于变化,像只九尾天狐,但在稍一不慎之下,居然也醉后露出狐尾来!” 假钱太真眉头略皱,白了司马玉娇一眼,笑骂道: “该死,该死,竟把我比作狐狸精了,我在什么地方露了马脚?”司马玉娇笑道:“玉姊刚才不是曾说过‘翻天七煞’不会这么巧来,于久隐江湖之下,突又群集‘九回谷’,再经研究,认定‘除了你外’,可能全是被万心玄暗暗约来?”假钱太真点头道:“不错,我说过这些话儿,但这些话儿中,却有什么蛛丝马迹?”
司马玉娇道: “怎么没有?仅仅‘除了我外’四字,便已说明了玉姊也是‘酒、色、财、气、天、地、人’等‘翻天七煞’之一!”
假钱太真“哦”了一声,目注司马玉娇失声笑道:“原来玉妹是在推理研判我的身份,但你应该知道我这‘翻天七煞’中的‘财煞’身分属于冒牌,真的‘吝啬夫人’钱太真,刚刚爬出‘玉棺材’!”
司马玉娇不理会假钱太真的声东击西之语,从一双妙目以内,闪射出智慧光辉,嫣然笑道: “我从玉姊推理研判各种事物中,学会首先要细心综合已知条件,推研出大胆假设,然后再加以小心求证……”假钱太真颇表嘉许地,连连点头,含笑说道:“玉妹骊珠已得,进步可喜,此去‘山海关’,还有不少途程,你就以我作为对象,来推理研讨一番,倒也蛮有趣味!”司马玉娇笑道:“玉姊=请听我来综合已知条件,首先,你以‘吝啬夫人’的‘财煞’身份,故意卖弄才智,取得‘尊天会’军师大位,既月俸万两的空前酬谢,却又毫不吝啬的甘于放弃,愿随我浪迹江湖,当然,这固然是由于玉姊对我关切;使小妹十分感激,但骨子里的最重要原因,显然还在于玉姊对那条风流倜傥的‘四海游龙’太以关爱……”假钱太真喜怒本不轻现,如今也不禁在双颊之上,泛起一片淡淡红色!
司马玉娇继续道:“其次,王姊能确定指出住在‘小琼楼’的‘天魔天女’玉娇娃,是个冒牌货色,对于‘天魔门’的外人难知秘密,知道得十分清楚,又费心盗换了那枚‘天魔门主’的身份符令,其中似蕴妙趣?……”假钱太真向司马玉娇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司马玉娇笑道:“这是大的已知条件,还有些琐碎事儿,足资配合推敲,譬如,你不反对我叫你‘玉姊’,也愿意加入‘玉屏风’,非单爱护柳延昭,并爱屋及乌地,对与他有关的秦文玉、萧克英、孟赞、焦良等人,也一样关切,以及一再曾为‘天魔玉女’玉娇娃辩护,认为她不会有下流行为,否则,目高于顶,心雄万丈的奇男子俏英雄, ‘乾坤圣手’柳延昭,又怎会对她刻骨相思,痴情欲绝?……”
是不是由于残阳在山,余震散结之故,假钱太真脸上那片淡淡红色,突然渐渐深了起来……
司马玉娇索性把两道目光,盯在她红得醉人的双颊之上,扬眉笑道:“已知条件够多,大胆假设已毕,小妹如今要来小心求证了,玉姊姊,你便是我们所谓‘玉屏风’上的第一扇吧?”
她们本是低声笑语,假钱太真突把语音提高不少,叹了一口气儿说道:“玉妹,柳廷昭虽在‘葫芦岛’上,苦练神功,但那九转三参火候,委实艰难,不知道是否能在‘尊天大会’期前,获得理想成就?尤其他这种参修,最忌惊扰,我们一切行动,均须仔细,不要为他带去烦恼?”
司马玉娇一怔……她一怔的理由多了:第一、自己正在推测假钱太真身份,问她是不是真的“天魔玉女”玉娇娃?
她为何答非所问?第二、柳延昭是去“秦皇岛”参师,上参绝艺,她为何说成“葫芦岛”?第三、这种情况,似是对敌人作什么诈语?但自己已暗运神功,听出周围十丈以内,根本别无外人……
心中发怔,足下未停,又走出了数十丈远近。
假钱太真目光如闪电地,四外二扫,娇笑说道:“玉妹,你刚才的小心求证之语,是不是猜我的真实身份,就是‘翻天七煞’中,被列名‘色煞’‘天魔五女’玉娇娃?”
司马玉娇听她似乎话外有话,不禁微觉一惊道:“玉姊难道不是?……”
假钱太处笑道:“玉妹既已求证,不论是或不是,谜底也须揭开,来,那边山壁下有个石洞,我们日.歇息片刻再走。”
司马玉娇知道假钱太真绝非需要歇息,但是她又猜不透她葫芦中,究竟卖的什么药?只好随同走去。
假钱太真指着洞口一块洁净山石,向司马玉娇笑道:“玉妹,你小坐片刻,我要进洞内变个戏法出来!” ‘话完,一笑翩然人洞……
司马玉娇真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只有面带苦笑地,坐在洞口呆等。
过未多久,香风一阵,另一位司马玉娇形相的风华少女,便从洞中走出。
司马玉娇呆了,双眉紧锁地,苦笑一声叫道: “玉姐,我知道你的易容手段绝高,但你扮作‘吝啬夫人’钱太真,还可视是遮掩行藏,如今却又扮成我的形相则甚?”
那位绝代风华的少女,娇笑连声,扬眉答道:“玉妹莫要以真当梦,以梦当真,如今,我连半点易容手段,都未用上,这便是我和你开诚相见,毫无虚假的本来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