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光到处,只见对面墙下人影乱闪,原来那两名被他以内力震昏的健仆已经回醒,此刻正在墙下面对面勾肩搭臂,变成一个架子,那大少爷则扒上去,双脚踏在他们手臂之上,正伸手去搞那面横匾。
皇甫维厉声喝道:“不要动!”
那边四个人为之一震,大少爷的手只差一点便摸到那块横匾,吃他一喝,顿时停住去势。
皇甫维冷冷道:“你们都活得不耐烦了,是也不是?”
二少爷这时不敢强硬,堆起一面狡笑,道:“三弟何你何必这样?我们不过想瞧瞧爹爹他有没有遗书给我们?”
皇甫维生涩地道:“这样说来,义父他弥留之际,你们都不在旁边了?”二少爷的笑容突然变得十分难看,呐呐道:“不,我和大哥都在爹的床边!”
大少爷接口道:“爹他没有说什么话,就咽气了!所以我们瞧瞧匾后可有遗书给我们?”
皇甫维见他手又伸去,登时大喝道:“叫你别动就不要动!想死还不容易么?”
大少爷笑道:“三弟你何苦火气这么大呢?我们都是兄弟嘛!这匾后可是有东西藏着?”
他那种贪婪好狡之态,气得皇甫维脑门发昏。他实在想不透义父之等英雄人物,怎会生出这等可耻的儿子?江南孤客吕东青一跃上前,迅疾地推开那两名健仆,上面的大少爷直掉下来,刚好碰在二少爷身上,两人都摔得哎叹直叫。
皇甫维突然叫道:“吕兄,我又听见义父喊我,你也听见么?”这话一出,登时把大二少爷等人都骇呆了。皇甫维他这刻满腔俱是悲忆之情,心绪震荡十分剧烈,那样了看起来既令人感到他情感之真挚丰富,又觉得他表现得有点可怖。
江南孤客吕东青深恐他出手杀死那两个义兄,虽然此刻杀了不觉得怎样,可是日后定然十分追侮,因为他义父仅有这末两个亲生儿子,若果把他们都杀死了,岂不是绝了他义父的后嗣?但他又知道皇甫维为人感情用事,行事偏激,如若贸然拦阻,他在情绪激动之际,可能连自己也一齐杀死!脑筋一转,纵到皇甫维那两个义兄身边,疾然出手向他们胸前各各戳了一下,同时又迅速地点了那两名健仆的哑穴。之后,他面孔一板,严厉地对那两个健仆道:“目前你们已经变成哑子刚刚说了这一句,那两名健仆试图说话,却只能发出一片呷很哑哑之声.他们这一惊简直难以形容,不约而同地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
吕东青厉声道:“你们得知今日这种种秘密,本来要取你们性命,目前不过变成哑巴而已!”
旁边那两个少爷骇得浑身哆喷,他们心中真想试一试自己是不是也哑了,可是偏偏骇得连试图说话也办不到!
只听吕东青又向那两名健仆严厉地道:“你们好好听着,一个月后,你们就恢复说话机能,但如果哪一个敢在外面提及今日之事,就算只说了一句,都要处死,听清楚没有?”
那两名健仆一听竟不是一生都变成哑巴,登时大喜过望,连连叩头。
江南孤客吕东青转面向那两个少爷道:“你们从今日起,半身不遂。这不过小小惩罚,教你们在家中守孝三年。三年之后,如若诚心改过,则自然能够行动如常。假如还不谈改,那就一生一世都要瘫卧床上。”
皇甫维本为满脸杀机,但见了吕东青这等处置,杀机不知不觉下去。使眼一转,怒声道:“你们还不赶快把少爷们抬走?”
那两名健仆如奉纶旨,连忙夹手夹脚把大少爷二少爷背起。吕东青过去拉开石门,让他们出去。
吕东青拉门之际,突然想起一计,便对皇甫维说了,并且道:“这一来除非是内力极强之人,普通的人谁都进不来!”
皇甫维笑道:“亏你想得出这等主意,真是最好不过,我们这就动手……”当下他去找来一根粗如姆指的木棍,吕东青在门上用一小段铁线轻轻箍住木棍。皇甫维则取出圣剑,在石门关上时室内靠门边的地上挖个洞。这时只要把石门关上,那根木棍掉下来落在洞中,便变成木柱挡住石门开启之路。
弄好之后,试验过果然很灵,于是皇甫维又向石棺叩别,含着两泪眼泪走出石室。吕东青等门关上,试了试知道内里已被木棍控死,这才放心地跟着皇甫维出去。
一到了上面大厅,皇甫维猛可见到一群女人,不觉骇了一跳,低低对吕东青道:“幸好我当时没有把他们杀死,这是我两个嫂嫂……”
那群女人有的是仆妇待婢,只有两个素服少妇,此时满面泪痕,一见他出来,就上前拦住皇甫维,都嚎陶大哭起来。
皇甫维显得手足无错地发呆,他不必细听也知道她们含糊不清的话,乃是求他放过两个哥哥。当下连连答应道:“好,好,嫂嫂们别这样,冲着你们两位,小弟只好……”他话也说不完,就叫吕东青赶紧跟她们过去内宅,自己却讲明在外面等他。当下匆匆走出大门,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是个华服少年的背影,他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是什么人。那个背影转瞬间已在巷子转角处消失不见。皇甫维细一思,记得这趟到江湖去好像没有和什么少年打过交道,于是释然地笑一下,想到:“或者是右左邻舍相熟的朋友,我这一趟出门,居然连此地许多熟人都给忘啦!”
他在大门石阶上跪了几步,一想不对,连忙冲下石阶,奔出巷子。外面就是大街,人来人往,一时找不到那华服少年的背影。
皇甫维俊面上流露着怒气,心念疾转,仅着熟识本城街道,穿街过巷,一忽儿就奔到西门。
原来大凡不从水路走的人,总要由西门出去。当然北门也可以走,但是束维已记起那背影乃是那天和吴家二老印证武时,突然出现打岔的四个少年之一。因此他想如果他们乃是奉了吴家二老或那蒙面青衣人之命而跟踪的话,此刻要去回报,定从此门经过无疑。
他等了一阵,精神陡振,原来他已瞧见两个少年,施施然走出来。
那两个少年他记得正是大力神翁唐世一关门徒弟万里,另一个是他同门师弟李龙书。他们面上都显出得意洋洋的样子,皇甫维心中怒火更盛,暗想不管他们是奉谁差遗,总要先宰了这两个少年,然后才找那主使之人晦气。
万里和李龙书一点也没有察觉有人在暗中很根地瞧着他们,仍然扬长前奔。大约走了七八里路,四下人烟渐少。转过一片树林,李龙书哎了一声,停住脚步,呐呐道:“师兄,你看那不是他么?”
万里抬目望去,只见前面丈许之处,一个人背向着他们。他一眼便认出那人正是皇甫维,不觉也骇了一跳!
皇甫维倏然转身,冷冷道:“两位少侠到何处去?”
万里眼珠一转,尽管心中暗暗惊惧,但面上却若无其事,遥遥抱拳道:“我们师兄弟要到临安的玲珑山去!”
皇甫维淡淡一笑,道:“玲珑山?找什么人?”
万里道:“我们奉命去谒见朱师叔。”
皇甫维道:“姓朱的是什么人?”
万里道:“他就是我师弟的师父,由于家师有事外出,也许短期间内不会返山,是以命我们送讯师叔,请他回衡山坐镇!”
皇甫维颔首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经过此地,但我也奇怪,为何你这等谦恭,有问必答?”
万里毫不动容,道;“第一点你的身份我们已经知道,第二点我们亲见你力敌吴家二老,武功奇高,自问绝不是敌手。第三点我此行任务,无瞒人之必要!有这三个理由,何必得罪于你?不过这些理由都是其次,还有~个理由才真的使我们不得不从实把此行原因说出……”
皇甫维见他停嘴,便道:“那是什么?”
万里道:“对不起,这个理由却不能奉告!”
皇甫维冷笑一声道:“你年纪轻轻,倒是狡猾得很。我且问你,假如你不说便死,你说不说?”
万里终是经验稚嫩,面色为之一变。定一定神,才道:“就算死也不能说出来!”
皇甫维倒被他挑起好奇之心,想了一下,缓缓道:“此处乃是官道,时有行人,你们且跟我到树林中说话!”他当先向树林内走去,李龙书拉一拉万里衣袖,向前面呶嘴,意思说放腿快跑。但万里却摇一摇头,狡澳地笑一笑,却跟着皇甫维走入林中。
皇甫维本是试他们一下,以他的想法,这两个少年并非一身硬骨毫不怕死之辈,假如他们真是奉命跟踪自己的话,这刻势必分头逃跑。如果敢跟人林内,那就差不多可以证明他们并无奉命跟踪之事!
那两个少年跟入树林内之后,皇甫维面色显然和缓许多。他向两个少年看了一阵,淡淡一笑,道:“在此地把你们杀死,路人都不会晓得!”
李龙书颤栗一下,万里却勉强笑道:“皇甫公子真的要杀死我们?”
皇甫维道:“你们的尸体躺在这阴冷潮湿的地方,很快就会腐烂,直到有一天,偶然被樵子发现,但那时已无人认得出你们的面目身份……”
那两个少年不禁打个寒嗟,更加觉得面前这个人十分可怖。只因这种生死之事何等重大,但他说时却好像漫不经心,有如和朋友闲谈普通事情一般!
皇甫维又道:“刚才我瞧见你的背影!”他指一下万里,接着道:“就在我家门口,是也不是?”
万里道:“但我没有见到公子你,而且他们告诉我的那一家,我在附近打听过,不姓皇甫而姓陆。那些人说,陆家的老太爷前十日已经死了……”
他突然住口,望着对方,过了一会,才又道:“糟糕,我把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啦!”
皇甫维面色一沉,缓缓道:“当然你们会猜到改姓这一着,我且问你,谁告诉你就是那家宅院?”
万里掩嘴道:“没有谁呀,我们无意碰上的……”
皇甫维只哼了一声,万里便急忙道:“我不说也不行啦,就是黄山卓一公的两位公子!”
李龙书失声叫道:“师兄……”皇甫维讶然看他,直觉地感到似是那万里打诳而李龙书想阻止他。
万里已接着道:“师弟,你要明白在我们面前这一位乃是皇甫公子,既然事实上我们是经过本城时碰到卓家兄弟,听他们说起才到皇甫公子门前瞧一瞧,本来就没有别的用心,为何不老老实实说出呢?你试想想,假如日后发生了事情,皇甫公子误会我们不要紧,连我们师门也遇到飞来横祸,此罪我们如何当得起?”
李龙书低下头去,不再出声。皇甫维听他说得理直气壮,不觉相信大半。只听万里叹了一声,道:“若然我们师兄弟毫无牵葛,就算代人受过,也只好认了。可是我们不止两个人,师弟你说对不对?”
李龙书低着应道:“师兄说得是!”
皇甫维这时已十足相信,道:“你既已把内情说出,我也许不伤害你们。刚才你说的卓家兄弟,可就是那天晚上和你们在一起的两个少年?现在他们呢?”
万里面上露出惭色,道:“皇甫公子日后千万别把今日这事告诉别人!那卓家兄弟早已离开,大概一个去向吴家二老报告,一个急赶庐州……”
皇甫维哼一声,道:“他们纵然是分路而走,但我不信他们能走多远去厂万里道:“那也不然,他们有家传神行之术,目下只怕已远在一二百里以外啦!”
皇甫维冷冷道:“不用你管,现在你们可远赴临安玲珑山,但必须一齐发誓不把我的住址向任何人提起!”
万里连忙命李龙书一同赌咒,然后跑掉。皇甫维也不耽搁,放开脚程向西南方赶去。他的脚程非同小可,到了傍晚之际,他在一个镇上打听一下,便又在暮色中追去。不久已见到大路上有个矮小的人影徒步奔驰,脚程之快,真不愧“神行”两字。
皇甫维加点勤,兜个大圈截在前面。那道人影迅疾奔到,他仰天冷笑一声,从路边走出来,拦在路中。
那条人影正是卓家兄弟中的弟弟卓亮,他一见皇甫维突然现身拦住去路,不由得大骇,抹转头就跑。但跑了数步,眼前人影一闪,皇甫维已面含冷笑,阻住去路。
皇甫维冷冷道:“你怎么这时才来呀?你那个兄弟呢?莫非是分道扬镖,各奔前程?”
卓亮呐呐道:“你为何拦住我去路?”
皇甫维迫前两步,和他相距不过三四尺,冷笑道:“你为何见我就跑?害怕些什么?
说!”
卓亮哑口无言,要知他年纪甚轻,平生又饱受严父黄山卓一公的训诲,不善打诳。这时当真说不出一言半语。
皇甫维眼珠向天空一翻,冷笑不已。卓亮正在无计可施,忽见他不看自己,登时心中一动,暗想如不趁此机会把他去倒,恐怕再无脱身之望。此念一生,立刻悄悄运足功力,突然飞起一脚,猛踢对方腹下“中极穴”,同时左掌疾劈出去,迅袭前胸。
他的掌脚发出,对方仍然翻眼向天嘿嘿冷笑。转瞬间脚尖已踢正对方脸下“中极穴”,右掌也结结实实劈在对方胸前的“璇玑穴”上。
皇甫维突然洪声大笑,震耳笑声中,卓亮宛如被人猛力一推,震开七八步之远,一跤跌在地上。
皇甫维缓步过去,眼中射出森森杀气。卓亮在地上连连喘息,他内脏虽已受伤甚重,但神智仍然清醒,一见皇甫维眼光中的杀意,便知道今日难逃一死!他到底还存有天真稚气,这时冲口问道:“你一定要杀了我,是不是?要怎样才不杀我呢?”
这一问大大出于皇甫维意料之外,假如对方骇怕求饶,或是英雄地破口骂他,都不足以令他回心转意,但这么稚气的一问,皇甫维反而浮起奇异之感,满腔杀机消灭了一大半。
他想一下,道:“有倒是有,但只怕你办不到!”
卓亮咳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然后道:“你说出来听听可以么?”
皇甫维忽然踢他一脚,把他踢得一连打了三个滚,因此一头一脸和全向都是尘土。
卓亮心中暗暗骂道:“你这狗狼养的,我如果死不了,誓必报复此仇……”他可没有发觉到被对方踢了这一脚,登时血脉平复许多,也不再喘息了。
皇甫维缓缓道:“你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