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松奇道:“那么他们还畏手畏脚做什么?”
张大哥反问道:“天下能伤青木道长的人有谁?”
姚百森道:“天一大师或许能够。”
李总管加一句说:“魔教五雄之力亦非不可。”
张大哥笑道:“正是了。所以我说青木道长不是武林大会中唯一的那个生还者。”
“我想,青木道长可能未及参加大会,便为魔教五雄所伤。否则,依他的性格,岂会临阵脱逃吗?”
“而那生还者应当是少林的天一大师。魔教五雄既伤了青木道长,其心未止于此,而是想一统天下武林。他们所以迟迟不对青木道长下毒手,是因为想由他引出天一大师的行踪来。
所以他们夺了地图,而扬言约期比武,一切的做法,不外为的是如此罢了。”
姚百森等人不得不为赞服。
神笔王天更折节问道:“为今之计如何?”
张大哥叹气道:“为天下武林,我少不得要破了重誓,重入江湖,不过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姚百森大喜过望。
而畹儿却暗下了心誓,要帮陆哥哥把那宝物抢回来。她相信陆哥哥是清白的。
于是,伏波堡的高手们倾巢而出了。
江湖上为之震惊。而伏彼堡也为之震惊——
因为畹儿也私自出走了。
于是,张大哥亲自出马追她而去……
沉沙谷第六章 义结金兰
第六章 义结金兰
雾气腾腾之中,黄山信女峰约隐约显地矗立着,白香山说:“山在飘渺虚无间。”真是再确切不过的了。
周遭静悄悄的,只有那些湿气在轻轻地飘荡着。
山脚下,韩若谷、陆介和神龙剑客何摩在谈论着。
是韩若谷的声音,他的语气中包含着太多的怨愤与不服:“我真不信那‘蛇形令主’就如鬼魅一样,咱们怎么说也得把真象揭穿……”
陆介道:“从华阳的萧武师起,铁烟翁……金大鹏……咱们碰上的惨案已经有五宗了,可是咱们三人千里奔波,连一点影子也没摸上,这个人可丢大了。”
何摩清越的声音:“我瞧这其中大有蹊跷,为什么我们一到哪里,哪里就发生惨案,这‘蛇形令主’倒像是专门做给我们看似的……”
陆介呵了一声道:“给你这一提,我也觉着古怪,看这形迹,这‘蛇形令主’倒真像是冲着咱们来的了。”
韩若谷似乎怒不可抑,挥拳道:“管他哩,只凭他这种滥杀残忍来说,我韩若谷就非得和他周旋周旋,那怕是拼上老命也得瞧瞧究竟谁狠……”
陆介瞧见他脸上显出凛然之色,心中不禁大是钦佩,回首与何摩对望了一眼,忽然之间,他发觉何摩眼中流过一丝难以形容的神色,他心中不禁一怔。
韩若谷已朗声道:“二弟、三弟,那么,咱们就依计而行吧,二弟陪三弟上峰赴那虬髯客颜傲之约,我就先赴陇南天全教总舵一探,二弟记着,千万别让三弟和那虬髯客闹得不可开交,事情一了,立刻就来陇南接应我……”
陆介道:“大哥你放心好了,那颜傲是条好汉子,咱们只把误会说清,尽可能不动手,好,那么……”
韩若谷望了陆介一眼,点了点头,朗道:“再见!”
也不见他用力,身形倒窜而起,话声方落,已自落在五丈之外,下消几个起落,踪迹杏然。
陆介用力吸了一口微湿的空气,他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身边的何摩用肘碰了他一下道:“二哥,咱们上山啊。”
陆介没有回话,只轻轻一纵,身形己飘出数丈。
这两人施出轻功提纵之术,快得有如两道灰线在山腰间滚动,名满天下的黄山绝景都在两旁如飞一般倒退而下,只见山势愈陡,两人却是愈快,蓦然,两人同时一声长啸,已自到了信女峰上。
只听得了一个粗豪无比的声音:“哈哈,何摩端的是条好汉子。咦,全真派的高手也来啦。”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三丈之外的虎形巨石上站着的,正是黄山派的虬髯客颜傲。
何摩朗声笑道:“得与颜兄这等快人一晤,真乃平生快事,何某岂会失约?哈哈……”
陆介拱手道:“小弟陆介,闻说颜兄与这位何兄弟有点误会,其实这误会是由小弟而起,故此不揣冒昧,特来此解释清楚,还望颜兄包涵则个……”
虬髯客大笑道:“好说,好说,姓颜的倒要听听是何等误会法?”
陆介见他大有不信之意,一扯何摩衣袖,双双凌空飞起,呼地一声,一齐落在巨石之上,与虬髯客成了对面之势。
陆介双臂微抱,大声道:“那日在伏波堡之中,是陆某冒充何兄弟之名,其实何兄弟并不在场,只是在场之人皆以陆某就是何兄弟,是以江湖中人皆误会何兄弟得了那么宝物,其实……”
虬髯客大笑道:“其实宝物是被你陆老兄得着了是不?佩服,佩服!”
陆介不觉大窘,一时之中又找不出恰当的话来反驳,当下只“不”了两声,大为焦急。
虬髯客大声朗笑,似乎心中极是喜欢,伸出大拇指连声夸好道:“陆兄见识的确高人一等,我颜傲落落半生,今日总算碰上知已,世上万物,原本无主,上天造物,原是极公平不倚的,只因那些俗人低陋见识,弄得结果是‘富者连田阡陌,贫者无立椎之地’,咱们但要心安理得,看到自己所爱,伸手取来便是;偏偏有人要说我颜某是什么盗贼,那真是迂腐不堪的了……”
虬髯客颜傲生性豪放,拘谨小节在他认为是世上第一等没有出息之事,是以经常在富贵宦家中干些劫富济贫的事情,这时,他认定伏波堡的宝物是陆介得着的了,竟然立刻冒冒失失地大叹知己起来。
陆介正要开口,虬髯客已接着道:“譬如说,这姚家堡的东西,是我颜某慢了一步,是以被陆兄得了手,可见咱们只要看准了所喜之物,千万犹豫不得,所谓‘先下手为强’,那真是千秋万世不移的大道理,我颜某碰着陆兄这等知己,着实是平生第一快事……”
陆介见他一篇歪理越说越不像话,连忙双手乱摇,大声道:“颜兄误会了,陆某并未得到那什么宝物……”
虬髯客虎目一瞪,吼道:“你说什么?”
陆介猛然吸气,也提声朗道:“那什么宝物,陆某不仅没有见过,连是什么东西也没有听过。”
颜傲浓眉一皱忽然咧嘴一笑,快然道:“这个陆兄就不对了,大丈夫敢作敢当,岂能……”
陆介大怒道:“什么宝物就如此了不起吗?就是天下人人欲争而得之的仙宝放在我陆某面前,陆某瞧都不屑瞧它一眼!”
虬髯客颜傲闻言似乎大怔,他鼓着双目望着陆介,只见陆介迎风昂立,双手插腰,脸上流露出一种凛然之色,令人望而生敬。
但是,他像是不服气似地倔强地摇了摇头,大声道:“陆介,我信你是条好汉,我信你确是没有得着宝物,但是……”
陆介听他说信了自己的话,不由一喜,但是听他又道:“但是”,不禁一怔。
“但是若说你放着宝物在眼前瞻都不瞧,这个颜某万难相信。”
何摩尖声插道:“未必天下人就都如颜兄之心。”
虬髯客却并不发怒,只双目盯着陆介,一字一字地道:“那只是你不知道这桩宝物的好处之故。”
陆介仰天大笑道:“陆某虽则不敏,但自信尚不致为物而喜到这等地步。”
虬髯客忽然双目翻天,似乎盘算着一件难以决定的事,闻得陆介此言,瞪目正色道:“物之为欲,虽圣贤亦不得免,所谓‘见猎心喜’乃人之常情,一取一得,上苍自有安排,偏有许多迂夫愚妇信那一套鬼规矩,我颜某一生就不信有人真能不为物欲所动。”
陆介大声道:“颜兄所病,乃在观念不正。”
颜傲截断道:“如今我将那桩宝物说将出来,陆兄听后若是一复坚持原意,誓言即使此物落入陆兄之手,陆兄亦不屑一顾,那么我颜傲就自认观念不正,这几十年算是白活啦,从此闭门读书,不谈武事。”
他说得断铁截钉,正经异常,一字一字清晰无比地在空中荡漾着。
陆介不禁大奇,但他仍然应声道:“陆某自信必能不为所动,颜兄……”
虬髯客大喝一声“好!”颔下虬髯簌簌而动,大声道:“如果有此一物,得者能够立刻揭穿十年前塞北天下精英决战结果之秘,也就是得者立刻能知道昔日天下第一的宝座究竟由谁所得,那么陆兄肯发誓此生决不心存染指吗?”
神龙剑客何摩瞪着一双俊眼,盯着陆介,他心中大为焦急,因为陆介乃全真弟子,全真派和少林寺是争夺天下第一的真正对手,那就是说陆介一定格外地希望知道塞北之战的内幕,这种诱惑不是物欲,乃是“名心”和“好奇心”,陆介难道真能发此誓言吗?
陆介是怔了一怔,但是他强自压抑住险些出口的话,努力想道:“管它哩,什么秘宝不秘宝……‘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于是他大声叫道:“陆某自然不屑一顾……”
何摩暗暗松了一口气……
颜傲呆了一呆,继续道:“慢着,方才我所说之物,另外还有一桩妙处,譬如说,陆兄如是得了此物,能将天下百药无法救的绝顶内伤在一夕之中霍然治愈,且能增进许多功力,陆兄肯发誓绝不存染指之心吗?”
陆介闻言,宛如被千斤巨锤重击了一下,他的身形也为之大大摇晃……
“如果我得了此物,那么,师父的内伤岂不……”
那是何等大的诱惑啊!
“师父……你为我做了太多的事,为什么……为什么我一桩事也不能为你做?……”
那个诱惑愈来愈庞大,也愈来愈清晰,陆介直想跃上去抱住它……
然而这时候,青木道长的声音像是突然从那些纷乱的嘈杂中透入陆介的心田,那些谆谆的教诲,至理的铭言……
但是,在这庞然的诱惑中,那声音是何等的微弱啊!
是的,那是微弱,但是,也是何等坚定啊!
虬髯客粗豪的声音响在空中:“如果我从一数到十,陆兄仍未答应誓言,那么,颜某的观点就无法被证明为错误——一,二……”
陆介直如未闻,他的心潮澎湃着,青木道长坚定的声调愈来愈响了,在茫茫中逐渐唤醒了陆介的理智:“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陆介知道,只要一开口,把方才所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就一切都好了,不仅贯彻了恩师的教诲,或许还能解渡这一个视圣贤“进退舍与”之道为粪土的狂汉!
但是,师父的内伤……
“纵使全天下的财宝放在我面前,我可以瞧都不瞧一眼,真的,瞧都不瞧,可是,你为什么偏偏用这个来考验我呢?”他喃喃地自语着。
虬髯客的声音:“……六……七……”
陆介轻轻仰起了头。
天空,是明亮的,雾气已经散了,一派日光从云洞中钻出来,正照在他的面孔上。
他仿佛看到恩师的面容,庄严的,正直的,但是陆介没有注意这些,他只看到,师父是多么的苍老了!
“从一个天下第一高手,变为老弱不堪的凡人,这种苦痛岂是常人所能想像?”他自言自语地想着。
“如果没有恩师,那么我一定……”
他想到那一幅永志难忘的惨象,熊熊光舌中,他哭嘶着徘徊茫然,在矗立的焦黑梁架中,他显得那么渺小。
“为了师父,为了师父,我一定要……”
颜傲的声音,显得有些急促:“……八……九……”
陆介下了决心,于是他盼望颜傲快些数“十”,因为他自己也难保不会立刻改变自己的决心!
“十!”
沉默。
颜傲仰天长笑,声音震动了周道的草木,陆介却严肃无比地对他道:“颜傲……”
颜傲道:“我胜了!”
陆介的声音冷得像冰,洪亮得像钟:“你败了——如果你以为你的观点胜了的话,那么,你更是败得不可收拾,颜傲,虽然方才我没有敢发那句誓,但是你必须要弄清两点:第一,你的观点根本就是错的,第二,我陆介绝不是为物欲而不敢发誓的!”
虬髯客呆住了,但是立刻长笑一声,猛然拔起身形向峰下去了,轻风吹着他的笑在山间回荡,那笑声在陆介的耳中充满着嘲弄的意味。
陆介摸了摸剑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过了良久,他不自觉地迸出一句:“这——原就是很难解说的,人家的确是难以了解的。”
何摩的手轻轻搭在他肩上,何摩的声音微微有一些激动:“二哥,我是相信你,了解你的……”
陆介仰起脸,茫然道:“是吗?”
这时候,山峰下有一干人正飞快地往上奔着。
虬髯客是从信女峰的另一面下去的,是以和这一批人没有碰上。
这一批人轻功都极为了得,不消多时,便已到了信女峰的顶上。
当先一人一纵落下,征了一怔,猛然大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哈,我们又朝相啦!”
陆介和何摩大惊回头,只见那当先之人,体高膀阔,气度威猛,正是伏波堡主姚百森!
何摩琢磨着“踏破铁鞋无觅处”那句话,悄声对陆介道:“二哥,他们是冲着咱们来的,只怕来意不善。”
姚百森的身后有十多人,那伏彼堡的精英几乎全在其中。
陆介拱了拱手,待要开口,但是,忽然察觉周遭空气大异,那伏波堡众人站在那边一声也不响,生像是一种紧张的气氛立刻笼罩了下来。
姚百森双眼中射出一种逼人的光芒,盯视过来。
陆介下意识地摸了摸剑柄。
以神秘而高深莫测的伏彼堡主姚百森向前跨了几步,望了望陆介,也打量了何摩一下,忽然仰天打了一个大哈哈。
姚堡主止住了笑声,盯着陆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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