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沉沙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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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沉沙谷-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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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琪祥在旁大惊道:“陇西大豪!”

  白三光略一思索,忙在梁超血迹斑斑的胸衣中摸了摸,然后连连顿足道:“陆老弟,这回可全盘皆输!”

  陆琪祥急急道:“梁超这厮太笨,这岂非在替那安老头带路!”

  白三光悟道:“众弟子快上!”

  不料右边山头上,一声断喝,竟是一个雄劲苍老的声音:“还不给我住手!”

  众人闻声一看,是一个银髯飘飘,仙风道姿的红面老者,此人非他,正是陕甘黑白两道的精神领袖,“陇西大豪”安复言。

  那批蠢蠢欲动的教众,这时竟乖乖地静立在当场,那白三光见不是路,晓得不动狠不成,忙断喝道:“再不服从命令,即以此人为诫。”

  说着反手一剑把旁边那执法的斜眼汉子,劈为两段,可怜这人又哪知祸从天降,连叫喊一声都来不及,便一命直赴在死城报到去了。

  一干教众哪甘心服,只因平常就不服这二个护法,一入教便得了高位,而那令狐护法,初出师又吃了败仗,方才白三光对何摩又没占了先头,所以有大胆的就喊道:“我们入教是替天行道,谁人没有父母子女,白护法岂能妄杀无辜,一定得有个交待才行。”

  群众的心理就是这样,只要有人带头,便会鼓噪起来;果然,众人都撇下查、何两个,反渐渐迫近白三光和陆琪祥立身之处。

  陆琪祥抬头看到安氏父子和两个不认得的高手(即南琨和萨天雕)已从山上直奔下来,忙一拉白三光的袖子道:“白兄,风紧,扯啦!”

  白三光虽怒气填胸,也无可奈何,正打算往左山上走,哪料到那山头上早就立了五个人道:“此路不通!”

  正是虬髯客和吴飞他们五个。

  原来他们是从另外一路包抄的,路上却被风伦和张大哥搅了一阵,直到现在才赶来,即正好堵住去路。

  那白三光怒吼一声,飞向一个教徒,一剑刺个洞穿,劈手抢来一技火把,丢向那主舶所在的木屋,那初夏之时,西北天气又素为干燥,这木屋立时便点燃了起来。

  何摩见他意图烧灭证据,不由大急,忙飞身前去,想从屋中抢出那“蛇形令主”的衣服。

  白三光脱身要紧,右剑左掌,施出全身能为,当者劈易,陆琪祥也以双掌殿后,这批挡路的教众又那是对手,瞬时已被他们杀到谷口。

  查汝安从后面想追,却又被教徒们挡在中间,眼看那白三光已杀出谷口,而陆琪祥也将脱身,急得顿足不已。

  不料就在那一刹那,猛听得谷外的白三光惊叫一声,竟像挂彩似地。

  陆琪祥正以双掌磕飞了两个想拼命的教徒,背着谷口,边打边走,听到白三光的惨叫,大吃一惊,连反身都不及。

  谷口忽然闪进一个使长剑的人,身法端的是了得,只听他口中大喊:“天全贼子吃我韩若谷一剑!”

  手起剑落,早已把陆琪祥剁在剑下。这九尾神龟当年也是个成名的洞庭水寇,不料竟葬身于此。

  “一剑双夺震神州”查汝安为留活口,忙叫:“剑下留人。”

  但韩若谷这阵快剑,比狂飚还快,陆琪祥哪还能幸免?

  何摩这时也正从那起火的主舵中蹿了出来,一边惊奇地纳罕着道:“怪了,那套黑衣服怎会不翼而飞的。”

  他听到查汝安这声急叫,身形一落,抬头便看到那久违了的韩若谷大哥。只见他右手提三尺青锋,剑锋上还淌着一丝鲜血,气魄万千地伫立在月光下,左手举着那陆琪祥的首级,长啸一声道:“天全邪徒,人人得而可诛,我韩若谷愿为武林前驱!”

  说着,俊目忽然抹上一丝凶狠的色彩,往那谷中尚存的天全教徒回扫。

  何摩见他这等气派,实在是天下无二,与陆二哥是无分轩轻,但陆介却有一股忠厚之气,而韩若谷是刚强过人,真是春华秋实,各有其美。

  此时众人俱已赶到谷中,何摩正待上前,那“陇西大豪”安复言长笑道:“英雄出少年,这位韩英雄诚不愧为快人快语,但今天谷中这些天全门下,既已幡然悔悟,还望为我陕甘武林存些元气,网开一面如何?”

  韩若谷纳剑入鞘,长揖到地道:“安老英雄有言,韩某焉敢不从?”

  何摩方才上前与他见面,韩若谷一惊道:“三弟怎会与二弟走散的,我在城中留下的暗记可见过没有?”

  何摩苦笑道:“二哥刚刚还在,我们要不是随着你的暗记走,怎会到了这会川县的境内?”

  韩若谷用力把九尾神龟的首级往地上一丢道:“这几个月的明查暗访,总算有了个眉目,那伤天害理的蛇形令主,一定是天全教主的化身无疑,可惜三弟你们来得太早,否则这蛇形令主今天一定难逃公道!”

  何摩惊问道:“大哥竟比小弟捷足先登,早就伏伺在侧了吗?”

  韩若谷惋惜地叹了口气道:“我注意这儿,己有五天之久,每晚四更天,便有一个功力极高的夜行人来往此地,我虽不能确定他便是蛇形令主,但八九也离不了谱,哪料到今晚贤弟们会有这一搅,否则昨夜便要弄个分晓。”

  众人听了,都为之扼腕不已,尤其那虬髯容颜傲更是愤怒地说:“蛇形令主已成天下公敌,逆天者亡,死期必为不远,我颜傲必能见他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乌云忽然四起,月儿暗然无光,霹雳一声响雷,倾盆大雨似乎瞬时即将降下,也不知天公是为何而悲!

  斜斜的山坡下,藉着那一座斜坡,隔离了那边唇枪舌剑的战场,陆介带着迷糊地躺在地上,对面躺的是那白衣的姑娘,他暗暗奇怪地问自己:“她是谁?为什么要舍命救我?”

  那白衣女子拉着他一同从坡上滚到这里,现在那少女微微动了动头颈,把额前的头发摔到颈后,于是陆介看到了她的面容——

  天呀,竟是那在华山麓跌落陆介怀中的绝色少女!

  那少女脸上带着一种似羞似喜的神色,和风般的红晕替她那美极的脸颊上更增加了几分艳丽,陆介痴然叫道:“姑娘,是你……”

  姑娘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那像是说:“是我。”

  陆介看了看她的眼睛,又看了看她的嘴唇,询询地道:“承蒙姑娘义加援救……”

  那姑娘红着脸道:“不,我,我……”

  陆介的眼帘上似乎挂上了一层轻淡的纱幕,周遭的一切都生像变成了曼妙的迷蒙,轻柔而活泼地随着他心的弦律而震动,这女子是太美了。

  忽然,他似乎发现这样相对躺着大为不妥,于是,他一骨碌爬起身来,倒把姑娘吓了一跳。于是,那姑娘也似想起,连忙翻身待要爬起,却皱眉轻唉了一声,陆介忙问道:“呀,怎么?受了伤吗?”

  姑娘伸手微微指了指脚踝,想是方才翻滚下来时扭伤的。

  陆介急切地伸手,待要扶她起来,她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接,但是就在两只手相接的一刹那,她停住了。

  于是她缓缓抬起了头,向上看去,正碰着他一双深邃的眼光,她含羞地想:“如果……”

  他们的手已经紧握在一起。

  只是这一个小小的接触,小姑娘的芳心却猛烈无比地震颤了一下,像是惊震了一般,她的双目大大地睁着。

  陆介轻轻地把她扶着,他瞧着她微微呻吟了一声,心中不禁充满了怜惜之情,忍不住柔声道:“姑娘为了援救在下,竟自身受伤,这真……”

  那少女只微微摇了摇头,她微乱的头发随着飞扬,陆介下面原有一大篇感激的话,这下再也说不出来。

  这时,山坡的那边或者正在剑拔警张,而坡这边的两人却是一丝也没有听见。

  姑娘悄悄地把手缩了回来,她红着双颊道:“你——你到这里来干吗?”

  陆介道:“我追踪一个人……”

  姑娘接着道:“蛇形令主?”

  陆介道:“咦,姑娘也知道蛇形令主?呵,对了,你可也是为此人而来?”

  那姑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陆介不解地道:“近日江湖中风险酝酿,姑娘孤身行走江湖,只怕不妥……”

  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对这姑娘已起了由衷的关切。

  姑娘低头道:“我在寻找一个人……”

  他们站得很近,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得到,陆介带着询问的眼光望着她,她踌躇了一会儿,终于勇敢地望着陆介道:“我是在寻找我的丈夫。”

  两朵红云飞上她的双额,她悄悄地低下了头。

  陆介道:“呵……他,他是谁?”

  这话听来十分不妥,其实他倒是一片好心,因为他判断这姑娘的丈夫必是武林中人,或许他能助她一臂之力。

  那姑娘羞涩地扬了扬眉梢,神秘而略带喜悦地低声道:“他名叫陆介。”

  陆介几乎惊得跳起来,他以手扶额强自镇静了一会儿,颤声道:“姑娘……姑娘的芳名可否见告?”

  姑娘道:“我叫查汝明。”

  查汝明!那半截玉环儿上刻的不正是“查故明”三字?难道……

  大道上静极了,除了风声和偶起的犬吠。

  “呼”一声,一条人影比飞箭还快地掠过长空,不一会儿,呼一声、又是一条人影掠过。

  前面的人哈哈笑道:“风老儿,你也追不上我,我也摆不脱你,我看还是算了吧。”

  后面那人骂道:“姓张的天生一副没出息的胚子,我问你,你除了两条贼腿以外,有哪一样是我老人家的对手?”

  前面笑道:“哈,我便承认打不赢你老儿,可是你就是追不上我。”

  后面的猛纵腾空而起,喃喃怒骂:“张乌龟,张王八……”

  前面姓张的道:“风老儿,你在念什么经?我听不清楚。”

  白龙手风伦自从赌斗输给全真派三十一代祖师后,被迫做了三十年和尚,吃了三十年的素菜,当真是嘴里谈得出鸟,这时听姓张的说他念经,不禁勃然怒道:“伏波堡就没有出一个好人。”

  姓张一面飞奔,一面道:“此话怎说?”

  风伦不答,自道:“其中又以你姓张的最没出息。”

  姓张的调侃道:“愿闻其详。”

  风伦道:“我瞧你比那姓姚的女娃儿都不如。”

  姓张的一听“姓姚的女娃儿”,心中一惊,忙道:“怎么?”

  风伦道:“人家小小年纪可毫不含糊地在黄山跟俺们几个老儿赌斗,那像你……”

  张某一闻此语,喜道:“黄山?”他暗自忖道:“我到处寻畹儿不着,这下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只见他猛然往左一挫,大叫道:“风老儿,失陪!”

  这张某人轻功上确有惊世骇俗的造诣,他这猛然变向,风伦虽有出神入化的功力,也一时停脚不往,他怒骂道:“狗厮鸟,吃我一掌。”

  “白龙手”掌上何等功夫,这时他身形向前直冲,掌力却往后挥出,威力竟是丝毫不减!

  姓张的大步飞奔,并不接架,陡使上乘轻功,竟比风伦掌力还快一步地脱出威胁圈,风伦骂道:“该死,没种!”

  唰的一声停下身来,同时飞快地转了一个身,他望着奔出数十丈的张某背影,气得自语道:“给这厮一闹,灵芝草也没到手,真是丢人。”

  这时他的身后忽然一阵风响,那声音发觉时已在数步之内,风伦大吃一惊,他心中飞快地忖道:“这人是谁?普天下之具此功力的只怕不出几人!”

  他的思想虽快,出掌比这更快,只见他双掌向后挥出,化成一片模糊的掌影,挟着雷霆万钧的威势飞出。

  轰然一响,背后那人竟然发掌硬崩,风伦只觉肩头一震,骇然反身瞪视,只见那人也是稳立当地,双脚丝毫未动。

  那人沉声道:“小弟任厉参见老大。”

  风伦睁大了老眼,凝视着这多年不见的兄弟,他忽然呵呵狂笑起来,大踏步地上前抓住任厉的双肩,激动地大笑着。

  他的笑声丝毫没有笑意,那只是一种感情的发抒罢了。每个人都有七情六欲,在风伦,那只有一种——就是狂笑,他的笑声不也包含着这一切的情感吗?

  他的内力深厚举世无双,笑声拖得悠长不已,当他的笑声低歇时,人屠任厉忽然跟着笑了起来。

  任厉的笑声,就成了狂烈的悲歌,他的声量洪亮无比,霎时之间,似乎风云为之变色,草木为之含哀。

  风伦低声道:“老三,你瘦了。”

  任厉紧接着道:“也老了。”

  风伦道:“这几年你在哪里?”

  任厉道:“这几年我住在地狱中。”

  风伦呆了一呆,他凝视着任厉,从那目光中,他发觉了比以前更深痛苦的神色,于是笑口常开的他,也不禁在心底里幽叹一声。是的,时间的易逝,对于真正的痛苦,只有相对地增加。

  风伦用左手抚援了一下右腕,低声道:“老三,你同不同意这句话——遣情情更多?”

  人屠任厉扬了扬眉,点头喟然道:“我们一生狂歌当哭,哪知到头来更为情困……”

  风更紧了,呜呜地哭泣着,这位处西北的会川,从去年九月起就一直笼罩在冰雪之中,积叠的酷寒像白刃一般凌割着大地,虽然这两位当代奇人一身功力盖世,丝毫不会畏惧这严寒,但是他们的心却是在阵阵酷寒之中;这是没有办法的,因为——他们都是老人了。

  风伦道:“老三,全真派青木牛鼻子的徒弟出道了,你可知道?”

  人屠任厉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们见过了面。”

  风伦奇道:“你们朝过相?在哪里?”

  任厉的脸上又罩上一层哀伤,他颤声道:“在我住的地方……”

  他又接着说:“若不是碰着他,你想我这一生还会再出来吗?”

  风伦一怔叫道:“老三,你是说——明春和青木的弟子交手赌斗之后,你仍要离开我们?”

  任厉沙哑地道:“不只离开你们,要离开整个天下的人类。”

  风伦几乎要骂将出来,但是他倒底忍住了,因为他瞥见了任厉脸上那悲伤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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