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沉沙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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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沉沙谷-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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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道:“那查汝安好快的脚程,他和你交手胜负未分,忽然离去,必是已猜知你我之相约,我岂能立刻现身?”

  令狐真恍然,但仍有点不服地道:“此地山石累累,你怎知他此刻不在近旁?”

  那人冷笑道:“我遍查用近五里方圆,姓查的必已走远了。”

  令狐真道:“你有回信带给教主那小子吗?”

  那人厉声道:“你在别处也唤教主那‘小子’吗?”

  令狐真大笑道:“居庸关上,并没规定我不准唤他小子啊!”

  那人厉吼道:“不许你胡唤乱叫,否则便是违犯诺言!”

  令狐真冷笑一声道:“老夫走了。”

  说罢猛施轻功,如飞而去。

  那人望了望出升的月亮,把那锦囊藏在怀中,也如飞而去。

  这时,不远处的山石后,一个人影矫捷地露出头来,他喃喃低语夹着剧烈的喘息声:“嗨,那人好厉害的身法,我一口气奔了十余里路才算又绕回来而没让他发现。可惜那人带着人皮面罩,否则立时可知端倪……”

  “听他们对话的口气,蛇形令主——也就是那天全教主,正和这怪人有密切之关系,看来天全教主还要受这人的节制哩。”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正是那一剑双夺震神州查汝安哩。

  大雪铺满了原野,村落中偶而还有几个人耐着酷寒在外面行走,西北的初春,比起柳垂营啼的江南,真有天壤地窟之别。

  陆介驾了一部马车,正在官道上赶着。

  仍是月前在会川县那时的打扮,但是,他的内心却没有往日的平静。

  因为,他忽然知道,自己竟有个未过门的妻子,她……查汝明!

  以前,陆介渴于想查出这三个字的主人,他想由此找出自己的身世,但是,现在他真希望自己没有遇到查汝明。

  其实,她那如云的秀发,樱唇粉鼻,秋水寒星似的双眼……没一处不是代表着绝世的美。在华山初见她的时候,他有一个直觉,认为她是神仙的化身,而且到今天,他并未改初衷。

  可是,陆介只能对她歉然了,在千里之外的伏波堡中,已有一个痴情的少女,窃走了他那颗秉性忠厚的心,于是,他又悄悄地离开了查汝明。

  离开了她,到哪里去呢?

  陆介的内心,不停地煎熬着他那强键的身躯,于是,他苦闷了,他敞开自己的胸膛,露出了饱经风霜的肌肤,也不管凛冽的寒风,在耳边怒吼!

  他右手一扬,清脆的鞭声,便划空而发。

  那马儿拼力地奔驰着,地上不断地增加了点点蹄痕,眼前,便有一个不大的集子。

  马儿望见前面有了人烟,一声欢嘶,愈发奔得快了。

  正在这时,两乘快骑,由后面飞奔而来,掠过陆介车边,马上一人回首瞥他一眼,大声对另一人道:“老大,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瞧,这厮是谁?”

  陆介闻言,甚为耳熟,抬头一瞧,竟是铁笔秀士程绰和追云狒罗迪宇两人。

  武林三英中的神拳金刚黄方伦被陈介杀了之后,三英剩了两个,声望自然失色不少,江湖中也称不上英雄好汉来了。

  陆介当他是架梁子来的,自己心烦得很,此时实在不愿节外生枝,正在想避开算了。

  不料铁笔秀上一勒坐骑,长笑道:“姓陆的别来可无恙乎?”

  追云狒也放缓了脚力道:“老大别再客套,赶办正经事要紧!”

  陆介听他们口气甚为友善,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不禁赧然,但一时又知道如何说才好,只因他平时出言呐呐,不善交际,他不禁暗暗着急,心想,要是何三弟在身边就好了!

  他们两人何等江湖,哪有不知陆介心中所思之理,但自己既然不是存心寻碴子来的,而当年华山一战,误会已是澄清,岂能一味错怪他人,忙接口道:“蛇形令主已下书华山派老武师双龙剑王振飞,陆少侠可有意思来淌这趟祸水?”

  若依照四个月前的心情,陆介真是求之不得,但现在他不愿意再去凑兴,他永远不会忘了那一幕——当他强使自己忘却查汝明那凄幽的眼光,而舍她狂奔而去,他甚至连何摩都没通知,他只想永远离开世界,甚至包括他那私下慕念的畹儿!

  因此,他断然地摇了摇头。

  武林二英大出意外,“铁笔秀士”程绰还沉得住气,“追云佛”罗迪宇年纪较轻,手中马鞭猛地一扬,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大哥,走吧,人家可是天下第一的大侠咧。”

  陆介知道他们生了误会,但他还未来得及说话,二人早已策骑飞奔而去。

  不过,就是他有机会解释,他也不能说出苦衷,因为天下无人能相信,全真门下的弟子,会处处躲避一个女子,而远走天涯。

  因此,他只是苦笑地扬起马鞭,继续他那漫无目的的路程。

  这时尚是午后不久,所以武林二英并未在村中歇脚,但陆介可不然,因为他本无所为,所以故意停了马,免得再碰上武林二英。

  一宿无话,第二日早上,陆介打那唯一的小客栈中出来,正要套车上路,在他低头捆绑马肚带的时候,无意中瞧见墙脚离地半尺处,有人以刀尖粗略地刻了一支宝剑的图案。

  这图案和手法,对他何等的熟悉,他不假思索便知,这是何摩和他所特有的暗号,而且是紧急的信号。

  他踌躇了,他想何摩可能遇险了,而他不知道自己应否去援助何摩。

  他木然地在雪花中默立了半晌,良久,理智终于战胜了情感,他长叹了一口气。

  他一下决心,便驱车顺着剑尖的方向而进。

  一路上,他在一块积雪的井栏上发现了第二度的信号,手法更是潦草,然后是在人山路旁的一块巨石上,何摩用佩剑削去了大块青石,除非积雪的形状因此怪异,陆介还真不易发现他的信号呢。

  这种类似的留信,几乎有十多起,陆介意味到,何摩一定是遇到了罕见扎手的强敌,否则绝不会如此,因此,他心急了,他一咬嘴唇,俊目滴溜溜地一转,便跃下了车子,把马儿解下来,拍拍它道:“马儿,不是我存心要抛弃你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只是事情急了,下山去吧!”

  说着猛地在那马上抽了一鞭,那马儿仰首地长鸣了一声,不知是为了肌肤之痛,还是为了要远别主人?

  陆介望着它奔下山去,口里喃喃念道:“它是一匹良驹!”

  说着,信手一挥,把那破车推入山谷之中。

  这时,他既没了牵挂,眼前又是一片银白色的琉璃世界,他忽然回想到马车时代的生活,心胸中一阵翻滚,一股无名的热气在喉中盘旋着,于是,他不能自制了,他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

  远处的山谷中,传来冷冷不绝的回响,但此时他早已展开了惊世骇俗的全真轻功,身形已在半里以外。

  他这声孕育着正派的精华长啸,仿佛是春风骤临,唤醒了这连绵数千里的深山大泽。

  在山腰的树林里,在那兀自竖立在寒风中的常青树下,这时正有位女道士,坐在那里奕棋。

  她们应该听到了长啸,但是又恍若未闻。

  这凛冽朔风,非但吹不动这两个女道士,但何以竟连那区区棋子,也丝毫不能移动?”

  仔细一瞧,这一老一少所奕的棋子,竟全是精钢所铸,而更奇怪的是,两人所用的棋子竟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只见年轻的那个,正举起一子,却又决定不下放在何处,兀自还在犹疑着。

  年老的那个见她久未有动静,便抬起头来,冷静地飘了她一眼,这锐利的目光,竟像利刀似地,使人不能仰视。于是,那年轻的道姑垂下脸去,她呐呐地说:“师叔,有人来了。”

  那道姑也不回答,只是冷酷地望着啸声起处。

  她的师侄忙把手中一子往盘上一放道:“吃!”

  那老道连棋盘都不看一眼,仍是不动声色地道:“真儿,该去练功啦!明早再下。”

  那叫真儿的青年道姑,很迅速地察觉出她的师叔的怒头,于是她惶恐了,她说:“师叔,您……”

  但是,老道姑比她更快,她早就知道师侄是要为来人求情,她冷冷地打断了小道姑的话头道:“你管不着!”

  真儿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她忙跪倒在地道:“师叔,人家不过是路经此地,你老人家又何必为难?”

  老道姑一顿足道:“你是指前次那崆峒派的小子是不是?”

  真儿大胆劝道:“您老人家表面上是为了他一路上跟踪我而生气,其实还不是为那书生在言语上冲撞了您?”

  那老道姑恼羞成怒,手中龙头杖猛地一敲道:“谁叫他看不起我们武当派,便是你师父——掌门师兄来,我也不理他那么多,我老婆子活了这一把年纪,还要受这种小孩子的气!”

  真儿毅然地抬起头说:“师父要弟子来劝师叔出山,共同探寻白石师伯的生死之谜。这事关系武林十多年来的疑案,须要各大派统力合作,师叔,您已和崆峒结下了梁子,岂可再启争端?何况您被那天全教的暗算,双腿不便。”

  原来这老道姑正是当今武当掌门白柏道长的师妹静石真人,脾气最是古怪,哪会听她师侄的言语,当下发作,只是冷声说道:“你还不扶我回到现里去!”

  真儿忙收拾棋子,她想:“希望那人不要走到这里来就好了。”

  她哪知道陆介是沿着何摩的记号而来的……并不是令她担忧的崆峒弟子何摩,她无可奈何地轻叹了一口气,信手折下了一枝松枝,拍去了雪花,缓缓地扶着老道姑走出林子,那步步莲足,在雪地上印了朵朵脚印,煞是好看。

  这时,陆介也正在察看一枝松枝……

  原来,他正奔到一个稍为宽广的所在,只见地上积雪盈尺,何三弟的痕迹早已被大雪盖了个透,如何能寻出一丝一毫的痕迹?

  他正在束手无策的时候,忽然见到地上斜斜地插了一枝松枝,从它截头的地方可知,是被人用宝剑削下来的。

  他忙拔出松枝一看,这是技粗如手腕的树枝,在尽头的地方,竟有人用手指刻上几个歪歪斜斜的字,字迹十分潦草,不像何摩平日手笔,但他忽觉自己十分熟悉这笔迹,心中更是奇怪。

  从那称谓上看来,又非是何摩不可,陆介心中十分焦急,也无暇多想,只是暗暗记于心中,只见上面刻着:“二哥,密切注意老道婆!”

  陆介心想奇了,附近哪有什么老道婆?莫非也是行路走过的?但一想又不对,因为何摩一路上都留下紧急记号,他岂会早就预料到在此地有个老道婆?反过来说,如果早有此强敌,而更奇怪的,何摩为什么不早就留下暗记,说有个老道婆?

  他左想不对,右想也不对,这时,见到路旁有一株百年古松,心想,上树去看看也不错,他一蹬脚,便上了树。他四处一望,便见四方的山腰上,隐隐约约地有个道观,心中大喜,知道十有九不离谱,忙下了树,径往那处奔去。

  他心中暗暗盘算,现下何三弟行踪不明,还是不要惹翻那老道婆,免得节外生枝,反正自己办完这事,便要远走塞外,不问世事了。

  他并没有忘却明年和五雄之战,但至少,他在这几个月中,不愿再在江湖中厮混,一来要精练武功,二来听说青木道长曾在塞北现身,他想去找他,告诉他自身的窘状——畹儿和他的未婚妻查汝明!

  想到她们,他更心烦了,于是,他暗暗对自己说:“还是想些别的吧!”

  于是他想到松枝上的笔迹,那熟悉的字迹……

  忽然,他记起了,他在怀中摸出了一圈发黄的纸儿,这圈纸是他初入江湖假冒何摩,和群雄大闹伏波堡时,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暗中递给他的,纸中指示他伏波堡中的切口,现在,他知道这顽皮的黑衣人,便是何摩,因为,松枝上的“切”字,和纸圈上的“切”字,真是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于是,这个“假何摩”叹了口气,自觉好笑地摇了摇头道:“何摩!何三弟!你瞒得我好苦。”

  而他足下更加用力,往那道现奔去。

  “嘭”,“嘭”,陆介敲了敲门,观门呀然而开,陆介只觉眼前一亮,原来开门的是个妙龄美貌的道姑。

  陆介打第一眼起,便有一个异样的感觉袭遍全身,那道姑秋水传神的眸子,挺直的鼻梁,都给他一种莫名的亲切之感,似乎,他们曾见过的,在那壑远的昔日里……

  那小道姑也呆呆地望着陆介,这时,里面传来一声苍老之音:“真儿,是那小子吗?”

  那年轻的女道土答道:“师叔,是过路的客人哩。”

  那苍老的声音:“真儿告诉客人,咱们这道观,不便让男客想脚,请客人别处去罢。”

  那女道土抬起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望了望陆介,好像是温柔地说:“你走罢,真对不起。”

  陆介点了点头,心中却似感到有什么话想说而没有说出的感觉,但是,他仔细想了一想,没有什么事啊……

  于是,他把望着足的眼光扬了起来,和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接触了一下,转身走开了。

  他走得很慢,但是,每走一步就令他觉着像是失去了什么,就像是每一步的移动使他更远离了一个至亲的人。

  他不解地摇了摇头,这种感觉他从来未有过,像是有什么东西塞在他的喉头。他快步走了几步,又慢步走了几步,最后停了下来。想想:“这道观毫无异样,也许何三弟不是指此……”

  他转过身来,遥望了那半隐在竹林中的屋角,忽然之间,一条人影跃上了那道观的屋顶,接着又跳了下去。

  他吃了一惊,暗想:“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越墙而入女道观?莫非是强盗?”

  他一念及此,立刻给了自己最好的理由,他在心中朗声对自己说:“若是强人打劫,我岂能见而不救?”

  于是,他飞快地奔向道观,正当他到门前,只听得观内那苍老的女人道:“真儿,扶我起来,让老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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