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停当,大家开始纷纷忙碌起来。
新任山寨大总管曹猛对山寨熟悉,调派人手得心应手,赵兴对张家堡物资了然于胸,更精于计算统筹,更是把事情安排的头头是道,得到了大家的认可,这也让大家放心。
吕世拉着赵大海走出大厅,赵大海迷茫道:“兄弟还有什么事情?也忙了一天,还是找空歇歇吧。”
吕世苦笑道:“这时候还歇不得,你忘记了驻兵山的父老?我们兄弟上了山,也算是扯旗造反,从今以后再无半刻宁静,但那些乡亲却不可再随我们挣扎厮杀,所以要发放些钱粮安置,让他们尽量生活安定些,无论如何,毕竟我们兄弟在这一年里多受照顾。”
赵大海闻听,哈哈一笑却不说什么,心中想到,还是和尚出身,菩萨心肠啊,别的杆子为了在山寨中壮大实力,都会不遗余力的裹挟乡邻入伙,成为自己的一个贴心实力,这兄弟却要一味推脱,真是不可理喻。
不过也不打紧,让他见见乡亲,就知道事情根本就不想他想象般。
第五十章 连番诘问(请收藏,谢谢)
吕世拉着赵大海来到安置张家庄乡亲的地方,远远的看见那些乡亲也都没睡,一个个满脸惶急,六神无主,正乱哄哄的在那交头接耳,一见吕世和赵大海赶来,就如同看到了主心骨,轰的一声跑来围住两人,七嘴八舌的向吕世述说心中的不安。
吕世就一一耐心的安抚,耐心的解答,在大家的簇拥下,吕世和赵大海来到了广场中间,赵大海大声的喊道:“乡亲们,大家静一静,先生有话要说。”
于是广场上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就连左近张家堡里张家远族的人们也战战兢兢的凑过来,想听听吕世想说什么。
吕世见大家都拿殷切的眼神看着自己,等待自己说话,于是笑着道:“各位乡亲,这次,我们打下了张家堡,救出了关押在堡里水牢的亲人,但是也有我们的亲人死去,这我很痛心。”言道这里,神色不由一黯,周围也传来一阵唏嘘。
但是,吕世马上抬起头,坚定道:“但是,我们还有亲人丁壮被关押在县城,我还要和赵大人,啊,现在应该叫赵当家的去救他们,让我们的亲人回来与你们团聚。”
闻听此言,人群中发出一阵欢呼。
吕世举起手来压了压,等大家激动的心情平复,再次郑重开口道:“我和赵哥哥,已经走上了一条反抗朝廷压迫的道路,再也不能回头,但这条道路凶险艰难,随时都有战死沙场的可能,一切因我而起,也应该因我而决,因此上,我不想再拖累众位乡亲,所以我征得卧牛山大当家的同意,天亮后分发给各位乡亲一定的粮食和银钱,同时,这张家浮财家什尽大家取用,然后大家安心回家生活去吧。”
吕世此言一出,当时周围再无一点声音,只有暗夜里的火把哔啵作响。
好一阵之后,那个瘸腿军汉,排众而出,来到吕世和赵大海面前,艰难跪倒,吕世一见大惊,抢步上前搀扶,但那汉子挣脱开吕世的手,仰脸垂泪道:“先生高义,我等小民感动,只是我想问问先生,难道我等这些老弱,在先生心中就真的是个累赘?”
吕世连连摇手道:“兄弟这是什么话?都是乡亲,哪里说的上累赘,只是我已经上山为匪,这次再打下县城救出各位亲人,那一定会惊动朝廷,未来朝廷的围剿将持续不断,那样众位乡亲跟着我,就是九死一生,反倒是我拖累了大家,因此上——”
那瘸腿军汉打断吕世话头,大声道:“那我冒昧的问下先生,以您的见解,即便您分发了钱粮给我们,那么您能保证我们一辈子无忧无虑吗?”
吕世气苦,自己能给大家多少?也就是能度过眼前危机的一些财务粮食罢了,天灾人祸的还要十几二十年,哪里是这些钱粮就能度过的?
当下苦笑道:“不能,只是一时缓急罢了。”
那汉子立刻再次追问道:“那先生可能保证我们这缓急之粮,在您走后,官府就不再盘剥掠夺吗?”
吕世更是无语。
吕世知道,打从万历年间起,宁夏、朝鲜、播州先后用兵,花去了大量军费。皇帝的内帑又舍不得往外拿,为了应付日益增多的军费开支,朝廷就不断地加派赋税
万历末年,辽左用兵,每亩加银九厘,一共加赋五百二十万两。在加上地方官吏趁机鱼肉中饱私囊,层层加码,到得底下已经达到了是征税的几倍十几倍了,宗室的禄米和赐予的庄田,有不少是通过加派赋税来实现的。明宗室的人数大约以三十年翻一番的几何级数增加。中期以后,单只支付这数以万计的龙子龙孙的禄米,就成了国家财政和地方开支的一个严重的问题。
为了应付这个难题,地方官员只有一面对宗室拖欠,一面向农民加派。以陕西白水县为例:“嘉靖加派一百八两八钱七分,万历加派七百三十五两五钱五分,俱系宗室日繁,剜肉医疮。”明后期赐予新封亲王的庄田,动辄万顷,实际上天下根本不存在这么多无主的“闲田”,除了“尺寸皆夺之民间”以外,相当一部分是通过加派取得租银来顶替的。如河南息县,额派福府地一千一百五十七顷三十二亩,就全部是“在本县条鞭内一例派征。”瑞王的二万顷赡田,也完全是靠陕西、河南、山西、四川按分摊田亩数加派赋税来取得租银的。
明后期由于土地兼并的激烈进行,大多数田产落到了王公贵族、官僚地主的手里。按道理说,农民失去了土地也就不该再承担田税。实则不然。豪绅地主不仅享有额定的优免权利,而且还勾结吏胥,通过诡寄、飞洒、影射等方式逃避粮税。这样那些不纳税的税负就又加到张老汉这样的小民的头上。
每逢官府开征的时候,追呼敲朴,惨绝人寰。小百姓哪里斗得过豪绅酷吏?一个不从就索拿下狱,那就是九死一生的下场。
天下不变,那这些徭役负担就不会停止,随着崇祯上位,各地流民纷纷揭竿而起,剿饷练饷更要层出不穷,都要在这些还算老实的百姓身上榨取,官吏酷吏更加敲骨吸髓不顾百姓死活,直到榨干百姓最后一点骨血为止。
而自己,就是这些变相增加百姓负担的杆子,杆子可以流窜千里,依靠抢掠过活,而这些失去保护的百姓,立刻就会被官府以各种名目催逼盘剥。
想到这里,吕世长叹一声道:“可能我等转移了,你们手中的银钱马上就会变成官府酷吏囊中之物了。”
那汉子再次抗声道:“那这次先生为救张老实,带着卧牛山好汉破了张家堡,杀了张老财,杀了小霸王,那么,那个张老财的儿子却逍遥法外,那么以他张元财雄势大,您可保证他不会回来报杀父杀子之仇,将这怒气迁怒于我等?”
吕世张大了嘴,再也说不出话来,想象还乡团屠村的惨状,当时后背已经冷汗涟涟。
自己这样好心的让大家回去生活,想让他们不和自己整日颠沛流离,活在生死之间,但现在按照这军汉之言,岂不是干脆把他们推进了有死无生的境地?那自己与杀人犯还有什么区别?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老汉站出来,战战兢兢的走到吕世面前跪下道:“这位兄弟所的是啊,这位大王——”
吕世连忙诚惶诚恐的上前搀扶起他,这个老人的年纪比自己的爷爷还要大,给自己下跪,岂不折了自己阳寿?“老伯年纪都比我父亲都大上许多,尊称下老伯一点不为过。”其实真的论起来吕世的父亲何止是小上这位大伯几十岁?那是几百岁才是真的,真要论起来吕世还真不知道应该唤人家什么了。
那老汉见吕世诚恳,也就站起。
“老伯有什么话说?”
那老头被山大王和气的唤做老伯,当时就诚惶诚恐的道:“老伯之称折杀小人了,还是大王称我小的就是了。”
然后才战战兢兢的回答吕世的问题:“小的现下里家里有老伴,还有一个儿子和媳妇,年前刚刚得了个小孙子。”一提起他的小孙子,老头的脸上马上就充满阳光幸福的表情。
为了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再扯皮,忙岔开话题笑着问道:“但不知老人家生活上怎么样。”
一提起生活老头的脸马上就充满了愁苦:“好叫大王知道,唉,这个世道里,还哪有咱们穷人的活路啊。”一声叹息透漏出无尽的凄凉和无奈。
原来老头本姓张,到是这张地主的远房本家,但已经出了五府的,世代在这张家堡居住,原来祖上也留下了几十亩的好田,日子倒也安生,但是好景不长,田地出产根本不够官府王爷的苛捐杂税,只有变卖土地完粮完税。到后来不得不带田投献在张地主名下成为张地主家的一个佃户,依旧耕作着原先的祖产,但九成都要交给张家,儿子女儿包括自己还要给张家献力出工,二儿子就是被抓了丁壮远赴辽东,到现在死活不知,闺女更是进了张家成了使唤丫鬟,受尽欺压虐待,大儿和自己给张家做牛做马,苦熬岁月,好在张老头和儿子有祖上留下的木匠手艺,更是拜这个手艺所赐,因为这做榆木喷的手艺了得,才在张家堡里不至于饿死,但也是瓜菜全年。
眼看着又有了小孙子,张老汉那是一喜一忧,喜的是张家有后,忧的是儿媳奶水不足,整日哭号。为了给自己儿媳多吃一口,老伴已经以凉水度命多日,看看眼见就要不活,几次到东家那里央告借贷些米粮,但都被东家乱棍打出,道是必要先还了以前积欠才成。说到此处老人家已经嚎啕大哭,泣不成声。
吕世诚恳的道:“不知道老伯对小子有什么要求?”
第五十一章 小民之殇(请收藏)
那张老汉颤颤巍巍的给吕世讲出一番话,却更让吕世心惊。
“大王心好,没有如同别的杆子盗匪,官府差吏强拉丁壮入伙,正如那位乡亲所说,但你给的那些粮食能不能到得我们一家老小嘴里却还是两说,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到了我们一家老小的手里,那如狼的地主家奴,似虎的官差酷吏,驴打滚的利钱,没完没了的赋让这些变形税杂捐,听说你有了粮食哪个不会上门索要?一旦你不交出,那就是生不如死。各位大王,小的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们的好心那是把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往死路里逼啊。”言罢已是泣不成声。一时间道勾引来所有人等心事,大家更是哭声一片。
“本来大家苦挨着,虽然利债捐税如山,但地主老财官吏恶霸看咱还是丁壮,看着还能扎出油水,倒也不是一时让咱就死。即便是他们不在从我们身上榨取出来东西,我们也已经是穷无可穷,实在不行找个月黑风高的时节弃了狗窝,拿了棍棒一家老小出外乞讨,虽然是十死无生的结局,但好在一家老小总是可以死在一起啊,大王、、、”众人竟然是纷纷附和,紧跟着大伙一起拜倒嚎啕。
吕世被那个汉子说出的实情悲惨引动的热泪涟涟,就站在那里真的不知所措起来。
张家老头见吕世哭泣,咕咚跪倒,跪趴半步,以头触地,磕头哭道:“再说这张家堡大小人口,大王不来,我们还可以继续苟活,但大王杀了张家祖孙,抄掠了张家几代的财货,却又奈何不得那在府城的张家儿子,不能斩草除根,那张家儿子一旦带兵归来必定迁怒我等抵抗各位大王不利。到那时张家儿子要杀人泄愤,官军要杀人冒功,而大王等一走了之,你不是让我这近千人口必死无疑吗?大王虽然菩萨心肠,但是却做了阎王之事,把我们这些升斗小民逼上绝路,因此上,恳求大王把我等连带一家老小带到山上,只要一碗稀粥,每天半饱,我等定当为大王死拼卖命,我等若是战死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图惜,只是希望大王看在我等曾经为卧牛山卖命份上,每天给我等家小半碗猪狗食活命就好,让我那孙子不至于饿死,给我这支张家留下半点血脉,延续香火不断,那就是大王真的菩萨行为,如大王不能收留我们,请大王开恩,放了我等与自家老小自去他乡,虽然是人离土贱十死无生,但毕竟一家老小得能死在一起,便是心满意足。上面所说句句肺腑,还请大王开恩啊、、、、”
老者一番言语,立刻勾引了众位乡亲心腹,广场上上千百姓一起跪倒,呼喊哀嚎之声几达天际,声声血泪,立刻淹没了这无尽的空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吕世看着哭做一团的百姓乡亲,不觉摊手惶急的喃喃道。
是啊,怎么会是这样?难道百姓都不想有个安稳的日子?难道所有乡亲都愿意从贼?难道真的是自己好心办了错事?难道——
一切的一切盘绕心间脑海,乱哄哄的挥之不去,整个人就这样呆呆的站在满地跪伏哀嚎的人群之中,感觉那天地都在不断哀嚎旋转。
原先吕世认为,毕竟自己不是正大光明的队伍,是个不折不扣的山贼,是山贼,这是让万不得已,使得祖宗为止蒙羞的,更是九死一生,艰难挣扎的事情,就让人退避三舍,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能有人主动加入,所以吕世一直认为,也是看了许许多多的史书里写道的,有宵小之辈为一己之私利,贪图一时之快活,才铤而走险,想来那些杆子山贼都是裹挟良民上山,百姓是千万不愿,包括当初的黄巢,后来的张角,再后来的李自成,都是先抢了你的东西,让你无法生活,再给你口饭吃,塞给你根木棒,让你和他们一起去抢劫更多的平民达到产生更多的流民,然后给一个可以让你活下去的口号去抢掠大户官僚。如此往复循环,直到铺天盖地。
其实以上三人只是那些时代的代表,他们只知道破坏,不知道创造,在破坏中力求发展势力,求生存。中国的百姓太善良,他们不会去在乎和深究到底是谁让他们真正的活不下去,有天灾,但更多的是人祸,只是感激那些能给他们一口饭吃不让他们当时饿死的人们。
想当初貌似高迎祥那样的集合三十六家大小杆子十几万人马都在官军和乡勇的联合围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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