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笛儒生脸上一阵难看,沉声道:“欧阳老前辈与少林长老觉空大师都在谷中,齐遭毒手……”
此话才出,琵琶娘娘直目霹雳贯顶,脑中一阵昏眩,便栽倒于地!紫凤欧阳慧也是惊得娇躯直颤“哇哇”地放声大哭,但她看母亲昏厥,悲叫道:“娘……”一面啼哭一面来扶持琵琶娘娘。
就连穷神听到他素来敬重的老友之恶讯,也是悲由衷生。
但他却冷静的怀疑道:“‘无影毒粉’本是瑶山用毒世家的祖传霸道之物,但配制之方数十年前为人盗走,迄今失传,郭元生怎会有‘无影毒粉’!”
当下朝金笛儒生问道:“你怎能确定是郭元生所为?”
金笛儒生冷冷道:“我进谷之前,曾遇见一个青年出谷,这青年是我惟一碰到出谷之人!”
“那你又何曾知道他就是郭元生!”
“我进谷看到竹楼留名羊皮上,最后一个名字正是郭元生!”
“既然是‘无影毒粉’你既进谷,也不可能不沾点,那怎能活着出来!”
“雷老前辈难道忘了区区这枝金笛有辟毒之效吗?”
穷神一听,果然忆起金笛儒生这枝金笛,名唤“七孔金笛”乃“百儒谷”中奇宝之一,确有辟毒之奇效,当下微微颔首,不再问下,低头一阵忖思。
这时琵琶娘娘为欧阳慧一阵推拿已悠悠转,猛地弹身而起,状同疯狂一声暴叫道:“我誓也将那禽兽千刀而后已!”
娇躯早是疾然飘出,直往庄院落去,欧阳慧也急急追下。金笛儒生与穷神也不多留,疾驰跟上。
穷神与凤凰老人乃肝胆相照之好友,凤凰老人又是闻名天下之仁义长者,如郭元生下此毒手,穷神岂会罢休。
但!他却怎也不肯完全相信,是郭元生所下毒手。
耸立在湖广境内之“千仞巅”削立如壁,高插入云!此刻——新月初升,“千仞巅”下,已有一个风尘仆仆的白衣少青年,正以眩人眼目的迅快身法,疾驰而至……
他正是郭元生,出得琵琶娘娘之庄院,中途不停留,兼程疾驰,终于在这第二天的晚间,赶到“千仞巅”。
当时他欲飘身上山之际,蓦听从林间一声呼道:“郭小侠请留步!”
郭元生心中一怔,急忙刹住身形,早见林中闪出一个长发老者,身捧一个剑匣,郭元生看清老者面貌,认得正是曾参与争夺自己“九龙魔令”的“妙手客”!不由微感意外。
妙手客走上前来,将剑匣一举道:“老夫奉盟主之命!特将‘星芒剑’奉回,以助小侠赴比剑之约!”
郭元生闻言大惊,一看妙手客手捧的,可不正是自己的“星芒剑”,不禁惊疑万分的接过,妙手客又递上一张字条,郭元生急忙一看,上书:“郭元生仗义扶救弱子,神人共鉴,凌某百拜谢恩!由小儿口中得知,郭元生欲寻回宝剑赴约,将托妙手客寻得此剑,物归原主,匆此不另,谨祝马到功成!姬凌风拜具。”
郭元生一看姬凌风三字,方知乃是“白衫魔君”所书,看条上之意,似乎白衫魔君已知自己吉安城红衣少女家中,寻到姬华,心中大安。
不过他对白衫魔君全无的好感,仅冷冷一笑,朝妙手客道:“烦阁下代转郭某谢意了!”
继而一想,又问道:“阁下如何寻得郭某此剑?”
妙手客淡淡一笑道:“老夫在琵琶娘娘处取得小侠之剑,特来此相候奉还。”
郭元生暗叫道:“那就是了!怪不得琵琶娘娘称剑为人所盗,原来是这个神偷技绝天下的妙手客所为,那就难怪了!”
但郭元生忆及妙手客见面一句提到什么“盟主”不由异道:“阁下所称盟主何许人也?”
妙手客哦了一声,笑答道:“三日之前,南北一十五个绿林好汉,恭请‘白衫魔君’姬凌风,为黑道盟主!”
郭元生闻之微微动容暗叫道:“嘿!‘白衫魔群’早是罪孽满身,现成居然广收党羽,变成群魔之长,看来武林是不得安宁了!”
于是便朝妙手客道:“有劳阁下,郭某谢了!”
妙手客拳手揖道:“祝小侠此去顺风!”
言毕飘峰而去,郭元生既然得回宝剑,心中自是欣慰,轻松了不少,当下也疾晃身形,往山上驰去!“千仞巅”峰回路转,但郭元生身子轻灵,不消片刻已至巅顶树林,但为时尚早,尚不见人迹!郭元生借此机会,盘膝而坐,运起“玄虚罡气”调息一番,半个时辰过去,已近子时,郭元生功行圆满,已将疲累除却一尽,正起身立起,蓦听巅下一声长啸掠起!
郭元生心头微惊,一整衣裳,静得来人现身!啸声瞬即掠至,一阵衣袂声响!林中已现一个白发皑皑劲装老者,身背五把长剑,可不正是五十年前已名震宇内的赫赫人物——飞剑客。
飞剑客一见郭元生早已来至,呵呵纵声狂笑道:“好!‘银汉煞星’教得好徒弟,果然准时赴约!”
笑声如雷,行腔裂云,郭元生暗赞道:“好精湛的内功!”
但他未露一丝惊骇之色,朗声道:“有师弟子服其劳,晚辈怎敢不来!”
飞剑客闻言又是狂笑几声后,乃正容问道:“令师可曾告诉你,老夫与他订下五十年前死约是为的什么?”
“晚辈迄今未再晤师面,当时家师亦未详告一切情形,但晚辈猜得不错可是比剑之约!”
飞剑客眉头一皱道:“你那师父好糊涂,这等事怎不讲清楚,那你必不知老夫与他订约之始末了。”
郭元生心中暗叹道:“恩师临危疯病已发,与死约之事不但未及提起,那会提到那么远的事呢!只不过是我顾及颜面,硬顶下约会来罢了,唉!……”
心中感叹不已,口中却答道:“老前辈说得是,家师并未详告!”
飞剑客面上一阵沉阴,轻叹道:“此事要追溯在五十年前了!……”
五十年前之武林,老夫与你师父。都以剑成名,震慑天下,武林同尊我俩为“宇内二剑”。
但!我俩在江湖行走,从未谋面,都震于对方名头,早存印证之心。
终于有一天晚上,我俩在此千仞巅碰上了,认出对方后,立刻开始印证,当时名展所学,足足打了三昼夜,动招万余,老夫五把长剑全用上了,令师不但未败,反将老夫衣角削去一块!老夫立时认输,从那时起,隐退江湖,并与令师订下五十年后,再比剑印证之约。不想令师何故不能亲自赴约,实令老夫失望,虽然娃儿你替你师父来也是一样的,不过老夫未能与令师见一面的确是遗憾万分!
郭元生听到这儿方知飞剑客为着这一口气,居然隐忍了五十年之久,不由感动异常,当下也不忍隐瞒“银汉煞星”之死讯,便将自己入“疯魔怪谷”见得“银汉煞星”之经过也向飞剑客道出。
他流泪满面的将“银汉煞星”的惨痛遭遇,娓娓说完。飞剑客听得是又惊又怒,连连跌足叹道:“不想令师绝世异人,下场竟如此之惨!……”
随即又咬牙切齿的愤道:“老夫今后碰上令师的仇人——常森,誓必将其寸裂而死!”
郭元生见飞剑客,真挚顾于肺腑,不由微微动容!飞剑客唏嘘了好一阵,又向郭元生道:“令师与我虽仅见过一次面,但老夫却想他为最好之知交,一直仰慕在心,既然你是他惟一弟子,我将视你为子侄,但!为何令师生前赫赫威名,我们有需比剑印证一番,但点到为止!如果你能接下老夫三手飞剑,则老夫自叹不及令师,五十年后之今日仍是认输!”郭元生闻言深深为之感动,颔首称好道:“老前辈既不视晚辈为外人,则恕晚辈放肆了!”
飞剑客正容道:“孩子你别客气,故人之一身绝艺老夫已有五十年来未睹,如能重视于你身上,老夫是应该欣慰的,你尽管全力施为吧!”
郭元生也不客气便拱手道:“晚辈无礼了!”
言罢,右手一抖“呛”地一声龙吟,万道银芒暴射,已然撤出了“星芒剑”!随即又是一声轻吟,青芒陡涨,飞剑客也同时亮出他“青、白、蓝、红、黑”五把剑中的“青剑”握在手中。
郭元生一见,也不打话,脚步一阵急游,身形暴欺,挥剑而起,寒芒电掣激划飞剑客当胸。
飞剑客一见剑势认得是“星宿千幻剑”的起手招式“气吞山河”!当下暴喝一声:“来得好!”
右手急将“青剑”直同电龙掣动,一招“青虹化玉”立将郭元生之凌厉剑势化解无形,郭元生心中暗惊,一声低啸,右手连连将动,幻起剑风似轮,骤风于暴雨,卷至飞剑客。
飞剑客走偏锋,身随剑转,百忙中左手已撤出背后第二把剑——白剑,立时振动而出,白虹纵横直起。
而青剑相辅如懵,一青一白两剑,圈起剑影如林,将郭元生的熠熠剑芒逼得一缓。
蓦听飞剑客一声暴喝道:“看飞剑!”
喝声才起,一道青电,挟带“嘶嘶”急啸,疾同星飞,陡自飞剑客剑幕中,暴射而出,其势凌厉快迅无比!郭元生看得心头大惊,要闪已是不及,青剑已如怪蛇直奔当胸,他慌不迭里,运起“玄虚正气”贯行“星芒剑”身,划出寒森剑气,奋力朝青剑一挑,直觉有千斤万钧压向自己剑身,震动手臂一阵酸痛!但青剑亦为他这一挑,剑锋一转,划过郭元生当头,飞插在远处一株大树之上。
而郭元生才将剑挑飞,蓦地人影一晃,剑光暴盛,飞剑客已捷愈鬼魅欺进,左手白剑直划郭元生。
郭元生怎也不料飞剑客这等快,急施“太虚飘踪”身法,怪闪而出,堪堪将飞剑客这凌厉无比之杀着避掉!“可是!”郭元生身形尚未站稳,闻飞剑客一沉声喝道:“孩子!第二把飞剑来了!”
果真一道白虹应声自飞剑客手中脱飞,直同电掣般激射而到,其势凌厉,迅快,比青剑百倍有加!郭元生那敢怠慢,右手“星芒剑”一阵抖动,剑身不住颤动,森森剑气暴涨,急向白剑一压!那知!白剑飞射之势,才触及“星芒剑”之剑芒,其迅捷飞射之速,竟霍然一停,仿如手中脱物般,掉落于地!飞剑客一见郭元生竟如此将自己第二把飞剑破解,不由暗赞道:“银汉煞星有徒如此,自当傲笑九泉!”
此刻他手中早已拔第三把飞剑——蓝剑,疾速一伦,斜斜向郭元生肩头劈去——郭元生虽将白剑化解,但是却为白剑之诡异剑气,划得剑身火爆,几乎拿不住身,他不由惊震万分!暗叫道:“看来飞剑的第三把剑,我不易接下了!”
正惊怔间,飞剑攻势已到,郭元生运剑疾架,而飞剑低啸一声,蓝剑挥霍纵横,划起一天蓝芒,剑势如山再至。郭元生仗着“星芒剑”吹毛断发,毫不畏惧,翻腕震剑攻势绵绵而递。
一时这“千仞巅”上,万道彩霞冲天暴涨,摇曳生辉!眩眼间,十余招已过,飞剑客身形突地曼妙一折,凭空而起,直同健鹰盘天升起丈余又疾扑郭元生当顶,蓝剑一阵急抖,洒下一天剑雨,点点蓝芒,疾然向郭元生当头罩落!飞剑客这临空俯击,郭元生顿感辣手,慌忙挥起“星芒剑”,卷起无数耀目剑花,朝当头罩落蓝芒挡去!蓦地里——飞剑客又虚喝道:“第三把来了!”
就见那一天蓝芒急敛!一道冷飙急电,疾插而下!郭元生心头大震,慌忙一错双足,急施“太虚飘踪”身法,暴退出去!郭元生这身法确是旷绝天下,奇速绝伦!堪堪将蓝剑擦肩避过,蓝剑硬生插入土中,直没剑身!但郭元生直闪出三丈开外刚定身形,早吓得一身冷汗暗叫道:“嘿!假如飞剑客不是手下留情,出声招呼,自己岂会逃过这奇异杀招!”
他余惴未尽的愕了半天,而飞剑客却早将三把飞剑背好,缓缓走到他面前,满面喜悦地慈祥道:“孩子!我们比剑到此结束,老夫五十年之期待,今朝果现,总算与令师绝艺较量一场,老夫已盛满足!”
郭元生连忙道:“多谢老前辈手下留情!”
飞剑客大笑道:“孩子!你不必自谦,普天下能接下老夫五把飞剑者绝无一人,五十年前亦仅令师一人而已,你从师不过数月,居然能接掉老夫三把飞剑,实是难能可贵,足证老夫相去令师颇远!”
郭元生连忙道:“前辈太推重家师了!”
第二十六章 沉身冤海
飞剑客反是豪笑道:“老夫这种人岂会轻易推重他人,令师往日之英雄事迹,赫赫名声,确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飞剑客说得高兴,竟与郭元生在这“千仞巅”顶,大谈“银汉煞星”昔年之轶事,郭元生简直听得目瞪口呆!正在畅谈之际——陡然一阵衣袂掠空声响,树林之中已闪出四条人影,郭元生急忙扭头一看——却是穷神、琵琶娘娘、紫凤欧阳慧与一个身头儒衫的中年文士。他虽惊于四人的现身,却是未甚在意,便仍听飞剑客滔滔说下。
飞剑客何等功力,四人来到他岂有不知之理,但他却连正眼也不看一下,旁若无人豪笑连连,还得继续讲些他自己的轶事!但!穷神一阵狂笑打断了飞剑客的话,飞剑客瞪目急视,不由一楞大笑道:“嘿!我道是谁,原来是老要饭的,真是失迎!失迎!”
穷神也豪笑道:“飞剑客我们一别就是数十年,不想你老兄还是风采如昔!”
“哈!臭要饭的也学得酸溜溜的了!哈!哈!我看轩兄你这叫千疮百孔的衣服,想还是为老夫一剑削掉半截的破衣服吧!”
穷神吃吃怪笑,撩起衣服笑道:“谁说不是!我穿着它已有六七十年,还舍不得丢呢!”
飞剑客一看穷神衣服果是半截不在!不由放声大笑,穷神也是纵声狂笑,两人直笑得腰都弯下了,眼泪都几乎笑出来!简直激动已极!郭元生见状,不由暗笑道:“看来他们乃是老交情,一别五十年又相逢,自当兴奋无比了!”
穷神与飞剑客好不容易才停下笑声,两人正待畅谈。
陡闻琵琶娘娘怒叱道:“叫化子,你忘了我们是来干吗的!”
穷神一听陡惊,满面笑容急敛,脸色一沉缓缓转向郭元生道:“郭元生,你干得好事!”
郭元生不禁大惊失色,他再一看琵琶娘娘与紫凤欧阳慧甚至那个腰插金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