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一点底药,免得万一与这恶鬼岭的贵宾碰上,应付态度上立时露出马脚。”
想是这么想,但要办的到却谈何容易!他尽自沉吟寻思计策,莫震肃立一旁,渐渐变了颜色。
桓宇眸子一转,已见到莫震面有异色,心中微凛,付道:“难道我沉吟之状落在他的眼中,竟露出马脚?”当下更加故意沉吟不决。暗暗留意莫震的神色。两人在黑暗的甭道中停立了一阵。
莫震低低咳了一声,道:“属下有几句话想说,却又不敢冒昧出口。”
桓宇冷冷道:“只要不犯我的禁条法令,何须畏惧?”
莫震缓缓道:“总司大人如欲建不世之功,夷平龙虎山庄,号令中原武林,这贵宾府中的贵宾该请返大城,否则徒然使中原之士激起共御外侮之心,反而费事!”
桓宇不着边际地哦了一声,歇了片刻,道:“你且照你所知,详加分析与我听听。”
莫震面上露出兴奋之色,道:“现下居于贵宾府中之人除去二小姐之外,尚有十位之多,先前据说这一批贵宾中有八位高手十四,十位较次,本是十八位。但最近由前堂分司郝央率领四位高手夜探龙虎山庄,那一夜全军覆没,郝兄及那四位贵宾都丧命于龙虎庄中,虽说是龙虎庄中另有高手,但可见那四位贵宾并无卓异过人之处。”
桓宇缓缓颔首,道:“不妨说得更详细些。”莫震应了一声是,接着道:“那四位贵宾既已泄露行踪,又丧命于虎龙山庄,势必被对看出他们非是中原武林人物,这一来有两种不良后果。”
他刚说到此处,桓字已摆摆手,道:“后果用不着说,你刚说他们的武功并无待别卓异之处,我且问你一句,你可知道他们的武功渊源来历么?”
莫震测不出他话中所含深意,面色一凛,道:“属下前此听总司大人亲口说过,这些贵宾们的武功虽然源出胡土,但近年来经老王爷加以修改,也算是武林中一大宗派。”
桓宇从他口中又多知了有一个精通武功的老王爷,暗付这位老王爷必是这一场凶劫祸患的根源,今日挤着露出马脚,也得冒险盘问一下。
于是立刻插口道:“你对老王爷知道多少,都详细说出来!”声音仍是阴森如故,尽量仿拟勾魂怪客崔灵的威严语调。
莫震不假思索,道:“属下虽是蒙王爷指点功夫之恩,但对老王爷之事一无所知。知道的也是云中郡人所皆知的那一点传说而已!”
桓宇冷冷道:“叫你说你就说!”莫震忙道:“是!是!属下这就详细禀上。”黑暗中突传来极是轻微的步声,莫晨没有听见,但桓宇已经发觉,心中又恨又急,心想来者不知甚么人,恰恰在这紧要关头出现。
他权衡轻重,立时决定姑且不理会来人,莫震能讲多少,就听多少。
莫震道:“那边的人传说老王爷乃是汉人,武林深不可测,后来当了驸马,生了一子,就是现在的王爷。”刚说到这里,早先那脚步声已迫到切近,但却更加轻微无声。
桓宇心中微凛,暗付这个突然出现之人,武功深不可测,此刻分明是听到莫震的说话,所以迫近之际已放轻了步声。
莫震说到此处,就住口不说,大概那传说的就是这么几句。桓宇本来想追问那老王爷和现在的王爷的姓名,但一则生怕这话问出口,立被莫震看出破绽。二则潜踪而至的人不知是谁,更是一大阻碍。
心念一转,便用传声之法向莫震说道:“你先运功聚力,留神听我弹砂之声指示,听到砂石相击之声,便出手扑攻过去。如若过险,我自会抢救。”他停一下,待那莫震运集功力,然后伸手在坑道壁上抓下七八粒粗砂,耳听那阵视微得几乎听不到的声息已移到五丈左右,当下手指连弹,两粒粗砂连续飞出,到了三丈左右之处,后面的石砂突然加快,击中前面的石砂,发出一声微响。
莫展一声不响循声急急扑去,一个起落,已到了传出声音之处,忽然又听到两丈前传来同样一响,不暇转念,再度循声扑去。
黑暗中陡然发出拳掌迅急相交之声,转眼之间,已连续响了七八下。
桓宇其实已用极快身法跟在莫震身后,他在黑暗中仍然看得相当清楚。
只见莫震奋不顾身连环猛攻七八拳,对方也泼辣地硬封了七八掌之多,是以发出一片拳掌相触的响声。
这个与莫震在黑暗中搏斗之人身量魁伟结实,鼻高口大,一望而知不是汉人。
他以沉雄掌力硬封了七八掌之后,陡然出手枪攻,连发三招,莫震险险被他掌力击中胸口要害,一直退了七八步。才站得住脚。
桓宇见他出手招数诡奇辛辣,竟是以前见所未见。登时明白这个大汉必是从云中郡而来那批贵宾高手。
他一向投身军旅行伍,杀冠拒敌,保家卫国家。心中对异国之人极是憎根。
忍不住低哼一声,飘落在两人之间,那魁伟大汉刚好一掌劈到,掌势飘忽,力道极为刚强凌厉。
桓宇一声不响,竖掌胸前,等对方掌力已经压上身躯,呼吸也微感阻滞,这才出手急拍敌掌。
那魁伟大汉武功虽高,但是黑暗中不能见物,全仗听风辨位之术,防身攻敌。
这一掌劈去,本来摸不准敌人站在何处,必须等对方发掌封拆才能施展毒手,是以掌势尽管飘忽不定,可是拍到桓字面前之时,由于对方有一点反应,掌势不禁一滞。
桓宇看准他的手掌疾拍出去,自是一击便中,两掌相交,“蓬、的一声,那大汉惨啤一声,整个震得退飞丈许,仰面摔倒。
莫震惊道:“总司大人,你……你……”他本想说“你没有事么?”这句话,但突然想到如此间法岂不是使总司大人觉得自己信不过他的武功,连忙住口。
桓宇已站在那个大汉身边细察他的情形,但见那魁伟大汉面色紫黑,七窍流血,死状甚是可怖,似是被一种极其阴毒惨恶的功夫所伤,不觉一怔。“随即便见那大汉饱满的面庞忽然消瘦凹陷,不久功夫,只剽下一层黑面皮蒙在面骨之上,最显著的是那只高耸的鼻子,此刻已经消失不见了。”
桓宇大吃一惊,暗想这厮不过和自己对了一掌,那得如此?莫非是对掌之时,有人在暗中加害,施放极厉害的毒药暗器?否则那会变成如此形销骨立的模样?
他心中闪过“毒药”两字,忽记起自己目下已是“毒中之圣”,难道这样对上一掌,就足以致敌人死命?
这一刹那间,他已醒悟自己已具有许多异处,第一是胸中常常涌起毒念,大有杀人始快之势。
第二是自己的轻功及内力都突然精进极多,别的不说,单以这个胡人高手而论,他刚才劈出的一掌当真刚猛之极,以他平日硬封硬接,虽然不致接不住,但双方一齐震退一两步总是应有之象,然而如今他不但不曾幌动倒退,甚且这随手一击,就将那大汉展出丈许,当场丧命。
第三是他的视听功夫最多勉强达到五丈以内飞花落叶之声都可以听到,以及在星月微辉下辨形视物的程度,但目下耳听之佳,大概十丈以内飞花落叶之声都可听到,视力方面,在黑漆漆的地方,远则可辨体形,近则可辨颜色。
这种种超凡绝俗的造诣,已足可与干百年来任何一武学大师并驾齐驱,争一日之长短了。更何况掌上自蕴奇毒,触者立死,怪不得那位毒门高手百毒魔娘吕瑶称之为“毒中之圣”了!他刚刚发出过掌力击毙一人,是以此时心中毒念全消,神智清明。
蓦地跌足深深一叹,付道:“那百毒魔娘吕瑶真是该死,她以每门秘传十三太保银针刺穴之法,使我易筋换骨,全身充满剧毒。陡然之间变成了“毒中之圣”,如果单单是这样,也就罢了。但最可怕却是以往的一身功力,经过真气逆运成功之后,目下已不能恢复旧观,只一提气用力,经过真气就自然而然逆运倒转,这一来功力虽是增加许多,可是杀人毒念却填盈胸中,大反常态……哎,我本是正派之人,爹爹在世之时,一立一行何等君子风范,我岂能违背庭训,当起邪派毒门的恶人?”那莫震久久听不到总司大人的声音命令,心中疑云大起,却又不敢开口询问,当探手入囊取出火扬,拍地打亮。
火光一闪,桓宇登时惊醒,凝目向莫震瞧看,莫震匆促一敝之下,已见到毙命地上之人,从那尸体上的衣服一看而知是甚么人。抬起眼睛,恰好遇到总司大人犹如炯炯寒星的目光,心头大震,讷讷道:“大人恕罪……”
桓宇冷冷道:“你可曾瞧见地上这人是谁?”
莫震心头念连转,他本想诈作没有看出,但又生伯总司大人察破,因而怀疑他的瞒骗另有阴谋,必立下毒手。这么一想,那里还敢欺朦,连忙道:“属下瞧见好象是贵宾府中的黑巾武士伦亚。”
桓宇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取他的性命?”莫震恍然地低响一声,道:“属下明白了。总司大人一则见他武功高强,胜过属下,心中不悦。二则悄悄掩来,似是存心窥伺大人举动,所以击毙灭口。属下大胆讨令立刻将尸体搬走。”
桓宇付道:“原来这恶鬼岭中之人彼此之间存有许多矛盾,可惜我无法探知底细,不然的话,倒是大可以利用。”
这念头一掠即过,口中应道:“很好,但胺移尸体之时,只可揪住他的衣服,切勿触到皮肉。”
他说得十分简短,可是莫震连一个字也不敢大意放过,听完想过,才纵到尸体旁边。先幌亮了手中火摺,只见那黑巾武士伦亚一向鼻高口阔,脸部饱满多肉,此刻只剩下一片黑皮蒙在面骨之上,形状极是可怖。
他以前也曾闯荡江湖多年,一见这等形状,已知道这位黑巾武士伦亚已经中了世罕其匹的剧毒,暗暗心惊。看准位置之后,才揣起火招,伸手抓住那尸体衣裤,横提疾走。他将尸体丢入一个洞穴之内。用泥土封好后回到坑道之内。眼前一片黯黑,竟不知总司大人站在何处。
他走到早先立足的之处,只听那冷森森的声音就在他身边听起来。道:“你办得很好,现在又有人走来,你听得飞砂相击之声,便打亮火招,看我若是点头,可以立下毒手,如若我摇摇头,你便敷衍过去。”
莫震应了一声“是”,心中却在纳闷怎生见得到他点头或摇头,过了好一阵,耳中果然听到极轻微的步声,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凭他的耳力一定难于发觉。
片刻之间,飞砂之声又忽响,莫震早已取出火招候用,这时拍地打亮,火光一闪,只见一个窄衣短袖,脚蹬蛮靴的少女站在他前面五尺左右,面上尽是诧愕之色瞪视着他。
她原本巳奔到莫震面前,火光一起时,立时飘退数尺,动作迅速如风,反应灵活异常。
莫震但见这少女身后有个人宛如影子般站贴着她,不论她前进后退,都紧紧贴住。这人正是恶鬼岭总司勾魂怪客崔灵,黑巾遮面,黑袍罩体,可怖异常。
那少女柳眉一皱,道:“你见到伦亚么?”说话甚是流利,但口音有点不正,一听而知不是汉人。
莫震目光一闪,只见他背后的黑衣人摇摇头,这正是着他随便敷衍一下的不要下毒手的指示,当下堆起笑容,道:“没有,若是大小姐急于找他,属下这就传令各处关口注意!”
那少女摇摇头,道:“不必了,他早先由刘副总司陪同到地牢中去瞧那个被我们擒住的人,试试他的武功家数。我闻报赶去时,他已去了。”
莫震陪笑道:“属下若是遇见了他,一定叫他去揭见大小姐。”
那少女点点头,疾奔而去。
莫震熄灭了手中火摺,等了一阵,只听黑暗中传来冷森森的声音道:“我们也去瞧瞧那囚犯。”莫震恭应一声。连忙放步飞驰。桓宇施展出轻功,贴在他身后疾奔,却不闻一点风声或是步声。
走了好一会,地势越来越低,桓宇估计已经深入地底最少也有二三十丈左右。
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关口暗哨,不由得暗暗奇怪。同时又想起这莫震对于自己不曾令杀死那番邦女子之事,一点也没有讶异之感,也甚是值得寻味。
莫震忽然停步,道:“总司大人可要属下前去先行将放哨的孩儿们遗开?”
桓字道:“继续走吧!”他的声音就在莫震脑后发了出来,把莫震吓了一跳。
两人驰出七八丈远,转往一道宽大的甬道中,这条甬道每隔两丈就有一盏风灯,是以甚为光亮。
莫震踏入甬道之后,朗声道:“南堂分司陪同总司大人驾到……”声音从甬道中远远传去。
桓宇照样贴在他身后向前疾奔,走了六七丈远,一个人影也没有见到,心中不由大为生疑。暗念这莫震没有理由胆敢违背自己的命令遣开防守之人,但为何一个不见。
又走了七八丈远,甬道向右拐弯,他们刚刚奔到拐弯之处,忽然有人沉声喝道:“口令!”
莫震山哼了一声,道:“该死的东西,我是南堂莫分司陪着总司大人驾到,你听不见么?”
转角处传来那个声音惊惧地道:“属下该死!”
桓宇悄悄道:“命他出来见我!”
莫震立即大声喝道:“总司大人有命,着你出见!”
只听“呀”地微响一声,接着一个黄衣大汉从拐弯后面转出来,跪倒地上。桓宇主要就是想知道这些人究竟躲在哪里,当下冷冷道:“很好!回去吧!”那黄衣大汉如逢大赦,连忙转身纵回转角后面。
桓宇一缕轻烟打莫震背后探射而去。落在转角处,只见那黄衣大汉从壁上拉开一扇窄门,闪身入去,复又关住。
那扇窄门外面装饰得象甫道墙壁一样,关上之后,眼力再高之人也看出来。这时总算打破一个疑团,当下回顾莫震一眼,只见他面上掠过惊讶之色,虽是一闪即逝,但已被他看在眼中。
心中暗自付道:“这厮好生精明,已经动了疑念,我别露了马脚才好,否则这些人虽然不足阻挡我去路,可是这刻深入地底数十丈,路径迂回曲折,只怕不易找到出口。”
但他随即又安心地微微一笑,忖道:“纵然这厮窥破我的行藏,但我只要及时出手将他擒住,也就有人为我带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