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隐龙藏 by小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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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隐龙藏 by小谢1-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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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搬了一张椅子过来放到那女子身旁。那女子脚步微有些踉跄,扶著椅背坐下去,又低声咳嗽起来,从袖中另取了一块素绢掩在嘴上。琉璃看她咳得辛苦,走到她身後,轻轻为她捶背。那女子咳得满面红涨,好一会儿才缓下来,抬头看了琉璃一眼,道:〃多谢。。。。。。〃说著又咳起来。
琉璃继续为她捶背,淡淡道:〃姑娘不必多礼。〃那边,凤三已将章希烈身上的衣服尽数解下。这一解开他不由吓了一跳,章希烈长於深阁,肌肤玉白,此时白皙的肌肤下却布满密密麻林的血点子,一眼看去仿佛被千万只马蜂叮过一般。凤三知道那必是血液胀破细小血管造成的,心中不由更惊,若是那女子不曾来,不知又是怎样一番模样。。。。。。他心里思潮起伏,手却没有停,将一块热毛巾敷在章希烈胸口,用另一条毛巾擦试章希烈全身。
如此换了数盆热水,足足敷了将近半个时辰,那女子道了声〃好了〃,从小箱子里取出一只羊脂玉的瓶子,琉璃双手接过,拿到凤三面前。
那女子道:〃敷他身上,抹匀。〃
凤三拧开瓶盖,一股呛人的辛辣香气扑入鼻中,只见细腻的羊脂玉瓶中盛满半透明状的青碧药膏,仿佛是一小块润泽的翡翠。他照那女子吩咐抠出药膏抹在章希烈身体上,正正反反涂了个遍,最後涂到章希烈性器处,饶是他凤流自赏,有那女子在房中,也不禁觉得如芒在刺。
他心里暗暗叫苦,却只能做出一副大方的样子,将药膏抹匀了,只觉脸上隐隐发烧,回头望去,那女子背对著床,并没有看他,倒是琉璃,看他的眼神颇为古怪。
被凤三一瞪,琉璃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去,嘴角却有淡淡的笑意一闪而过。
凤三心中恼怒,越想越觉得今日之事稀奇,心想:〃这可是奇了,她一个女孩子不觉得羞愧,我倒在这儿胡思乱想什麽。〃他本性豁达,想到此处,便将那一种别扭心思抛到一边,向那女子道,〃已照姑娘抹好。〃〃嗯。〃那女子点头道:〃你所习武功应是内外兼修,阴阳并济。你将内力聚在掌心,按摩他皮肤,以阳刚之劲助他将药膏化开,渗透入皮肤。〃凤三照她吩咐去做,又忙了两个多时辰,饶是他内功深厚,也觉得颇为辛劳。
琉璃掌了灯上来,灯光下只见章希烈遍体清光湛湛,满身的红色血点都晕了开去,不再那麽红得吓人。
那女子叹了口气,说道:〃好了。你们去睡,我在这里就好了。〃凤三迟疑道:〃他这病。。。。。。〃
那女子看了凤三一眼,眼中神色颇有敌意。
凤三心知从凤家向章家求婚之日起,章家的人对凤家就没什麽好气,如今章家小姐跑得无影无踪,章家少爷被困凤府,凤家的人看他必是更不堪了,只怕也不比街上强抢民女的恶霸好到哪里去,被这女子一瞪,不由微微苦笑。
那女子看了凤三一会儿,方才慢慢道:〃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凤三愣了一下,心下已然一片雪亮,沉声道:〃难道。。。。。。竟然没法子治?〃〃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不容易。〃那女子微现怅然之色,良久才道,〃他要到明日才醒,醒後会将今日的事忘掉,凤公子只说他经不起劳累昏倒了就是,别的不用多提。〃凤三想起章希烈眼中悲哀寂寞的神色,说道:〃他是个聪明孩子,心里未必没有怀疑,你们又能瞒多久?〃〃怀疑和确认间的差别大得很。再说,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那女子淡淡道,〃我师父云游天下,为的就是替他配齐药方。只是那几样药古怪得很,可遇不可求,能不能配齐就只好看他的造化和福分了。〃凤三道:〃却不知是什麽稀罕物,姑娘说来听听,凤某交游也算广阔,或许能帮上一些忙。就算没有听过,或者没有见过,传言江湖朋友,一传十,十传百,或许有人知道姑娘所说的东西。就算这些朋友们不知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传了话出去,只要是天下间有的东西,总能拿来治他的病。〃那女子飞快地看了凤三一眼,颇有困惑之意,似在犹豫。
凤三知道自己在章家人眼里名声是彻底坏掉了,心里叹息一声,说道:〃凤三对章小姐颇为爱慕,我看希烈情如兄弟,实在不忍心他受恶疾折磨。〃那女子摇头道:〃可惜章姑娘不喜欢你。〃
凤三大觉尴尬,笑道:〃只要给我时间,我有信心她会喜欢我。〃那女子沉吟良久,道:〃我是大夫,只讲治病救人,你们两家的事我不管。凤公子古道热肠,我代家师多谢你了。只是这几味药来历非凡,也不是你们这些江湖人知道的,家师若找不到,你们更找不到,说也白说,不如不说。〃她说话直截了当,毫不讲究含蓄。凤家在江湖中势力极大,她这几句话颇有看轻之意,若是别人,定然心存怨愤,凤三见识卓越,却知世外高人大多脾气古怪,这女子医术高超,想必自幼学医,少与外界接触,因此行事一派天真自然。他胸怀颇宽,倒也不与她一般见识,听她如此说,心想:〃日後慢慢打探,总能弄清楚,倒也不急在这一时。〃便点了点头,道:〃姑娘劳累了半天,还是请姑娘去休息吧。我这里人多的是,自有人照顾他,我命人在旁边收拾一间房,若有什麽状况,立刻就能通知到姑娘。〃那女子也不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琉璃在一旁道:〃姑娘若再累倒,谁还能照顾章少爷。这院子後面有一处雅阁,清静得很,离这里只有几步路,说到便到,姑娘还是移步过去休息为好。〃那女子仍在犹豫,两个小丫头提了灯笼站在门口说道:〃回禀少爷,您吩咐的阁子收拾好了,调过去伺候的丫头也拨好了。周大娘说饭早已备下,叫问一问,章家来的那位小姐的饭是送到雅阁里去,还是留在这边一起吃。〃凤三整个下午都在章希烈身边,知道一切都是琉璃安排的,心里满意,向那女子笑道:〃你瞧,我真糊涂,还没有请教姑娘尊姓大名。〃那女子道:〃你叫我珍珑便是。〃
凤三道:〃姑娘名字雅致,人也雅致,真是相得益彰。〃那女子淡淡道:〃什麽雅致不雅致的,这‘珍珑'二字原是个古时的残局,我父亲偶然得了这棋阵,苦思破解之法不可得,母亲替我取名字,问他取个什麽名字好,他翻来覆去地念叨‘珍珑'二字,母亲便将这二字做了我名字。〃凤三笑道:〃原来令尊喜欢奕棋一道。姑娘七窍玲珑,也只有这二字配得。〃珍珑少与外人接触,但人天性都是喜欢别人赞美的,凤三又是长袖善舞的人物,一番话说下来,她看凤三已顺眼许多。
凤三看珍珑精神颇为疲惫,命人将饭送到雅阁,又命琉璃陪她去雅阁,加以照顾。
待众人散尽,凤三拿了灯坐到章希烈床边。章希烈双眼紧闭,眉头舒展,睡得十分沉,倒似是人好好的,不过是很安稳地在睡,只要睁开眼就仍能欢蹦乱跳吹胡子瞪眼一般。白天只顾著治他身上那怪病,此时静下来凤三才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不由得伸手轻抚他的唇。章希烈的唇是薄的,微微翘著,像春天池塘里刚长出来的菱角,幼嫩,可爱,惹人怜惜。
凤三凑到他嘴边,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唇。很柔软的唇,冰冷,没有一丝温度,他轻轻含住那唇,咬了咬,骂道:〃你这个小祸害,小笨蛋。〃章希烈若是醒著,必然要愤然地反驳,但他此时昏睡著,什麽也听不见,自然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的。
一会儿饭送上来,琉璃在珍珑那边张罗,这边只剩凤三一人。凤三想起从前宝卷和琉璃一左一右陪著吃饭,宝卷淘气,饭也不好好吃,每日饭桌上欢颜妙语,好不快活,如今铁琴中了毒死活难料,宝卷关了禁闭,琉璃不在身边,章希烈又是病成这样,心里难免烦闷。胡乱吃罢饭,去铁琴那里走了一趟,处理了些事务仍回栖凤院。
这一夜凤三睡在章希烈身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辛辣香气,那香气有安神的作用,凤三眼皮渐重,便睡著了。
第 9 章 此意良苦
第二天凤三仍是早早醒来,料知珍珑必要过来看章希烈,因此起身穿了衣服,一问才知道,珍珑那边果然已起了床。琉璃早早地赶过来伺候,命人将两边的饭菜都送上,琉璃陪凤三吃罢饭,刚收拾了碗筷,便有丫头回报,说是珍珑姑娘往这边来了。
人说到便到,凤三和琉璃起身迎住,珍珑走到床边把了把章希烈的脉,说道:〃昨天放了血,他还虚著,今晚或者明儿早上就醒。也不用别的,拿清淡些的粥饭喂他就是。〃琉璃早令人备下数样小粥,珍珑从里面选了一样百合莲子粥,取过小银勺喂章希烈喝了小半碗,将碗放下,道,〃过上两个时辰再喂半碗。〃正说著,外面忽然有小丫头冲琉璃使眼色。琉璃悄悄退出去,一会儿功夫行色匆匆地走回来,凤三看他面色有异,走出卧室,来到书房。
琉璃将一个红漆雕花的小匣子递到凤三面前:〃少爷你瞧。〃凤三见那匣子雕工精美,以金线在盒面绣出云纹和花开富贵的图案,打开一看,匣子里垫著厚厚的暗红织锦,左侧的白玉小瓶深陷在锦锻中,盒子右侧却是一张短笺。凤三目光在那白玉小瓶上停了停,打开那张短笺。短笺上是整齐的簪花小楷,字迹秀丽而不失飘逸:
〃闻君有佳人,偶为恶疾缠身,聊赠丹药三颗,以解焚心之忧。〃凤三瞳孔微微收缩。章希烈的病是旧疾,可治却不易治,珍珑的师父正云游天下为他配药,这短笺中说〃偶为恶疾缠身〃指的自然不是章希烈,而是不久前中了对头埋伏身染剧毒的铁琴。那起人暗算铁琴,夺去红货,又将解毒之药送到府上来,以凤家的势力竟然对对方毫无所知,如此步步进逼,岂为善者?
凤三越想越心惊,但他城府极深,心里越惊,面上越是淡然,拨弄著短笺微笑道:〃也不知是谁的手笔,倒写了一手好字。〃琉璃道:〃我追出去时送信之人已走,我派了人手出去找那送信之人。只是,对方既然敢来,必已安排好退路。〃凤三点了点头,忽见一名小厮急匆匆往这边奔跑,认得是铁琴院中之人,心头微沉,喝道:〃铁琴的毒发作了?〃那人急道:〃这次比以前更厉害!〃
凤三提脚就往琴韵居走,一路之上将近年结的恩仇想了个遍,仍是没有半分头绪。凤家表面上是武林大豪,暗地里经营情报网和见不得光的生意以务东山再起,可谓是手眼通天,似这次被人暗算了连还手馀地都没有还是第一次。照短笺上所说,这玉瓶里的丹药应是解铁琴身上剧毒的解药,但若不是呢?
凤三倏地止步,向琉璃道:〃请珍珑姑娘来琴韵居一趟。〃琉璃连忙应命而去。
凤三到琴韵居时,铁琴全身抽搐,十指插进竹枕中,冷汗将一身衣裳打得精湿。凤三一把抱住他,铁琴脸色乌青,毒气分明是上行到了头上,他浑身抖个不住,颤声道:〃我。。。。。。我不行了。。。。。。光哥,我。。。。。。我真的不行了。。。。。。〃〃气守丹田。〃凤三厉喝一声,坐到床上,手掌抵住铁琴後心,将内息送入,强行将那上行的毒气逼下去。
强劲的真气在全身经脉中涤荡冲撞,铁琴如受酷刑,苦不堪言。然而这一次毒气发作格外厉害,以凤三内力之强竟然也不能压制,若再将更强的内息强行灌入铁琴体内,莫说铁琴这一身武功要废去,只怕全身筋脉毁掉,自此要成个废人。
凤三情知不能再拖延,心中挣扎难决,轻声道:〃琴儿,无论以後怎样,我都待你好。〃铁琴与凤三自小一起长大,深知凤三的个性,痛苦煎熬中心志涣散,却也隐约猜得到一些什麽,直听得心惊胆战,叫道:〃不,让我死!〃猛地一挣就要滚下地去。
凤三一把按住他,固定住铁琴的头颈直望进他眼里去,低声道:〃别留下我一个,铁琴,活著,陪著我。〃他眼中的光温柔却冷酷,寒光凛凛,摄魂夺魄。
铁琴叫了一声〃光哥〃,眼中流下泪来。
凤三低头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亲,柔声道:〃琴儿,你最听我的话的,是不是?再听我一次话。你只有我一个,我也只有你一个,不管怎麽样,我总是在你身边,你也决不弃我而去,是不是?〃铁琴被凤三真气鼓荡,全身入沸,只觉那一吻如点过水面的蜻蜓,不等他细细体会,连荡开的水波都归於平静。他有些不甘,有些迷茫,他情不自禁眷恋地望向凤三。凤三眼光越发温柔,和暖淡远似暮春日晚的平湖秋波。数年的疏远隔膜,那看不见的鸿沟冰墙在这一刹那间雪逝冰消,铁琴听到心里有什麽崩塌的声音,他认命地闭上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凤三从玉瓶中取出一颗丹药放入铁琴口中,命铁琴吞下,以内力助他将药力化开。敌友难辨,这药中是否藏著更大凶险亦是难辨,凤三心中忐忑,时刻观察著铁琴身体变化。随著药力在全身血脉中流转,铁琴抖得更厉害,眉峰紧攒,牙齿几乎咬碎。凤三将手指垫进他嘴里,铁琴轻轻摇头,凤三喝道:〃咬住!〃铁琴抖了片刻,突然〃啊〃的惨叫一声,头颈向後猛地折了过去。凤三大吃一惊,将铁琴抱在怀里也不知该怎样好。
铁琴汗出如浆,突然转过头一口咬在凤三肩上。剧痛之下,血如泉涌,凤三将铁琴牢牢抱在怀里,以内息护住他心脉,助他舒解痛楚。
凤三心中忧惧,却总有个想头:对头若真想要铁琴性命,不送解药就是,又何必送上这三颗丸药?如此步步为营,想必是另有所图。也正是存了这样的念头,才冒险令铁琴服下这药。他抱了一线念头,低头亲吻铁琴脖颈,嘴里轻轻安慰。
正忧急无奈,琉璃引著珍珑走了进来。
看到铁琴的模样,珍珑也微微吃惊,抽出一把银针,连施数针,插在铁琴心口的诸处大穴上,然後手指连挥,以奇诡的手法在铁琴身上推拿。过了良久,铁琴的抖动渐渐变弱,汗也出得不是那麽厉害,面色渐渐平复。
珍珑收了针,翻开铁琴眼睑瞧了瞧,面上露出惊异之色。
凤三心里微沉,道:〃幸好珍珑姑娘及时赶来,不然真不知要怎样办才好。姑娘外面请,且坐下吃杯茶。〃珍珑嗯了一声,随凤三走到院中。时值夏初,庭中风竹千竿,风过处萧萧瑟瑟,碧意森林,好不雅致。竹林中一座小小凉亭,置了一张石机四个石凳。琉璃走在前面,命丫头们沏了茶上来,他亲自温了杯子,为凤三、珍珑各斟了杯茶。
凤三与珍珑坐下,知道珍珑必有说法,倒也不急著问,将盛有解药的玉瓶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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