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打过一次生死擂台之后,也会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忘掉的。
陈良瞪眼道:“他妈的这种事你也忘得了?保媒的事。”
苏三一时就是转不过弯子:“谁保媒?给谁保媒——啊呀,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陈良气呼呼地道:“想起来就好,记住,你要得空,去一趟洛阳。”
“她们现在在洛阳。”苏三奇怪了。
“差不多吧。见到臭嘎子之后,要他好好养伤。”
“事成之后,你我怎么碰头。”苏三追问一句。
“我不是让你去洛阳吗。”陈良恨得牙痒痒:“你的记性不是一向很好吗?怎么这几天总是丢三拉四的?”
苏三这回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记得你说过要我去洛阳,可我要是有急事分不开身怎么办?你不能总在洛阳等我吧?”
这话倒也有理。陈良沉吟起来。
苏三道:“这么着吧,半年之后,咱们约个地方见面。你说个地方吧。”
“老地方。”
“好,老地方。”苏三一跃上马,“我走了。”
“记住去看嗅嘎子——”陈良又叮咛一句。
“记下了——你放心吧——”
直到苏三的影子也见不到了,陈良才叹了口气,怏怏不乐地打马而行。
他平生只有三个同龄好友:边澄,苏三和臭嘎子。他可不喜欢与朋友分离。他一个人挺闷的。
只可惜,分离是无可奈何的事,是迟早都会有的事。
一如相聚。一如月圆月缺。
第十七章 麻烦事
洛阳城郊,金家。
陈良刚走到门口,家丁便打雷般叫了起来:“陈少侠,是你来了么。”
“陈少侠,可把你给等来了。”
看来陈良在这里十分受欢迎。陈良咧咧嘴苦笑道:“金大爷在不在家。”
“在在,两位小姐也在哩。”
家丁特特地提出两位小姐也在,陈良可傻眼了。
这一点他可没想到,金翘和玉奴居然都在。事情麻烦了,陈良不由暗暗叫苦。
他本以为她们都还没回来他才来的,他赶路赶得很急,怕的就是和她们见面,她想赶在她们回家之前把事情办了。
现在陈良可就没辄了,她们都在家,他若胆敢给她们保媒,那还了得?她们不剥了他的皮才怪。
可既已来了,就万万没有后退的道理,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金启祥笑容满面地疾疾奔了出来,迎头一个大揖:“陈贤侄,你可来了,想杀我了。”
陈良连忙还礼不迭:“老伯快别这样,陈良可担待不起如此大礼。”
“听说贤侄在海宁大展雄风啊。”
消息可比陈良跑得快!“胜是胜了,死了不少人,*〃。”陈良似乎不愿提这事。
“扬我国威,虽死犹荣啊。”金启祥仍是赞不绝口,“听说老弟九次拍住敌人的剑呢。”
“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陈良讶然。
“哈,好事传得快呀。武林中好多年没有如此轰动的大事了。”
陈良眼睛一亮,接口道:“是啊。实际上发起这件事的,却不是小侄,而是两个朋友。”
金启祥动容道:“哦——”
“老伯一定也听说过他们的。‘金花鞭’左右军和‘巧八哥’苏三。”
陈良可谓用心良苦。
他要借机大大夸赞苏三和臭嘎子,以便向金启祥提亲。
他可不愿向金翘儿和玉奴提起这件事。那无异于引火烧身。他害怕这两个傻丫头这会子闯了来。
然而越害怕的事就越要发生。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来了。
金翘儿的声音甜美可人:“陈大哥,你可来了。”
陈良一头冷汗,脸都白了。
金翘儿俏俏地出来了,面上竟然挂上了一丝羞涩,红着脸,顺着眼睛,仪态万千地福了一福。
天晓得她现在这个样子是怎么装出来的。
翘儿是个野气十足的女孩儿,天不怕地不怕,在家里更是从来无法无天,她几时这么安静过?
玉奴掩口轻笑,一双妙目,不住斜向陈良,也是面上绯红。
陈良惶恐万分地立了起来,连连还礼:“不敢不敢,两位妹妹好。”
门外一个老家人道:“老爷,城东尹家老爷来了。”
金启祥皱眉道:“你没见我这里正陪客人聊天吗。”
翘儿忙道:“爹,尹老爷来,说不定有什么急事呢?您还是去见见吧,陈大哥又不是外人,不会怪您的,他也不敢怪您的。”
金启祥忙道:“贤侄请坐,我去去便回。”
又转向二女:“你们好好招待陈大哥,不得怠慢。”
陈良气得都要发疯了。这姓尹的人真是该杀之极,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这不是要陈良的命么?
可姓尹的毕竟来了,金启祥毕竟走了。
玉奴微笑道:“大哥,你上次走了之后,翘儿姐姐可伤心了……”
翘儿嗔道:“你没有伤心么。”
“她可是因为你那一声‘翘儿’,这两个月都没安生过呢。”玉奴不住闪避,因为金翘儿恼羞成怒了。
陈良哭笑不得,狼狈不堪,只好不开口。
二人闹了一阵,软软走到陈良身边,一个一只手,将陈良拽了起来:“大哥,出去走走么。”
陈良忙挣开手:“别……别这样。”
金翘儿火又上来了,不过这次不狠了:“你干吗……总不理人家,连手都……不让拉一下。”玉奴微笑道:“大哥放心罗,伯伯不会看见的。……咱们去花园吧,那里清净。”
陈良吓了一跳:“不去。”
越是清净的地方越不能去。
翘儿双眉一轩:“你敢不去,你要不去,我……我……我把你偷看的事情,告诉我爹。”
玉奴笑得直打跌。
陈良傻了:“你们……你们……唉。”
没办法,陈良只好从命了,为了苏三所求之事,眼下只好如此。
只要能单独和金启祥一起谈亲事,陈良有绝对把握成功。
眼下事急从权,只好先敷衍过这两位磨人的小姐,晚上再去找金启祥细谈。
金家花园并不太大,但幽雅美丽,花木极盛,躲在里面,谁也看不见。
要说谈情说爱,这倒真是个好地方。
陈良暗暗叫苦,他要打主意脱身。
可翘儿和玉奴似乎是早有准备,一边一个,紧紧挨着他,无论陈良找什么样的借口,二人总是不答应回去。
一小片茵茵的芳草地,处在一丛丛深林之中,如隐蔽的世外仙境。
“坐下嘛,我累了。”翘儿一拉陈良的手,坐下了。
陈良知道坐下准没个好,但还是坐下了。
猝不及防,翘儿的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眼光迷离狂热:“好……哥哥……再叫一声……翘儿嘛。”
陈良如果叫了,结果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以后会有人这么叫你的,可不是我。”陈良急中生智,他想干脆先向两位姑娘挑明了再说。
翘儿的身子压了过来,红唇张开了,痴痴地望着他:“不嘛,……我只听……你叫,……你叫啊……你偷看……人家当然……是你的了……”
陈良极力转过眼睛,因为他已经浑身火热了:“翘儿,别这样。”
“你叫我了……呜呜……你叫我了……”翘儿身子一颤,软倒在陈良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翘儿有些疯疯傻傻的,陈良又有什么办法呢?
陈良定住心神:“翘儿妹妹,玉奴妹妹,我这次来,是给你们提亲的。”
翘儿还没反应过来:“好……好啊,……你跟我爹说么……我爹会答应的……反正翘儿是你的人么……”
玉奴却明白过来了,面色刷白:“翘儿姐姐,你又上当了,他把咱俩给卖了。”
翘儿一怔,坐了起来,逼视着陈良:“你刚才说什么?提亲。”
陈良点点头:“不错。我的两个朋友,对你们十分倾心,托我前来说合。”
玉奴冷冷道:“于是你就来了。”
陈良孤注一掷:“不错。我会向老伯提出来的。”
翘儿惊呆了。
玉奴站了起来:“你不要我们,我们也决不会去嫁给你那什么狗屁朋友,别说我伯伯不会同意,便是他同意了,我和翘儿姐姐也决不答应。”
陈良也站了起来,急急道:“妹子,你听我说——”
玉奴目光怨毒:“你还算不算个男人?翘儿姐姐玉洁冰清的身子,被你……看过了,你不想负责,亏你有脸说这些话。”
“可妹妹,这——”
“你不用狡辩,你对不起翘儿姐姐,你也对不起你的朋友。”
陈良怔住了。
玉奴说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只不过这中间的道理,他从来没仔细想过。
也许是不愿想,不敢想吧!翘儿跳起来,狠狠打了他两个耳光,尖叫道:“滚,我不想再见到你,马上从我家滚出去。”
陈良被打得昏天黑地。
翘儿大哭着掩面而跑,玉奴不屑地呸了一口,追了上去。
陈良好容易眼前才不发花了。但他也清醒了,这桩婚事算是吹灯了!出师不利,这下可两边不是人了!陈良嗷地一声大叫,筋斗流星地跑出了花园。
金启祥正从花园前走过,吓了一跳:“贤侄,你这是——”
陈良没话可说,只是一拱手,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他现在最怕见的,就是金启祥。
陈良从来没碰上这么麻烦的事情。
这事情用拳头可是解决不了的。
酒或许还可以。
陈良奔到“修竹园”,要了两坛酒,也不问好坏,一口气灌了下去。
陈良再要想站起来,可就不可能了。
陈良以前大醉过无数次,但没有今天这么严重,他挣扎了几下,始终没有站起来。
既然已经站不起来,陈良也就放弃了这个打算,往桌上一伏,呼呼大睡起来。
老板好心,叫了两个伙计,将陈良扶了下去,放到后面的伙计房中,让他去睡。
第十八章 流浪者
转眼半年时间过去了。正是仲春季节。
陈良溜溜达达到了扬州。
他去找苏三,没找到;找臭嘎子,也不在。似乎臭嘎子伤势已经好差不多了,否则他不会乱跑的。
于是他只好去扬州等苏三。这就是他们碰头的老地方。
陈良去看过边澄,逼他下山,可边澄不答应,他好象在少林寺里过得很惬意,陈良只好气哼哼地骂了一通,一走了事。
他们几个人在扬州的老相好可不少,陈良整日在醉乡和温柔乡中行走,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至于翘儿和玉奴的事,他尽量不去想,一想起来就生自己的气,就恨不能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等来等去,苏三没等来,却等来一桩怪事。
陈良晃晃悠悠地在街上瞎逛,不想看见了一个人,一下怔住了。
那人是个东洋浪人,一个年青英俊的小伙子。
东洋人一般身材矮小,下肢很短,这人却是四肢修长,一付练武的好身架。
东洋人一般眉毛很浓,眼睛很小,额头很窄,人个都是一副偏狭斗狠、心胸不开阔的样子,这个年轻人却眉目疏朗,英气勃勃。
他的腰间有剑。
剑是东洋人常佩带的那种,弯弯的类似中原的弯刀,只不过这年轻人的剑不是两柄。
剑只有一柄,而且是把好剑。陈良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把好剑。
这些都不让陈良吃惊。
令他吃惊的是,那人心口白衣上,写着七个字:“陈良,苏三,左右军。”
三个人的名字,竟然会写在他衣服上!你说陈良能不惊讶么?
浪子傲岸地在街上缓缓而行,有的旁若无人。
陈良踉跄几步,拦住了那东洋人,直脖子瞪眼地道:“你,什么人。”
浪人轻蔑地斜视了一下满身酒气的酒鬼,不屑地想绕开陈良。
像陈良这种爱惹事的混混到处都有,你若是认真对待他们,那才叫瞎了眼了。
然而浪人微微怔住了。因为对面的青年酒鬼又拦住了去路:“想,想溜。”
浪人发现,陈良的步法居然相当快,似乎还真有功夫在身上。
这东洋浪人本来就引人注目,这时更有不少好事之徒围了过来。
浪子微微一哼:“请让开。”他的汉话十分纯正。
陈良醉眼朦胧:“凭什么。”
浪人见人越围越多,面上变色:“请你让开。”
陈良笑了:“你可别后悔。”
浪人一怔,愠道:“我决不后悔。”
陈良哈了一声:“你把我的名字写在衣上,显然是想找我,但你见了我却又让我让开,真是奇哉怪也。”
浪人心中一凛,不由神色一整:“阁下何人。”
“陈良。”陈良拍拍胸脯。
“你便是陈良。”浪人追问了一句,拳头握紧了,眼中闪出了凶光。
“如果你想动手试一下,尽管出手好了。”陈良笑嘻嘻地又喝了一口酒。
他喝酒的时候,酒壶遮住了他的脸,他的咽喉完全暴露在东洋人面前。
陈良的胆子的确够大。
东洋浪人微微一抖,只见一道青光,倏忽而逝。
陈良仍旧笑嘻嘻地立着。
实际上陈良知道,这浪人的快剑不在公孙奇之下。他也知道,这人没有想杀他的意思,所以陈良没有动。
周围的人也都没有看清。
除了陈良,观众们没人知道陈良和东洋人已过了一招,他们也根本看不出来东洋人已刺出了一剑——快得无法形容的一剑。
“你不是陈良,走开。”浪人鄙夷地说。
“我是陈良。”陈良直叫屈。
“也许贵国同名同姓之人甚多,我想找的是一位武功高手陈良。”浪人顿了一顿,转身就走。
“你找的陈良,是不是在海宁打擂的那个人。”陈良哈哈连天。
浪人倏地转身,眼中清光大盛:“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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