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见群雄中一双矮小身影朝北奔去,立时飞鹰帮一个黑衣匪徒身如离弦之弩,疾射追出,只两三个起落便已追上,大喝遭:“站住!”
一双矮小身形充耳不同,以而加快了身法,那匪徒垫步弓腰飞空弹出,半空中一个筋斗掠落在两人之前,横掌一击出手。
一双矮小身影右掌疾迎而出,只听两声嗥叫腾起,一双人影倒震飞起落下,臂为之骨折。张口鲜血喷出,横尸在地。
霍文翔见状向塞外人魔蓝景辉道:“老英雄,在下预料如何?”
蓝景辉冷哼一声,道:“者弟,你看老朽是软弱无能,束手待毙之辈么?西门古松武功虽然高强,但老朽自问不比西门古松稍逊。”
霍文翔微笑道:“在下并无此意,但据在下预料情势将有惊有发展。”
只听“叭叭”巨响,西门古松与景启鹤相击实了一掌,两人各疾跃数丈外,额角淌汗,面色苍白,显然双元气血翻逆,都带有内伤。
西门古松调匀了体内翻逆的气血,突然一声狂笑出口,身形拔起,身化鱼鹰入水,头下足上,半空中已自撤出肩头判官笔,洒下漫天笔影,势如巨瀑狂倾凌头扑下。一飞鹰帮中五名黑衣高手亦同时发动,掌剑交击,同时向蟠冢一怪景启鹤扑袭而去。
只听蟠冢一怪景启鹤发出一声厉啸,西门古松等六人身形倒飞开去,景启鹤身影冲起半空,洒下一片血丝电飞遁去,眨眼已落在二十丈外,一落即起,身形消失在山谷外。
西门古松两眼充满血丝,面色惨厉,意待再追,只听七八丈外一株合抱大树上传来阴森刺耳的语声道:“西门朋友,见好就收。”
只见一条庞大身影冉冉落了下来,现出一个面色红润,霜眉银发,虎目狮鼻,面现清奇,威严灰衣老叟。
西门古松目露惊容道:“阁下是何来历?”
灰衣老叟微笑道:“贵帮主与老朽有两面之雅,可对他说出老朽形象,就知老朽是何人。”
这时,霍文翔只觉肩头射阳剑突然轻震,发出低微的篁啸,古剑示警,情知有异,立道:“不好。”
蓝景辉与霍文翔比肩而立,亦感觉有异,不禁回顾了一眼,只觉疏木杂树外卷入一片稀薄略呈灰淡烟雾,倘不经心观察,无法察觉有异,面色一变道:“老弟我们速……”
“退”字尚未出口,两人只觉脑中天晕地转倒地。
耳闻那灰衣老叟哈哈长笑,接着一声霹雳巨震之后,人事不省。
霍文翔醒转,睁目见白云蓝天,夕阳衔山欲沉,已是傍晚时分,感觉前胸微微酸胀,想起前情如置身梦幻,不禁暗感诧异。
他仰身坐起,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空旷草坡上,距身不远跌坐一人,须发凌乱,衣袍残破,似是经过一场拼搏,真元耗损甚巨,闭目合睛,正在运功调息。
他只道塞外人魔蓝景辉,再一督清,不禁骇诧震惊,发觉那人竟是四奇之一的南儒司空陵,惊噫出声。
南儒司空陵闻声睁目醒来,颔首笑道:“你知今日之危么?”
霍文翔道:“老前辈是指那灰衣老叟?他是何来历?”
司空陵摇首叹息道:“尚无法猜出,那无形烟雾蕴有奇毒,他似是欲一网打尽,老朽与佟老化子赶至时,只见他巳伸手触及你胁下豹皮革囊,只因你身怀北斗令及丐帮柳叶玉符,涉及武林安危,双双出掌合力击……”说此目中泛出惊疑之色道:“哪知这灰衣老功力旷绝,闻风知警,右手改向你前胸按下,右掌虚一扬,一按之下,其势无比。显然此人武功比我二人更为精纯……”
霍文翔只得暗暗惊心,南儒北丐名列宇内四奇,威震武林,功力已臻化境,这灰衣老叟武功竟胜过南儒北丐,那么此人是谁?
只听司空陵道:“佟化子见他一掌向你胸前按下,不禁大惊,甘冒万险,欺身递掌,右足急蹴贤侄身躯,踢出三四丈远,我两人合力与他恶拼猛搏,只觉此人武学蹊径别走,高深莫测,有几次几乎伤在此人掌指之下,拼斗五百回合后,北丐示意老朽将你带走,恐你重伤不治,是以老朽将你带来此地,发现你脏腑略受震荡……”
霍文翔道:“晚辈蒙般若庵主赐借一袭宝衣,不惧掌力,那佟老前现在何处?”
司空陵笑道:“佟老化子比我更鬼,不会与他硬拼,天黑以前老化子找来此处,你将进入天荡湖经过详情道出。”
霍文翔遂将经过详情丝毫不隐一一倾吐。
司空陵大笑道:“我辈武林人物,最怕为情所累,想不到你竟得情之助,天魔女罗银姬未皈依佛门之前,非但天魔武学称绝武林,而且智计绝伦,其女秦丽琪虽貌美如花,但冷若冰霜,却对你一见钟,大是异数……”话声一顿,目光一掠西南,笑道:“佟化子来啦!”
霍文翔抬目望去,果是佟青松飞奔而来,忙躬身长揖,道:“佟老前辈。”
司空陵接道:“老化子你坐下,咱们谈正事要紧。”继将霍文翔至天荡湖经过说出。
佟青松似大感意外,望了霍文翔一眼,道:“天魔女这计谋委实高明称绝,令韩梦云与方龙灿两人成为众矢之的,不过情势发展更形微妙,使人坠入五里云雾中,有茫然无措之惑。”
司空陵道:“依我推测,并不如你想像如此复杂,此事该分两面来说,首先秦老儿当众宣扬‘獭皮宝衣’已借给烟波钓徒龚一萍并命韩梦云索还,群邪虽明知其中大有文章,但想到秦锡寿一向出言无欺,未必是假,却知龚一萍是一极辣手难惹的人物,而且萍踪无定,獭皮宝衣并非容易得手。”
“然而秦锡寿料定此一风声必将传扬开去,算定群雄必暗蹑韩梦云之后,时机有利之际必挟持韩梦云偕往烟波江,但群邪未曾料到韩梦云与飞鹰帮大有渊源,天魔女这一借刀杀人,群邪自相火拼之局已然收效。”
佟青松摇首道:“贤弟之见虽然不错,但情势却有变异,那分着黄蓝红三色长衫蒙面老人挟制韩梦云方龙灿两人遁去,假冒飞鹰帮副帮主之名,而真副帮主西门古松不旋踵而至,更有灰衣老叟突然现身,云谲波幻之极。”
司空陵冷笑道:“那是烟幕,易于混淆武森中视听,令人不禁误入歧途,其关键就在灰衣贼身上。”
北丐佟青松不禁瞪着双目狐疑不解。
司空陵笑道:“别想得太多,如我所料不舛,灰衣者叟、西门古松种种本是一而二,二而一,但西门古松尚蒙在鼓中。”
佟青松诧道:“这为什么?”
“岂不知飞鹰帮主来历似谜,即是本帮中人也不知他真实来历面目,也许灰衣老贼就是飞鹰帮主。”
佟青松一竖拇指,高声赞道:“高明,高明,贤弟察事入微,老化子不胜钦佩。”
司空陵望了佟青松一眼道:“老化子你且慢高兴,南儒北丐即落在灰衣老贼眼中,日后别想那么安稳自在。”
佟青松目泛怒光道:“老化子纵横江湖数十年,几曾怕过谁来?”
司空陵摇首笑道:“明箭易躲,暗箭难防,灰衣老贼在未得手星河三宝之前,绝不会露面,但你我一现身江湖,非但祸生不测,而且吏令他警戒慎秘,于事无补。”
“依贤弟之见呢?”
“罗银姬心计最工,料事之能比小弟尤胜。”司空陵微笑道:“她交与霍贤侄两封密缄,小弟虽不知其内说些什么?但她必料知今之变,灰衣老贼挟持韩梦云亦无济于事,秦锡寿必嘱韩梦云沿途相晤某些人,辗转命其至烟波江,那方龙灿藏宝图也无此容易参透。”
佟青松略一沉道:“贤弟是说韩梦云终将释放。”
司空陵大笑立起道:“小弟之见如此,老化子你意如何?”
北丐佟青松正色道:“贤弟料事如神,从无差错,但灰衣老贼亦非易与之辈。他未必不去天荡湖。”
南儒道:“此刻,瀛海山庄已是空无一物,举庄迁离。”转目望着霍文翔,道:“今后武林安危集于你一身……”说着忽用蚁语传声嘱咐霍文翔如何行事。
霍文翔抱拳一拱道:“谨遵老前辈之命,晚辈立即告辞。”转身一跃,奔向前去峡谷之处。
如银寒月,映着那峡谷疏木,分外冷寂凄迷。
只见那塞外人魔蓝景辉独倚着树干上仰面沉思,面色阴晴变幻不测,不禁唤道:“老英雄。”
蓝景辉似是一怔,目注霍文翔惊喜道:“老朽算准老弟必定转回相寻。”
霍文翔闻言不由呆住。
蓝景辉哈哈大笑道:“老朽内功深厚,毒雾吸入较其他人为少,自然醒转较早。亲眼目击灰衣老贼与南儒北丐猛拼,只是疲软异常,恨未能相助一臂之力,后见老弟为南儒救去,北丐一味戏弄灰衣老贼俟隙遁走无踪。”
“之后呢?”
蓝景辉倏地面上升起浓重杀机,冷笑道:“老贼似凛于南儒北丐遁去,本欲将我等中毒之人悉数屠戮心意立改,折辱老朽一番,哼,老朽日后如不杀他,誓不为人。”说时咬牙切齿,面色铁青。
霍文翔知道当时折辱滋味难堪之极,不然蓝景辉绝不至如此痛恨椎心,长叹一声道:“老英雄无须气忿,此事关系武林劫运。老英雄实犯不着淌这浑水,在下前路艰危凶险,不愿见老英雄受累。”
“什么?”蓝景辉怪叫道:“一定是那穷酸说了老朽什么坏话……”
霍文翔忙道:“这倒不是,司空前辈说此灰衣老贼似与佛面人屠铁少川表里为奸……”
“这样说来,老朽非要淌这浑水不可,只要能手刃那灰衣老贼,一切都听命于老弟如何?”
霍文翔不料蓝景辉对灰衣老人怨毒如此之深,不禁目露疑诧之色。
蓝景辉悻悻苦笑一声道:“折辱之情,非人所能忍受,我意已决,老弟不必多问。”
霍文翔道:“岂非委屈老英雄了。”
蓝景辉怍色道:“你我已是忘年之交,弟兄相称才是。”
霍文翔微微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第 六 章 龙亭斜阳秋霜寒
秋风载途,寒意瑟索。
去汴染官道上,凋枫衰柳间驰骋着一辆华丽马车,两匹马异常仰昂神骏,毛鬃纯白无一丝杂色,车身系雕花粟木打造,漆成紫铜色,绿幕深帷,辕上高踞着一个短衣汉子,头戴青毡帽,下颔剃得光溜发青,不时挥鞭扬空叭叭脆响。
道上不时奔驰过数骑快马,马上均是带兵刃,惮悍猛鹜的武林人物,掠过马车时俱深深的打量了两眼。
车辆华丽,武林人物不屑一顾,但这一双马匹,分明是千里神驹,怎不让人垂涎,但望望然而去,似有所顾忌。
辕上短衣毡帽汉子忽低声道:“老弟,丐帮弟子传讯那黄衣老叟落在三合会,我们这一计策看来并未收效,怎么不见动静。”
这车把式原来是塞外人魔蓝景辉易容扮装,神情逼肖。
车内传出霍文翔语声道:“你别急,还怕三合会匪徒不上钩么?”
暮霭渐垂,车行在一截黄土漫漫,四周空旷的官道上,前途只见尘土滚滚冒起,蓝辉冷笑道:“那话儿果然来啦!”
但见七骑如风追云驰来,为首的是一刀疤满脸,枭目塌鼻的中年大汉,年岁约在四旬五六,神态悍鸷丑恶。
随后六骑老少不一,均是太阳穴高高隆起,显是内家高手。
那满脸刀疤大汉勒马刹住,打量了马车一眼,高赞道:“好马。”
车辕上蓝景辉冷笑道:“尊驾目的既不在两匹千里神驹,何不把话说开。”
刀疤大汉闻言一怔,继而桀桀怪笑道:“阁下好锐利的眼目。不错,兄弟果为着一物而来,阁下是否惠州振威镖局?”
蓝景辉冷冷说道:“尊驾是否为三合会?”
刀疤大汉面色微惊道:“阁下是真人不露相,定是振威镖局大镖头,你我长话短说,兄弟赵游,奉三合会主之命,求借暗镖中一只‘分水寒犀角’。”
蓝景辉哈哈大笑道:“在下一个趟子手,何敢当此大镖头称呼,要借‘分水寒犀角’不难,除非叫贵会主亲自前来,尚须瞧咱们镖头高兴。”
一语言出,激怒了赵游身后一名匪徒,暴喝一声,身形疾拔腾起,双掌推出一股凌厉的劈空掌力向蓝景辉攻去。
蓝景辉呵呵大笑,坐式不动,人已虚空上升五尺,手中皮鞭斗腕一抡一震。
但见长鞭似灵蛇般向那大汉卷去,疾如闪电,只听“啊呀”一声惊叫,大汉身形似抛球般带飞半空,急坠堕下,只挥得那大汉皮开肉绽,脏腑震荡昏死过去。
赵游早就瞧出这车把式是内家高手扮充,大喝道:“拿下。”
骑上匪徒纷纷扑下鞍来,蓝景辉巳自飘身落地,长鞭招式怪异诡奇,鞭势展开扩及一丈方圆,逼得五匪徒团团乱转,喝叱连声。
蓝景辉未施展杀手,只一味戏弄,似藏有深意在内。
赵游枭睛中射出凶光,注视了车前帷幕一眼,霍地抽出雪亮钢刀,倏地身形电欺,扬腕以刀尖一挑车幕。
刀尖堪触及车幕之际,突然幕布一开,伸出一只晶莹如玉手臂,五指一把扣住刀身,车内跨出一个衣饰华丽的俊美少年来,微微一笑道:“朋友未免无礼已极。”五指疾松两指轻弹,嘘的一声,赵游只觉一股酸麻循臂攻上,钢刀脱手飞出丈外,身形倒飞而出。
赵游武功精纯,霍文翔又未存心伤他,身躯悬空坠下之时,一提丹田真气,落叶般悄然沾地,不禁目光发怔,只见那少年俊美潇洒外,气度威严非常,更背着一柄黄金雕镂,嵌满明珠名贵无比的长剑。
只见霍文翔微笑道:“我那车把式说得一点不错,凭尊驾这点微末技艺尚借不到分水犀角,除非你们会主亲自前来。”
赵游业已气馁,一挥手招呼同党住手,抱拳冷冷笑:“敝会礼数巳到,但愿阁下此去一路顺风。”弦外之音无异相告三合会不得手分水寒犀难以干休。
但见赵游等人欲待纵身上鞍离去之际,只见霍文翔笑笑道:“且慢。”
赵游不禁面色一变,道:“阁下还有什么话要说?”
霍文翔道:“我有向例,凡与我无事生非之人,均须留下一点记号才能离去。”
赵游等匪不禁面色惨变。
“杀人不过头点地”赵游厉声道:“阁下未免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