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少川面色一变道:“文兄不要含血喷人,何人为证,今日如不把话说明白,恕铁某要得罪了。”
文桑眼角眉梢不禁逼泛杀机,冷笑:“我沅江双凶未必就会惧你,但藏军古洞还有人证在。”
此言一出,群雄翕然震动。
铁少川厉声道:“是何人证?”
文桑冷冷笑道:“共是五人,先后进入藏军古洞,均曾目击死体,先来两人似为丐帮高手,后来三人是年逾古稀老叟,另外一双俊美少年。”
铁少川道:“铁某不信,容铁某入洞请来作证。”说着身形一转,欲掠向藏军古洞。
龙衡突然一声峻喝道:“且慢!”
铁少川怔得一怔,缓缓转面问道:“龙兄有何指教?”
龙衡道:“这少年来历甚高,似为南海摩诃神尼传人?”
铁少川闻言心神大震,面色仍安详自如,含笑道:“龙兄不可危言耸听,铁某又非三岁孩童……”
龙衡哈哈大笑道:“龙某方才拜领他一掌之赐,施展‘大金刚手印’此及南海不传之技,不是摩诃神尼之徒是谁?”话声略顿,接道:“龙某生平说一不二,武林诸般传闻,绝非捕风捉影,但我沅江双凶无意与你为仇,不过事到临头时无不接着。”
佛面人屠微微一笑道:“谤怨集身,罪无旁贷,却不能禁铁某追查个水落石出,澄清真象。”说着身形疾飘如飞,掠入藏军古洞而杳。
文桑目注铁少川背影,泛出一丝冷冷的笑容,道:“老大,我俩还有要事待办,走!”
两人双肩微晃,潜龙升天拔起,穿空如电飞去。
群雄窃窃私议,言人人殊,推论不一。
藏身浓枝密叶燕霞暗暗懊悔不已,不该展出“大金刚手印”被沅江大凶龙衡识破来历,铁少川心计尤甚,闻言定察出自身易钗而弃,不禁偷觑了冷鸿等人一眼,只见冷鸿倚在树柯上闭目沉思,刘广楚赵虎城四道炯然电射目光逼注在藏军古洞方向,留神佛面人屠铁少川举动。
须臾,佛在人屠铁少川飘然射出藏军古洞外,面色异常激动。
岭南武林顶尖高手罗浮散人迎着铁少川问道:“铁老师,沅江双凶所言是否属实?”
铁少川冷笑道:“铁某迩宋流年不利,洞内了无一人,只剩丐帮门下四具身首离异的尸体,显然为沅江双凶所害,竟妄指铁某手下所为,有意诬害,用心歹毒之极。”
燕霞暗暗一惊道:“老贼委实心计绝伦,厉害之极。”
只听佛面人屠铁少川冷笑又道:“想必沅江双凶趁着铁某入洞之际,藉故遁去了。”说着走向断臂五黑衣处,察视伤势,长叹一声道:“双凶蛇头截魂钉,绝毒无比,现已无救。”右掌虚空一拂,拂出无形罡蒙震断五人心脉气绝。
群雄不禁瞧得心头暗暗骇然,那有见死不救之理。
冷鸿面色微变,低声道:“杀人灭口,好辣毒的手段。”
但见佛面人屠铁少川略一抱拳,道:“铁某巳与沅江双凶势不两立,立即追踪,诸位倘有发现,只须命门下带一口信,铁某当有以图报。”拱了拱手,一鹤冲天拔起六丈高空,右臂疾如电光石火伸出,抓住附在峭壁上一根韧藤,借势上拔,四肢飞舞,眨眼,已登上百丈峭壁,身形一闪便自不见,身法之,快,已臻神化。
这时翠萍蹙着一腔激怒已久的心火,道:“我们也好离去了。”
冷鸿神色一变,忙道:“慢着,你认为老贼已离去了么?老赃心计习性老朽最所深知,看来我等须耐心守候。”
燕霞闻言心中大急,烦躁不安。
赵虎城道:“老英雄说得极是,我等必须定候有利时机,才能避免露出形迹。”
武林群雄纷纷离去,尚有十余人逡巡不走,意欲窥探藏军古洞之秘。”
一个虎背熊腰铁髯大汉突宏声道:“俺有意前往洞内一探,各位意下如何?”
人影一闪,一个驼背老者疾落在大汉身前,道:“我等此来不过志在探询星河三宝隐秘,无意与佛面人屠为敌,何况我武功微末,为了不相干之事丧命在此,那才是冤枉咧!”
大汉冷笑道:“咱们闯荡江湖,本就是玩命勾当,若畏首畏尾,不如回家抱媳妇,免得丢人现眼。”
驼背老者叹息道:“忠言逆耳,良药苦口,既是罗老师固执己见,老朽就此告辞,各行其事。”说着躬身一窜,身影渐远。
铁髯大汉冷笑道:“胆小怕事之辈。”腰干一挺,一式“巧燕穿柳”望藏军古洞扑去。
余下江湖群雄相望了一眼,纵身尾随其后。
铁髯大汉身距洞外丈余,忽听阴冷寒冰笑声传来道:“站住!”
声虽不大,却闻在耳中无异雷鸣。
铁髯大汉闻声心神猛凛,前扑的身形硬生生倒翻回去。
身未落下,眼前人影急闪,一具魅影疾泻落,现出一个蒙面黑影人,沉喝道:“你是想死么?”
铁髯大汉倒退了一步,厉声喝道:“朋友为何而来,我罗端是江湖上籍籍无名之辈,却未必惧怕朋友。”
那人在蒙面乌巾眼孔内射出两遭慑人寒芒,阴冷一笑,道:“兄弟也曾耳闻过罗老师在冀北绿林道上七十二路快刀威名,有道是耳闻不如目睹,兄弟今日要见识罗老师绝艺,罗者师,你亮刀出手吧。”
罗端冷笑一声,反臂躬腰,呛琅琅巳将一柄多耳九环钢刀拔在手中,雪亮光华,眨人眼目,喝道:“朋友是否佛面人屠铁少川手下?”
蒙面人冷冷答道:“罗老师,你问此冲是多余,今日峡谷就是你葬身之处,有什么遗言,趁早说出。”
罗端不由眉泛杀机,身形一个疾转,倏地凌空飞出,探臂出刀,一挥之间,已攻出七招,幻化出漫天刀影寒芒,钢环震起一片懔人巨啸。
刀势奔电,端得快极,招招连环,凌厉奇绝,攻向黑衣蒙面人胸腹间要害重穴。
黑衣蒙面人轻笑一声道:“好招!”
右臂一扬,回环攻出一招,以臂代剑,似缓实速,两指划出一线如刃锐风。
罗端只觉蒙面人招式怪异,看似平淡无奇,其实无法破解,自己凌厉的刀招挨近攻来右臂,似有一片弹劲逼了开来,不禁心中大骇。
只听蒙面人冷笑一声道:“着!”
猛觉腕臂一麻,一柄多耳九环钢刀不由自主地呛琅坠地,那黑衣人身法奇快,侧身电欺,左腿塌出。
咔嚓一声,罗端狂嗥出声,右腿肘骨被踹断,仰面倒地,口中喷出一股腥红鲜血。
罗端同道骇然变色,猛萌逃念,只听蒙面人大喝道:“站住!”
这些江湖人物真也听话,骇然止步,目光中带着极度悸惧之色。
蒙面人道:“各位如想留下性命,请吞服下一粒药丸。”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把墨绿色药丸。
一个瘦削灰衫中年人走了上前,注视着蒙面人掌心药丸慢慢出声道:“药丸服下变化如何?”
蒙面人阴冷一笑,答道:“这药丸服下腹中,体内立生变化,神智迷失,浑然忘却前事,三月后药力逐渐消失,再赐服一丸。”
灰衫汉子道:“如此说来,生不如死。”突然双手一扬,夺手飞出一蓬黑飞针,身形笔直拔起,往蒙面人头顶掠飞而过。
距离不近,手法甚劲,蒙面人似无幸理,那知飞针打中落实,却被一片无形潜罡,震得纷纷落地。
灰衫汉子仅逃出两丈开外,忽发出一声凄厉惨嗥栽伏倒地,全身化为一滩血水。
燕霞早在蒙面人取出药丸时,心中一阵激动,不禁右臂虚扬,手腕疾翻,意欲发出“大金手印”却不料为冷鸿疾如电光石火扣住腕脉。
冷鸿神色惶急低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姑娘不可造次。”
燕霞似怨怒已极,及见灰衫汉子身化血水,不禁花容失色道:“峡谷中还有老贼伏桩么?”
冷鸿面色肃然不语,目光凝视在蒙面人身上。
此刻,蒙面人已收杀鸡儆猴之效,十数人目露黯然懊悔神色,走了上前在蒙面人掌心内拿起一颗丸服下。
蓦地,峡谷上空传来一声龙吟长啸,一点弹丸人影由百丈峭壁上电疾泻落,正是那佛面人屠铁少川。
蒙面人躬腰抱拳道:“令主回来了,可曾追上沅江双凶。”
佛面人屠铁少川冷冷答道:“沅江双凶,釜底游魂,如要擒他易如反掌,但老朽不愿当着天下群雄之面做下失策之举。”话声略略一顿,道:“龙衡曾言在藏军洞内与赵虎城一处的少年实为摩诃神怪之徒,老朽只觉其中大有蹊跷。”
蒙面人诧道:“属下已然见过,只是不知是否摩诃神怪衣钵传人,莫非令主心疑沅江双凶所言有不尽不实处?”
铁少川摇首道:“沅江双凶自负盛名,生平不出诳言,但摩诃老怪绝不可能收男徒,是以判断出那三人系陈家坝遁出之燕霞贱婢……”
蒙面人似乎一震,道:“真是她么?”
铁少川目露疑容道:“必是此女及一婢一奴无疑,但姓霍小辈何往,赵虎城怎未据实禀明?”
蒙面人见铁少川有责怪赵虎城之意,忙道:“令主不可错怪赵虎城,他奉了帮主密命赶来藏军洞与丐帮同门会晤,为了避免败露马脚,只好以打手式示意属下退出,趁着追扑出外,嘱属下禀明令主,一切详情俱已告知中条三友转禀令主……”
铁少川面色疾变道:“老朽始终未曾见中条三怪回报,莫非已遭了毒手不成?”
蒙面人道:“属下默察近日武林情势,似对令主极为不利,如今令主计将安出?”
铁少川眉梢微微一剔,目蕴怒光道:“谋定后动,方可稳操胜卷,武林情势,表面上似极为对老朽不利,其实黑白两道宛如一盘散砂,亟亟于私利是图,不难各个击破……”
蒙面人道: “然则令主有何畏惧,不如放手大举问鼎武林。”
佛面人屠摇首叹息道:“天下事未可逆料……”忽面色一寒接道:“赤甲山盘龙谷内隐藏一幢宏伟宅院,似为一武林隐名好手所居,你可赶往盘龙谷,两日后天色未明之际,老朽定然赶至。”
蒙面人道: “屑下遵命,那宅院是否就是秦锡寿遁迹所居。”
铁少川道:“未能断定,似极为可疑……”
话声未了,一个玄衣劲装老叟飞落下崖,肃容躬身禀道:“嘉陵分舵飞报,钱香主及妻儿无故离奇失踪了,宅中遗下尸体十数具,均为重手法毙命,腐烂腥臭,分明是已经出事多月。”
铁少川不禁面色大变,喝声:“走!”率着蒙面人及劲装老者奔向峡谷外而杳。
燕霞等人枯候两个时辰,天色慢慢昏暗,暮霭四布,赵虎城方独自揉身下来,搜觅峡谷两头,发觉匪徒已撤去,才出声招呼四人掠下,道:“老贼方才所说盘龙谷,我等不如前往,说不定霍少侠就在盘龙谷。”
五人兼程赶向夔门三峡而去。
三峡天险,绵亘达七百里,以巫峡最称奇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岩叠嶂,隐蔽天日,非傍午夜时分不见曦月,江流曲折,春冬水减,林寒涧肃,夏秋水涨,急流大漩,澎湃而下,景奇壮观,常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其,空谷传响,哀啭久绝,故有:
“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之句。
那日傍午,忽有一叶扁舟顺着蜿蜒江流而下,舟行似箭,舱中忽立起一人,正是那丐帮高手粟雷,伏腰疾抓起一支藏钩,向峭壁上猛击,叮的一声,火花进冒,铁钩钉入石壁内,小舟顿在激端江流中漩转不停,粟雷身躯亦似陀螺般旋转,
半晌,小舟方始稳定,粟雷转面笑道:“老弟,你我可以分道扬镳,这牛肝峡临流江壁,不甚陡峭,而且仅二十余丈高下,有两株藤蔓可借力拔上,直奔东北觅至盘龙谷,询问谷主钟离炎老人,自有人领老弟去秦姑娘处。”
舱中缓缓立起霍文翔,他仍是中年书生装扮,肩头蹲着碧绿小猿,目露忧容道:“小弟中途甩掉燕姑娘三人实是不智,万一让老贼看破冷鸿来历恐罹不测之祸。”
粟雷笑道:“老弟无须忧虑,愚兄立即赶往接引,燕姑娘身手高绝,谅然无事,不过老弟此行必须慎秘,老贼在此巴东三峡密布高手,稍一不那个,留下蛛丝马迹,必将为令岳引来一场祸难。”
霍文翔微喟了声道:“小弟遵命。”说时仰面凝视着峭壁,只见壁上悬附着两支山藤,在空中飞舞,藤色枯黄,距头顶有五六丈高下,心疑那两株枯藤不能着力,迟疑了一下,身形凌拔起,两臂微张,一把抓住两株山藤,只觉坚韧无比,借势一蔼身形凌空飞起七八丈高下,反复施为,眨眼落在一块峭壁边缘突出之处,再上六七尺便达绝岭。”
他正欲提聚一口真拔起,忽闻语声隐隐入耳,不禁大惊,暗道:“果然老贼在此巴东三峡布下天罗地网……”接着一阵酒香扑鼻,心知崖上必有三四人在。
只听一个沙沉苍老语声道:“唉!咱们令主此次竟大张旗鼓,在此巴东三峡布伏了四百九十名高手,兄弟追随令主多年,经历了无数风波,尚未经历过如此庞大场面,如非事态严重,令主绝不致……”
另一语声接道:“莫非令主得讯阎老鬼落在巴东三峡。”
那人喟然叹息道:“并非如此简单,此事当远溯于童骏骐香主之死而起,童香主丧命在霍文翔小辈之手,那霍文翔竟敢取走射阳剑闯入天荡湖,韩护法正欲诱擒戮杀,不料霍文翔机警遁出天荡湖外……”
“霍文翔是何来历?”
“据闻是医绝端木长春入室弟子,但他一身武学出神入化,令主断定小辈与阎老儿大有渊源。”
“但钱香主飞报霍文翔已死在峨嵋后山万丈老壑之下。”
“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令主本意已绝心腹大害,怎知在陈家坝又遇一小贼,形貌虽非霍文翔一般,却使令主心疑是二而一,一而二。”
“杯弓蛇影,神智自昏,适足以自败。”
“胡说,嘉陵钱宅弃尸数具,钱香主不知所迹,足证实霍小贼未死。”苍老语声微顿徐徐长叹道:“令主料事如神,算准小贼必投向巴东三峡,小贼志在獭皮宝衣,怎会不自投罗网。”
“咱们令主可称得算无遗策。”
霍文翔暗暗心惊,忖遭:“老贼果然心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