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珠起步登楼,笑道:“韩兄真有此念?恐口不应心。”
韩宗善道:“恩师武林图霸,垂手可成,愚兄再也不愿跋涉江湖了。”
林凤珠心中一惊,笑道:“这个小妹知道,他老人家临行之前已微露口风,此行必然设计诱杀守潭毒龙,以便取得天龙丹。”
韩宗善面色微变,道:“正是!”暗暗忖道:“这等重大之事,恩师岂能轻易露出口风,莫非林凤珠在探询自已么?”心中猛然警惕。
谈话之间,两人一先一后已跨入林凤珠书房,林凤珠忽回眸妩媚笑道:“韩兄似心疑小妹所说有点不尽不实,故弄神奇是么?”
韩宗善心中大惊,暗道:“此女真个灵慧聪明,竟猜中自己的心思。”
只听林凤珠道:“其实小妹蒙他老人家过份溺爱,故而得知,韩兄倘若不予见信,去问他老人家好啦。”
韩宗善道:“愚兄怎敢不信贤妹之言,令愚兄惶恐无地自容。”
宛兰忽走进室内燃亮两盏宫灯。
林凤珠道:“兰妹,你去吩咐厨下送上晚饭,再送一坛未开封陈年百花春来。”
宛兰低声应了一声“是”,转身退出。
林凤珠翩然进入内室更衣,韩宗善则负手眺望窗外苍茫景物,面色阴睛不定。
须臾,林凤珠已换着一袭乳白色罗衣,裙衫飘飘,斜髻凤钗,益增妩媚。
宛兰亦已捧着一泥封酒罐走入,放在案上,慢慢剥开封泥,揭开罐盖,一股醇冽芳香弥漫全室。
韩宗善回过面来遥指酒罐,赞道:“好香!”
林凤珠凝视了韩宗善一眼,笑道:“此酒是小妹自酿,醇而不烈,且不易醉,其味甘甜无比。”
韩宗善朗笑道:“贤妹多才多艺,居然会自酿美酒,愚兄,是不醉无归的了。”
厨下已送上六碗佳肴,林凤珠与韩宗善对坐,只见林凤珠盈盈立起,在韩宗善面前满满斟了一杯,道:“小妹力不胜酒,仅以一杯为度,但韩兄乃海量.尽可痛饮,小妹歉难奉陪。”说着在自己面前也斟满了一杯。
她处处小心,提防着韩宗善在酒内暗使手脚。
韩宗善微笑道:“这个贤妹放心,愚兄亦非好酒贪杯之徒,何况饭后愚兄奉家师之命一切安排还要与贤妹商谈。”说着擎杯道:“愚兄先干为敬。”仰饮而干。
林凤珠嫣然一笑,浅饮了一口。
韩宗善似不知林凤珠处处提防着他,谈笑风生,频频欢饮道:“贤妹不知家师已操有七分胜算么?”
林凤珠呆得一呆,道:“小妹不知韩兄所指,请道其详。”
韩宗善道:“剑潭毒龙按时必浮出潭面戏水,兴风逐浪,当风清月白之际,隐隐可见潭底双剑玉勾斜及蛇纹铁匣长颈朱瓶……”
林凤珠诧道:“韩兄是说星河三宝仍在剑潭?”
韩宗善点点头。
林凤珠道:“没有獭皮宝衣,恐不易到手。”
韩宗善鲸饮了一口酒,道:“贤妹有所不知,毒龙每月必有两次出水,时刻当在深夜,恩师设下毒饵之计,将毒龙毒毙,则星河三宝易于探囊取物。”
林凤珠突感一阵头晕目眩,只见韩宗善忽面现淫邪笑容,不由芳心一颤,道:“韩兄……”
韩宗善笑道:“愚兄为恐夜长梦多,今晚愿成就好事,共偕连理,此后愚兄当囊助贤妹成为一方盟主。”说着倏地立起,双手抱起林凤珠走向内室。
林凤珠欲喊无力,急得泪珠双流,骂道:“你这人面兽心东西,我虽死也不饶你。”
韩宗善充耳不闻,将林凤珠放在榻上,轻解罗襦,一片迷人景色呈现眼前,他目中欲焰火炽。
林风珠羞急欲死,嘤咛一声,不禁昏死过去。
第十三章 恨海难填
在囚居霍文翔楼上,突由窗口掠出一条黑影,迅疾无比泻落在地面,悄无声息。
这人玄巾蒙面,只露出两只炯炯若电眸子,背搭一柄长剑,身法奇快地闪入花树林中。
蓦地——
林中突涌现数十盏黄灯,每隔数丈,即有一盏悬放在树杆高处柯叉间,黄光强烈,虽虫豸无所遁形,心中暗暗叫苦,暗道:“莫非我霍文翔遁出楼外时不慎露了形迹。”逐潜伏不动。
约莫一盏茶时分,只觉了无动静,忖道:“楼外林木中均按九宫缠度方位布伏,若要顺利到达这烟雨花榭,必须依九宫变化方位步出,但灯光照射下,无所隐形,则如何是好。”
伸掌囊内抓着一把金钱镖,欲将黄灯全部打灭,忽脑中一个念头电闪掠过,猛然一惕,暗道:“这无异打草惊蛇,弄巧成拙,反为不美。”逐一挺身形,飘然而起,依九宫方位走去。
只听一声断喝道:“站住,尊驾是何来历,胆敢潜入本帮重地。”
两丈开外闪出一双持刃金风帮中高手,其中一人额颊等处有多处显明刀疤,面目阴冷骇人,跨出两步横刀相阻。
随后是个手执虎头双钩大汉,凝式蓄势不动!
霍文翔渊亭岳恃,鼻中冷哼一声,左手伸屈比划了几下,只见那手执双钩大汉目露惊愕之色。
那面目阴冷汉子先是一愕,继而厉喝道:“你比划什么?”
霍文翔冷冷一笑道:“你穷嚷嚷干啥,既然瞧不懂,这个总该明白啦!”说着取出制作精巧栩栩如生的一支金凤钗。
汉子认出是荀护法金凤三令之一,不禁骇然色变,肃容抱拳道:“原来尊驾是奉荀护法之命而来,但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霍文翔冷笑道:“在下奉命赶来有机密紧要大事禀明帮主。”
面目森冷汉子道:“既然如此,尊驾请候片刻,容兄弟禀报帮主。”说着疾转身形,跨出了一步。
忽闻霍文翔低喝道:“慢着。”
汉子闻声一怔,转过身子道:“尊驾还有何吩咐?”
霍文翔峻冷说道:“因昆仑丐帮二位掌门人失踪不明下落,已震动武林,目下嘉陵天下群雄云至毕集,他们已获知两人陷身在金凤帮总坛,但尚不知总坛何在,荀护法刻已布置陷阱诱敌入伏……”话声略略一顿,慑人目光注视了那刀疤满面汉子—银,接道:“群雄中不乏身怀绝学,望重武林的奇人名宿,万一寻至此谷,目睹灯光辉煌,无异引狼入室,还是隐去灯光的好。”
刀疤满面汉子道:“尊驾说得正是,但韩少侠吩咐,黄灯高照,可使来敌无所遁形,谷内布置有奇门埋伏,虽盖世高手也难逃罗网。”
霍文翔心内暗惊道:“可是韩宗善兄么,如今何在?”
“现在烟雨花榭与帮主商淡。”
此是,霍文翔忽闻蚁语传道:“霍老弟,愚兄陷身九宫阵内,请没法相救。”
霍文翔听出那是粟雷传音,心神一震,他乃机智绝顶之人,故作略一沉吟道:“依在下之见,敌势太强,还是将灯光隐去的好,但在下此来之前,荀护法已命一杨姓老师赶来,不知可见着了么?”
刀疤满面大汉不禁一怔,摇首道:“兄弟毫无所知。”
东南方林中粟雷高声道;“杨某在此。”只见人影一闪,走出一个背脊微驼的老人。
霍文翔道:“杨兄先在下赶来,为何落后,莫非发现强敌。”
粟雷也是精明绝顶的人,赶紧与霍文翔附耳密语。
霍文翔忙向手执虎头双钩大汉道:“强敌已逼近谷外,有劳兄台带领这位杨老师抄捷径出谷引开强敌。”
双钩大汉立即右手向粟雷一招,转身奔去,粟雷如影随形尾随,瞬眼疾杳。
这时霍文翔沉声道:“事不宜迟,在下与兄台同往烟雨花榭面见帮主。”
刀疤满面汉子不疑有诈,道:“兄弟带路。”纵身一跃向烟雨花榭奔去。
霍文翔紧随在后,暗中留神林木内布置,隐隐发现人影幢幢,气氛低沉,这林木花树虽是天然产生,却暗含正反九宫奇门遁甲相生相克的奇幻变化在内,诡奥莫测,不禁心中暗惊,忖道:“若非帮主方才暗中指点出入之法,只怕我也要陷身林中,进退维谷。”
两人身法奇快,先后迈入烟雨花榭中,霜文翔一眼即知有异,忙道:“不好!”
只见厅内宫装女婢及郭锦均昏迷倒地,那满面刀疤汉子亦骇然四顾。
霍文翔右臂迅如电光石火按在刀疤满面汉子“命门”要穴,一股暗劲送出。
霍文翔如飞疾掠上楼,那韩宗善已自宽去了上衣,目中欲焰火炽之际,不虞救星天降。
韩宗善正欲褪下长裤,忽然身后劲风飒然,心知有人暗袭,左足一挪,滑开七尺,陡地旋身反甩一掌。
霍文翔深恐为韩宗善逃遁,留下无穷后患,掌势如附骨之蛆跟至。
“啪”的一声,掌力相接,双方身形播撼了几下。
韩宗善百忙中瞥见来人面蒙玄巾,知是劲敌,忙五掌快攻而出。
这五掌均是武林中罕见奇学,掌风雷吼,罡飚如狂,威势骇人之极。
林凤珠已悠悠醒转,泪如泉涌,只觉浑身赤裸,羞愤急怒恨不立即死去,泪眼微睁,却见两条人影激搏猛烈,韩宗善赤着上体向一黑衣蒙面人施展“五雷掌”法,不禁大惊,迸出语声道:“硬接不得。”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黑衣蒙面人身形猛迎五雷掌力而去,两手拾指箕张,奇幻飞弧一式“流星飞射”,势若雷奔向韩宗善两肋插下。
林凤珠虽觉黑衣蒙面人武功奇高,但不知韩宗善五雷掌力威力强猛,恃强硬拼,势必伤在他那五雷掌下,脱出淫辱之望遂告幻灭,不禁幽怨发出叹息。
那知却大出意料之外,韩宗善双掌“啪啪”击实在霍文翔胸脯上,霍文翔拾支利爪已截穿韩宗善双肋。
只见韩宗善面目惨变,蹬蹬蹬退后三步,左右双肋喷出鲜血如泉,目泛怨毒光芒,狞声道:“尊驾施展的何种武功?”
霍文翔乌巾蒙面,根本不能瞥清脸上有何变化,但身形摇撼了几下,微微退后了半步。
林凤珠目睹情状,大感惊异。
韩宗善惨笑一声道:“尊驾为何不回答在下问话。”
霍文翔屹立如山,良久,才徐徐出声道:“是何武功只有令师知情,但可惜韩朋友生机已绝,无法复仇了。”说后,张嘴呛出一口浓黑血痰。
韩宗善见状嘴角泛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道:“两败俱伤,尊驾亦难有生望。”
霍文翔冷冷一笑道:“未必见得。”一转身躯,取出一颗千年朱果嚼吞入喉,疾掠在林凤珠身前,双掌各伸中指点在林凤珠玉乳蓓蕾上,两股热流涌入体内飞速运转。
林凤珠嘤咛一声,红云满面,紧闭星眸,眼角淌出两颗晶莹泪珠。
约莫一盏茶时,只听霍文翔道:“林姑娘,速穿好衣服。”
林凤珠闻言眼开星眸,只见霍文翔已立在窗前,负手眺望窗外,韩宗善已萎顿在地,面色惨白如纸,鲜血流了一地,疾翻身坐起,穿好罗衣,在床头拔出一柄寒气逼人宝剑走向韩宗善身前。
韩宗善尚未死去,苦笑道:“贤妹,愚兄虽是无行,但爱贤妹之心始终不变,望贤妹速赐一剑,解除痛苦。”
林凤珠面色铁青,叱道:“你这衣冠禽兽也有自食恶果的一天。”寒光一闪,刺穿胸膛,横尸在地。
霍文翔转过身来,道:“在下救援来迟,姑娘蒙受虚惊,负疚良深!”
林凤珠飞霞涌颊,娇羞不胜,盈盈拜下道:“霍少侠再生之恩,定当结草衔环。”
霍文翔忙伸手搀起,笑道:“在下早知瞒不过帮主一双慧眼,如今不是寒喧之时,帮主速清除韩宗善尸体,在下尚须去楼下解救帮主侍婢。”身形一晃疾杳。
午夜三更,风送涛啸,谷内一片寂静黑暗,一条模糊黑影捷如鹰隼飞落在烟雨花榭前,扬起一个语声道:“帮主何在?”
厅内郭锦应声道:“荀护法回来了。”
红光一闪,燃起一道熊熊烈焰,只见郭锦左手握着夜行火摺,紧衣密扣,右手横着一柄寒光闪闪钢刀。
宫装少女均换着紧衣密扣,玄帕扎发,手执兵刃如临大敌。
火光映照下,现出一个奇丑无比的老妇,目露惊愕之色,道:“本座命人赶来调遣人手,久久不见回转,莫不是总坛发生变故……”
话尚未了,郭锦答道:“韩少侠已精选二十五名武功高强的能手兼程赶去,护法未遇到么?”
荀涵烟两道森厉慑人心魄的眼神注视了郭锦一眼,冷笑道:“本座只觉今晚情形大异寻常。”
郭锦老于江湖,听出语气有异,暗感胸头一震,面色却镇定如恒,诧道:“护法此话何意?”
荀涵烟面色森寒如铁,道:“你们个个劲装捷服,如临大敌,九宫阵中却与平常一般,矛盾异常,莫非你等对本座意图不利。”
郭锦亦脸色一寒,冷笑道:“荀护法说话有欠考虑,明知帮主法令不行于外,似乎太武断了点。”
此言一出,女婢们的花容失色,均深知荀涵烟这老妖婆悍毒暴戾,嗜杀成性,不禁为郭锦担心,均暗中蓄势戒备,防荀涵烟猝然出手制郭锦于死地。
果然不出所料,荀涵烟忽地冷森森一笑,宛如万丈冰窟卷起一阵怪风冰冷澈骨,斜跨了两步,陡地两指疾若闪电向郭锦点去。
出手部位拿捏奇准,使郭锦无法封避。
两指相距郭锦仅五寸之际,突闻一声娇叱道:“住手!”
荀涵烟倏地一惊,身形飘出七尺,抬面望去,只见林凤珠眉蕴秋霜,面含杀机,与往常温顺柔弱大不相同,不由自主地肾骨泛上一缕奇寒。
林凤珠冷冷说道:“护法铲除异己手段太毒辣了点,要知今天你还不是一帮之主。”
荀涵烟心神大震,勃然怒道:“须知金凤三令仍在我手,由不得你。”
林凤珠冷笑道:“此乃先父遗物,岂可托之匪人,贻害武林,拿来。”说时身形一提,快如惊鸿般闪落在荀涵烟身前。
苟涵烟狞笑一声,身形暴涨如猬,双手缓缓舒张,掌心现墨云,猛感头顶劲风如山压下,怪叫了一声,身形电射掠出厅外。
只见一条黑影落下接踪追出,林凤珠喝道:“不能让老妖婆遁去,追!”
鱼贯扑去,林中九宫奇门突然发动,黄灯涌现,荀涵烟凝目扫视了一眼,发现奇门中均是林中奇心腹死党,自己党羽一个不见,忙双掌扬空急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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