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在山道:“会的,师父!”
他顿了一下,又道:“特别师父教我的赌技。”
尤道士忽的回过身来,一巴掌打在龙在山的头顶上,叱道:“小王八蛋,这话可不能说。”
龙在山挨一掌,还真痛,他半大声的道:“你叫我对我爹说的嘛!”
尤道士道:“叫你说好听的,谁家父母喜欢听到自己的儿子在外学赌的?”
龙在山道:“不说这那要我说什么?”
尤道士道:“我也曾教你练功夫呀,你就说跟我学了几手功夫也就够了。”
龙在山忙点头,怕点头慢了再挨打。
于是,尤道士带着龙升的儿子龙在山奔向黄河岸,天刚黑的时候,他叫龙在山先爬上一棵大树上,不听他的喊叫就不许下来,如果不听话,他就休想见到他爹娘。
龙在山当然听尤道士的话,乖乖的爬到大树上。
龙在山低头看,见尤道士耸耸两肩便往半里外的黄河岸边走去,他还在奇怪着。
龙在山奇怪,尤道士为什么如此安排他上大树,他也想着老爹会来这儿呀,不太可能的,因为老爹不会武功,怎么会跑来黄河岸?
黄河的水浪声并不大,因为当黄河的黄河水过了风陵渡而入河界面,渐渐的河面宽了,只不过河水依旧的湍急,平日里浪涛也吓人。
就快二更天了,只见尤道士十分悠闲的在石堤上来来回回的蹀踱着。
尤道士也不时的抬头望空,空中出现几片乌云,但月儿还是明亮的。
于是从洛阳方向走来一个人,那人的手上拄着杖。
虽然拄杖,但走的还是不慢,转眼便也上了石堤,是的,龙升来了。
龙升边走边骂:“娘的老皮,我的儿子呢?”
尤道士哈哈笑了。
有时候只要得意,便是挨了骂,也一样的愉快。
尤道士就吃吃笑了。
龙升的杖发出“叮叮”响声,很快的站在尤道士面前来,他的面色十分难看,要杀人。
尤道士却轻松的道:“腿伤已无大碍了吧!”
龙升道:“如想过招,放马过来。”
尤道士道:“没有那回事,江湖勇梁为的是钱粮,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动刀子,对不对?”
龙升道:“我儿子呢?”
尤道士道:“你得先满足我的两个条件。”
龙升道:“如果不答应,如今不只来我一人了。”
尤道士道:“我知道,贤内助的功夫也一流,只不过我有恃无恐。”
龙升立刻自怀中摸出一把银票,道:“呶,洛阳老正庄银号的一万两银票,你点收。”
尤道士伸手接,龙升立刻又缩回手。
“怎么了?”
龙升沉声道:“希望你拿出良心,把这些银子用在咱们五代教主尤化云的家眷身上。”
尤道士道:“听口气,你多少还有些良心嘛!”
龙升这才又把银票送在尤道士手上。
尤道士接过银票不点数,“哗”的塞入袋子里。
龙升道:“你不当面点清?”
尤道士道:“尤某心中明白,你龙大护法绝不会当头挨棒而不让屁股去受罪。”
“你什么意思?”
尤道士笑道:“少一分银子我还会找上门的。”
他顿了一下,又道:“可以告诉我第二个要求了吧?”
龙升大怒,叱道:“收了银子还不把我儿子在什么地方说出来呀!”
尤道士道:“也罢,我这就叫你儿子,我的徒儿出来见你。”
龙升一听,惊怒交加的道:“可恶啊,你已引诱我儿当道童出家了,我要你死!”
龙升的杖不是杖,当年他成名的缅刀拔出来了。
尤道士哈哈笑了。
他对远处指指,道:“别急,别急,虽说你儿子叫我一声师父,我可不会叫他跟我无量佛,他不是出家人的料子,我也无心永远出家在空门。”
龙升道:“我儿子呢?”
尤道士侧过背去,就听他吼狮般的大声,道:“徒儿呀,你可以下来了,你爹在此呀!”
那声音真宏亮,凝在空中久久不散,这是内家真功夫,龙升也动容。
果然,远处一条人影奔来了,当然那是龙在山来了。
龙在山奔到石堤就狂奔,他也看到他的老爹了。
龙升很快的收回缅刀,他的眼睛也大了。
不错,来的正是他的儿子龙在山。
“阿山,阿山呐,爹来接你回去了,你娘……”
龙在山立刻跪下来,道:“爹!”
“好,好,看你这模样没吃什么苦,很好。”
尤道士一边吃吃笑了。
龙在山站起来,道:“爹,这半年多我跟着师父学了几把……”他未说出口,尤道士双目一厉,龙在山立刻又改口,道:“师父教了我几手功夫呀!”
尤道士又笑了,他对龙升,道:“听到了吗?你儿子在我身边我一直拿他当自己人呀!”
龙在山也点头,龙升看儿子的一身好衣裳,他便也点点头相信了。
“好,我这就告诉你,我知道铁大护法如今在开封东大街开了一家‘子牙赌坊’,你去了便知。”
尤道士一听,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龙升不笑,他冷冷的道:“姓尤的,你已达到目的,也开心的笑了,打从今天起,咱们双方两不欠,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是光棍,以后别在我面前出现,我不要再看到你。”
尤道士收住笑,道:“如果姓铁的果真在开封东大街上开赌坊,我尤天浩自然不会再找来,龙大老板,姓尤的这就告辞了。”
他转身而去,龙在山还叫:“师父!”
他这么一听,尤天浩立刻转过身来,笑笑,道:“小子,人嘛,活在世上不容易,几十年光阴一闪而逝,所以你喜欢什么就尽管干什么,至于咱们师徒之份,打从现在起断了,哈……”
龙在山发愣,龙升却忿怒的道:“这算他娘的金玉良言,狗屁嘛!”
就听尤道士在远方笑呐!
龙升拉过儿子,道:“走,回去吧,你娘想死你了,能见你活着回来,她必十分高兴。”
龙在山道:“爹,我早就想回来了,可是我怕这尤道士,他的本事好大呀!”
龙升冷哼一声,道:“以后别再提这恶道士了。”
又见那个影子自河边一闪而没,他的身法真快,果然便是龙升这样的高手也未曾发现,而尤道士更想不到他的一切行动全被这人看去了。
龙升带着儿子回到洛阳城,迎面碰上他兄弟龙在水。
龙在水一见哥回来,立刻举着手上一把锋利刀子,道:“哥,谁把你带走了,告诉我,我去杀了他!”
龙在山道:“光会磨刀有个屁用,没有功夫能杀人吗?你这傻蛋。”
他这么一吼,龙在水怔住了,于是龙升拉着大儿子进入后正屋,那梅子一看立刻拥入怀中落下泪来。
“别再伤心了,儿子回来就好。”
“你闻闻,他这一身骚臭味。”
“那就叫丫头们快烧水,给他净身换新衣。”
龙在山又变成洛阳城中的少公子哥儿了。
只不过龙在山的赌瘾令他食难下咽,他开始往洛阳城中那家“聚宝赌坊”跑。
赌访有不少认识龙在山,过去知道他只是喜欢同那些少年人们玩股子,想不到如今龙在山也敢坐在桌边玩真的来了。
别以为龙在山的年纪小,他的技术可老到。
只要哗啦一声骰子出手,大点小点他随意的要,还真灵光,十有七八是他赢。
龙在山赌兴浓,他有时三天不回家,自从儿子上了赌场以后,龙升开始是叫骂,甚至还出手打,但龙在山却不在乎,不赌才会要他的命。
龙升什么劲全用上了,但龙在山就是不回头,就算是断了给钱也不行,龙在山自己会赢银子。
龙在山也把赢来的银子送一些给他兄弟花用,他甚至还为他的娘买些好吃的去孝敬,引得他娘还真叫龙在山“孝顺儿子”呐!
龙在山变成赌小子了,他天天往那家“聚宝赌坊”走动,只是他未输他爹的银子,反而赢了不少,渐渐的,龙升也看开了,反正没输掉什么,任他去吧!
龙升有钱不快活,两个儿子不成器,一个爱赌,另一个儿子喜欢磨刀。
日子就这么下去也还可以过得去,可偏就不是那么一回事,龙升绝对想不到这是中了奸人的巧计了。
尤道士并未立刻奔开封城,他沿着黄河岸到了开封附近的朱仙镇。
尤道士似乎对这儿很熟悉,一路到了城东附近一个大菜园子,菜园子的一边有口井,附近有个葡萄架,两间小茅屋中住着母子两个人。
那女人看上去五十上下,灰发之下双目炯炯。这女人有个儿子二十五,一身结实肌肉栗子状,他正在摇动着支在井口上面的辘辘打水浇菜呐!
尤道士走过去,那两个母子二人并不同他打招呼,尤道士走到井口,道:“喝几口井水吧!”
年轻人果然打一桶水在井边上,尤道士扒着水桶便咕嘟嘟的喝了好几口。
尤道士站起来,点点头,道:“谢谢了。”
茅屋门口的女人开口了:“道长,坐下来歇歇腿再走呀,天热嘛!”
尤道士笑笑,他看着附近没外人,立刻走到门口就着一张竹椅子坐下来。
那女人道:“天真热!”
尤道士道:“是热,但也快凉爽了。”
那女人道:“怕是还早吧?”
尤道士道:“快了,慢慢的就有爽了。”
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站起身来拍拍竹椅子,道:“大嫂子,这竹椅子还你了。”
尤道士把竹椅子往女人手上一塞,嗬,有一段空心地方塞了东西。
什么样的东西?这女人并不伸手去取,他看着尤道士三大步走出菜园,又大步在街上走。
于是,那女人拿着竹椅子回到屋内去了。
井边上,年轻人往屋中道:“娘,堂兄送的什么呀,是不是……”
那女人走门左右看看,道:“银子,还有个字条,哼,他找到他们了。”
“谁?”
“别问那么多,以后就知道。”
这是一段十分神秘的日子,他们在朱仙镇上以种菜为主,但他们的口音却是四川人。
尤道士也是四川人,尤道士却隐在熊耳大山渡仙岩的“仙家道观”做上道士了。
走出朱仙镇,尤道士并不知道会有人盯他的稍,那个盯梢的人敢情正是黄河石堤上出现过的人,就在尤道士大步走出朱仙镇的时候,那人的眼神冷厉的看了那个大菜园一眼,随之转身而去。
这就是那个人说的比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现在,尤道士来到开封城了,这地方可是龙蛇杂居比之六朝古都洛阳还复杂。
尤道士并不急于找什么东大街的“子牙赌坊”,他找了南门口附近的一家小旅店住下来了。
尤道士吃些东西之后,旅店中他倒头呼呼大睡,那样子好像他是来游玩似的。
开封有个相国寺,可是相国寺里是和尚,尤道士早知道这些,更何况他还只是以道家身份当掩护,并非真的是个出家人。
小旅店住了一天半,尤道士才端正了自己往街上走去,当然,他也把自己略作改扮,改扮成一个小商贩模样。
谁见过出家人上赌坊的?
尤道士便想过这问题,如果他直接去找铁雄,当然可以不必再改扮自己,只不过当他知道铁雄在开封府开设一家赌坊,当然就不打算直接找姓铁的,玩赌,尤道士那是有道高手。
此刻,尤道士站在“子牙赌坊”门口嘿嘿冷笑了。
那是一根铜练子,自檐头的老虎口中垂下来一块酱色大招牌,招牌上用金字正楷书写着“子牙赌坊”四个娃娃头那么大的字。
尤道士心想:“把名字起个子牙,这是姜子牙开的赌坊,姜太公渭水河钓鱼,他老人家用的乃是直钩,愿者上钩的意思,可妙,今天尤某给你改个字号来了。”
尤道士左手撩起长衫前摆,用一个小商贾的姿态便往台阶上去了,大门口站着两个年轻人,专门为客人掀帘拉门的,尤道士冲着二人点个头,头一偏便走进门里了。
刚进门尤道士以为进了茶馆一般,怎么屋子里坐了二十多人在吃点心。
尤道士见没有前来打声招呼,便抬头看向二门,嗬,就听大瓷碗发出“哗啦”声,令尤道士立刻明白二门后才是赌场了。
他也不向人打招呼,一运走到二门,就听迎面厅上大叫:“四五不要六,来六是肉头。”
什么叫“肉头”?那是开封人骂人的话,意思与王八差不多,也叫二百五。
这话尤道士听不懂,但尤道士确定那是在赌牌九应是错不了。
再看左右两厢房,全都是押单双或掷骰子的。
尤道士光看掷骰子的右边厢,看的他直摇头,一下注最大的不过一两银子的,就没看有谁下个五两重的银锭。
他转而左厢看押单双的二十多个汉子,掀宝一吹也不会超过十两银子。
于是,尤道士走向正厅上去了。
还不错,正厅上一共三大桌,三大桌全都围满了人,数一数少说也有五十位。
这中间就有押银票的,这些人穿的乃是丝绸衫,一看就知道是有钱的爷们。
尤道士挤进正中央的那张大桌前,他只一看,嗬,推庄的是个白净净的四十上下的汉子,这人一身真俐落,小领衫,宽袖管,十指尖尖也好看,像是女人手一双,他两边各站了两个伙计,那也算是助手,一个管吃银,另一个管打杂收牌带算帐。
尤道士再看三方押银子的人,有手上就是一把银票,至于有多大数目就不清楚了。
尤道士呵呵笑了。
他一边笑,一边自怀中摸出一张十两银票押在天门上,那也只是一张银票,任何人都看得清楚。
只见庄家一边清脆的叫:“离手,猴出!”
这是叫押银子的人别再动桌上的银子了,庄家要掷手上骰子了。
清脆的骰子声,就见两粒骰子现出个五,这是庄家取第一把牌子。
果然在家伸手取去两张牌,他把牌一把拿在掌心上。
于是另外三门亮牌子,这一亮不大紧,四家牌全是八个点,庄家的八点是梅花配人八,另三门全是文八点,于是庄家来个统哈。
尤道士押银票,一边输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