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梦寰猛一挫腰,下降身势,向后一翻,双脚点落实地,手抱长剑,星目含威,面呈笑意,却不立时抢攻。
李沧澜雄视江湖,野心万丈,哪里想到会被一个昆仑门下弟子挫败,目扫衣袖,龙头拐一顿,轰然有声,仰天长长一叹,道:“李某人纵横江湖,数十年未逢敌手,想不到今天遭此大辱,尚有何颜见人,小兄弟身负绝学,老朽钦佩已极……”
王寒湘观颜察色,一听李沧澜之言,知他不甘凌辱,似已存相拼之心,不由一皱眉心,咳嗽一声,一长身,已到了李沧澜身侧,未容李沧澜说话,抢先附耳低语了两句。
李沧澜脸上一片严肃,炯炯目光,环扫四同一眼,略一沉思,嘴角间露出一丝狞笑,微微颔首。
王寒湘左手一举铁骨折扇,在空中微微挥摆。
天龙帮中五旗坛主等人一见王寒湘手摆折扇,互望一眼,缓缓举步向场中移去,环伺左右的天龙帮高手,却迅速向铁索吊桥撤离。
忽见静立一边的两个红衣童子,手一扬,各放出一只带哨的信鸽,只见两点白影,带着一阵“汪汪”哨啸之声,划空飞去。
李沧澜回头一看,见帮中之人已行过半桥,望着逼来的九大门派中人,突然一阵哈哈大笑,横拐当胸,半不迎战,却向铁索桥边缓缓退去。
天龙帮各旗坛主及川中四丑,拱围李沧澜左右相护。
场中响起了一声低沉的佛号,少林派天宏大师憎袍拂动,已当先跃到李沧澜面前,合十当胸说道:“比剑未分胜负,李帮主这等率众而退,不知是何用心?”
李沧澜仰脸大笑道:“这断魂崖乃一处狄峰绝地,除了那座铁索吊桥之外,绝世功力也难飞渡得过……”
天宏大师眼瞧天龙帮中高手,都已登上铁桥,只有李沧澜还带着齐元同、王寒湘、胜一清四旗坛主,和川中四丑排挡铁索吊桥边,拦住去路,不禁一沉脸色,喝道:“李帮主的武功、豪气,素为老衲敬仰,但念今日竟然施展出这等鬼蜮技俩,不怕羞见天下英雄吗,何况你这鬼计阴谋,还未必能够得逞。”说完话,忽然举手一挥,他身后随行群僧立时各出上臂,顶在前面一人后背之上,十八和尚,举臂相接,连结有丈余长短。
这时,九大门派中人,都已冲到吊桥前面,各自拔出兵刃,纷纷出手。
李沧澜大喝一声,横拐一伦,强劲的啸风之声,把逼近的群雄逼退开去。
他这一拐横击,威势强猛绝伦。虽然一拥而上,但却无一人敢首挡锐利,接他拐势,竟然纷纷后退。
天宏大师一措双掌,揉身而上,右手一招“飞钹撞钟”当胸直击过去,左手却疾如闪电而出猛抓李沧澜的拐势。
海天一叟李沧澜冷笑一声,左手平胸推出一招“力屏天南”,硬接天宏大师掌势,右腕一沉,龙头拐“伏地追风”猛向天宏大师下盘扫去。
天宏大师一抓落空,身子凌空而起,但他击出的右掌却未收回,但闻“蓬”的一声轻响,两掌接触一起。
这两个掌力相触,各自心生震骇,天宏大师身子悬空,较为吃亏,被李沧澜一掌震的向后飞摔出七人尺远,但李沧澜亦被天宏大师的掌力震的向后退三步。
这时,川中四丑已各自抢了方位,排成四象阵式。
九大门派中人,都已看出眼下形势,李沧澜以帮主之尊,亲率红、黄、白、黑旗坛主断后,阻拦九大门派中人踏上铁索吊桥,其用心自是狠毒无比,只要李沧澜和随护之人,已退上铁索吊桥,九大门派中人,必将尽落劫难,虽然一时之间,还难瞧出天龙帮用什么方法,对付九大门派中人,但想来定然异常毒辣的手段。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九大门派中人,都有着同一的命运,纵然彼此间有些嫌怨,也都完全抛弃,超慧和昆仑三子站的最近,低声对玉灵子道:“眼下李沧澜等相距铁索吊桥,尚有一段距离,如让他们退上了吊桥,只怕在场中人,都难逃过这场劫难。”
玉灵子道:“不错,最好的办法,就是咱们先绕到他们后面,截住他们退路。”
超慧道:“三位道兄如果愿意出手,贫尼甚愿追随身后,略尽绵力。”
玉灵子一摆手中长剑,道:“此乃当为之事,岂有不愿之理。”当先向前冲去,一阳子、慧真子、超慧师太,一齐拔剑相随,紧随玉灵子身后向前奔去。
这时,李沧澜和四旗坛主,川中四丑等,已然退到相距铁索吊桥两丈左右之处,李沧澜居中策应全局,左有四旗坛主排成了雁翅相护,右有川中四丑排成四象阵式,挡往了九大门派中人的去路。
玉灵子略一打量眼下情势,决定选择了从右冲入,仗剑绕奔右面行去。
原来天龙帮排成的一个半圆阵形,刚才把铁索吊轿的去路挡住,如若想拦挡他们退路,势必要先从几人之间冲过,四旗坛主虽然是积各自为战,但几人武功个个高强,想闯过拦阻,大是不易。川中四丑虽有四象阵当法的合击之术,但其个人武功,要比四旗坛主相差甚远,玉灵子选择了从右侧中入。
李沧澜一瞧昆仑三子行动,已知几人用心,低喝一声:“快向后退!”龙头拐一招“白云出岫”疾向重又攻上的天宏大师点去,左手亦同时运集了“乾元指”神功,蓄势待发。
天宏大师喝一声:“阿弥陀佛。”运起功劲,一招“罗汉飞柞”,劈出强猛绝伦的掌风,击在李沧澜点来的龙头拐上。
此人内功深厚,劈出掌风劲道之强,似不在李沧澜之下,激荡的暗劲,击在李沧澜龙头拐上,拐势立时被撞得向下沉去。
李沧澜冷笑一声,道:“好雄浑的掌力,少林武功,果不虚传。”正待施“乾元指”功力点出,忽见剑光耀口,当头罩下,杨梦衰连人带剑,疾撞而到。
两人自刚才动手相博之后,李沧澜已不敢再轻视这位后起之秀,右腕一振,下沉的龙头拐陡翻起,舞出一片拐影,护住身子。
忽见剑光隐敛,杨梦寰悬空一个大转身,脚落实地,身形突然转了两转,竟从李沧澜、王寒湘之间,欺入阵中。
王寒湘冷哼一声,反手一扇,疾点过去。
但见白影闪动,娇叱盈耳,沈霞琳紧随杨梦褒身后飞到,剑光电奔,疾刺王寒湘握扇右腕。
她随童淑贞苦研天机真人遗留下的剑经,不但功力精进许多,而且剑术成就尤高,一剑刺去,迅快无比,迫得王寒湘撤扇向一侧闪避。
杨梦寰已施展“五行迷踪”步法,冲过拦截,奔到铁索吊桥旁边,横剑而立,挡住去路。
沈霞琳一剑逼开王寒湘,趁势向里冲去,但四旗坛主都是久负盛名之人,武功岂是等闲可比,王寒湘撤扇退开,齐元同已借势而上,青钢日月两轮,左右合击同时攻到,玉寒湘退后三步,挥扇挡在前面。
就这一瞬间,崔文奇、胜一清已同时后撤,缩小了距离,层层拦住霞琳去路。
沈霞琳宝剑疾举,一招“野火攻天”逼开齐元同的双轮,借势一沉玉腕,宝剑直向前胸刺去。
沈霞琳自跟童淑贞研天机真人的剑经以来,由于她聪慧过人。心湖澄明,学的认真,是以短短的时日里,她不但内功精时许多,在剑招上更是有惊人的成就。
她玉腕一沉,长剑直指齐元同前胸,这一招既无凌厉惊人剑风,更无风雷慑魂的威势,看来轻柔无力。
齐元同抡轮封架,就在轮剑将触之际,齐元同陡觉左臂一震,一股反弹之力,将自己轮势震得向下倾去,几乎握持不住。不由惊然一惊,心中大感奇怪,暗自忖道:看她剑势轻柔无奇,怎的竟有这般震力,难道这女娃儿小小年纪,能有什么深厚的内功修为不成?
他乃异常高做之人,自己轮势,几乎被面前女娃儿震弹出手,自是不甘心,冷冷一笑,双轮一紧,上下翻飞,左右滚绕,但听呼呼风啸,向沈霞琳直逼而来。
沈霞琳不愿以剑硬挡钢轮,笑意盈盈地信手轻挥,施展出天机真人剑经上的奇诡招术。
两人剑风轮影,似龙走蛇游,斗在一起。
这时玉灵子,手抡长剑已自右侧冲进四象阵,寒光一闪,长剑直刺白无常陈应。
如论武功,川中四丑,自是难胜玉灵子,但四丑联手的四象阵便自不同,威猛虽不如少林派的小“罗汉阵”与武当的“五行阵”,但四丑的武学诡异,四象阵式另成一派,威力依然不小。
白无常陈应一见玉灵子剑到,右掌劈出一股劲风,身躯向左一闪,避开剑锋,玉灵子跨步欺身,剑不变招,正待向前追击,猛觉背后风啸,未容他应付急变,又见左侧人影闪动,川中四丑中的老大黑灵官张钦,老四恶魄周邦突分左后袭到。
玉灵子前追的身躯一时收勒不住,张钦、周邦又突然袭到,此时此情形同三面受敌,一时之间,要想分担攻势,实是不易。
玉灵子双眉一挑,怒生心头,一声清啸,长抽拂动,右剑左掌,正想以自己数十年的修为,硬挡疾袭而来的敌势,以解时腋受制的危机,倏然间一阵衣袂风响,一阳子、慧真子、超慧师太已疾如鹰隼飞扑而至,同时各拍出一记掌风,逼退张钦、周邦。
如在平时比武动手,昆仑三了决不会一齐出手对付川中四丑,但此心得情势不同,九大门派百余人的生死,都和这一战关系极大,是以,在迫开张钦、周邦之后,三人同时欺入阵中,三柄长剑飞舞,分攻四丑。
川中四丑个人的武功,虽不及昆仑三子、超慧师大,但他们合博这术,却非昆仑三子等能及,以超慧师太和昆仑三子一齐出手的威势,一时之间,竟无法冲破川中四丑的“四象阵”式,但见四丑赤手空拳在四人凌厉的剑风中穿插移动,竟把四人强猛的攻势挡住。
且说王寒湘目睹杨梦寰冲过拦阻,守住铁索吊桥,立时低声对黑、白二旗坛主说道:“崔兄、腾兄请联手拒敌,不要对方再冲过拦阻,我去对付那姓杨的少年。”挥扇一跃,直向梦寰奔去。
九大门派中人数虽多,但因天龙帮以李沧澜为首连结一线拒敌,横线尽量缩短,九大门派中人,无法一齐出手围攻。
这时,天宏大师已从随行弟子手中接过一支铁禅杖,和海天一叟李沧澜展开一场惊天动地的猛烈搏斗。两人均有着深厚的内功,惊人的神力,又都用的重兵刃,攻拒之间,威势十分吓人,强劲仗、拐啸风,激排出一丈开外。
忽闻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大震,禅杖、铁拐相触一起,竟是半斤八两,谁也无法胜谁。
李沧澜哈哈一笑,道:“老朽生平之中,尚未遇得过这等敌手,老禅师果然不凡,再接我一拐试试?”抡动龙头拐一招“五岳压顶”当头直击而下。
天宏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铁禅杖“棱架金梁”果然又硬接一击。
李沧澜长啸一声,抽拐横击,一招“力扫千军”拦腰疾扫。
天宏大师立杖接拐,又是硬碰硬封开李沧澜的拐势。
这两人三招硬打硬接,声震全场,在场之人虽都是久历江湖之人,但也很少见过这等打法,不禁凝神观战。
天宏大师封架开李沧澜三拐之后,挥杖抢攻,施展出少林派一百另八招“罗汉杖”法,刹那间杖影滚滚,排山般涌出。
李沧澜一生之中,身历数百战,很少有人能硬接下三拐猛击,今日逢此劲敌,不禁精神大振,一时之间,争雄之心陡起,抡拐抢攻,招招运足内力击出,杖风拐影中,不时传出来震耳欲聋的金铁相触之声。
这一场武林中罕见的力打硬拼,使在场之人为之目眩神迷。
青城派松木道长忽然一挥手中长剑,高声说道:“从今而后,咱们九大门派,应以少林派列名第一……”
忽然间传来了下声闷哼,打断了松木道长未完之言。
群豪转头瞧去,只见齐元同右臂鲜血淋淋,湿透了一条衣袖,沈霞琳已冲过拦阻向铁索吊桥奔去。
胜一清目睹齐元同伤在沈霞琳的剑下,心中既惊又怒,单手抡刀,挡住围攻群豪,右手探怀摸出一枚子母胆,一语不发,振腕向霞琳打去。
松木道长怒喝一声,仗剑一跃,疾向胜一清攻过去,口中大声叫道:“姑娘小心暗器。
”
他乃一派掌门身份,挥剑攻上,围攻胜一清的群豪,纷纷让开。
沈霞琳奔行间,听得松木道长呼叫,停步回头瞧去,尚未看清是何种暗器,子母胆已挟着啸风之声,掠顶而过。
沈霞琳略一怔神,又转头向前奔去。
原来此际杨梦寰正陷背腹受敌之境,王寒湘施展全力抢攻,洒出满天扇影,已过了铁索吊桥,夭龙帮中高手,眼瞧帮主和四旗坛主被九大门派中人围攻缠战,难以脱身,推选出十几个武功高强之人,反冲过来。杨梦寰挡在铁索吊桥头上,背腹受敌,前拒王寒湘凌厉的猛攻,后拒天龙帮高手群攻,打来十分吃力,沈霞琳目赌梦寰形势不利,哪里还顾到本身安危,提气疾跃。两三个飞跃,已近梦寰,手中宝剑突然一沉,刺向王寒湘。
王寒湘微向旁侧一闪,那知沈霞琳不容王寒湘变手还攻,那迅出的剑势,疾向王寒湘追刺过去,王寒湘心中虽然大感惊怒,只是人却被迫得向后退了两步。
沈霞琳娇躯转动,直欺而入,低声问梦寰道:“你累吗?”
杨梦寰道:“我们背靠背先站好,再想法子对付他们。”
沈霞琳笑道:“好吧!”宝剑挥舞之间,抖出一片精芒剑花,身随剑动,与梦寰靠背而立。
这时反冲过桥的人,已经奔到,但因铁索吊桥太过狭窄,无法一齐出手,只好分成数批分别出手,每批两人,各仗兵刃冲到桥头,想以猛冲之势,逼开梦寰。
那知每次都被梦寰在力斗王寒湘的搏斗之中,抽施一招奇奥诡异的剑招,重又给逼退回去。
他们分波疾进,连冲了十四五次,都未能得手,但杨梦寰也因分心旁顾,而被王寒湘逐渐取得了上风。
王寒湘一着得手,立时绵绵不绝地展开了快攻,抢得先机,正想施展几招绝学,把梦寰伤在扇下,沈霞琳适时冲到,局势立即大变。
沈霞琳据守桥头,挡住了天龙帮反冲过来的高手。杨梦寰专心一意地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