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吻倏地一变,坚决而自负,一字一字地说道:“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赢你!”
风星野脑中飞快地闪念,云岫出不是在开玩笑,他说的不惜一切代价就真的是不惜一切代价,倏地他脸色一变,“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岫出,我不准你乱来!”
云岫出淡淡一笑,笑容安静而遥远,仿佛思绪已经远远飘走,半晌才幽幽地问,“风星野,没有对手是什么滋味?”
风星野心中一窒,寂寞之情盈满胸怀。天下无敌,让他成了天下最寂寞的那个人。百年前一代剑魔独孤求败的心情,他是深切体会过了。如果不是与云岫出的重逢,他可能会这样一辈子寂寞下去吧?
“十五年前你许我为你的对手,如果这一生不能和你尽情一战,我会遗憾终生。所以,你就好好珍惜机会吧,因为真的是只有一次哦!”云淡风清说出的话,透着少有的认真与诚挚。
“天魔解体大法!”脑中灵光一现,风星野终于想到了答案。武功没有速成的,要在短时间内提升功力与自己一战,云岫出想到的肯定是这种以损伤身体为代价的歪门邪道。
“不错,现在还能说稳赢我么?用天魔解体大法我可以将功力在两个时辰内提升近五成。这样的话,我就会反而比你高出两成内力来。怎么样,被别人压过是什么滋味,风城主?你也终于能有机会试试了。”云岫出完全没有体会他的担心,反而笑得没心没肺,得意洋洋。有一天能在武功上盖过风星野显然让他非常愉快,哪怕用的是不太正当的手段,哪怕只有短短的两个时辰。
“不要,岫出,那样对你的身体损害太大!”
“我仔细计算过,只使用一次的话大不了生几年病以后体质差些而已,我还能承受得起。”他仔细地解释,对风星野苦口婆心的劝诫完全没有想要悔改的迹象。
“岫出,不要!”
“风星野,以你绝世的武功,如果这一生都没有机会与人尽情一战,难道真的不遗憾么?你说过我们两个人骨子里都是肆无忌惮任性而为的人,所以就不要再婆婆妈妈了。”他终于有些不耐烦了,诡谲地一笑,眉眼都弯弯地飞了起来。“你该操心的是另一件事,还记得蝴蝶没有说出来的第三个条件么?”
“是什么?”风星野已经隐隐感觉不妙了。
“第三个条件是如果你输了,就嫁给我做太子妃,以后就是燕国的王后,为我母仪天下吧!”
第五章
此言一出,风仲言呆若木鸡。从听到云岫出会用天魔解体大法来与风星野决战,他就已经开始吃惊了。天魔解体大法虽然威力很大,但对身体伤害也深,一般不是生死关头绝不会使用。并且天魔解体大法在武林也已经失传了近五十年,他是在哪里学到的呢?
不过,如果云岫出真的使用天魔解体大法的话,他与风星野之间的这一战就还真的很难说最后谁会能赢!
云岫出与风星野这一战,虽然蝴蝶非常正式地下了战书,虽然风星野也当众接受了,但风仲言还是一直觉得这不过是云岫出当众演的一出戏。在风仲言心中,云岫出虽然聪明绝世,却不像个男人,一言一行更是有着“狐媚”的嫌疑。可是现在,他的想法完全改观了。他一向以风星野的武功绝世为骄傲,可是却从未想到没有对手的风星野内心会有多寂寞。而这一战,云岫出是拼着以后吃几年药也要让风星野过上一次瘾。一生哪怕只过这一次瘾,但对风星野来说就会完全不同了。
他们这一战,会成为武林史上又一个传奇!
直到此时,风仲言才渐渐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风星野对云岫出会那样坚持,为什么鲁大海会为他说好话,连风月也恳求成全他们!相比之下,最了解风星野的那个人,是云岫出啊……
但是,想娶风星野做太子妃,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吧!如果说对云岫出做他的儿媳妇还有所犹豫的话,要将儿子嫁出去,风仲言是绝不能容忍的。
风星野和父亲对视一眼,小心谨慎地提醒,“岫出,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在晋国时不是已经达成一致了么?”
“嗯,不错。不过你那时候有趁人之危的嫌疑,而且你连自己的家人都搞不定,如果你嫁给我就没这回事了,父亲和恋雪都会很欢迎,不会给你脸色看的……还是,你认为这种丢脸的事就该由我来做?”
欸……不是这样,是因为我们两人怎么看也是我比较像丈夫啊!风星野心里哀叹,但这话绝对不能说出口。他不无埋怨地瞥了眼父亲,如果不是您老人家一力反对,岫出也不会想到要反悔呀!想当初他可是在天时、地利、人和全都于他有利的情况下才好不容易诱拐岫出成功的……现在,只得重新来一次了……
“不管我当初有没有趁人之危,岫出,你可是答应下来了的。而且包括鲁大海在内有很多人都已经知道你嫁给我,怎么可以现在才反悔呢!”
“婚姻之事,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来就是不算数的。况且就算我要嫁,我也要正大光明给天下一个交待,怎么可以草草了事?”他义正词严地反驳,接着顽皮地倏而一笑,揶揄道:“再说我也是真的很想娶你耶,风星野,你不是什么事都喜欢跟我以武论输赢么?那我们就赌一次,各凭本事……或者,你对自己已经没有信心了?”
“好,我就让你输得口服心服。”风星野被挑起了心中的豪气,走过去直视云岫出,”我送你的镯子呢?”
云岫出淡淡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碧绿的玉镯,自从在叶城外怕刺激风仲语而将玉镯摘下后,他就一直揣在怀里。
风星野默默地接过重新戴在他的手上,气势逼人,“这是给你的聘礼。岫出,你回去就可以开始准备嫁妆了!”手掌轻抚上他的脸颊,拨开长发,宠溺地拧了拧他的鼻尖。“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赢的人一定是我,这辈子你就乖乖认命吧!”
笑容无声地在他脸上漾开,果真是风星野才会说出来的话,还是那样专横、果断、自信,还是那样一副将他吃得死死的姿态!
风仲言也长舒了一口气,他的儿子果然值得让老父为他骄傲!
风林两根手指轻轻搭在云岫出腕脉上已经半个时辰,仍然皱紧眉头,一言不发。
“怎么样?”风星野有些担心。风林是银雪城四大长老之一,一生精研毒药和医术,人称毒手郎中,是江湖中唯一可与唐门抗衡的用毒高手。普通的病或毒他只需手指一搭就能诊出个大概,可是今天却花了这么长时间…
风林没有回答,继续诊脉,又拨开云岫出眼睛看了看,才开口说道:“你体内不仅有毒,还有蛊。”不需要回答,他继续说:“并且你身上的蛊非常怪异。安息香和龙诞香在紫熏水里浸泡后混和点燃,是一种极为霸道的化功之毒。若强行压制毒性就会发生突变,转成无药可救的剧毒。开始时毒性上行,聚于头部,使人双目失明;以后则会渐渐腐蚀内脏、神经,直到要了你的命。”
“风叔,你一定有办法解毒的是吧!”风星野着急失色,一直想要带云岫出回银雪城解毒,可是也一直没有机会,没想到竟有这么严重
风林不动声色看向云岫出,见他含笑而坐丝毫没有慌乱,心里更加有底。
“本来是没有,但太子殿下的毒在损伤他眼睛之后却莫明其妙地被压制了,这……应该是太子殿下体来的蛊虫作用吧?”
云岫出点点头,“我当然不会在身体里养一只完全没有用的废物。”
“你体内的蛊虫,看似情人蛊,却又不完全像。”风林沈吟道。
风星野一怔,他对蛊懂得八成,不算精通,当初云岫出渡蛊给他时说是情人蛊,他也确认过没有错,难道竟被他给骗了?
“原本是情人蛊,”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云岫出伸手握住他的手掌,十指交叉,牢牢地扣住,传来让人安心的温度。“不过情人蛊除了帮助宿主收敛感情,维持心绪平和外,确实没有什么用,所以我在养它时稍稍做了些修正。不论是什么蛊虫,母蛊在培育时均以食毒物为生,移至体内后,则以食宿主精血存活。我在培育母蛊时,加大了它所食毒物的毒性,增强对毒物的依赖。所以我体内若有轻微的毒素,它都会为我吸食掉。”
“原来如此。”风林恍然大悟。“这次毒药太过猛烈,你体内的母蛊虽然吸食掉一部分毒素,但已无法与残存毒药相抗衡,并且已经有了被毒药反噬的迹象。所以现在不仅要排毒,更要将母蛊驱逐出来,否则母蛊如果死在体内,太子,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是呀,我最近也感觉有些不对,所以才来求教风长老。”云淡风清地说着,仿佛这无关生命,只是一个学问上的小问题。连风林也不能不佩服他的气度,眼角瞥见他手腕上的玉镯,眉心一蹙,“那么请问太子,子蛊是在谁身上呢。”
“是我。”风星野沈声答道,“除了我之外,他还能将这种生死相许的蛊虫下到谁身上去!我也不会准他跟别人生死相依!”
“你!城主,你们也太胡闹了!”
情人蛊,乃制蛊之人为求与情人同生共死而制的奇蛊,有如一对不愿分开的情人,遥相思恋,生死相许。一旦一方死亡,另一方也必不能存活,最后如同殉情般共赴黄泉。
风林的眉心已经拧成了疙瘩,如果只是云岫出的事,他还可以淡然处之,现在连城主都陷进去,压力顿时沉重了许多。可是,安息香和龙诞香经紫熏水浸泡后混和燃烧所生之毒,是公认无药可解的呀!虽然云岫出体内的毒被母蛊吸收了部分已经明显减弱,但残存之毒他仍然一时想不出办法。他深深地看着风星野,眼神歉疚而无奈,“对不起城主,如果单是蛊我还有办法,但是毒……”
“毒也可以解!”云岫出插嘴说道,从袖口拿出一封信递给风林,“这是唐门唐戎写给我的,请风长老看看。”
风林将信将疑接过信,逐字看去,不由得大喜。“太好了,如此太子和城主都有救了。”他原先是想如果救不了云岫出,也无论如何要在云岫出死之间为风星野解掉蛊毒,至少要救下城主。现在能够两全其美当然更好。
风星野握着云岫出的手掌暗暗使劲握了一下,以示责备: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跟他说一声,害他着急了半天。“风叔,如此就没问题了吧?”
风林兴奋之后,重新严肃下来。“也不能说没有问题,现在方法是有了,还要看太子能不能熬得过去。要救太子,必须先拔毒,再驱蛊。从唐戎信上所说,这种毒没有直接解药,但可以试试用药石之力加上内力运功逼迫毒素混合汗水从皮肤渗出体外。整个过程可能会非常痛苦。先要将药水烧到滚烫,让太子浸泡其中,然后我们再不间断地轮流用内功为你逼毒。这个过程身体会如同煮沸炸开一般,而且时间至少要六天,一般人很难熬得过去呀。”
“没关系,风长老,”他平静地说,“我其它本事没有,忍忍痛还是行的。”这一生似乎已经和忍痛有了不解之缘,最早在京都做侍读时,三不五时就会被王后找去罚一下;后来与风星野重逢,在无定山庄也被整过一次;再后来落在轩辕哲手上,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现在想想仍然心有余悸,但他不都挺过来了吗?
“嗯。”风林点点头,“等毒拔清,我就立即为你和城主驱蛊。情人蛊本性淫荡,互相吸引,尤以母蛊为尊。我会配一帖催情驱蛊之药让太子服食,等母蛊燥热难忍时,辅以身体交合刺激,子蛊必定被其吸引,城主即可乘机用内功逼出子蛊。”
风林年纪虽老,但一生正经,说到此处脸已微红。“这个步骤其它人都帮不上忙,城主必须自己完成。”
“嗯,没问题。”当然不能让其它人帮忙,岫出那种时候的可爱样子,只有自己才能见到。
“然后就是最危险的时候了。子蛊一离开城主,母蛊就会立刻啃噬太子心脉。此时城主不能有一丝犹豫,必须立即用内力护住太子心脉,同时运功将母蛊吸附出身体。这可能相当损耗内力,城主您一个人做得到么?要不要其它人帮忙?”
回头深深地凝视着云岫出,“我一个人来,风叔,就麻烦你尽快准备吧,越快越好。”
“那开始六天运功为太子逼毒要找谁来呢?城主,我必须提醒你,你一个人是不行的,后面驱蛊更重要,而且那时没人能代替你。”
虽然很想自己一个人做,但风星野还是没有固执己见。“就毅叔、鲁大海、蝴蝶和我四个人轮流来吧。”
六天之后,云岫出已经仿佛死过了一次。全身在滚烫的药水浸泡下几近脱了一层皮,五脏六腑似乎被煮沸,炸开,整个人像在炼狱中走过一遭。不过毒总算是拔清了。洗净身体,风星野抱着他来到净室,朦胧摇曳的烛光下,人消瘦了不只一圈。他苦笑,现在他连动一动手指都难,只想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就算永远不醒都无所谓,这个样子要他怎么才能兴奋起来跟风星野合欢驱蛊?难怪风林当时略显尴尬地说驱蛊的药中带有催情的春药成分。不过这种感觉还真有些怪,他和风星野居然需要春药的催情来做这件事,怎么想都像是讽刺!
风星野也感觉是讽刺,面对岫出美丽的身体,他完全没有血脉贲张,心里是满满的心痛,想到的是给岫出穿上最柔软华丽的丝绸然后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小心地呵护起来。如果不是为了驱蛊这个重要目的,在岫出这样虚脱的情况下用春药和他做,会感觉自己有些禽兽不如。亏风林将药端给他时还一脸严肃地叮嘱,绝对不能沈溺于某事而耽误了驱蛊的时机。风星野也苦笑,现在更需要喝一口春药的那个人好像应该是他才对吧?如果在岫出面前不举可就糗大了。
“岫出,把药喝了,再坚持一下,其它的就交给我来做。”一手扶起他的腰,让他软软地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端着药碗递到唇边。
云岫出虚弱地软软叹息,脆弱的神态让风星野心酸不已,他的岫出应该一直骄傲、狡黠、神采飞扬的。“欸,星野,说实话我有点舍不得它们。我喜欢它们让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