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牧虎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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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牧虎三山-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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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商,此人只服杀字当头,与他多言何益?”

  毒魄眉梢子微扬:

  “魏堂主,可惜你那副手上官一雄不能来了,他也只服一个‘杀’字当头呢。”

  魏东篱双目如火,声音却毫不激动:

  “血仇,总是要用血偿的,毒魄。”

  “祭魂钩”斜举向上,毒魄道:

  “那就来吧,各位!”

  抢先出手的那人动作之快,宛同电光石火--一条纤细的身影裹着一溜曳尾也似的光华暴射而来,几乎冷焰才现,刃锋已指临毒魄额心!

  不错,这是丁慧,“孔雀”丁慧。

  毒魄渊停岳峙,钉立不动,丁慧的“蛇矛剑”即将顶上他额心前的须臾,他只稍微仰头,而钩刃挑起,“霍”声如抖开一片银河!

  一刺不中的丁慧反应快极,双臂立振,人已弹升盈丈,身手之利落,端的不同凡响!

  便在此时,体形高大,面如重枣般的“冷面金刚”勾维已一步踏进,手上的“方天画戟”以力扫千军的威势盖地而至,商鳌更默不出声,横走侧旋,“龙头杖”金华灿闪,兜头十六杖劈击毒魄。

  老实说,毒魄已经感到这三个对手的压力相当沉重,眼前的情况,迥然不同于往昔他采取主动狙杀时的从容自如,形势的逆转、角色的变异,似乎一开始就让对方制住了先机。

  “祭魂钩”以奇快的速度做着精准无比的截击,钩不见钩,刃不见刃,但只流焰飞闪,冷虹穿掠,金铁交击声震耳惊心,勾维与商鳌的攻势俱在俄顷间被封拒于外。

  容颜冷峻的魏东篱猝然抬步,身形倏往前飘,他双肩水平,挺腰直背,没有任何使力的征候,整个人已像被空气托起一般掠来毒魄左近。

  那是一只三尺半长的白玉萧,萧出宛如一朵绽现的昙花,无声无息,却瓣蕊四张分展,劲势看似平和安静,然而暗力隐隐,沉厚如胶。

  毒魄有意以钩刃接触,俾便试探魏东篱的功力如何,而钩萧碰憧,竟然未闻丝毫声响,双方的劲道透过兵器冲激,仿佛地底的溶岩横溢--浩烈奔腾,但却蕴于无形无相。

  两个人都被对方的内力震得向后倒退,那位“孤堂”的堂主“通天秀士”公冶奇便适时补上位置,一把钢丝拂尘箕张怒蓬,像煞一头骤竖其刺的硕大刺猖,根根钢丝狠扎毒魄!

  在毒魄灵快的动移中,勾维.商鳌又再次夹攻过来,丁慧也身形闪跃如羚羊飞越也似扑到,当然,魏东篱更则半步亦不放松,白玉萧指划点拨,洒逸同流云垂泉挥展,而毒魄明白,别看萧招轻巧飘浮,只要挨上一记,就必定肉绽骨折,不轮千均一击!

  另一边,南宫羽更是吃足苦头,“大锤手”龙彪不但内力浑厚,外家功夫尤其硬扎,他那一双巨掌坚实无比,劈击砍斩招招猛辣、式式凶狠,完全是正面冲刺的打法,加上“鬼影六钩”行动飘浮,出手诡异冷酷,任凭南宫羽一条银枪捷如矫龙,翻江倒海,却也不免左支右继,大感艰辛。

  双方的战况,暂时陷于胶着状态,而夹在中间,最痛苦莫过于冯德恩,他不知道是帮着毒魄与南宫羽好、还是保持局外立场好,真正叫进退维谷,棘手之至。

  其实冯德恩的顾虑纯属多余,因为狄用疆很快就替他解决了问题一狄用疆没有忘记冯德恩的存在,他一直就没有忘记。

  冯德恩忽然有种全身发冷的感觉,他惶然抬眼,才惊悉狄用疆正在注视着他,目光锐利,恍若两道寒森森的箭矢。

  背脊上倏起一阵阴凉,冯德恩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身子,狄用疆已生硬的开口道:

  “我看,你大概不肯自行了断或是跟我们回去接受审判吧?”

  暗里一咬牙,冯德恩苦涩的道:

  “大掌旗,我实在是不得已……”

  冷冷一笑,狄用疆道:

  “你不用再提任何理由来辩解,冯德恩,你是罪无可逭,决难饶恕,我也知道你既存叛心,便不会就此认命,不过惩罚大逆倒不必挑拣地方,哪里方便哪里行事,现在,你就准备接受报应吧!”

  随着狄用疆的话尾,两条人影闪了出来,冯德恩打眼一看,不由头皮生麻,心跳加速,这两个人他自然熟悉,那体型矮小、却异常结实的一位,是“十八翻”卫王振,满面病容,模样要死不活的仁兄,则正是“病太岁”童光一都为“豹房”的猎手,亦是“豹房”仅存的一点实力了。

  两个人一现身,先向狄用疆行过礼,然后毫不犹豫的围近冯德恩,他们的行动,显然亦是早经安排,连话都不必多说了。

  冯德恩猛一摔头,双手伸到腰后,抬腕翻时,已亮出他的一对“阴阳刀”来,他的这两把刀与寻常的刀式不同,宽窄只有两寸,刀首微微勾曲,而一把刀的刀锋向外,一把刀的刀锋朝内,阴阳两面,颇见犀利!

  “十八翻”卫玉振嘴唇紧闲,手上两面斗大的铜钹金华灿丽,闪闪生寒,“病太岁”童光则斜扛着他的“虎矛棍”,一副有气无力的德性。

  “豹房”的人,素来是冷酷寡绝,不讲情份的,他们只知奉行命令,完成任务,任何旧谊故交的关系都影响不了他们的行动,冀图网开一面或手下超生的想法,则根本就属妄想;冯德恩深深明白这些人的传统与特质,因此,他丝毫未存侥幸,心中的念头,只是豁死一搏!

  盯着冯德恩手中的“阴阳刀”卫玉振突兀铜钦互敲,“哐”的一声嘹亮撞响,童光扛在肩上的“虎矛棍”已挑飞起来,猛捣冯德恩天灵!

  “阴阳刀”倏忽绞翻,“铿啷”一记便架开了棍头,而卫玉振偏身暴进,双钹分挥,一斩冯德恩咽喉,一斩下盘,流芒闪烁,凌厉无比。

  冯德恩的刀刃回弹,同一时间震出了卫玉振的铜钹,双刀猝分,又砍向正在逼近的童光,动作剽悍,有进无退,分明是不要命了。

  卫玉振和童光亦决不示弱,二人交相扑击,合攻夹杀,恨不能一时三刻便将冯德恩“就地正法”,替“鬼王旗”出一口怨气!

  这种自相残杀式的拼斗,看在狄用疆眼里,当然别有一股不同的感受,他阴沉着面孔,眸瞳中充满了怨毒,若非碍于身份,几乎就想亲自下场了。

  雪地上,毒魄、南官羽、冯德恩三个人分成三撮在厮杀,而且情况都不算乐观,此外,除了狄用疆未曾出手,尚另有一批“鬼王旗”的硬把子虎视眈眈,重围之下,远景更为可虑。

  毒魄开始逐渐向冯德恩这边移动,虽然移动的速度很慢,却无形中一寸寸拉近了距离,他之所以这样做,只有一个原由--他说过,要尽一切力量来保全冯德恩,既要保全冯德恩,隔远了怎么行?

  现在,南宫羽正把他的银枪幻化为圈圈光环,光环随着他的身形游走滚动,大冷天里,这位“七巧枪”业已混身汗湿,喘息吁吁,他知道,他的敌人们也知道,均势就快要转变,越变对他越糟了。

  一个闪晃中,毒魄忽然振吭高喊:

  “南宫,还记得‘江都’道上我和你的约定?”

  枪飞枪掠,掺着点点汗水,南官羽略略一愣之后随即回应。

  “记得--”

  毒魄钩刃旋舞,紧接着道:

  “如果形势到了那一步,南官,你必须依照我们的约定的方式去做……”

  迅速避过龙彪的循环六拳,南宫羽枪尖伸缩穿刺,又排开了递来的六把利钩,但是,他却沉默着一时没有出声。

  毒魄身形掠绕,有若惊鸿,声音里流露着明显的焦急:

  “南宫、南宫,你听到我的话了?你明白我的意思?这不是充英雄、表义气的时候,南宫,要留青山,就得留你这一座!”

  银枪在跳动,南宫羽咬牙迸出三个字:

  “我明白--”

  一侧,狄用疆冷森的道:

  “二位不用在那里打哑谜,你们谁也走不了,通通都要打横于此!”

  毒魄摹地一个贴地蹿起,仿佛一只出洞攫食的狸猫,其快其急,难以言喻,商鳌大喝如雷,“龙头杖”挥截不及,毒魄的“祭魂钩”已石火也似脱手劈斩而出一目标竟是正在夹攻冯德恩的“病太岁”童光!

  “虎矛棍”抖成一朵庞大的棍花,凶悍成性的童光竟仰身硬抗这突来的一击,钩刃切入翻滚的棍影之中“嚓”“嚓”两响斩断了棍头上的两枚锥矛,童光斜掠急跃。肩背上血彩已现。

  “冷面金刚”勾维长身扑来,“方天画戟”罩顶劈落,毒魄脚步交锗,鬼魅般闪旋到勾维视线的死角,“祭魂钧”蓦往上扬,冷芒映处,指的正是勾维后颈!

  人影飘现于虚无,说他来了,就毫无征兆的来了--魏东篱的白玉萧适时破空点到,沉厚的力道触及钧刃,毒魄但觉手臂倏震,人已抢出三步。

  “嘿嘿”一声阴笑,商鳌的“龙头杖”居中挥至,嘴里更讽刺不停:

  “我早说过,今晚上场面不比以前啦,毒魄,你可尝到,束手束脚,施展不开的滋味了吧?!”

  毒魄尚不及有任何回答,丁慧又从幽暗中一跃向前,她的“蛇矛剑”炫漾着积雪的反光,有如一群四窜的银蛇,毒魄微微抬头,“祭魂钩”“哗”的一声凝做一道晶莹的匹练倒卷过去,匹练的舒展范围,亦同时涵括了商鳌。

  魏东篱的身法之快,简直已到了“如影随形”的地步,这边,毒魄堪堪逼退了商鳌与丁慧,他的白玉箫已翩然临头,勾维也不迫后人,长戟飞掠,状如冲锋陷阵一般紧跟着杀到。

  一直凝视观战的狄用疆,不禁微露笑容,信心自见--手下个个用命,且在绝对优势的情形下,胜算应该可期,不但可期,当属眼前才是。

  每一个人都是一个迥异的个体,因此,人与人之间的思想观念便难以尽同,狄用疆有他的看法,毒魄亦有自己的打算,而照毒魄的打算,虽然后果一样可悲可虑,不过,却要比狄用疆的臆测壮烈得多!

  魏东篱会合勾维再次展开夹击、毒魄的反应已有了截然不同的转变,他不再缠斗、不再退让,决死的心意既定,他就要拿血和命来搏斗了。

  白玉箫的来式晃摇不定,箫端所指,包含了周围丈许的任何方位,长就飞撅,笼罩的是上下两度空间,在魏东篱与勾维的念头里,毒魄这一次只怕不易全身而退,多少都得缀补点什么下来。

  就在这时,毒魄钩刀骤出,弦月似的寒芒猛击来萧,他的身躯更随着抛钧力道猝然吊升而起,在离地七尺的距离全身倒翻,“祭魂钧”“霍”的一声波颤幻化为回卷的天河,眨眼里已把勾维连人加戟一齐卷入!

  紫电精芒迸溅成涌荡的光涛,长戟断裂为各种不规则的残铁,合着血肉肢体浮沉于透亮灿丽的光河中,情景好不惨厉!

  魏东篱自半空暴泻而下,白玉萧刹时抖映出千百朵莲瓣似的冷焰聚射毒魄,毒魄的“祭魂钩”光华浸漫,像潮水一样往回横溢,两个人的身子乍触又分、俱在流闪穿击的芒彩中翻滚不停!

  于是,笑颜僵凝在狄用疆的脸孔上,惊愕愤怒的表情替代了方才的自信,他近乎膛目的直视着两条落地的人影--魏东篱没有站起来,着地的同时人已翻倒,但见这位“鬼王旗”的首席堂主浑身上下伤口纵棱,脖颈位置更绽裂开一道可怕的血槽,鲜血泉涌下,他瞑目张嘴,五官歪扭,已经完全不像原来的魏东篱了!

  毒魄脚步踉跄的在雪地上勉强站稳,灰白的脸色衬着他的满头银发,越见形容萎顿枯槁,他的唇角边血迹殷然,左臂软软垂塌,连呼吸都显得那么滞重艰辛……可是,他却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商鳌及丁慧甫始返过头来,场面业已发生了剧变,眼看着遍地狼藉的血肉,走了原样的尸骸,两个人都不由惊得张口结舌,手足失措,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继续下一步行动……

  除了南宫羽和冯德恩两边的战局仍在胶着,全场是一片死样的沉寂,火把燃烧的“哗剥”声清晰可闻,再有的,就是周遭那一阵重似一阵的呼吸声。

  狄用疆仰首望天,似欲啸而无声,他的脸孔肌肉紧绷,一条条的纹褶更见分明,多少沧恨、多少痛惜,好像溢满其中。

  雪花、不知打什么时候开始,又悄悄的飘舞起来,缤缤纷纷,宛似落下一声声叹息。

  商鳌望了望丁慧,后者的容颜惨淡而扭曲,他又仔细观察毒魄的现状,看着看着,竟奇异的在唇角上浮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牧虎三山第三十章:赤胆照颜色



第三十章:赤胆照颜色

  狄用疆看了一眼其他两处犹在进行中的拼杀,然后,他望向毒魄,声音嘶哑的道:

  “你比我的估量更要凶悍、更来得难缠,但是,现在你也并不好受,是么?”

  “不错,我现在并不好受,明确的说,我已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眼皮子微微跳动了一下,狄用疆冷硬的道:

  “毒魄,你该知道,事情尚不曾结束,我们必须持续下去。”

  毒魄灰白的面孔上泛现着的竟是一股强烈湛然的神色,他看上去是憔悴、是疲惫,甚至还要加上虚软,然则,却决不沮丧!

  狄用疆的心房重重收缩,鼻孔翕张--他看过这种情形,看过类似的人,他顿悟到事态的演变将会极其惨烈;置生死于度外的角色,你就难以用生死胁迫他,眼前,他明白他遇上了这么一个角色!

  毒魄沙沙的开口道

  “大掌旗……我看你得再行增派人手才有希望,光凭商头儿和这位丁姑娘,只怕不足以达到你所期冀的目的……”

  狄用疆阴沉的道:

  “毒魄,你不要以为如此便可激我下水,与你一搏,我狄用疆光明磊落、行正立稳,决不来人之危而自损格节,不错,我会再行加派人手来对付你,可惜我本身却只有暂且克制了!”

  那边,商鳌提高了声音道:

  “禀大掌旗,可别听姓毒的那一套、他身遭重创,早已心余力绌,挺不多时,眼下明明是强弯之未,奄奄一息,还在那里大言不惭、强充好汉,我敢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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