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是不是要去参加婚礼啊?”一个女孩羡慕地挽着男朋友的手。
来到码头,就看到一艘游艇大刺刺的占了两个泊位,侧面嚣张地印着硕大的霍华德家的家徽。
再不犹豫,快步走上船。
麦文一身白色的燕尾服,手里拿着一杯鲜红的葡萄酒,坐在甲板那里,含笑望着他。
“秦,你好慢!”他抱怨道。
“是吗?对不起啊。”秦燊在他的对面坐下。
麦文伸手在他面前的空杯子里注上酒。“这是82年的拉图,很不错,你试试看。”
秦燊默默地举起杯子。
两个人默默地看着彼此,一言不发。
许久;秦燊淡然地开口,“麦子,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麦文点了点头,“好啊!”
“从前;有一个很傻很傻的男人。他一直无条件的信任着另一个男人,把他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
秦燊刻意在朋友上加了重音。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被那样背叛,狠狠地背叛。
他被他的朋友绑架了,然后接受催眠。
所有的记忆都被随意的重新灌输,完全成了一个任人搓圆捏扁的玩偶。”秦燊自嘲地笑了笑。
“而他的朋友甚至对外放出他已身亡的消息,只为了更好地控制他。
这还不够,他的朋友又催眠他第二次,把他推上一个傀儡的位置,逼他和他最心爱的情人对垒。”
麦文的神色如常,可手中的酒却溅在了雪白的桌布上。
“所谓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所以就又有了第三次。这次他让那个男人亲手杀了他的情人。”
秦燊啜了一口酒,“我的故事讲完了,你觉得如何,西塞林先生?”
麦文缓缓的把杯子放下,“真是个不错的故事。但是现在,秦,你听我讲一个故事,如何?”
没有等待秦燊的回答,麦文径自开始讲述。
“我的故事没你那么复杂,却比你漫长上许多倍。里面没有男人,也没有他的朋友,只有两个小男孩。”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他有一个很俗套的身世。
他是一个私生子,可是他父亲并没有正式的继承人,所以就把他接回了家。
他的家族是一个赫赫有名的黑道世家,然而他并不适合那种地方,却又无力反抗。
直到有一天,他的救世主向他伸出了手。”
“你为什么一个人躲在这儿哭?”水晶般清脆而悦耳的童音打破了他所有的戒心。
“我,我不喜欢这种地方,不喜欢被叫做‘私生子’,也不想被爹地逼着学那些怎么都学不好的东西……”
“不想学就不要学啊!”男孩微微挑眉。自 由 自 在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要做什么,这是你的权利。你爹地凭什么管你?”惊世骇俗的论述从那个男孩的口中滔滔不绝的流泻。
“但是呢,你不觉得,让那个看不起你的老爸和那群看不起你的家伙有朝一日看你的脸色行事也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吗?”男孩话锋一转,眯起双眼,露出一个顽皮的微笑。
“他看呆了,”麦文轻笑,“他认为那个男孩就是基督,就是上帝。而上帝的话,是必须无条件服从的。
从那天起,他以十倍的努力学习那些帝王学之类的东西。
那段时间,由于家族的关系,他们有很多见面的机会。
对他而言,这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直到那个男孩的六岁生日,他被提前一年告知必须在生日晚会上演奏帕格尼尼的《女巫之舞》。
那是属于魔鬼的技巧,他整整练习了九个月却依然无法掌握,灰心地想要放弃。
可是那个男孩说了一句话:‘如果你在我的生日晚会上为我拉这首曲子的话,长大以后我就娶你。怎么样?’
多么幼稚的童言童语,但他当真了。
他豁出命般的练习,每天用八小时学习,十小时练习小提琴。
他做到了。
虽然,这个约定一直不曾再被那个男孩所提起,可他始终牢牢地把它埋藏在心的最深处。
再然后……再然后,就到了十八岁。
那个男孩意气风发地说要自己出去闯荡,他决定义无反顾地跟随,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们从最底层学起,一起打拼,直到在时装界站稳了脚跟,直到拥有了自己的工作室。
在第一次成功的发布会后,那个男孩对他说,‘我们不回去了,就这样浪迹天涯一辈子!’
他认真地把这当作了第二个约定,哪怕看起来这只是那个男孩喝醉后随口说说的。
很童话,很天真,对吧?”麦文的嘴角扭曲成一个怪异的弧度。
“如果不曾出现那个人,这两个无心的约定可能也不会被打破。”
他顿了顿,“没有如果,那个幸运的男人出现了。
随之,这个故事开始向谁都想不到的方向转弯。
有一天,那个男孩告诉他他找到了真爱。
他开始并没有当真,直到见了面,才发现原来自己拥有的幸福无异于一个五彩的肥皂泡泡。
而现在就是,该破碎的时候。
他不甘心,所以想尽了一切办法,却还是无济于事。
甚至为了那个人,男孩打破了他们第二个约定。
他说他要回去,回去那个当初他们无论如何都想要逃离的地方,约定好一辈子不回去的地方。
约定就这样无声无息粉碎了。
可至少那个男孩还信任他,把他当作最好的朋友,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他。
所以他本来打算把那份心情就此默默地埋葬,认真地作那个男孩最好的朋友……只是最好的朋友。
甚至为了能够在事业上为男孩护航;他也选择回去那个牢笼;即使必须用注射天使之泪来向家族宣誓他的忠诚和不再背叛。”
天使之泪?秦燊震惊的抬头,望着麦文。
那是现今最纯粹的毒品,只要注射一次就百分之百成瘾。
发作时的痛苦据说就好像18层地狱一层一层的走下来,而成功戒断的可能性低于0。01%。
更何况,他也的确是不曾记得那两个让他念兹在兹的约定的存在。
秦燊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那么肯定的断言,
他和麦文,究竟是谁先背叛了谁?……
谁辜负了谁更多?……
谁亏欠了谁更多?……
相较于秦燊的震惊,麦文依旧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然而那天,魔鬼却让他看到了地狱那两个人的幸福。
他追求了一辈子的东西在那个幸运的男人面前渺小的无以立足,结果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忍耐。
于是他选择走上一条不能回头的单行道……”
先就这样吧,至少该照应的都照应上了
很久很久后的一天,赢弈不禁想到,如果那天他抽中的是另三分之二该有多好。 ← 秦被绑架催眠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下一次站在这里,居然会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以那样的方式将所有的美好毁灭殆尽。 ← 秦向弈开枪
“那么,秦,你已经破坏了一个约定。我希望,你能遵守另一个。” ← 请看这章^^
应该没什么逻辑上的破绽了,等下一章我合上因果环,就没问题了
47
“然后呢?”在漫长的讲述过程中始终保持沉默的秦燊问道。
“然后?没有然后了,男孩的故事到此结束。之后的故事就属于那个男人和他的朋友。”
“是你换掉了原本保存在医院里的正本DNA,让阿弈一直走进死路?”
麦文点头。 自 由 自 在
“你为什么不干脆让我认为你是我的情人就好?”这个问题从他恢复意识起就一直缠绕着他。
如果麦文做的再狠一点,那么他完全有可能和弈这辈子两两相忘。
这么拖泥带水的做法,不像是麦文一贯的风格。
“呵,我只是想要一个机会,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一段没有他的人生。你的爱情,我并不想用这种手段得到。那太廉价。”他轻蔑的撇了撇唇。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成为霍华德?”
“因为我嫉妒,我无法忍受格林总是跟我提起西泽尔,还一脸的崇拜。所以我决定让你们成为敌人,希望这样可以让格林有所改变。”麦文耸耸双肩。
“你什么时候向我下第三次催眠指令的?”
“就在那晚,我把你从西泽尔家中叫出来的时候。格林居然两眼放光的对我说,他大概爱上西泽尔了!
听到这句话,我的世界分崩离析。但如果不是你对我说你和西泽尔一起回了日本,我也曾经打算永远都不是启动那个催眠指令。”
“为什么从飞机上掉下来之后,第二重催眠会解除?”
“因为他叫了你格林,那就是解除催眠的指令。”
真的是很聪明,秦燊赞叹。在霍华德家,除了麦文不会有第二个人叫他格林,这实在是再安全不过了。
“为什么在我开枪之后,你选择解除最后的催眠?”
“那你认为我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就这样继续瞒你一辈子吗?”
“可是……”
48
秦燊浑浑噩噩地回到那所空荡荡的大房子;因为他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去。
现在是午夜两点,去医院是注定要被拒之门外的。
他打开门,看到的是和当初映入赢弈眼帘的一般无二的景象。
一样布满了灰尘的椅柜,一样冷清而寂寞的空气,一样似有若无的笑语欢声。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地上那滩红到刺目的血迹了吧。
他弯下腰,伸出手,轻轻的抚摩着那些鲜红的印记,惊惶的发现手上手上沾不了一星半点的红。
那血本也不属于他,而现在更是早已渗入木质地板的纹理之中,擦抹不掉,碾磨不去。
就这样倒在满是尘土的地板上,头枕着沙发的坐垫,看着米色的天花板。
外面的星星有没有一颗颗的掉下来?
闭上眼睛算一算,离他们关上这里的门不过才十八个月,而他同时失去了情人和最好的朋友。
感觉这六个月来的一切好像一场噩梦,在梦里的他拼命想要醒来,却不知道醒来后的他要面对的是一个更为残酷的噩梦。
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一梦不醒。
无论如何,这一夜秦燊还是睡了过去。
当他再一次站在赢弈的病床前时,不禁茫然自问,这场恶梦是真的醒了吗?
或者他只是不自知地坠入了更深的梦境?
而这次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该乞求梦醒的时分,因为没有哪一位伟大的神能向他保证醒来一定会比现在更好。
这一天,他整整在赢弈的床前站了十个小时,从早上十点到晚上八点。
离开时他的双腿已经不知道何谓麻木。
一个人漫步在灯红酒绿的里新宿,希望能借助那股糜烂的气氛将自己麻醉,麻醉已经超过承受限度的太多的痛苦。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是一个那么懦弱的男人。
他走了一个晚上,从月升到月落,最后依然回到赢弈的病房门口。
门还没有开,他的身子靠着墙壁滑倒。
将脸深深的藏进双手之间,可惜藏不住那飘出的细细呜咽。
“弈,快点醒过来吧,我真的要撑不住了。”
“秦先生,秦先生……”一个医生拍了拍秦燊的肩。
他茫茫然抬起头,眼睛好像已经对不准焦距。自 由 自 在
“从昨天午夜开始,赢先生的脑波就有强烈的波动,而且经过24小时的术后观察,他各项生理指标的恢复情况都相当良好,所以完全有可能在十二小时中醒过来。只是……”
秦燊站了起来;一把揪住医生的领子;“不要说他会瘫痪,不要说他会失忆,不要说他会失明失聪失语,不要说会出现任何的后遗症。好了,现在告诉我,但是什么?”
“先生,先生请你冷静一点。”医生挣扎着甩开秦燊的手,“请相信无论出现什么症状都不是我们希望的,只是……”
“不要说了。他大概还有多久会醒?”秦燊摆了摆手。
“估计在六个小时内。”
他不再理睬背后的医生,推开门,走进病房。
静静地站在和昨天一样的地方,看着赢弈紧紧闭合的眼。
嘴里喃喃自语:“弈,再熬六个小时,我们就可以见面了,你是不是也很期待呢。”
痴痴地隔着氧气罩画过赢弈消瘦的脸颊,“快点醒过来吧,我带你去吃鱼生,去吃松板牛肉还有天妇罗。真实的,好不容易把你养胖一点,居然又变成这么皮包骨头的。只不知道抱起来会痛?”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病房内的气氛越发凝重。
原本呆着的两个小护士都无法那种压的死人的沉闷而借故离开,只剩下秦一个人还守在床边。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四个小时,四个小时十分,四个小时二十分,四个小时四十分……
离预定的六小时只剩下八十分钟了,赢弈却还没有办点醒转的迹象。
秦燊四周的空气好像在迅速的压缩螺旋,就快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热带风暴。
别说病房里,连门外的走廊都罕有人至。
突然,仪器画面上的线条发生显着的波动。
“弈,弈!”秦燊惊喜地弯下腰去,看着那双已经闭合了整整36个小时的眼睛缓缓地睁开。
他兴奋地握住被单下冰冷的手,“弈,弈。”
除了这个单字以外,他已经接近失语。
他看到床上的人的嘴唇微微翕动,却因为隔着氧气罩而什么都听不清楚。
他毫不犹豫的打开氧气罩,“弈,依你想说什么?”
“你怎么可以这么乱来?”门外冲进一群医生,“他刚刚醒来,还需要做大量的检查,请让一下。”
秦燊木然地退到一边,他刚才好像听到赢弈叫他“秦先生”?
天呐,可不可以不要再惩罚他了?
主啊,请不要让我怀疑你的慈悲。
即使他是黑羊,也早已付出远比成为黑羊更为巨大的代价了!
够了,已经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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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七夕快乐^^每一个都抱一下
“头好痛!”赢弈一边抱怨一边睁开了眼睛,再眨了眨;惊愕的发现映入眼帘的居然是明黄的幔帐而非是熟悉的天花板。
慢慢地领悟过来,天啊,千万,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太好了,靖王爷终于醒过来了。双儿,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通知陛下!”
赢弈无力地再度闭上双眼,这一刻,他发出了和远在另一个空间的秦燊一样的感叹。
天啊,你玩够了没有?
“靖王爷,靖王爷,您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要不要奴婢找王太医来给您瞧瞧?”梳着两个环髻的小丫环在那里叽叽喳喳,吵得他太阳穴发胀。
“我没事,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了。”
“是,那奴婢告退了。”她退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似的,没有迈出房门。
“怎么?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