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了。”
“是,那奴婢告退了。”她退到门口,又想起什么似的,没有迈出房门。
“怎么?还有事吗?”赢弈不耐烦地问道。
“奴婢想说,请王爷不要再跟陛下怄气了,陛下也是一时气急才会做下那么没分寸的事的,更何况无论怎么说,都是王爷不对在先啊。”
“你说什么?”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来真的发生了些很奇怪的事,让他腰酸背痛,浑身发软的事。
天杀的,那家伙做的孽凭什么要他来承受后果。
“啊,奴婢该死,请王爷饶了奴婢这遭,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乱说了。”小丫环爬着退了出去。
虽然知道叫她一定会回来,可赢弈并没有那么好心思去管别人的事,哪怕这别人曾经是他身体的主人。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他又回到了那个已经不属于他的时代,不属于他的躯体。
老天跟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他在这里已经没有了一切,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都在另一个时空。而他,却回到了这里?
真是头痛啊!
赢弈慢慢地闭上眼睛,放弃去思考这种事情,而是希望等到他再次睁开双眼已经回到了他该回去的地方。
就让他逃这一次吧,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秦燊眨了眨眼,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倒在赢弈病房的门口,而不是这个漆黑的鬼地方。
不过无论怎样也好,他真的已经很累了。 自 由 自 在
随意的坐了下来,用手支住头,不看不听不想。
有时候,黑暗真是种好东西。
原来老天还是有眼睛的,赢弈笑着感叹。
这大概是他许过的实现最快的愿望了。
“阿燊!”他拍拍秦燊的肩。
秦燊已经陷入完全的自我放逐状态,可是这个声音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认得。
颤抖的抬起头,看到那张熟悉的笑脸。
“弈!”他张开双臂,把赢弈搂进怀里,抱得紧紧地,不留一丝空隙,好像要把整个人都揉进去一样。
赢弈毫不反抗的任他抱着,还伸出手回拥住他。
这是一个相隔了太久太久的拥抱,不论是对于他,还是对于他。
“弈,弈……”秦燊已经不打算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任由它们沾湿了赢弈的脸颊。
在黑暗中无法计算逝去的时间,或许他们不过抱了一两分钟。
“喂,你抱够了没有?”赢弈开始觉得被勒得无法呼吸。
“再给我一分钟。”抱着他的男人明显在耍赖。
赢弈深吸了口气,“放开啦,你这头猪。”
埋在他肩上的男人委屈地抬起了脸,“弈,你骂我。”
“是,就是骂你这只猪啦。没见过你这么笨的,被人家骗骗就跟着走了,那么容易就被催眠,还不止一次。说你是猪还真是侮辱了猪的智商。”
他一口气把所有的怨恨全部倒了出来,释然。
即使理智上很明白这些都不能怪他,但是弄到现今这个田地不骂骂他实在觉得对不住自己。
秦燊笑了,“没关系,你随便骂。能被你骂也是一种幸福!”
赢弈无言,真想用秋水剑去戳戳他的脸皮,不知道有几寸厚。
两个人坐了下来,秦燊的手还环在赢弈的腰上。
“喂,我回去了。”赢弈侧过头看着身边的男人。
“我发现了,因为好像他回来了。”秦燊漫不经心地抚着赢弈的背。
“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你说我们现在这属于什么情况?灵魂出窍,做梦,还是见鬼?是你是鬼呢还是我是鬼呢?”
“哈,亏你还这么迷物理的,难道不知道所谓精神这种东西是没有物质存在的吗?”
“是啊,我也正在怀疑。你说我要是能够彻彻底底的分析我们现在的状态,所处的空间,是有什么分子原子中微子构成的,有没有可能拿个诺贝尔奖?”
“我看是大有可能。”
两个人相视而笑,从微笑到大笑到狂笑。
“不过说真的,阿燊,你有想过接下来该怎么办吗?”
“没有,”秦燊一摊手,“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弈?”
“也不是啦。只是我记得原来有看过穿越时空的小说电视什么的,好像打打雷闪闪电,撞撞车跳跳崖,戴戴首饰就万事OK了。”
“你说明白点,你到底是想我付钱去要求人工降雨呢?还是把那个身体扔到高速公路上去找辆车撞一下还是找个悬崖把他丢下去?这些都不是很难啊。”
“秦燊,我警告你,那具身体是我的,你要是敢这么做,等着我回来跟你没完!”赢弈气势汹汹的拎着秦燊的衣领。
偷笑。
“你笑什么?”
“我还怕跟你有完有了呢。”
言语间,赢弈的身形开始渐渐淡去,“看来,时间差不多了啊。”
“OK,那我们就各自想办法罢,不过我建议你代替我去拜见一下霍金教授,记得一定要拍照留念哦。”
“弈,”秦燊犹豫地拉住渐渐消失的手,“麦子要我跟你说对不起。”
正准备转身的赢弈止住了脚步,“噢,是吗?”
“还有,他已经移民日本海了。” 自 由 自 在
默然,“这家伙,摆明是谢绝访客了嘛。那我们也只有逢年过节送两束花的份了。”
“弈……”
“我先走了。”
幽闭的空间里留下秦燊一个人微笑着叹息,“弈啊,你已经原谅他了吧……”
幽幽醒转,再次看到明黄的幔帐,心情已经大为不同。
不管刚才究竟是梦是幻,他都有了继续努力的动力。
为了能再见阿燊一面,为了能让他紧紧地拥抱一次,为了和他一辈子没完没了。
老天,我们就来比比是谁的手段高吧!
他醒过来已经三天了,可始终不曾见过那位过去的宁王现在的皇帝陛下的面。
天天呆在房间里以养伤的名义养猪,只有两个丫环忙进忙出。
仔细地观察过自己的身体,发现多了些不能诉人的伤痕,深深怀疑宁王和这具身体间发生了些什么。
他还以为自己和他除了敌人之外再没什么关系的呢,毕竟是他把那个人从天之骄子打落无尽地狱。
不过一张脸倒没什么变化。
说不定正是这张相似度高达99。99%的脸促成了这次灵魂的交换,那他还真是要谢谢它了。
他刚到秦燊的时代时也因为一张脸没什么大的变化而放松了许多。
好无聊啊,昨夜下了一夜的鹅毛大雪,现在窗外一片银白,美不胜收。
他决定不再理睬那唠叨地要命的小红,到这座本属于自己的宫殿里旧地重游。
“禀靖王,国师求见。”正在赢弈打算妥当的时候,丫环打破了他出游的美梦。
“要见吗?”丫环看到他一脸不悦,决定去回绝掉。
“不,让他进来吧。”对于这个也算是改变了他命运的人,赢弈多少还是有些尊敬的。
毕竟如果不是他的预言,自己根本就没有李代桃僵的可能。
一头银发的国师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丫环识相的告退。
国师走到赢弈面前,突然跪下,“请陛下回去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虽然觉得这可能是一个机会,但赢弈还是决定先装傻。
“陛下已经不属于这里了,您的存在会打乱大多数人的命运的。请陛下回去吧。”国师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说到。
“回去?回去哪里?”继续装傻。
“回您该回的地方,回到等待着您的人的身边,那里有您想要的一切,还有专属于您的无上荣光。”
看起来这位国师的确是知道些什么的,赢弈决定坦白,“我也不想呆在这里啊,可问题是现在回不去。国师难道有什么灵丹妙药锦囊妙计吗?”
“只要您想回去就可以回去了。”
“我很想回去啊。”赢弈忍不住用吼得了。开什么玩笑,这话要使被秦燊听见还了得啦,居然暗示他不想回去。
“陛下在此处还有些前债未清,一旦全部了结,自然就可以回去,只要您牢记现在的心情。微臣言尽于此,告退。”
没给赢弈说话的机会,国师已经退了出去。
前债未清吗?赢弈玩味地吟着这句话,含义很深呢!
他还欠些什么呢?
“双儿,双儿,给我拿坛竹叶青来。”
比起那个聒噪得要命的小红,这个通常不言不语任人差遣的双儿倒是博得了他不少的好感。
“太医说王爷您还不能饮酒。”双儿平静的陈述道。
“我只是想要去祭拜故人而已。双儿你什么时候也那么罗嗦了?”
“是。”双儿转身离开,不多时拿了坛酒回来。
赢弈接过酒,叮嘱了一声,“小红回来,就跟她说我出去逛逛了,谅那么大的皇宫,她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我。”
说着飞身而去。
双儿恭恭敬敬的应了声是,垂下眼帘,目送着赢弈的身影消失在雪地里。
恭谨的表情一收,没有人再认得出这就是那个温良而安静的双儿。
她的脸上承载着无以言喻的深深怨毒。 自 由 自 在
“祭拜故人吗?在这个皇宫里,他的故人也只有你了呢……
不要急,一坛竹叶青怎么够,我马上就送他来陪你。
柳,你说好不好呢?”
赢弈拎着坛酒;一路沿着御渠漫步。
他已经无法想象,自己曾经在这种地方生活了二十多年。
感觉已经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好远好远。
也难怪国师说他不再属于这里。
御渠两岸栽的都是柳树,这是他的任性。
栽过几多次,砍过几多次,弄到最后差不多全国也只有御花园里有柳树了。
就像他对于那个人,放不下爱,又无法去恨。
不过这也是上辈子的事了。
经过永昌亭时,意外的又听到小红叽叽喳喳的声音,连忙闪到树后,藏了身形。
“我跟你说呀,我总觉得这靖王近来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啊?”
“这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和前段日子比起来像两个人似的,倒是,”她左右转头望了望,凑到另一个丫环的耳朵上说,“和当初那个殇帝有那么几分相像。”
多么熟悉的名号啊,赢弈暗暗微笑,当初他以殇为帝号时,那些老臣一个个跪倒在金銮殿上死谏,说这个帝号不祥,有伤国柞。
可是他想做的是又有谁能拦的住呢?更何况是在失去了那个人以后。
“你说什么啊,靖王本来就是他啊。”小丫环不以为然。
“哎呀,总之就是不一样啦。”小红拼命摇头。
这丫头,倒也算有几分眼力,居然看的出自己和傅熙的不同。
小心翼翼的绕过永昌亭,继续向前行去,九曲十八弯的御渠就快到了尽头。
而这尽头曾经是宫里最大的禁地,擅入者,诛九族。
他轻轻地推开有些生锈的门,闭上眼睛。
从这里向前走十一步,有一棵全天下最古老的垂柳。
伸出手,这一年多的岁月并没有给它再添上更多的斑驳沧桑。
向左走七步,就是他的墓碑了。
赢弈毫不在意的坐在雪地上,睁开眼,看着眼前那方青玉的墓碑,碑上只刻着五个字:吾师 柳 之墓。
江山未改,红颜已老。 自 由 自 在
他把柳太傅葬在这里,并没有其他人知道。那夜,皇帝皇后一同驾崩,还有谁会在意这个小小太傅的行踪。
本来这御渠的尽头——太液池,是御花园里风光最好的地方。
他执意绕着池子栽上了一圈柳树,然后把这里封闭起来,不让任何其他人踏入,就和他的心一样。
奇怪的是这碑倒没有丝毫的荒芜之势,虽说原来他在的时候,每天下朝必会来这里亲自洒扫。
可自从因为宁王叛乱,他御驾亲征到今天也有一年多了,看起来却没有丝毫的改变,甚至墓前还供着时令的鲜果,看得出是近日刚摆上的。
“看来牵挂着你的人还不少呢,柳太傅,”赢弈一掌拍开坛口的封泥,“或者我该叫你麦子?”
他拿起酒坛,往墓前一洒,“不好意思了,这种地方,找不到好年份的葡萄酒,麻烦你将就一下了。”
他收回手,狠狠地灌了一口,“说实话,麦子,我真得很佩服你,把我们耍地团团转。我也有想过那一连串的变故是有人在幕后操纵,不过一直都没有怀疑过你。
呵,你知道为什么的。
但是自从我听格林说他有一个青梅竹马之后,就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然而之后我处处慢你一步,所以注定一败涂。这,我认。
我想最后该是你自己挑明了一切吧。
所以不管怎么说,这场游戏本也该算是你赢了。
你没有输给我,也没有输给阿燊,只是输在你太爱他了。”
赢弈又灌了一口酒,“你的道歉我收下了,毕竟我和阿燊都欠你在先。如果没有你,我根本不可能在宫廷里活下来,我欠你一句谢谢。”
他开始觉得眼前朦胧,“麦子,你觉得这样快乐吗?居然要从情敌的身上寻找再也见不到的情人的影子,这未免也太讽刺了!这是不是就叫苍天弄人呢?”
就在他已经醉眼昏花的时候,斜下里刺来一芒冷锋,赢弈急急闪过,一抬眼,却是那个温柔乖顺的双儿。
她见一剑刺空,便掉转剑峰,再次逼向赢弈的胸前重穴。
“双儿双儿,你要干什么?”他自问不曾开罪过她。
“干什么?我送你去陪他啊。”
“谁?”
“柳。”说话间,双儿已经出了二十多招,赢弈都是险险躲过。
“为什么?”赢弈腾挪闪移,只苦于手便没有兵器。
“为什么?你还问的出口!我那么辛苦的把他救回来不是为了让你杀了他的,而且他是那么的爱你啊……”双儿的剑招越发狠毒,赢弈被逼的只能步步后退。
他曾经是个高手,却已经生疏了许久。
可面前的的确是个高手,孰高孰低,已经不言而喻。
他一直被逼到那棵大柳树前,索性坐了下来。
“Now; just do it。”
双儿的剑划破了他的衣襟,“你说什么?”
“我说做你想做的就好。”赢弈苦笑,难道最后我还是必须把这条命赔给你吗,麦子?
“看来你半点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啊。”双儿冷笑着把间又往前送了一寸,几缕献血渗透了外衫。
“我的确不知道。”赢弈摊开双手。
“哼,那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双儿手下丝毫没有松懈。
“那年,我从泛滥的淮河中把他捡回来时,他已经遍体凌伤,毒深入髓。我整整为他伐骨洗髓了七遍,用了十九粒雨露梨花丹,才勉强救得他性命。可还是有些余毒未清,每每到了特定的日子,他都会痛苦得死去活来。”语气说双儿是在向赢弈讲述,倒不如说她已经沉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