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殷勤,越让他倍感压力,甚至失去耐性地打断她的话,「我没胃口,拿走吧。」
「我只是一番好意,你……」她这么用心,他却无动于衷,连应酬一下吃一口都不肯!李郁文不禁脸色一沉,心底泛酸,眼眶有点红了。
祁苍烈并没有因为她失意的模样就心软,仍然板着面孔说:「以后妳不要再为我做什么事了。」
他不想给她任何希望,因为他不爱她。
闻言她更加心急,好像想确认什么似的,颤声地问:「你这样的人生有什么乐趣,你难道不觉得寂寞吗?」
为何她提供的温暖,就是打动不了他的心?
「我就是这样,乐在工作就够了,而且在这么忙碌的研究工作中,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谈感情。」他严肃地直视着她。
他一定是故意这样说、故意这样对她的!她的眼泪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忍不住脱口问道:「那么……昨天那个女人呢?这又是怎么回事?」
祁苍烈脸色一凛,气氛有些凝重,片刻后,冷冷道:「我不需要跟妳解释。」
果然是行为谨慎的科学家,绝不乱讲话,但李郁文为了执着的爱,她情愿埋没自尊,于是一再追问:「她为什么会住在你家,你不是喜欢独处吗?」
「妳调查我!」他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令人望而生畏。
她脸上闪过一抹心虚,回道:「是……是福伯告诉我的。」
当然,她是很有技巧地跑去跟祁福探听,当她听说宁芯儿是一个孤儿,没地方住,前阵子脚又受伤,所以暂时住在祁苍烈家时……她就心惊了。
她知道他没那么容易再爱人,因此以前他对她保持距离时,她总安慰自己说,那是因为他对每个女人都如此。
可是,他会让一个女人住在家里,那表示什么?她非常震撼,那不是她所认识的祁苍烈。
「你喜欢她!?」这项认知让她忽然觉得好冷,冷得刺痛她的心。
她的话让他猛然一震,望着她,神情更冷了,「这点我也没必要向妳交代。」
又被他的话刺痛,她脸色丕变,吼道:「你明知道我喜欢你!」
「可妳也明白我对妳没有感情。」他冷淡地响应。
「这么多年了,难道你对我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相处了那么久,应该也会培养出一些感情才是。
奇怪,宁芯儿的请求令他心软,心悸、心乱,而李郁文同样是请求的口气,却对他一点影响力也没有。
「没有,我只当妳是同事。」
「可是,我从没当你是同事。」她苦笑。
祁苍烈缓了口气,「这是我对妳最感到抱歉的地方,我一直不知道妳喜欢我,否则就不会——」
「意思是如果早知道我爱你,你绝不会让我当你的助理?难道我在你眼中,真的这么一文不值?」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努力压抑几乎崩溃的情绪。
她好恨!因为他低沉的声音,有如一把锋利的小刀刺入她的心坎,慢慢地凌迟着她。
他看着她,郑重地解释,「不是的,而是妳可以找到更好、更值得爱的人。」
「但我不要别人……我只认定你!」
「不要这样,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一点希望都没有?」
「没有。」他说得斩钉截铁、不留余地,就是不想让她抱持着多余的妄想。
仰视他那张俊美却残酷的脸,不明白为什么不管她多么努力,他就是不愿意接受她?又为什么死心眼的自己非认定他不可?
李郁文伤心欲绝,痛苦地哽咽一声,转身跑开。
第七章
宁芯儿带着祁苍烈借她的五百万支票,约了奥菲勒出来,准备当面交给他,然后陪他一起到银行开户把钱存进去。
没想到这一路上的所有举动,全都被李郁文看见了。
原本她一直想着该怎么令祁苍烈回心转意,因此,决定先观察宁芯儿的生活起居,看能不能抓到她什么把柄,同时心中还不断猜测着——
搞不好那个女人很会灌祁苍烈米汤,不然就是她会巫术,给他下了迷魂药,所以他才会爱上她,搞不好……
于是这几天她疯狂地跟踪宁芯儿,不料现在却让她看见她和一个外国男人亲密的互动,她判断他们绝对关系匪浅,高兴之余心中有了打算,并用照相手机拍下他们的照片。
后来,奥菲勒离去,宁芯儿一个人走在路上,看样子她是要回祁苍烈的家。
当李郁文尾随她走进小区时,刚好看见一辆摩托车经过她身边,摩托车骑士倏地伸手一扯便抢了她挂在肩上的皮包,李郁文惊得差点尖叫出声。
然而,接着发生一件更令她惊骇万分的事,宁芯儿不但没有高声呼救,更没有被抢匪的摩托车拖行,只见她突然跃起,从摩托车的上空飞过。
天!这景象让李郁文僵住,因为她清清楚楚地看见宁芯儿背后伸出一对半透明的雪白羽翅,凌空飞到抢匪面前降落。
显然,那抢匪也吓到了,咚的一声连人带车昏倒在路上,只见宁芯儿若无其事地捡起皮包缓步回家。
过了很久很久,李郁文才回过神来,一颗心还卜通卜通跳个不停。
老天!她看见什么了?真懊恼刚才反应太慢,没能及时拍下照片。
她独自在路边沉思很久。不,她绝不允许有其它女人跟她抢祁苍烈,绝不!
于是,她毅然决然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给傅斯义。
米米.米
今天是傅斯义与妻子的结婚纪念日,时间正好是初秋的一个星期六,他们在家里举办了一个聚会,宾客大多数是他的同事及学生。
祁苍烈也应邀参加,因为他和傅斯义情谊深厚,他不但是他的老师,也是傅可涵的父亲,而傅师母待他也很亲厚。
前几天傅斯义打电话来邀请他时,还特别提道:「听说你最近交女朋友了,带来给老师看看好吗?」
「老师,我……」
「有人告诉我,你们都住在一起了,还想否认?」
「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宁芯儿是福伯托我照顾的。」没想到这种八卦传得特别快,连老师都知道了。
傅斯义大方地说:「既然这样,福伯也一起来,人多热闹嘛!」
「我……先问问辐伯。」
以为祁苍烈想推辞,他又强调说:「唉,苍烈,难道你以为我会怪你吗?你要是这样想就太不应该了。」他威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可涵过世已经五年,你交女朋友也是人之常情,你师母听到这件事也很为你高兴,她待你如同自己儿子一般,有女朋友让她见个面也不为过吧?」
傅可涵的死一直令他很自责,但傅斯义夫妇却没有责怪他,认为一切都是意外,女儿虽然没有了,但对他依然亲厚得没话说。
所以祁苍烈觉得若再拒绝下去,反而显得不尊重他们,于是答应带着宁芯儿出席聚会。
当傅斯义夫妇见到宁芯儿时,非常亲切地招待她,然而,宁芯儿一见到傅斯义,却别过脸去,因为他双目如鹰般地瞄准她,令她觉得炯炯的目光像要在她身上烙出记号似的。
「我不喜欢你的老师。」她偷偷跟祁苍烈说。
「为什么?」他一愣,觉得很诧异。宁芯儿一向没心眼,不会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
「直觉,我不喜欢他看人的目光。」她回道。
「老师一直都是个严肃的人,比较不苟言笑。」他想了想后安慰道。
她却捏了捏他的脸颊,「有比你严肃,比你不苟言笑吗?为什么我不会讨厌你呢?」
「大概我特别不一样吧!妳饿了吗?」他知道她不太吃别的东西,便从口袋里拿出带来的巧克力,剥了包装纸塞进她嘴里。
另一边,同样应邀而来的李郁文将他们的亲密互动全都看在眼底。祁苍烈对宁芯儿的殷勤、呵护,所有她梦想的一切,全都被她轻易地占去。
原本她以为自己将来会被称为祁太太,每天为丈夫张罗三餐,为他打理家务,和他一起工作、做研究……不久后她还可以为他生养孩子……
偏偏,出现这个叫宁芯儿的程咬金,她怎能不怨?心中对宁芯儿的恨意油然而生。
「郁文。」有人过来拍拍她的肩。
「哥。」她低下头,心里非常乱。
李德端了解她的情绪为何低落,劝道:「这种事不能强求。」
道理她也懂,只是她好不甘心,「没办法,这辈子我只爱他。」
这句话,叫李德端震住,顿时无言。
当女人要认定一个男人时,会愚蠢地企图改变事实,更何况她认为祁苍烈爱上的只是一个怪物!
却没发现唯有这女孩才能消弭祁苍烈的寂寞,当他看着宁芯儿快乐的笑时,他脸上也会跟着漾满笑意。
但是,除了她之外,每个人都很喜欢宁芯儿。
坐在祁福身后,宁芯儿看着他们热热闹闹地打麻将。
这时,祁福准备要打九万,等着自摸。
宁芯儿却提醒道:「不要自摸,拆北风凑清一色。」
「真的?」无所谓,反正赌注不大!他听她的话等到清一色,结果真的赢了。
下一局又轮到祁福,他摸了一张牌后想叫胡,宁芯儿又制止说:「不要胡,再拆牌,打海底捞月十三么。」
结果,就像每张牌都顺着祁福打,他手气好得不可思议,最后甚至还践践地嚷说:「什么都没做就大赢特赢,真无聊啊!」
「因为我是你的幸运星嘛!」
他好高兴,猛点头,「是啊是啊,宁芯儿真是我的幸运星,有妳真好,等一下给妳吃红。」然后转头看向身后的祁苍烈,又问:「你说是不是呀,少爷?」
祁苍烈依旧一脸酷样不作声,但从他眼匠那抹隐约的笑意看来,他似乎还挺认同的。
傅师母边打边说:「苍烈说妳天真烂漫、毫无心机,没想到妳还是个美人呢!瞧,真不知是怎样的父母,才能生养这样出色的孩子。」
哇!傅师母真的很会说话,然而祁苍烈那样形容她,不禁令她心头一阵温暖。
当晚,宾主尽欢,除了李郁文。
她找了个机会在化妆室里拦住宁芯儿,阴着脸说:「不准妳再接近祁苍烈。」
宁芯儿抬头,诧异地瞪着她,「妳是谁?凭什么这样说?」
「就凭我真心爱他,我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他,谁敢跟我抢就是不想活了,妳听懂没?」
宁芯儿听明白了,「没有人可以抢走他,他爱谁自然就会跟谁在一起。」
李郁文冷哼,「妳的意思是妳比较厉害,明明什么都不会做也没帮过他什么,却有办法让他爱上妳?」
「我只是实话实说。」宁芯儿直率地反驳回去。
「他不知道妳的真面目吧?」李郁文绷着脸孔看她,猜想着祁苍烈知不知道她的底细。
「什么?」
「少装了,祁苍烈不知道妳其实是个怪物吧?」李郁文心想。也许他根本不知情,所以才会接近她,和她交往。
宁芯儿讷闷,「我不懂妳在说什么?」
不管他知不知情,李郁文又径自往另一个方向推测,「哼,妳以为祁苍烈真的喜欢妳?当年傅可涵死了之后,他就发誓不再谈恋爱了,可见他对她的爱是刻骨铭心、至死不渝的。」
「这个我知道,但是……」
「但是他肯接受妳,是吧?」她猛地嗤笑一声,脸上的阴沉又加深了,「他不可能爱妳的,他接受妳,只不过是想研究妳而已。」
宁芯儿闻言一震,抬起脸,「我……我有什么好研究的?」
「他是『国际宇宙天体学会』的会员,这个组织一直有个目标,就是寻找宇宙中未知的生命,妳以为他终日专注于研究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想要完成毕生的心愿。」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李郁文收敛笑容,不答反问:「妳是从哪个星球来的?」
「我!?」
「我知道妳不属于这里,妳的飞碟藏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到地球来?有什么任务?妳告诉我,我会保守秘密的。」
宁芯儿顿时傻眼。难不成她把她当作外星人?
她无奈地说:「没有飞碟,也没有任务,妳误会了。」
但这三言两语哪能叫李郁文信服,她可是曾亲眼目睹她凌空飞起的画面,于是追问:「那么,妳是不小心流落到地球的?有没有同伴?他们现在在哪儿?」
「你们专门研究外星人?」
李郁文直视着她,「当然,祁苍烈没告诉妳?我跟着他做研究,其中一个主题就是外星人。」
宁芯儿这才想起他曾说过的话——如果妳说妳是外星人我会比较相信。他一直不相信她是天使,难道他真认为她是外星人?还想要研究她?
不不不!祁苍烈绝不是这种别有居心的人。
她相信他,所以仅是淡淡回道:「妳想太多了,我不是什么外星人。」
李郁文仰头笑了,声音虽然很轻,却令人毛骨悚然。
「妳、妳笑什么?」她因她的笑声,猛地感到一阵寒意,感到相当不安。
「祁苍烈告诉我,妳不但有半透明的羽翅还会飞,他怀疑妳可能来自火星或土星,甚至是更远的银河系。」
知道她的话只是探口风,因为祁苍烈根本没见过她有半透明的羽翅,宁芯儿别开脸去不想看她。
李郁文又突然想到,如果祁苍烈知道宁芯儿的来历,还肯和她交往,一定有他的理由。
于是,她又以假乱真地说:「这个发现不知令他有多么兴奋,他日以继夜地做研究,为的就是这一刻,到时他肯定会扬名国际。」
「他才不是这种人!」宁芯儿根本不相信,「妳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她这两句话间接承认李郁文的猜测,让她更加笃定地说:「我一定会帮他的,我们研究了这么多年,甚至不惜费尽毕生心血,就是在等这个机会。」
「我并非妳想象中的外星人。」她再三地否认。
而李郁文根本不相信,「我很好奇,在大家眼中,妳是一个美丽的女孩,但除去这个美丽的皮相,妳的原形究竟长什么样子?」
「原形!?」
「当然,妳原本不可能是这个模样吧。」她甚至想,除去这个美丽的皮相,宁芯儿说不定只是个丑陋骇人的生物。
宁芯儿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