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小心打碎了岚音送他的一个玉佩,他就整整五十年不愿意再见她。直到她整整三天跪在他的宫殿门口请罪,放下所有的骄傲跟自尊跪倒她晕倒,直到凤凰一族不断的施压,他才再愿意看她一眼。她到头来还是连人家送的一个物什都不如,这么多年,这怎叫她不恨不怨!
“岚音,我恨你,我迟早要杀了你。”梓宁拔高声量,声嘶力竭的喊着。
“我不杀你。”墨语夺过梓宁手上的匕首,银光闪闪,确实是防身的好东西,“不代表我以后不会杀你。这里是狐族的地盘,杀了你害了别人也不好,不如划花了你这张自以为是的小脸蛋可好?”
梓宁听了下意识身子的一抖,逃避似的闭紧眼眸,还是撑着胆子怒道:“有本事就划!”
“呵,”墨语轻笑一声,像是看穿了她的那分胆怯,仿佛被墨语嘲笑般,梓宁不由涨红了脸还欲再分辨些什么,结果被墨语点了身上的穴昏睡了过去。
一场硬战结束,墨语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紊乱的气息,胸口顿时涌上一阵揪心的疼痛,仿佛被一支无形的针刺入,那样牵痛心扉,只有靠狠命的咬住嘴唇才能有一丝暂时的神志清醒。
果然还是遭到反噬了,墨语苦笑。
时间不多,方才这里的争斗导致她使用了神力,天上定然会知晓此事,何况狐族内部定然也察觉到了异常,不宜再跟这女人废话了,还是速速离去才是要紧。
墨语忍痛捂住剧痛的胸口,爬上一旁的马车还好里面的食物衣被一应俱全。
猛的一鞭子抽向马背,马痛得仰天嘶鸣一声四足奋然发力往西处一路狂奔而去,墨语在马车内颠簸着终于身心俱疲,禁不住眼前一黑直接昏倒在马车上。
等墨语醒过来已是不知道是第几天之后,只觉一时间头脑昏昏沉沉,全身也是使不上几分力气,胸口仍旧是不时的隐隐作痛。不过庆幸的是这匹梨花白千里神驹果然马力十足,现下应该已经脱离了雪域罢,这样起码暂时可以不用担心被抓回去。
墨语尽量忽略掉心口隐隐的疼,努力的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半响才能坐起依靠在马车上,深吸一口气,不由黯然,像这样动用神力根本就是在加速自己的死亡,这具凡人的身躯根本无法承受那种力量的释放,差一点自己也会在下一秒就灰飞烟灭了,还好还有这盏灯还能够护住了自己的心脉。
挑起车帘,晨曦透过薄薄的雾霭,白露将晞。雾色朦胧,景色亦朦胧。山林间,只有幽静的一片,
这应该是到了山野郊外?
待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墨语才积攒了些气力,拿了马鞭就赶着还在吃草的马拖着马车往前走去。
行了不久,才看到一个小村庄。
山清水秀的地方,偶有几个姑娘在河边洗衣晾晒,村里的汉子们均在田间劳作。
倏然间有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引起了大家的注目。
“姑娘。”一个年迈的老人看到驾车的人是个女子便出声问道,“可是路过此地?”
墨语唇无血色,眸光倦懒,看到面露担忧的老人还是勉力一笑:“小女子路过此地,还望能跟老者讨碗水喝。”
到了老人的家中,普通略显破败的茅草屋,柴扉掩门,屋内小孩嬉耍,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色。
“多谢。”墨语在老人的好心下在老人家中稍微进了些粥饭,体力也逐渐恢复了不少。
“姑娘可是要去云川城?”老人有些诧异的看着女子孤身一人驾着马车竟然也敢在这山野中行走,找实也是胆子忒大了点。
云川城?墨语心下微讶,原来此处离雪域已经隔了千里之外了,自己终于从那样的生活中逃离了么?真是让她不敢置信。当初跟挽月青怜整个斗法的日子还恍然如昨,原来,自己已经自由了。
***
收到逐月的密报,眼眸处闪烁的寒意,让跪下脚下的侍卫都本能的瑟缩了一下。
居然敢出逃,还敢靠着自己没几年的寿命跟梓宁干上了一架动用了所剩不多神力,这不是明摆着找死么!
卿歌脸色阴沉得可怕。
“传我命令,废了梓宁双腿。”话语里的极冷的戾气,让周围气氛直接降到了冰点,无人敢说一个不字。
卿歌指尖的白色纸片瞬间被碾碎成星星点点的白色粉末,有本事你就逃,无论到天涯海角,我总有办法让你乖乖回到我的手掌心里来。
远在千里之外的墨语将马车内的衣物紧紧裹在身子上也一下子打了个寒颤,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难道是连夜潜逃有些着凉了罢。
驾着马车缓缓进了云川城,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的马车,鳞次栉比的房屋酒肆,道旁不知名的花簇锦拥,人山人海甚是热闹非凡。
偶有花街楼上的姑娘穿着一层薄透的纱衣,酥胸半露的丢着香帕子招揽来往的客人,浓烈的脂粉香气都飘了几条街不止,卖包子的小贩,大声的在街上吆喝着,冒着热气的包子在墨语眼里也是万分的诱人。
墨语刚把自己的马车卖了几两银子买了些许干粮,身上的钱倒也还能支撑一下。
正考虑着身上就这么一点钱不知往何处去时,瞧见城门口一张黄色的宣纸。
无视掉守门士兵的惊讶的目光,墨语直接就将这挂了几天的悬赏榜给揭下来。
墨语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笑意,果然天无绝人之路,这又可以干回老本行了。
45、重遇故人
被轿子抬着,晃晃悠悠;墨语似乎又想起了当初才下山时的情形。
一切情景又恍然如昨。
不知那个记忆里曾经青涩的少年现在是何模样。
她还真有些思念那时跟他一起相依为命的生活。
手指轻挑起轿子的珠帘;往外望去。
只见看到一个污泥满面的小乞丐被几个侍卫直接给丢在了大街上,小乞丐滚了几滚;弱小的身子在地上微微抽搐着;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巨大的疼痛一般。
一个娇俏的女子捻着绣帕捂住鼻子探过身看,胭脂红素罗裙;高腰系着细细的珍珠流苏,将只一眼便能看出是大户人家的娇蛮小姐。
“这乞丐怪难闻的;一股子地沟里的晦气。”
说罢;还上前用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小乞丐;嫌弃而鄙夷的神色毫不掩饰。
小乞丐在地上忍痛低哼了几声;一双脏兮兮的小手在空气中胡乱的抓着什么;却渐渐无力而倒了下去。
墨语急忙下了轿子扶起倒在地上的孩子,伸出手指轻探,还好,还有呼吸。
见突然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娇俏的女子不由得皱了眉头没好气的说道:“你谁呀!”
墨语只低着头将自己袖口的丹药喂给孩子,并不搭理她。
女子恐怕也是骄纵惯了,被墨语这般忽视怎么说面子上也是不好看的。
“喂!说你呢!装什么聋子,没听到本郡主的问话么!”
女子说完就气势汹汹的上来要推开墨语,墨语手指尖微动,刚准备出手。
一袭玄色袍子挡在了自己跟前。
“参见乐安郡主。”来人的声音落在旁人耳中很是温润好听。
那郡主微微一怔,见了来人脸上一喜,欢快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男子,软糯甜美的声音似有几分哀怨道:“你怎么才来,人家等你好久了呢。”
男子背对着墨语,看不清容貌,只是郡主扑上来的那一瞬,男子的身体明显一僵,霎时推开郡主轻声道:“郡主,这是大街上,这样有失礼节。”
“皇甫清峥!”女子一声娇斥,落在墨语耳畔如平地惊雷。
这男子是清峥?墨语这才抬起头看向挡在她跟前的男子。
玄纹云袖,衣服是进贡的上好丝绸,羊脂玉发簪衬着青丝,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器宇轩昂的气质,这么久不见,当年那个小孩已然间褪去了昔日的青稚成长了。
“每次都把礼节当借口!我喜欢你,我有什么好怕的!”这个乐安郡主明显是个泼辣的性子,就这么直接的当着这么多人坦露自己的心声,还真是坦率而大胆。
清峥白净的脸上微红,还是喏喏道:“下官是来接郡主回府的,据说郡主的病有了揭了榜,应该是有高人能治好。所以请郡主暂时跟下官回去。”
“好吧,那就暂且跟你回去了。”郡主虽有些不太乐意,还是老实点点头。
清峥见这个郡主总算搞定了,暂且也算松了一口气,刚转过身想对身后的人再安抚几句,只见女子长着一张面黄肌瘦的脸,只是一双眼眸清亮,似曾相识。
“姑娘,可还好?”
墨语眸光微闪,点头,将手中的孩子交给他。
已经护住心脉,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危的。
“皇甫哥哥,你就那个小偷作甚?真是活该。”安乐郡主心有不满但是还是在一边嘟囔了一句。
“他也不过是为了生计罢了。”清峥看着小孩苍白的脸,似有感触,安乐看到他这副模样也不敢再多说,谁都知道皇甫家被灭门,清峥定然小时候受不了不少苦。
“你别往心里去……”安乐郡主别扭的安慰了一下,倒是换来清峥一个看若无意的浅笑,“当时我还好有姐姐帮我,也不算太苦。”
姐姐?他家里人不是都死光了么?哪来的姐姐?安乐面带困惑还想继续问什么,清峥却转移了话题道:“郡主还是早些回府罢。”
清峥吩咐几个跟随而来的丫鬟先扶郡主入轿,看到不远处的另一顶小轿,先是一愣,随即面露惊讶的问墨语道:“难道你就是那位神医?”
墨语只是继续点头,不说话。
清峥才反应过来这姑娘是个哑女?
依旧是翩翩公子温文尔雅的笑,“那就劳烦神医了。”
***
到了郡主府,安乐在清峥的眼皮子底下也算安分,竟然不吵不闹的就把手递给墨语,一副任君诊断的表情。
这样顺从的模样跟之前在大街上那泼辣的形象有些南辕北辙,让墨语反而有点没能适应得过来这种反差。
不过安乐时不时偷偷瞥清峥,貌若娇花的浮上几朵红霞,自然心思也并不在自己的病情上。
“敢问神医,郡主的病情如何?”清峥注视着墨语脸上的表情变化。
这脉象……墨语也不知道怎么说,似乎这个病是从娘胎里就带了出来的,病根很难除掉。
墨语拿起搁置在旁边的笔,飞速的在梨木花雕书桌上写下一张药方单子递给清峥。
清峥端详半天才问道:“这是调理的方子?”
粗粗一览就能知道这个方子的用途,墨语略诧异的望他一眼。
清峥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也只是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方子递给了一边的奴婢让她先行去熬药。
安乐跟小孩一般抓着清峥的袖子就是不愿意撒手,清峥也不好对病人大力挣脱开来,便也只能随她胡闹。
墨语端坐在一旁,目光淡淡的看着他们俩。
安乐见这大夫一直没吭声便好奇的打量着墨语许久,扯了扯清峥的袖子指着墨语问道:“大夫是个哑巴?”
清峥瞧她越发有些无理了也不愿搭理,恰好这时侍女撩起珠帘端着汤药就徐徐进来。
“快些喝了休息罢。”清峥拂开安乐抓着他袖子的手,捻着眉心不耐烦催促。
“不喝!苦死了。”安乐又开始耍小性子。
“不喝你以后就别想看到我了。”清峥忽的沉下脸,语气里是前所未有冷厉。
安乐被他凶得眼红,咬咬唇忍不住嘟囔一句:“都病了这么久了,谁知道能不能治好。”
闻此言,清峥神色一冷,头也不回的说道:“不喝,你这辈子都别想好了。”
“好好好,我喝就是。”安乐端过瓷碗一口就直接喝了大半,一时间灌得太猛气息不稳,险些呛住,顷刻间猛的咳了起来。
清峥刚欲上前帮她顺气,忽的又想到什么似的,脸色微变,脚步一滞,看着丫鬟一个个上前去帮安乐顺气,始终没有继续上前。
“既然郡主已经服药完毕,下官先行退下了。”清峥忽视掉安乐神情哀怨的模样,垂首一礼,拉住墨语便匆匆了出了郡主府。
从郡主府出来之后,清峥一直将墨语的手包裹在手心里,宽厚的手心有一层薄茧,手心的温度暖和得舒适得恰到好处。
但是被人给这么拽着在街上走,路上的行人纷纷行注目礼的感觉确实不太妙……
欲缓缓挣脱开清峥的手,谁料,对方像是先一步察觉了一般,清瘦的手指握得越发用力了些,转过头来,俊俏的脸上笑意浮动,“乖,我们先回家。”
一瞬间,墨语就被这个称之为“温柔”的笑给秒杀了……
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在某个丞相府门前站定。
望着门口的两个偌大的石狮子,金粉涂着柱子跟门匾,一时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耀眼得很。
墨语有点被那几个字给晃晕了眼,丞相府什么的也是有幕僚或者侍卫的……
“少爷。”门口的小厮个个笑成了一朵花,点头哈腰的替两人一路引入内庭。
小桥流水人家,青石玉阶,蜿蜒小道,虽不大气却精致巧妙,处处显示着主人对这建筑极为用心,竟有些与当年乔家有几分相似。
一个模样清秀的丫鬟从屋内迎了出来,笑嘻嘻的对清峥说道:“少爷,老爷找您。”
清峥见来人是她,神色转柔,跟方才面对安乐全然是两种不同的态度,唇际的笑容温柔如水,温润而不失亲切:“嗯,我马上便赶过去,你先将这位姑娘照顾安排一下,随后我再过来。”
“好的。”小丫鬟爽快的答应了下来,瞧见清峥身后的墨语,脸上也不禁多了几分笑容,问道:“姑娘,你跟我往厢房处来。”
墨语对这样活泼好动的小丫鬟也是多了几分好感,便轻轻点头跟上。
“姑娘,奴婢叫小羽,是少爷取的名字。请问姑娘的芳名?”小羽乌溜溜的眼睛分外清澈。
墨语比划了一下,示意自己并不能够说话。
小羽遗憾的看了一眼墨语,体贴的安慰道:“姑娘无须担心,天下神医这么多,姑娘迟早有一天是可以说话的。”
墨语点头,回一个浅浅的笑。
“姑娘是被少爷带回来的么?我当初也是被少爷带回来的呢。”小丫头一边领着墨语赶往厢房,一边滔滔不绝的跟墨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