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还望夫人多加担待了,昨日是芍药失礼了,还望夫人万莫放在心上。”芍药微微一笑。
“来者是客。”言简意赅,恰到好处的不失大度。
“芍药能否问一句夫人是往何处去?”
墨语微挑眉,这是试探?
“往圣地去。”
“夫人……”旁边几个侍卫错愕出声,约莫是没想到自家夫人会如此大方的说了出来,毕竟这件事一直处于隐秘进行的状态中,这样贸贸然告诉了外人,怕是不妥。
瞧见侍卫脸上的惊讶,芍药红唇轻勾,缓缓一笑道:“夫人当真是做事磊落。”
这话听起来可不觉是夸奖,墨语眼眸清亮似盈盈雪色,嘴角轻挑,“有些事不是遮遮掩掩就不会不发生了。”
“呵,夫人倒是个明白人。”芍药美眸流转,语调忽的一顿,转为一声轻叹绵长,“只可惜,太明白的人总是活不长久,芍药替夫人惋惜了。”
“不得对夫人无礼。”
一个雄厚的中年男子踱着步子从另一处走来,走近了墨语才发现这人原来就是那日擅自闯她闺阁的男子,不愧是蛇鼠一窝嘛。
“夫人,小辈无礼之处还望海涵。”
这卑躬屈膝的姿势倒是做得到位,只可惜,脸上浮上的笑意却格外意味深长。
这是两人一起演双簧?
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无碍,昨日便已经见识过。”轻轻一句,不着痕迹了点明昨天的事情让男子脸上笑容一僵。
男子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既然夫人有事在身,那就不便打扰了。”
“多谢。”两个字里带的讽刺,男子眸色又阴沉了几分,不过却并不阻拦墨语的去处。
看到一行人消失在视线内,男子冷冷甩了一句,“不过就是个凡人,要不是你跟我说她体内含有神力,我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芍药低垂眼帘,轻声道:“成败在此一举,三叔可安排妥当?”
“那是自然。”男子胸有成竹的注视着圣地的方向,得意之色尽显,没有注意到芍药唇际若有若无古怪的笑意。
***
到了冰窖处,刚进去一股迎面而来的冷风扑面,让墨语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抓紧了身上的大裘裹紧了些,唯一能感受到的温度就是凝霜临时强塞给她的小火炉,温贴的放在胸口,丝丝暖意在四肢蔓延开来,舒适不少。
拾级而下,只见男子执扇而立,唇角笑容似嘲非嘲,再看不出平日里的矜傲与风华,夜明珠散发出的淡淡光华下那张清俊如玉的脸颊亦越显苍白,竟无端带了几分受伤般的冷意。
听到脚步声,男子蓦然抬头望去,目光不偏不倚,恰好迎上。
墨语心口兀的剧烈的跳动了一下。
思绪被拉扯着回到了昨天夜里。
她猝不及防间被他霸道的抓了手贴在他的心口处,说了那番话后,她只是不动声色抬眸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轻柔的声音飘渺如远处传来。
“有必要么。”
他盯着她如蒙了一层朦胧雾霭的眼眸,墨色瞳孔幽深,直直的看着她如破碎的蝶翼般眼睫轻轻颤动,如刀刃一样狠狠划他的心尖。
他忽然无声笑了,松开她纤细的手腕,那转身离去的身影带了几分决绝,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果然到头来这个赌局的结果是两败俱伤么。
她傻到动了情,殊不知他也是如此……
两个人还真是可悲。
奈何世事弄人,她能做的也不多了。
努力平复自己动荡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来到卿歌眼前。
男子淡漠的扫了她一眼,语调平淡得一丝情绪也无,“等族长来罢。”
简短一句话,两人站立在一侧再无其他交流。
陌生得似乎根本不曾认识。
墨语安静的站在一侧,身子在寒风中无意识的轻颤,毕竟这里的温度实在是低得可怕,手中的暖炉一下子就失去了热气,只残余了些许余温还证明它的存在。
“如果,我死了,能把我葬在昆仑山那片桃花林么?”墨语低着头问道,语气里的一丝希翼让人不忍心拒绝。
“不行。”卿歌直接拒绝了她,神情冷漠得如这冰雪。
墨语忿恨的瞪他,她都快死了都不能满足她的遗愿,这什么人……
也许是墨语看错,那薄唇轻轻地弯了下,黯哑低柔的声音徐徐响起:“你要死也要跟我葬在一起。”
“……”
这确认不是幻听?
这货是在表白……?
墨语仰着面看他,漆黑的眼眸如拢入了一池春水,倒映出她的模样,极尽温柔。
这妖孽……
墨语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避开他的目光,躲得远远的,所幸,他也并未继续注视她,但是那嘴角微弯很愉悦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啊魂淡……
等了许久也不见族长的来,墨语等得也颇有些觉得不太对劲了,这冰天雪地是要活活被冻死么。
正在想着,手腕就被人给拽住了,回头一看,卿歌带着问询之意看向她,意思是一起出去看看。
不等墨语作出回答,冰窖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随着脚步声慢慢接近,墨语抬眸望去。
“两位久等了。”男子一袭玄色黑衣从冰窖处缓缓走下来,嘴角含笑,似乎很期待他们两个人的反应。
墨语脸上一点惊讶也无,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三叔。”卿歌勾起一抹浅笑,只是那笑意未到眼底。
“看,我给你们送来了一个礼物。”那男子拍了下手,立刻就有两人将一个麻袋给丢了进来。
麻袋大小形状似乎装了个人?
墨语疑惑的看了一眼麻袋,但一点动静也没有。
“只剩一口气了,自然是没法动弹的。”男子像是看穿了墨语的心思,笑着答道。
“是谁?”墨语瞥了一眼脚下的麻袋问道。
“还能有谁?这可是好不容易抓住的少主的贴身侍卫呢。”男子笑起来眼底愈发阴鸷。
……逐月?
墨语下意识望了一眼卿歌,看他表情并无波动,也稍稍安心了不少。
卿歌看着男子得意的笑,他冷冽的瞳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光芒,流露出一种类似怜悯的神色。
男子被那目光刺激得浑身一个激灵,脊椎处无端的涌上一股寒意,连毛发都竖了起来,仍旧硬着胆子道:“把你那小夫人给交出来,不然就一刀刀的当着你的面割掉你侍卫的脑袋。”
说罢,将麻袋揭开,只见里面熟悉的面容映入她眼帘。
“逐月……”墨语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青丝凌乱不堪的倒在地上,双眸紧阖,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一章有木有发现什么异常呢~~~~【作者得瑟的飘过】
58、艰难抉择
“看到没,快些把你旁边那小夫人给交出来。”男子不耐烦的踹了一脚旁边的麻袋。
下脚的力道不小;踢在麻袋上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逐月紧咬着牙齿,就是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卿歌微蹙眉;“你要我夫人何用?”
“难道你不知道?”男子瞥了卿歌一眼;“听梓宁说,这丫头体内有神力;你说我会放过她么?还是老实些将她交出来,你的三姨娘也被一并绑了在我手上。所以别耍花样。”
墨语定了定神;细细打量周围的环境;这男子应该在周围也布下了他的人;只怕要救回逐月是件难事。可是以卿歌的手段来说不可能让人欺压至此罢;这其中必有猫腻。
“你以为你就算抢了我夫人能出得了这雪域么?”卿歌忽的一笑;那笑容有着蛊惑人心的质感,令男子一时间也失了神。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男子眯了眼,眼底阴鸷一闪,从袖口中缓缓掏出一把匕首,故意在逐月的面前随意的比划了几下,不时还将刀刃紧贴着逐月赤/裸在外的肌肤。
耀眼的白光毕现,男子身上嗜血的气息越发的浓烈,皱着眉看向卿歌两人,愈发不耐烦的嚷道:“到底给还是不给,不给的话,你这小侍卫可是要毁容了,我看了都心疼啊。”
说完还故意“啧啧”了几声以表感慨。
真是很想糊他一脸啊,墨语看到这张虚伪的脸还摆出一副我也很同情的样子就想往他脸上踩两脚。
这是要心里有多变态。
但是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问题是到底换还是不换?
墨语又把视线落在了旁边那人熟悉的身影上。
权衡利弊之下,应该会换吧。
毕竟她跟逐月比起来,逐月跟了他那么多年,一直做他的贴身影卫,这情分自然不用说,何况,她也不能对不起凝霜。而且她除了能救那个女人之外好像一无是处了……
这样的选择题在她看来,几乎没任何悬念。
两者之间,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但是要让她听到从他口中亲口说出来……
自己还是会承受不来。
“我换。”墨语直直的盯着不远处的男子,如果非要他作出选择,不如自己来选择,这样不用听到答案,或许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虽然这样自欺欺人的方式真的很差劲诶,墨语暗暗鄙视了自己一下。
“哎哟,小夫人自己想过来了?”男子挑眉促狭的笑着,一脸的不怀好意的盯着墨语看了一会,才道:“怎么?你男人太差劲你都不愿意呆了么?不如跟我走也好。”
墨语不理会他的挑衅,直接用他原本的话一字一句回道:“一换一,别耍花招。”
男子虽然黑了脸,还是压抑住体内的怒气答了个好。
墨语踌躇片刻,抬眸偷偷瞥了一眼卿歌,清俊的脸蛋上仍旧的化不开的寒霜。
如果。
如果能早些遇见,或许我们的命运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没有算计,没有互相利用。
我们会不会比现在靠得更近些?
“快点,我可没耐心等你磨叽。”男子仔细的盯着墨语的动作,生怕她有其他偷偷摸摸的小动作,脾气暴躁的吼了一嗓子。
墨语飞快的移开视线,正打算往那边走去,刚迈出不到半步。
手腕处一紧。
被人稳稳抓住。
一回头,猝不及防间落入了那眼眸的捕获中,有坚定,有温柔,有太多她难以描述的情愫。
“不许去。”
只是轻轻三个字。
如心湖被投入巨石,掀起浩大的波澜。
男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傻眼了,这不是都说好了,玩突然变卦?
他回过神来就骂骂咧咧道:“你就等着给你侍卫收尸吧!”
墨语想要挣脱开那手,却被他反有力的回握住,慢慢的收拢至手心。
“信我。”
卿歌回眸看她,幽深眼眸让她一团乱蹿的情绪莫名的安稳了下来。
手腕被他紧紧握住,手心的温度一点点的温暖着她冰凉的手。
见两人耳语半天,“到底换不换!”男子眼里有凶戾光泽浮现,正欲对脚下的逐月下手,以此来示威。
卿歌漫不经心抬眸,朝男子勾了勾唇,“逐月,戏差不多了,可以收尾了。”
闻此言,墨语一时间怔了半响也没能理解过来。
但是眼前莫名发生的一幕却很好的替她诠释了这句话的意思。
只见原本躺在地上呻/吟的逐月翻身跃起,一个灵活的旋转绕到男子身后,一道青刃架在了男子的脖子上。
一脚将男子踢倒半跪在地上,死死的把男子的手腕扣住,丝毫无法动弹。
男子倏然间面如土色,一脸灰败的死死盯着逐月,眼底的阴毒,似有不甘。
转眼间,一句话瞬间局势逆转。
墨语呆呆的看着逐月拿刀架在那男子头上,这是什么情况?
反间计?
“好你个卿歌!居然演戏玩我!”男子后知后觉的破口大骂,被逐月撂倒半跪在地上,全然顾不上什么礼仪风度,只知道死死的盯着卿歌,恨不得用目光在他身上盯出两个窟窿才肯罢休。
“若不是让逐月将计就计,又怎么会拿到你的密报?”卿歌唇角逸出一声冷笑,眼底是对于失败者的不屑。
听到密报两字,男子如受重创,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了一样,身子一软,跌倒在地上全然没了力气,只是目光呆滞的望着卿歌,仿佛神智不清般喃喃开口道:“既然你们知道密报,你们都该死,都应该去死。”
传来的声音像是换了另外一个人,粗哑难听得令墨语不由得皱眉。
男子仿佛被梦魇了般,双眸霎时殷红得要滴出血来一样,嗓子里嘀咕着的话如同指甲在桌案上划过,刺耳而难以忍受。
这人是疯了么?
墨语不觉间抓紧了卿歌的手,紧张的看着那人的变化。
“别怕。”卿歌神色平静,紧盯着那双殷红的眸子,声音缓慢而坚定。
男子低低嘶吼一声,猛力一推逐月,像是抵不住那股蛮力,逐月顿时跄踉后退了几步。
这力道大的惊人,连架在脖颈处的刀都被这力道一并给弹开来。
“你们都应该死。”男子喉咙里咕隆了半响,墨语才隐隐听清楚了这句话。
只见男子往蓝依处跨了一步,逐月刚欲上前就被男子给一把甩开,“嘭”的一声巨响,如断了线的风筝重重的撞上石壁,石壁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迹。
“轰”的一声,石壁处开始产生一丝的裂缝,迅速的蔓延开来,石壁一下子就折断,整个洞内顷刻间开始剧烈的发出震动,不到片刻间就要坍塌。
逐月挣扎着坐起,却忽感到胸口一阵钝痛,不得不又跌了回去。
墨语眼看男子离蓝依一步步的逼近,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墨语的手被忽然松开。
空荡荡的手心失去了温度。
只余寒冷的空气。
卿歌往前走去,挡在了男子跟蓝依之间。
墨语心窝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跳得飞快。
他是去保护她的吧?
那她又算什么呢……
在他心底她算什么……
本来就不应该抱期待的吧,要求太多只会是奢求。
手心冰冷,心口亦是一片惨寒。
墨语紧盯着两人的举动,心脏一下下好像要蹦出来一样。
可是那男子显然已经梦魇,只怕会随时做出同归于尽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滚开!”男子没有焦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