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语紧盯着两人的举动，心脏一下下好像要蹦出来一样。
可是那男子显然已经梦魇，只怕会随时做出同归于尽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
“滚开！”男子没有焦点的目光落在了卿歌身上，低吼了一声，如同丛林里的野兽咆哮着撕裂挡住他的东西。
卿歌刺破指尖，喃喃念了句什么，太远到墨语根本听不清楚。
只见男子顿时全身无意识的颤抖着，狰狞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忽然间，整个人化成一个光球。
还没等墨语看清楚，眨眼间，光球炸裂开来，一声爆炸声响，光芒耀眼夺目。
墨语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没有看。
等睁开眼，整个洞已经崩塌得不成样子。
“逐月把蓝依带出去。”卿歌声音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只见他不知何时护住了蓝依，白色的衣衫上赫然有被染红的一大片，眉目清冷不失霸气看着逐月，然而话音刚落，整个人直直的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逐月挣扎着站起来，愧疚的看了墨语一眼，狠下心一只手抱着蓝依，另外一只拖着失血过多的卿歌往冰洞上方逃去。
墨语被这爆破震得站不稳直接跌落在冰洞边，手掌划过掉过下的冰凌，瞬间手背处擦破了好几道血痕，丝丝鲜红的血流出，她却麻木得感觉不到疼痛。
她是被抛弃在这了么？
地下的冰层开始一点点的塌陷，头顶上的偌大冰块簌簌的砸落，在地面上砸一个个巨大的口子，地下雪水开始急速往上涌来，几个巨浪就把她席卷在内。
漫天盖地的水将她淹没在内，浸泡在雪水中全身已经失去了任何知觉。
寒意一点点的冻僵着她的身体，漫过头顶，冰冷刺骨的雪水呼啸着席卷着她直直往水底形成的漩涡处拖去。
59、生死与共
逐月拖着两人总算到了洞口，浑身已经湿漉漉得不成样子。
原本的洞口已经被雪水瞬间掩盖；深幽得不见底；寒风阵阵，冷入骨髓。
看到狼狈的逐月跟公子；周围的人均手忙脚乱的一窝蜂涌上来搀扶。
躺在地上的卿歌忽然重重咳了几声；忽的眼眸一睁开，眸色似有一丝光芒闪过；吓得旁边的几个丫鬟没敢上前。
捂着胸口的受伤处，压下喉中一阵阵涌上的腥味；以极快的速度扫视了一下四周；眼里开始有不明的火焰躁动着；问道：“她呢？！”
逐月眸光一暗；还未开口。
就听到有侍女几近刺破耳膜的惊呼；“公子！”
白衣裳上被冰凌划破好几道口子，血迹未干透，可是那他却像是听不到背后人的呼唤，带着些义无反顾的趋势，纵身一跃入寒潭。
白衣翩跹，如惊鸿一现，如刹那间芳华绽放，眨眼没入寒潭，便再也寻觅不见了踪迹。
留下一干众人目瞪口呆。
***
我这是快要死掉了么？
墨语坠入寒潭深处，冰冷刺骨的雪水包裹住她，一点点的下沉。
再也看不到光线。
坠入的是无尽的黑暗。
原来，最后死的方式竟是这样。
没能够帮他救上他重要的人，真是遗憾啊。
不过，这样也好。
不用看着他们在一起，不必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幸福。
她真害怕她哪天会嫉妒得要死就去杀了那女人。
为什么她会是那个被抛弃的人。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为什么她要这样活着。
不如就这样吧，只是，和你再也无法相见了。
还来不及跟你说，其实，我早就爱上你了。
可惜现在好像已经晚了呢……
如果有来生，我们再遇见好不好。
不要欺骗，不要利用，我们就这样在一起好不好，一起去昆仑山定居，一起去看桃花林。
你说，要我信你。
你说，你会护我周全。
你说，要我不要害怕。
可是现在我很怕，怕黑，害怕得快要死掉了，可是你在哪？
紧阖的眼角溢出的泪珠一滴滴融入了飘着浮冰的雪水中，化成挥之不去浓浓的哀伤，在水中扩散开来，坠入一片化不开浓墨的黑暗，孤寂得最后只剩下自己，心早已如死灰。肺中的空气在急剧减少着，她的大脑开始缺氧呈现一片空白，她终将一点点失去知觉直到死去。
再见了。
我爱过的少年。
忘记告诉你，我真的真的很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可是，对不起……
最后脸上的表情似是释然又似解脱。
倏然间，手腕被人死死攥住。
熟悉的温度从手腕处传来，在这寒水中像是最后的一抹温暖。
一双手臂紧紧将她越抱越紧，像是直接整个人贴入那温暖的怀里，紧接着是什么柔软的东西紧紧堵了过来，往她嘴里哺入一口新鲜的空气，如琼浆玉液一般，像是干涸许久的枯地一瞬间重获新生。
然而大脑还来不及作出指示，身体出于求生的本能已经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她近乎贪婪地接受了那口空气。
唇齿交缠，珍贵的空气在一点点流向她即将枯竭的身躯。
依稀间，她听到他哑声命令：“快呼吸。”然后，唇瓣再次被侵占。
空气在唇瓣间相互交融，有力的心跳几乎透过衣裳听得分外真切，大脑内像是有一束光，逐渐清晰地照亮了她的未来，甚至照亮了她的整个生命。
***
“滴答。”
朦胧间似听到水珠滑落在岩石上迸溅开来的声音，一声一声，枯燥而单调，远处，有细细的涓流潺潺的流淌过光滑的岩石。
墨语苏醒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石洞内，阴暗而潮湿，光线微弱得几乎看不太清楚。
原本湿透的衣裳不知何时竟已经一丝水渍也无，身下摸索到的是柔软而干燥的稻草。
当时她落水，那个一直抱着她温暖源会是他么？
还是有些无法相信。
明明那一瞬间，她就快要死掉。
为什么还来救她，明明他伤势还那么重。
“卿歌。”墨语抱着一丝希翼喃喃出声道。
空荡的石洞内没有回应，只有她微弱的声音轻轻回响。
他不在……
那她落水时只是幻觉么？
只是自己运气好被冲上了这个石洞？但是自己干的衣裳跟这稻草又怎么解释？思绪乱成了一团，再怎么拼命回想，却始终想不起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唇瓣上依稀残留的触觉恍若隔世，那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那温暖的环抱，那一切的一切。
墨语试着想要站起，手刚按至地上，瞬间从手心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细看去，才发现自己之前跌坐在地上时被擦伤的手掌，狭长的伤口，几乎划破了整个手心，在昏暗的光线下，竟有几分触目惊心。
好疼，墨语微皱眉。
估计一时半会是不能用手了。
墨语颇遗憾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在这种地方若是没药多半是要留疤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下去，何况受伤这种小事都已经不重要了。
谁还会在乎呢？
环抱住自己的双膝，心底郁结着一团散不去的阴霾，看来自己是注定要在这生老病死孤独终生了，不禁垂下头搁置在双膝上低低轻叹一声。
“醒了？”
轻若薄雾的声音霎时让墨语身影猛地一滞。
几乎是不敢置信的迟疑着循声望去。
直到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墨语顿时瞪大了眼睛死死盯住那抹并不清晰的影子，生怕那只是自己太害怕而产生的幻觉，生怕一眨眼，那身影就会那样消失了。
这是梦吗？
还是因为太过思念而已经分不清现实跟幻觉了呢？
“怎么了？”轻柔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他不是幻觉，是真真正正的存在在眼前。
他真的为了自己而来了。
眼眶一红，所有的委屈跟心酸一齐涌上心头，眼泪开始止不住的一滴滴的掉落。
“啪嗒。”
“哭了？”卿歌像是听到什么，慢慢朝墨语走近，俯□来，伸手触碰到她的脸颊，却是一片冰凉的湿润。
墨语肩膀不停的抖动着，试图想将脸埋进双膝中，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喉间时不时发出跟小动物一样的抽泣声，哽咽着说不出话。
“别哭了，你哭得我心痛。”
心底的伤好像在那一瞬间被抚平。
他的一句话就像是哄着不听话的孩子，说不出的宠溺和温柔。
可是她却哭得愈发厉害了，像是长久以来的种种伤痛都有了一个宣泄的地方，像是离家太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归家的路。
为什么不早一点？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卿歌轻轻用手拂去她脸上残余的泪珠，低下头，柔软的唇瓣轻轻吻上她哭泣的双眸，温柔地碾磨，一遍遍临摩描绘她的眉眼。
这样，温柔得让她心醉。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好不好？”
“好。”毫不犹豫的回答了。
墨语像是想要笑，却忍不住伸手第一次主动抱住他。
第一次想这样紧紧的抱着你。
感受你的体温，感受到你的心跳。
知道你不会是我想象出的幻觉。
知道你会为我而来，保护我。
所以我相信，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他双臂紧紧的回抱住她，像是要把她揉碎了镶嵌进自己的身体，再也不分开。
唯一庆幸的是，他跳下来了，他没有失去她，能够如此真实的抱在怀中，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让他觉得重要的事了。
要失去的那一刻，才意识到她对他的重要性。
所幸，一切都不算太晚。
她还爱着他，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
墨语乖乖的坐在一侧，任由卿歌刚采回来的绿色的药草用石头捣碎出绿色的药汁，细细抹匀了涂在了手掌心上。
看着卿歌慢慢摩挲着她的掌心，一次次的来回抹匀，清凉的感觉从伤口处蔓延开来，说不出的清爽。
“好些了么？”低柔的声音如天籁一般，落在墨语耳里好听得恍若仙乐。
“嗯。”她舒服的应了一声。
像是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愉悦，他的嘴角不由得也轻轻上扬。
忽然想起他挡住了那男子的攻击，那白衣染血的场面，如今却被雪水洗得只剩斑斑血迹，墨语不禁出声问道：“你的伤好了么？”
“好很多了。”一点迟疑也无，波澜不惊的语气却让墨语蹙了眉。
“我看看，你转过来面对我。”墨语记得他背部是有大片血迹的。
卿歌却杵在原地，半响没有动弹。
墨语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的看着他，直到看到了什么，心猛的一沉，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般。
“你看不见我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得我心碎_（：з」∠）_
那些说要虐男主的童鞋们啊……你们真舍得么？づ﹏ど
60、三分把握
在抱着她坠入寒潭之时，为了护住她；自己则被暗流席卷撞上了尖锐的岩石；等墨语看到他光滑的背部一道道丑陋的伤疤贯穿而过的痕迹，纵横交错；墨语禁不住用手指尖细细沿着摩挲来；蓦然间不觉已经泪下。
冰凉的泪珠如断线的珠子一滴滴落在那些伤疤处。
“又哭。”颇带了几分无奈跟宠溺的语气。
手慢慢抚上她的脸颊温柔的拂过她湿润的眼角，像是初春的轻风；略过时轻轻柔柔令人沉醉。
墨语轻握住他擦去她泪珠的手，那手在空中一滞；任由她缓缓用力握紧了；他的嘴角只是微挑；似是愉悦。
反握住她小巧的手掌；安慰道：“出去擦些药膏就无碍了。”
“那些草药呢？我帮你涂好不好？”墨语着急的问道；看到的是他似含笑的双眸。
“草药不多，我的伤这些草药也派不上太多用处。”卿歌微微一笑。
“眼睛都看不见了……”平时那双漆黑的眼眸，此刻却毫无光亮，像是失去了光泽的珍珠，暗淡无光。
说道这，卿歌手下一紧，差些捏痛了墨语。
“你不会嫌弃我吧？”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不由得惹笑了墨语。
墨语努力的憋着气，差点就要笑出声。
“你猜。”
带着些俏皮的语调，蓦然间，一个清凉而柔软的东西小心翼翼的贴上他的眼眸，那一瞬间如夏天开得荼蘼的杏花漫天飞舞，却有一瓣悄悄贴在他的眼眸上，那美好娇嫩的触感让他有些不可置信。
“我们先从这出去吧。”即使他看不到了，她也可以一辈子做他的眼睛。
“嗯。”卿歌一点异议也无，似乎因那轻轻一吻，唇际的笑意俞深，那听话的样子，完全就是任君摆弄欺凌的乖乖模样，真是让人想狠狠蹂躏一番。
看到他喜悦如孩童一般的笑意，虽明白他笑意里的含义，饶是墨语也不由得稍稍红了脸颊，想起方才那如蜻蜓点水的一吻，刚刚的自己的举动还真是大胆，心到现在还“砰砰砰”的跳的飞快。
知道她杵在原地不说话，像是通晓了她所有的心思，飞快的低下头在她脸上轻轻一吻，妖孽般俊美的容颜上笑意浮动，极尽温柔道：“我很喜欢。”
这下墨语脸彻底红了个透，但是她握着他的手却更紧了些。
既然连生死都一同经历过了，他们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
认定了，就不会再更改。
只有你才能照亮我的整个生命。
能遇到那个对的人，无论再怎么伤害过，再如何摩擦过，只要两个人依然还是爱着对方的，有什么不可以面对呢。
既然抓住了，我就不会再松开你的手了。
再也不松开了。
出了石洞，发现外面已是半山腰处，而外面夏末的景致总是美得让人惋惜。
之前那片开得热闹的桃花林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偶尔零星耷拉着几片叶子摇摇欲坠，无端的让人莫名的萧瑟感。
“你听晚风的声音。”悦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墨语诧异的看了卿歌一眼，随即慢慢阖上双眸。
轻轻柔柔的晚风如最柔软的丝绸，不着痕迹的划过他们的肌肤，摇曳着树叶声哗啦，如一曲和谐而完美的演奏，只要静静聆听，不禁就让人徜徉其中随风飘荡。
“回家吧。”
他眼眸含笑。
那一刻，她仿佛能看到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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