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她说。
“你现在感觉好点儿了吗?”
“你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人,我真高兴。这儿有很多人认为我不该来。当海克特被害时,我刚和他分手,我实在不想再沉溺于这种三角恋爱之中。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不爱他。哦,天哪,我真受不了!”
她真的这么想吗?我在脑海中思索着。
吉多扛着一台摄像机走过来,把镜头对准了我们俩。
“你不该找我谈。”格罗莉亚揉了揉眼睛,回头看了一眼摄像机说,“我根本不认识弗兰迪,很抱歉,我不能帮你。”
“海克特在我拍的片子中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他接受过许多次采访,都被录了下来。跟我谈谈海克特吧!谈谈和一个警察住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我也是个警察,两个警察能生活在一起吗?这问题也许不好回答。我比海克特的级别高,不知为什么有些适合他的东西对我却并不适合。”
“举个例子。”
“他总是回来得很晚,并且醉醺醺地到处跑。我能理解,他工作压力太大了。”她开始抹眼泪,身子激动得一抖一抖的,“但是如果我值夜班后没直接回家,他就非常生气。我很听他的话,一般都很准时回家。”
“我听说你最近和一个警官关系不错。”
“是的。”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和鼻子,“我们不在一起工作,他是一个县的治安长官,他从不酗酒。”
我问:“是马塞尔·道夫吗?”
“是的。”她温和地笑着说,“对于他来说,我老了些,我们年龄差距很大。”
我想问她跟谁在一起感觉好些,但我没问。她没跟我道别就转过身快速走下山坡,向停车场走去。我模糊地看到她好像趴在车上大哭。
麦克。我及玛丽·海伦一起开车到了海克特的母亲家。他们一起谈论着以前的日子——第一次家庭野餐、第一所房子、第一个孩子、第一次离婚等等。麦克比玛丽·海伦更沉默些,玛丽公开谈论着别的女人在弗兰迪的衣服上留下的香水味,谈论和弗兰迪做爱只是为了互相满足,还有他长时间不回家。麦克不时地笑着,他只谈了一些打垒球及野餐的事,好像要证明罗伊·弗兰迪是一个不错的丈夫似的,或许想证明他自己也是个好丈夫。我静静地听着。
来海克特母亲家的人很多,使她家宽大的后院连站的地方都没有。
麦克带着我,介绍了不少人给我认识。过了一会儿,他加入到以前曾在七十七街警局工作过的同事堆里,一起畅谈着过去。
森尼克拿着两杯啤酒走了过来,他一口气喝光了其中的一杯,把空酒杯递给麦克说:“嘿,麦克,这让我想起了我的婚礼。”
“哪一次?森尼克,你可结过四次婚。”
“最后一次。”他回答,紧接着他转向我问,“他曾跟你谈过吗,玛吉?”
我说:“哦,没有。”
“我在她亲戚家的后花园举行了婚礼,那里种满了玫瑰,就像仙境一样。我的岳父是一个行政司法长官,他不想大铺张,而且他也不想惹麻烦,所以他只供给白葡萄酒和啤酒,没有烈性酒。海克将很不满,他到外面的商店里买了些酒回来。那些家伙都喝醉了,都拿出枪向天乱开,还打碎了路灯。我妻子的弟弟也是一个行政司法长官,他不想打扰邻居们,就出去加以劝阻,结果和海克特吵了起来,他打青了海克特的眼睛,海克特也狠狠地揍了他。”
森尼克又拿起第二杯酒,抿了一口说:“那次聚会可真热闹,是吧,麦克?”
“是的。”麦克也打开一听啤酒,“海克特当时酩酊大醉,我只好把他送回家去,省得他总惹祸。”
“海克特整天都烂醉如泥。”森尼克又喝了一口酒说,“几年以前,他连上班的时候都喝酒,如果你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你就会知道。他是一个十足的酒鬼,下班后,他总是到酒吧喝得大醉,只有麦克能制服他。”
森尼克接着说:“就像在艾森那达时,你还记得吗?海克特当时失去了控制,他疯狂地拔出手枪,想和那儿的人拼命。我们当时很怕那里的人报警,因为我们不想和墨西哥警方有什么冲突。”
麦克皱起眉头说:“我当时玩得很高兴,那时正值复活节的前一周,那里来了很多来自圣迭戈的女教师。我真不想去管海克特,因为我不想打架。但是他们跟我说警察来了时,我立即走进那酒吧,海克特已经醉得站不住了。他正挥舞着他的手枪,就像一个濒临死亡的疯子一样,威胁着每一个人。我走上前跟他说‘怎么了’,那该死的把手枪递给我说,‘哈,麦克,是你呀!’他笑眯眯地亲了我一下。我把他架了出去,找了一张床扶他躺下,直到他睡熟我才走。”
“他亲了你,把你拉上床,然后还干了些什么?”我问道。
“他就打着呼噜睡着了。”麦克说。
“这让我想起了加德那警局的一个警官。”森尼克开始谈论另一个话题,他像往常一样提醒麦克,“就是你和海克特曾遇到的那个家伙。”
“是卢卡士警官吗?哦,是我和弗兰迪见过的。”
“是的,你和弗兰迪。”森尼克看着我说,“卢卡士是一个十分顽固的按教条办事的人,加德那警局有了他,几乎没法正常工作。他很古怪,只要他在场,同事们都不当他的面洗澡。”
我问:“他是同性恋吗?”
“他有心理压抑症。”森尼克说。
麦克说:“这其实就是——”
“性变态。”森尼克说,“那件关于‘免下车’剧场的事你知道吗?”
对所有这些人来讲,可能我是惟一没听过五遍以上的人。
麦克转向我说:“那时我们在凌晨工作,一般是很安静的,没有人出来,每小时可能只过一辆车。如果出现什么事儿的话,救援在二十多分钟内就能赶到。如果需要援助,我们可以给就近的加德那警局和英格伍德警局打电话求援。我宁愿选择加德那警局,那儿的人相当有趣,他们总是随时应战。
“在佛蒙特街有一个‘免下车’剧场,就在洛杉矶加德那城市大道上,属于加德那警局管辖区,而不在我们的管辖区之内。我们不会到那儿去,除非接到求援电话。有一天晚上,大约午夜时,我和弗兰迪都感到很累,所以我们就把车开到了‘免下车’剧场那儿看了一会儿。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那儿的经理却不大喜欢我们的做法,他打电话给卢卡士,卢卡士填写了一份账单,交给了我们警局,幸运的是,警局并没有给我们任何惩罚。
“第二天夜里,天很冷,我和弗兰迪以及另外两个痛恨卢卡士的加德那警局的警员一起来到那个‘免下车’剧场,那时是凌晨四五点钟,没有几个行人。在票房的上面有一个巨大的遮篷,当要放电影时,他们就把它放倒在屋顶上。于是我们爬了上去换成‘卢卡士警官是一个同性恋者’的标语,署名是加德那警局。
“卢卡士气坏了,他急于找出罪魁祸首,做了大量的调查,差点就查出来了。”
我是惟一一个没感到这故事可笑的人。“他发现是你们干的吗?”我问。
“哦,没有。”麦克冲我得意地笑了,“当时天气很冷,我们都戴了手套。后来卢卡士被调成白天值勤,为此他一直闷闷不乐,总有一种被人耍弄的感觉。”
“那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问。
麦克耸了耸肩,森尼克和其他人也是这种表情。
我又问:“这件事发生在弗兰迪死前的什么时候?”
“弗兰迪是5月去世的吗?”麦克想了片刻,“我记得这事发生在圣诞节后,应该是那年的1月或2月。”
我点了点头。
“卢卡士?”麦克低着头自言自语,然后抬头瞟了森尼克一眼说,“那个狗屎现在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森尼克又拿了一听啤酒,打开喝了一大口。
海克特年迈的老母亲看来很悲痛,她绊绊磕磕地走过草坪,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她蹒跚地走到麦克眼前,老泪纵横地拉着麦克的手说,“麦克,我该怎么办?这是谋杀,麦克,很显然是谋杀。现在我儿子没了,我该怎么办?”
“一切会好的,梅伦德兹夫人,我们进去坐一会儿吧。”麦克跟森尼克打了个手势,两人扶着她走回屋里,我也跟着进去了。他们把她扶到起居室的沙发上,让她坐稳后,我帮她整理了一下衣服。
把老人安顿好之后,我和麦克走了出来。“我们该走了。”我说。
“好吧,哦,对了,为了调节心情,大概很多警察都会去酒吧喝酒,你想去吗?”
“我也想到那儿喝一杯,但不打算长待。”我说,“如果把吉多带去拍摄,你不会介意吧?”
“没关系,我们会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喝酒,或许我们还会给他介绍几个姑娘认识。”
“太好了,只要你别醉醺醺地回家就行了。”
他吻了吻我的脖子说:“我会和我心爱的人一起回家。”
“只要她没喝醉。”
他皱着眉头说:“是的,只要她没喝醉。”
“你想干什么?发表一夫一妻制宣言吗?”
“我总是不时发表这个宣言。”
我拍了拍他的肚子,他条件反射地向后躲了一下,我说“昨天晚上高兴吗,麦克?”
“当然了。”
“那你把昨天晚上和你的那个甜心所能带给你的比较一下然后决定你要哪一个,记住你只能选其中一个。”
10
警员酒吧里的柜台上摆满了20厘米高的酒杯。半个小时之内,大约有一百个警官在这间屋子里喝了朗姆酒和可口可乐;而在一个小时之内,大约有一百个警官醉醺醺的,忘却了一切烦心事。
我从女人们的屋子里出来,听见麦克对许多老同事说:“海克特已经戒酒,不再追求一醉方休。他死之后,我们走进他的屋子,发现他的晚饭还摆在桌子上,他喝的只是一杯白开水。”
“他的晚饭在桌子上?”我问道,“我认为他出去跑步了。”
麦克看了看我说:“也许那是他的中午饭。问题的关键是,他喝的是白开水。”
我从柜台上拿了一杯巴卡地酒加可口可乐,心里想着海克特,喝了下去。海克特死之后终于挺直了腰板。
森尼克把空杯子放回柜台,又拿了一杯满的。同时,地的手伸向我,把我拉到他身边。我过来之前,他一直在向一群人讲故事,现在继续往下讲:“于是这件案子上了法庭,麦克站在证人席上向公派辩护人解释我们为什么走进那儿。他说:‘我的同事和我看见一束光从空旷的高楼里射出来,我们知道那儿应该没有人,所以我们就上去搜查。我们看见被告骑在女孩身上,仔细一看,原来他们正在做爱呢。女孩向我们求救,于是我和同事就逮捕了这个男人,然后告他强奸。’
于是,公派辩护人问我们知道那个女孩是个聋哑人吗?麦克说我们后来发现她是。公派辩护人说,如果这个女孩不能说话,我和麦克又是怎么知道这不是双方自愿的性生活呢?麦克说:‘我的手电筒照到她身上,她的嘴形告诉我——救命!’公派辩护人说:‘你接受过读嘴唇语言的训练吗,弗林特警官?’麦克说:‘没有,但我知道她想说救命。’公派辩护人说:‘你是怎么掌握这门技巧的?你是不是可以不看字幕而看得懂英马尔·贝尔加马(瑞典一影星)的电影或者你有其他的方法练习唇读法?’麦克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脸上不带一丝笑容。他说:‘不,先生,我不会瑞典语。’”
在哄堂大笑声中,我走到麦克身边,挽起他的手臂:“我们该走了。”
他的嘴唇上有一股朗姆酒的味道,吻我的时候,冰凉冰凉的。他说:“你可以再待会儿。”
“我知道。但是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再喝一杯酒我就上路。你自己照顾自己吧。”我把头舒服地靠在他颈部那块柔软的地方,拉着他的手朝门外走去,“打电话给我。”
森尼克跟着我们出来了,一只手环住我,想把我往回拦:“你不能走,甜心。奥尔加听说麦克在这儿,她就会来的。如果你走了,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
奥尔加是一个“警察的熟客”。大约一年以前,我还看见她坐在麦克的大腿上。这是她的主意,不是麦克的。他只想把她甩掉。但是有些人认为她特别滑稽,于是就把麦克家里的电话号码告诉她了。
“麦克是成年人了,他会自己选择的,不管是奥尔加还是我。”我说。
“哦……”森尼克唱起来,“看来我们可怜的麦克又得验证三次离婚定律了。”
“对,尽管这么说吧!”我抓住麦克衬衣的前部,“再离一次婚,他又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光棍汉了。”
那个下午雾蒙蒙的,非常闷热。我在北布罗德威大街上了公共汽车,来到了我停车的地方。然后驱车向西一直开到了圣莫尼卡的海边。
海克特曾经住在离海滩不远的一幢高楼里,那是他和格罗莉亚合租的。把车停在楼前,我一时无所适从,我对这个地区知之甚少。
我走向一层管理员住的房间,敲响了门。
“你还记得我吗?”我问。
管理员的名字是萨拉或者是桑德拉,我记不清楚了。虽然海克特曾经三番五次地介绍过我们认识。除了比基尼或者弹力紧身衣外,我以前从没看见过她穿着整齐的衣服——她是个专业健美运动员。我们一直站在她房子外的大厅里说话。她穿着一件带花边的丝礼服,但手里仍抓着5磅重的哑铃不停地屈伸着手臂。
“玛吉?”她检查了一下我的名片说,“在葬礼上我看见过你。”
“对不起,我没看见你,人太多了。”
“不用。”虽然她的下巴上全是肉,说话还有点温柔,“我能帮你做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格罗莉亚也去参加了葬礼。”
“我看见那个淫妇了。”
“她说她要搬出去。但我想她其实几个月以前就跑了。”
女管理员停下手臂屈伸运动说:“她是走了,但又回来了。她就像一只到处乱飞的乌,简直要把海克特弄疯。”
“是海克特让她回来的?”
“她总是在午夜出现。我自个儿想呀,要么是新情人揍了她,要么是那个人没有海克特给她的刺激多,但是她又想要这些。”
“她回来之事,海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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