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在脑子里一转,李安民这才发现她正把苗晴的脖子当救命树枝大力的勾住,连忙撒开手:“抱歉苗姐,没事吧?”
“该是问你有没有事才对,你可把我们给吓坏了。”苗晴把胸前的卷发撩到耳后,转头瞟向身后,扬声问:“你该放心了,老叶。”
李安民坐起来朝她身后看去,就见叶卫军半靠在床上,炮筒则坐在床尾。
“这是哪里?”四面脱皮的白墙,铁窗框和床栏刷着淡绿色的漆,有点像十年前的病房。
苗晴解释说:“医院啊,你在洞里突然晕过去了,怎么喊也喊不醒,我们只好打道回府,就近找了家诊所,正好连老叶的伤一并处理了,他抱着你走了大半天,幸好有辆下巴经过,不然他那条伤腿一准报废。”
李安民愣了半天,脑袋里乱哄哄的,她看向叶卫军,见他头上缠着绷带,在洞里的见闻一下子全都想了起来,“卫军哥,你的伤没事儿吧?老满怎么样了?咱要不要报警啊?”她没怎么动脑筋,问题就像连珠炮一样蹦出来。
“咱祖宗八代都被警察盘问过了,就你睡得不醒人事。”炮筒说昨天他们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是晚上了,李安民愣是昏迷了一夜,其间虽然醒过几次,但都处在无意识状态,值班医生查不出毛病,只能象征性的挂了两瓶葡萄糖,如果她今天再不醒,估计就要转到大医院去了。
这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苗晴叫来当班的医生替李安民做检查,自己拉着炮筒出去买盒饭。检查结果各项正常,医生认为是紧张缺氧导致的疲劳综合症,开了药说没事。
医务人员走后,小病房里就剩下叶卫军和李安民两人,李安民果断掀被子下床,扑到叶卫军床前嘘寒问暖,顺便探问她昏迷之后发生的事情,由于各种场景的跳跃度太大,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到底哪些是真实的,哪些只是作梦……似乎有些分不清了。
叶卫军说他们是遇到另一队旅行团之后才报的警,他借用了老满身上的路线图,根据来时做的标记摸索出山,警员也依据路线图在千龙洞里找到了重伤的老满和王老等十来具旅客的尸骨,老满虽然精神错乱,却下意识地吐露了部分真相,三名被留在老江村的女游客得救,但是那里的村民很有共识地对买妻囚奴一事守口如瓶,杀人罪全推到老满和大奎身上,这两人一死一疯,不可能再把秘密泄露出去。
把旅客带到这儿来的司机和导游失踪了,叶卫军的确是中了奖没错,据说他还特地到福彩管理站确认过,没想到阴错阳差上了黑车,彩友团组织者打他手机打不通,以为他放弃了行程,到点了就自行发车,说来也巧,两车的目的地都是浙西峡谷,参观景点也都有龙井峡一线,叶卫军也没怎么在意,直到进入大舟山以后才察觉到不对劲,但那时察觉到也晚了。
这是叶卫军亲口说的,就算很多疑点没法解释,平安无事就比什么都重要,李安民便把他的话照单全收了,好马也有失蹄的时候,行事谨慎的人难免会在小地方出现疏漏,她能体谅,不过有件事一定要确认清楚:“我们就这么出来了,没再往里深入了对吧?”
“那当然,你都昏了,我们还敢继续走吗?”叶卫军喘了口气,把枕头立起来靠上去,脸上表情很闲适。
李安民凑近了打量他,颈子上并没有破皮,手背上的擦伤已经结痂了,那……被他抱进洞里果然只是大头梦吗?仔细想想,她当时恨不得马上就离开山洞,最怕也应该就是继续往洞道深处走,会做反梦也不奇怪。
“这样啊……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姓宋的还托我们帮忙,没想到我就这么不济事啊,希望日后能出现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给他们超度升天。”李安民说的有点心虚,她可压根没打算帮忙,反倒庆幸起自己的不济事来了,说是不济事,也许跟洞里空气稀薄有关,再往下深入没准还有毒气,早昏倒早好,等到“煤气中毒”才发现情况不妙就完蛋啦。
叶卫军笑笑没说话,李安民劫后余生,早把梦里的幻景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等苗晴两人提来快餐盒就狗腿地伺候叶卫军吃饭,她就像苍蝇似的在病床边上绕来绕去,感动啊,就算这次灾难的始作俑者是叶老哥,但救命恩情比什么都大,受了枪伤还抱着个大活人跑了半天山路,换谁谁不感动?也亏他能吃得消……
苗晴掐着李安民的脸调侃:“有你这么殷勤服侍,我看老叶断腿也值了。”
叶卫军咳了两声,李安民火速扑上去拍背递水,叶卫军诚惶诚恐地接过水杯,笑着说:“你快别忙了,我这儿罪恶感滔天啊,雇佣童工良心不安。”
苗晴啃着拇指指甲小声嘀咕:“就装吧,分明心里早爽歪歪了。”
炮筒包着满嘴饭凑到她面前,嬉皮笑脸地说:“别酸了,我不是你的童工吗?你啥时候给我爽一个?”
苗晴夹了一筷子肥肉戳进他嘴里,呵呵笑道:“爽吧?姐最相信填鸭式养育法,来,多揣几口,改明儿你就能赶上姚明了。”
炮筒满脸惨绿色,他最怕吃肥肉,见苗晴笑眯眯地挑起大肉送上来,立马转了个圈溜到床对面。
李安民打开饭盒,见白饭上摆着一只鸡腿,不由想到在老江村吃的鲜美鸡汤,感叹道:“村民表面上那么热情,原来暗地里早就准备好砧板菜刀了,卫军哥,那村……就不管了吗?我们……还有那些被救出来的人不都可以当证据?”
“……放心,会整顿的。”叶卫军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又闷头划饭。
李安民看他消极的反应,知道要整顿这些边角料的盲区没想象中那么简单,心想回家后上网发个帖子提醒大家多留心,没本事当正义使者也至少做点力所能及的努力。她掰开一次性筷子,不慎被木刺扎在指头上,顿时冒出一滴血珠子来。
叶卫军抓过她的手指含在嘴里止血,李安民心头微动,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把他的面孔和梦里的血人重叠在一起。
苗晴问护士借来碘伏给李安民消毒,李安民出神地看着右手,中指上除了刚才被木刺挑破的小孔还有一道细长的血痕,像是被尖锐的刀片划过,伤口周围微微肿起,苗晴嘀咕道:“爬山就是这点不好,动不动就擦着碰着,连怎么伤的都不知道。”
李安民下意识地看向叶卫军,却迎上他的目光,深沉专注的眼神与那双嵌在烂肉里的瞳孔
何其相似,她心神不宁地别开脸,耳朵尖子直发热,心里暗骂自己孬种,洞里那么多具尸体,为什么就偏偏记住了那双充血的眼睛……不过是个梦而已。
【感情升温】小怪难缠
白伏镇旧民居内最热闹的地方当属“曲月桥”街区,这条街区完整地保留了民国时期的建筑风格,目前有数十家客商入驻,将民国历史风味与时尚相结合,成为白伏镇的特色消费中心,是年轻男女和外地游客偏好的购物休闲地。李安民一次也没去过那儿,一来住得远,再则消费水准颇高,没什么意思,她更乐意逛小百花巷的旧货市场。
不过这个周末是赵小薇同学的生日,她请客吃饭,总要带点礼物表示表示,生活用品将就点没关系,送人的总不能太寒碜,于是李安民决定去“曲月桥”走一趟,顺便看个新鲜。
今儿是个阳光灿烂的大好日子,正巧下午没课,李安民跟高涵两姐们儿约好一道去曲月桥买生日礼物,刚走出校门就见叶卫军跨着摩托车在不远处的街边上对着这头望眼欲穿。
从浙西回来没多久,他老人家又接了两笔熟人介绍的风水单子,也不好好养伤,接连三个月跑得不见踪影,连店里的生意都顾不上,虽然李安民时常跟他电话联系,久不碰面也着实挂念,这会儿见了他的人不免心情雀跃,拉着死党一跳三蹦地跑过去打招呼。
叶卫军出游时把钥匙串给丢了,不仅进不了店门,连家都回不去,只好来接李安民放学,顺道配钥匙换锁,听说两姑娘要去曲月桥逛街,便充当车夫载了她们一程。
飞车上,高涵口沫横飞地大谈她所了解到的讯息——曲月桥街区所在的地段曾有一条长河,据传这条长河是夏商时期所开凿,属于古汉水支脉,绵延百里,是当地古老文明的摇篮。唐代官员在今白伏镇属地建造庭院,将镇内水段改造为景观河,命名为“曲月川”,当时所修建的跨河拱桥正是曲月桥。
如今曲月川变成了沥青马路,庭院也被改造成居民广场,唯有广场中心的石拱桥与地下林园还留有昔日的残影,虽然上头拨款对这一风光带进行修复,但人工景观和商业街毕竟不能跟浑然天成的古朴风韵相提并论。
高涵介绍完风土民情之后还不忘发表一番感慨,李安民倒没雅兴伤春悲秋,只觉得“曲月川”这名字很耳熟,貌似去年中秋赏月时听叶卫军提起过,她心里闷笑,瞧这白伏镇人多有商业头脑啊,一草一木尽是宝,连条早就不存在了的河都能信手拈来当作开发旅游城镇的名目。
高涵挽着李安民逛遍了曲月街的每家商铺,吸着买一送一的原味奶茶晃到街心广场休息聊天。
李安民翻开高涵的礼品袋,里面装着据说开过光的金蟾桃木手珠,“你要买开光法器不如去小百花巷淘,那个桃木坊里的东西贵死人!还不准杀价,黑啊!”
高涵拍着李安民的肩说:“平常咱们跟在小薇身后蹭饭蹭菜,人过生日了当然不能马虎,小百花巷的货真假难定呀,而且那地方阴气太大,好的东西都沾上晦气了,不吉利。”
李安民摊手小叹气,耳边传来“呼”的一响,几乎是叠着她的叹气声发出的,李安民看向高涵,“是你在喘气?”
高涵咬着吸管摇摇头,这时从旁边又传来压抑低促的喘息声,顺着声音转头一看,姐们儿俩都喷奶茶了,一对情侣正在树丛里的长凳上玩“骑大马”,男人把手都伸到妹子衣服里去了,眼神再一斜,石洞里、桥肚子下,隐约耸动着亲密幽会的男女,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啊!就算地下林园再怎么隐蔽,从上面这个角度看来,满园春光一览无遗!
高涵嘿嘿地笑着说:“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真到了下面会觉得很安全,从平行角度来看郁郁葱葱的,确实遮得严实,网上有放过偷拍视频,嗯嗯……人家做的可投入了。”
李安民被呛得不轻,“都传上网了还不消停?也不怕瞎了别人的眼。”哇靠,那妹子连内裤都露出来了,隐约可见两块臀大肌的夹缝。
高涵色咪咪地说:“有曝光度才叫刺激啦,不然你以为野合偷情奸尸……图个啥?”
李安民拿餐巾纸团丢她:“你真变态!别来三个代表,不是所有人都好那口的。”前两个就不说了,奸尸?回想在千龙洞里遇上的走尸群,还没碰呢肉块就扑朔朔往下掉,哪经得住剧烈运动,真有谁愿意去试一下,估计还没结束底下的尸体就变成骨架了……
李安民被自己的想象力给吓到,满脸铁青地抱头甩脑袋,怪事见多了,思维模式也越来越不上道,正常人会去考虑尸体的承受能力吗!
所幸高涵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吸溜着奶茶,从脚边捡起一颗石子朝下面扔,石子就落在那对情侣的脚边,两人赶紧分开,李安民瞧见那妹子的内衣滑落在腰上,男的被椅子背挡住,看动作,估计“大前门”也开了,真是不得了。
高涵捂着嘴巴窃笑,挤眉弄眼地说:“等到天黑了更精彩,有人说地下林园栽种的植物会散发一种催情气体,情侣进去后X欲高涨,忍都忍不住。”
这就是纯属扯淡了,李安民又往下偷看了一眼,把喝空的纸杯空投进垃圾筒里,拉着高涵转移阵地,再给她歪下去,对话内容就要变成18N了。
不过这广场也好玩,区域划分的很清楚,功能各异,年龄段层次分明,北面的地下林园像个露天□旅馆,南面的拱桥喷泉附近就成了青涩男女牵小手的浪漫天地,一对儿一对儿的,仿佛能看见半空中升起了无数粉红气泡。
高涵搓下巴欣赏恋爱中的小青年,突然敲着手心说:“对了,凌阳对你有意思,叫我帮忙牵线搭桥,你要不要跟他来一段?”
凌阳不就是高涵班上的抢手货嘛,在去侗乡旅游时高涵就给撮合过了,李安民想都没想一口回绝:“没兴趣,我对他不来电。”
高涵还不死心:“再考虑考虑?那家伙虽然高调了点,但各方面条件都好的打着灯笼找不到。”
李安民脱口就说:“哪边找不到?叶卫军比他好多了吧。”她发现自己连凌阳的模样也记不清楚了,明明这段时间他老在身前身后的绕,据说这是在展开追求攻势,李安民没弄清楚状况,看来那个凌阳果然只是个打酱油的。
高涵抢上前两步转身面对她,双手叉腰,皱着眉头问:“喂,你是不是已经跟叶老板……发生不正当关系了?”
李安民真想噗她一脸,“你别乱用词,我跟他的关系就是房东房客,顶多亲密到老大哥和小妹的感觉,再多就没有了。”
高涵托着下巴沉思了会儿,戳着她的额头提醒:“如果你没那个心思,最好跟他保持点距离,不觉得他对你太好了吗?无事献殷勤,你懂的。”
李安民拉拉耳垂反问:“他对我好不是应该的吗?我对你不好?”
“那不同,咱俩都是女的,我跟你说,哪个男人要是无缘无故地对一个女人太好,那八成是有企图,你这家伙本来就少根筋,可别大意失贞操。”
李安民差点喷笑出来,斜眼瞟她:“喂喂,好歹卫军哥帮过你,你不是挺崇拜他的吗?怎么现在把他说得跟大尾巴狼似的,太不厚道了。”
高涵用肩膀推她一下,“这么快就胳膊肘向外拐了?我还不是为你着想?叶老板做朋友是没话说,做那个……就不好讲了,我总觉得他有点阴,为人深得很,找对象还是找个知根知底的有保障。”
李安民没打算跟任何人搞对象,对高涵的话也就是听听而已,自从遇上怨鬼之后,她整个人都变得神神叨叨的,前段时间还跑去跟算命先生拜师学相面,对着过路的都能品头点足一番,走火入魔得很,当然高涵向来三分钟热度,迷了没多久就放弃了,目前正热衷于开发内部潜能,在自学气功呢,真是服了她。
临分别前高涵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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