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搞的清楚?我才刚死就被带来考试,会清楚这种事情不是太可疑了吗?」凌驾理所当然的道,并且发觉自己好像有点生气了。奇怪…他平常应该不是这麽容易就被挑起情绪的人才对…
「那麽,重新跟你自我介绍一次,我是冥界十殿阎王之一的『五官王』。」五官叹了口气。
「…很大吗?」凌驾认真的问。
但正因为太认真,所以才让五官觉得有哪里好像越来越被勒紧,而且还传来一阵阵的痛楚。
「如果你通过考试,有可能会变成我的部下。」
「也就是现在是员工入社前的考察?」
「并不是!」
显然凌驾还不了解十王的伟大性以及权力。
「可是就算是这样,不遵守考试规则不好吧?被抓到作弊的话,会被取消资格的。」
「恩怨司没那个权力管我…或者是说,只要你的基本能力高於频婆山的封印之力,随便怎麽用都可以。」
这跟吹气球的原理相同,在限制的范围内,橡胶可以包覆空气,但若空气太多,气球就会炸裂。
五官王是何等人物,区区做为最低阶新进人员考场的所设下的限制不可能完全封住十王的力量。因此如果不是使用会影响封印的高等神通,基本上就是已经变成随五官的意思做什麽都行的状况。
『你在的话考试会不公平!』
五官想着青柳的指责。而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在,考试会更不公平。
「我也不是自己爱用,如果他们没特别刁你的话…上去吧,我在你後头。」五官朝凌驾催促。
凌驾望着那高耸入云端的绳梯,原本还能从这里瞧见岩壁的顶端,现在却飘来了浓雾掩盖,什麽也看不见了。
「嗯丶我相信你。」凌驾对五官笑了下,先用没受伤的手攀住绳梯的木棍,之後再用另一手勉强支撑,在脚也稳稳的踏上後,接下来就是一直往上行了。
「如果手酸了就停下来,到时我再想办法。」五官随着凌驾後面也踏上绳梯。
果然没变…说的话丶还有笑容!
两人无言的往上攀爬了大约十五分钟,周遭的景色没怎麽变,只是高度越来越高,而且现在不只往上看的视线被大雾遮蔽,就连往下看也是白茫茫的水气。
这麽一来,凌驾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爬了多高,更无法得知到底还得爬多久。也许他得一直在这里默默的爬下去…
「你会怕吗?」下方传来五官透着关心的声音。
凌驾逐渐发觉,五官也是属於会不断压抑感情的人。就像刚才帮自己包手,明明就瞬间非常担心的样子,但却拼了命让自己冷却,因此将白布递过来时候表情是种复杂的尴尬。
五官跟青柳相同,全都是相当关心凌驾的人。只是凌驾不知道,像这种所谓的冥界『高层』为何会独独青睐自己?他猜不透。
而且也不太想去深思这种事。他从不祈求能够被谁所喜欢,因为他觉得自己做不到对等的也去喜欢对方。
并非恐惧,而是一种停留在身体里面的习性,是的丶习性。刚才跟五官说的『自我设限』可能还不足以形容这种状况。
就像猫对於会动的小动物会反射性的扑上去一般,凌驾心中的东西总是在他对於某件东西产生过量好感时分泌出一种阻绝的物质,然後丶那种蠢动的感觉就会停止了。
不可以喔,不可以…
这样耳语着。
「我比较担心你。」凌驾回答。
「我?」
「你穿皮鞋吧?这样不好爬不是吗?小心一点比较好。」
「…你担心你自己最重要。」五官的声音回复冷淡。
凌驾判断五官是装出来的,所以并没有感到自讨没趣。他问了个问题:「你跟青柳两个人谁比较大?」
「基本上差不多。他管不到我,而我也管不到他。寿命司青柳是六大司之一,属大司命与少司命兄弟管辖,他们是负责编写生死簿的人。不过别以为生死簿不会出错,偶尔也会有失误,所以才会在秦广王那里设枉死城。而连同我在内的十殿阎罗王以第五殿的阎魔为首,直属於高阳帝颛顼,他是冥界之王。但基本上高阳帝很少管我们,因为他提倡自由发展。」
「我看你跟青柳他们…感情不睦?」凌驾注意到自己那只受伤的手已经慢慢渗出血迹,他怕血迹沾到木梯给五官发现,所以便下意识的几乎只使用没受伤的手支撑。
「应该说他们恨着我们吧…不过还不到会妨碍工作的程度就是。」五官淡淡的道。
「…恨?」
「接下去你就不用知道了。」五官止住话题。
正当凌驾才要回话,远方却传来尖锐的破空之声,伴随着有什麽在鸣叫的吵杂与混乱。
「五官,那是什麽…」凌驾话才出口,一群黑色的东西如同大军压境般的飞扑过来…是鸟!有着漆黑羽毛的巨大鸟类!但是却有三个眼睛!
「是平正王的噬心鸟!保护心脏!要不然他嘴一啄你就完了!剑给你丶接着!」五官又急又气的大吼!
哪有这种考试的!噬心鸟是第八殿平正王篆养在刀山上的宠物,这种鸟性凶狠,它们会将待受罚的罪人追赶上刀山,直到罪人的血流尽後马上啄出心脏,再来是眼睛与其他部位,直到那个人身上的血肉变的支离破碎为止。
但为什麽平正王的鸟会在这里?他也不想让凌驾回到冥府来吗!就算是如此,派这种鸟来也太过份了!
凌驾眼前光一闪,他反射性的捞起一样东西,是把银色的剑!剑身细长而柔软,尖端却锋锐无比,是刺击专用的…西洋剑?
「弱点在哪里?」凌驾高喊。
「眼睛!噬心鸟额头上的眼睛!看到就用力扎下去!」五官手上也有了剑,只是他拿的剑与斯文的外表可大不相同,那把剑不但漆黑丶沈重,而且巨大的很夸张,剑身宽度至少就有六十公分,剑长也有两公尺。
凌驾用伤手的手肘勾住绳梯,另一只手牢握着剑,只要有鸟飞过来,他就往猛禽头部正中间的那只眼睛用力戳下去,一开始没戳准,受到反弹的力量,凌驾几乎快握不住剑。
说来也奇怪,原本对於『活着』这件事并未有执着的他,这时却燃起了一种『我想要活到终点』的想法。
噬心鸟翅膀扑击的力量也很大,凌驾的肩膀被扫了一两下後痛的整个肿起来。不过戳眼睛作战还算顺利,除了对方会飞这点外,噬心鸟的攻击几乎都是直线,熟练後他也能够准确的对准弱点了。
在凌驾下方的五官,毫不吃力的拿着巨剑,只要巨剑所及之处,噬心鸟全被剖成两半从空中落下。
不过就算两人奋勇拼命,大群大群的怪鸟还是不断的从远方飞近,一只噬心鸟趁着凌驾不注意靠近了凌驾的脸部,伸头就要啄眼珠,凌驾机警的头一低,噬心鸟只啄到头壳,凌驾的额头上马上出现一道深长的痕迹,血由创口落到眼里,使的一边视界变成惨红。
凌驾根本没时间(也没手)擦血,手中的剑指指戳戳,被刺伤弱点的鸟像失控的飞机在鸟群中乱冲乱撞,最後被同伴们赶走或咬死。刚才那只鸟还打算再尝试一遍,伸头又要啄,凌驾这次真的有点生气了,他觉得这种考试只是在整人而已,但现在又缓不出手来处理,就在他眼睁睁看着鸟喙凑进自己的眼前时,他用力扭了头,一口也往前咬!
「嘎啊啊啊!」
凌驾咬住了噬心鸟的脖子,他咬的很用力,嘴里尝到了恶心的腥味,噬心鸟不断扭动挣扎,直到终於静止。
凌驾放开嘴,让死去的鸟尸跌落山崖,之後他将嘴里的羽毛吐掉,一股怒意冒上胸口,刺激着什麽…
为什麽要攻击自己…自己明明就…
「不要给我太过份了!」凌驾大吼。
…那是一种像是世间万物都同时死去般的寂静。
噬心鸟不再乱叫丶振翅声化於无丶连攻击都停止了。
「滚。」凌驾瞪着眼前成群结队的扁毛畜生,嘴里发出了像是嗤笑似的声音。从这一声开始,原本停止下来的齿轮又开始滚动…
鸟群恢复了活力与吵杂,但却是往返方向争先恐後的落荒而逃。
凌驾只听见自己的喘气声,疲劳与痛觉一口气袭击而来,他握住西洋剑的手指僵硬,一下子没握好,剑便从他手中滑落…
「啊丶糟了…」凌驾甚至觉得现在正在说话的人不是自己。
刚刚他怎麽了…刚才到底…
「剑我拿回来了。」五官倒是冷静,因为他明白那代表什麽…
灵魂…的记忆。
「我…」凌驾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麽好。
「你还好吗?」五官问。
「还…好。」凌驾望着自己还颤抖的指尖。
「可以继续往上吗?」
五官把巨剑化为一道黑色火焰後就消失了,刚才可能也是这麽拿出来了。
「好丶好…」凌驾嘴上答应,但手却完全不听使唤,他抓不稳木阶,只能用手肘勾着。
「我背你好了。」
五官说完,凌驾身上突然缚了一圈绳子,五官一扯绳,凌驾便往後跌,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竟轻飘飘的落在五官背上。
「至少你得抓的我的脖子。」五官道。
凌驾默默的举起不灵活的两手环过五官的颈项。
五官低头看见凌驾那已渗漏出血的伤处,心里直後悔着一开始为什麽不乾脆底就用绳梯上来。脖子上感觉一阵湿黏,他知道那是凌驾额头上的伤所淌下的血。
神通力…能不用就别用。他也不想违反…如果,不是这样子的考试的话。
不知什麽时候,四周的雾散了去,抬头向上看,离绝壁的终点已经不远。不过五官晓得,事情一定不会这麽快就结束。
前略。父亲你好吗?
我很想跟你说我也很好,不过有点假所以算了。我左手的指甲全部掉光,这是直接拿手去戳山的後果。果然,任何一处的公务员考试都不是这麽简单的,在徒手攀岩(虽然有作弊)以及跟怪鸟搏斗後,要是再出现什麽我可能都不会太惊讶了。而我现在郑重的怀疑冥界公务员到底是要做些什麽工作导致於考题好像出给两栖蛙人部队的结业式。
祝:安好。你的儿子洪凌驾敬上。
PS。跟我组队的人不只来头不小,而根本就是『头』。还有丶他人很好。
☆
峭壁上的情况看来好多了,有几棵大树以及平坦的草地。五官把凌驾从背後放下,随後便一起到树阴下稍做休息。
凌驾从口袋摸出青柳在比赛前给的糖果,一粒给自己,另一粒递给五官。
「魂糖啊…」五官接过,拆开玻璃纸包装後便放进口中。
「这叫魂糖吗?」凌驾也把糖放进嘴里,明明是硬的糖球,却放进口中却一下子就化开不见了,只留下丝丝甜香。
「嗯,模仿灵魂的模样做的,算式冥界的传统零食吧,枉死城的小店也有卖。」五官又从口袋里掏出条白布,帮凌驾包在额头上。
「你人真好…」凌驾露出感谢的微笑。
「…我只是,要让你通过比赛而已。」五官身体一僵,最後才若无其事的吐出。
「你对即将成为你部下的人都这麽温柔吗?」凌驾又问。
「部下…」五官哼了声。
凌驾是他的部下?要是这话在几百年前说,可能会被当成笑话吧?不过现在却几乎有可能成真。
这个该死的笑话!
「你跟青柳…还有真白先生看我的样子,好像都当我很熟,但我很抱歉…对我来说,你们都是第一次见面的人…」
「不要再说了!」五官咬着牙,一手要胁般的掐住凌驾的脖子。
五官的手并没有掐紧,只让凌驾感觉有压迫感罢了。所以凌驾并不害怕,他甚至能感觉由肌肤接触之处,对方的愤怒与哀伤。
「你喜欢我也没有用。」
凌驾在自己都还没意识到说了什麽话前,就脱口而出了。
「…闭嘴闭嘴闭嘴!」五官这次是毫不留情着一把抓住凌驾的头。
为什麽…为什麽会变成这样…为什麽你要忘记…为什麽你要自愿堕入轮回!
「你为什麽不想起来啊啊啊啊─」
由五官擒住凌驾头部的手中发出漆黑的闪电,不丶那并非闪电,而只是似是而非的东西…那像是颤抖的气流,混和着光线与扭曲的空间。
如同沙漏的开口一下子被扩大,过多的资讯一瞬间无法被拦截般的强硬灌入凌驾的脑,文字所组成的资讯丶语言所组成的文句丶文句所组成的对话丶再由对话延伸出有意义的内容,内容转成图像丶一张张连结的图像化为影像,各种影像化为拥挤不堪的各种感情,粗暴的在身体各处乱窜…
「呃呜呜…啊啊啊…」凌驾双膝一着地,他抱着头在地上乾呕起来,但光是这样还不足以减轻他的痛苦,肌肉痉挛丶全身扭曲然後弓起颤抖。
发现自己一时冲动做了蠢事的五官後悔得不得了,他蹲下地一把抱起凌驾轻拍他的背,嘴里喃喃念着:「对不起…对不起…你忘了我也没关系…拜托…」
凌驾的痉挛逐渐停止,他的手无力的挂在五官肩上,头疼欲裂。
五官…对不起,对你做了过份的事…
凌驾听见自己心里传来这句话。这是谁说的?自己吗?自己对五官做了过份的事?
「现在该是亲热的时候吗?」
据傲的声音从五官身後传来,他的背心後头一凉,立刻就知道有谁拿武器抵着自己。
「秦广,这种情况你还要闹吗?」
来人的确是秦广,他手上的武士刀正泛出诡异的幽绿。
「…五官…对不起,对你…做了过份的事…」凌驾沙哑的道。
五官闻言激动的几乎要落泪,「你…想起来了吗?」
「别开玩笑了!你怎能让这家伙想起来?那阎魔的立场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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