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望远镜向四周看了一下,这个位置不好,视野不宽阔,而且正前方还有树木遮挡。邵年跟我在一起,他把狙击步枪放在了身边,“你先在这儿,我找一个高点的地方看看。”我钻出本就不暖和的雪窝,顺着山脚向山上爬去,越高风越大,快到山顶的时候,风夹杂着雪在山坡翻滚着。吹得几乎睁不开眼睛,现在已经不是脚没感觉了,整张脸像被糊上了泥巴一样,完全失去了知觉。我找到一棵小树后,拿出高倍望远镜向那边看去。什么都没有,连一点灯光都看不见。我再看周围,空旷的原野,还好我找到了边境上的铁丝围栏。但是我发现,我们距离那道围栏实在太近了,我急忙返回去,把他们叫起来,又向后撤了一百多米,在一个小山上潜伏下来。
我把两张褥单盖在上面,用雪压好,里边我用枪支了一个小口,这样我就能看到周围,无耻的小北风,肆无忌惮地从这个口子不断地摸进来。我开始感觉手在逐渐变得僵硬,邵年始终盯着外边,两只手插在袖口里。我摸了一下脸,血液已经不给这里输送什么热能了,此时一点温度都没有。我从背囊里把头套掏了出来,戴在头上,感觉好多了,起码不冻脑袋了。“你把头套也戴上吧,暖和多了。”“没事,就是冻脚。”我们俩趴在里边,两只脚互相磕着,但是没有作用,寒冷还在身上蔓延。我索性把毛毯全放了下来,蜷缩在那里。没有风,多少好一点。但是有点困意,我刚闭上眼睛,就听见邵年说:“你是不是睡了?”“啊?没有。”“千万别睡,睡就冻死了。”“哪儿睡得着啊,脚指头都快冻掉了。”“你把鞋脱了,咱们俩一颠一倒。”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就掉转过来身体,邵年解开上衣,把我的脚搂在他的怀里,“你也把鞋脱了吧,我在底下给你焐。”我们两个就这样抱着对方的脚。渐渐地,脚有了感觉,不是暖,是剧烈的疼,伴随着奇痒无比。我又不好去抓挠,就咬着牙忍着。“你脚是不是冻了?”邵年大概是感觉到我的脚总在动。“估计是,痒痒着疼。”他把我的脚拿出来,使劲地揉搓着,“千万别冻了,否则年年犯。”邵年劲大,揉得我死去活来,但是很快就感觉到不那么痒了。“我出去看看他们几个去。”我穿上鞋,钻出坑窝。大家伪装的的确不错,不仔细分辨还真看不出来,此时雪已经辞职了,只剩下加班的风。我走到为子和大兰的小窝前,居然发现两个死东西抱在一起睡着了。“喂,喂,醒醒,再睡就睡过去了。”我推推他们。“组长,我受不了了,这个特种兵我不干了。”为子都快哭了。“再坚持坚持,冻脚没有?”“脚?都没感觉了。”“你们俩赶紧掉过来……”接着我把这样的方法传授给了张振鹤和朱海。
第二四章(2)
等我返回去的时候,发现邵年不在了,我看了一下周围,没人。去哪儿了?我钻了进去,发现枪和背囊都在。过了好久,才看见邵年跑了回来。“干吗去了?”“解手去了。”“在附近就行了,跑那么远干什么。”这样的天气是什么也观察不到的,我们就躲在坑窝里避寒。即使再困,也不敢睡觉,也许真的就睡过去了。
渐渐地天亮了,风也停了。昨夜的风正好把我们的脚印吹平了,我把压毛毯的枪拿开,向外面张望着,洁白的世界,很美,但是也很残酷。我把望远镜拿出来,开始扫视周围的情况。除了树木之外,什么都没有,但是我看到了印有国徽的界碑。“组长,组长。”我听到大兰叫我,我探出头:“怎么了?”“为子脚冻了。”我跑过去一看,完蛋了,为子的脚已经肿了起来,鞋都穿不上了。“你们南方兵就是不行。”我摘下头套给他裹在脚上。邵年跟了过来,“怎么冻成这样了,别包了,赶紧用雪搓。”说着邵年扒下头套,把为子的脚伸到外边,邵年捧起一把雪撒在上面,为子疼得“啊”的一声。我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你他妈忍着点啊。”邵年快速地在为子的脚上搓着,“别看着,往上撒雪。”我不知道邵年是跟谁学的,但是在家里好像听说这招挺管用的。为子疼得出了一头的冷汗,龇牙咧嘴地忍着,那只脚渐渐地泛红,血液开始流通,邵年依旧奋力地搓着。“怎么样?有感觉吗?”“有,发热了。”“再坚持一会儿就没事了。”邵年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这样的条件,打死也想不到,也不知道需要我们侦察什么。水壶里的水都冻结实了,口渴只能抓身边的雪吃。我注意到在旁边的小山下有个小石洞,我悄悄地爬下山包,到了石洞前才发现,洞很窄,但是很深,我走到里边的时候,看见地面上曾经有人生过火,也许正是前几天在这儿侦察的战友,周围还有剩余的干柴,就从匕首里拿出火柴,试着在地上生起一堆火,我看了一下,还好,不会有烟冒出去。我想起郎队交代过不允许生明火,此时让郎队见鬼去吧。火烧了一会儿就灭了,我摸了一下四周的石头,已经被火烤得烫手,我把钢盔摘下来,装了几块热石头,急急忙忙返回去,一窝一块。邵年一看就明白了:“队长不是说不让生火吗?”“就说是岩浆好了。”我们俩换着搂着那块石头,暖和多了。“我看那个地方不错,这样,我们全部转移到那里去,第一,不需要受冻;第二,晚上可以生火取暖。”“能行吗?”“出事我担着。”大家很快带上所有东西钻进了小洞里,重新生了一堆火,洞不大,但是我们都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这要是让队长知道了,他肯定收拾你。”“收拾也不能冻死。”有了火,总算解决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把水壶放在火堆边上,这样就可以喝点热水,吃点压缩干粮。我们用褥单和毛毯把洞口遮住,防止有烟窜出去。
“我带着为子,邵年、大兰,张振鹤、朱海,两人一组,我俩先出去观察一下,一个小时以后,你们去换我们。”来这儿是有任务的,也不能总跟狗熊一样猫在洞里。我带着为子返回山上,天已经完全大亮,这个时候我才在望远镜里看到,在边境那边的确有一个观察哨,隐约能看见人影,可是再调焦距的时候,就变得模糊了。“再往前靠靠,看不清楚。”我们俩一点一点地向边境靠过去,一直爬到界碑下,但是我发现这里不能久留,因为地上刚刚有人走过,估计是边境的巡逻兵的脚印。再往前就出境了,可是在这里又会被自己人发现,想了一会儿,我决定带为子出国。
我们钻过铁丝围栏,向那边爬去,为子有点兴奋地说:“组长,咱们是不是出国了?”“是的。”我们继续向前爬着,直到肉眼可以看清楚对面大概轮廓的时候,我们才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我拿出望远镜,仔细地看着那个观察哨的情况。人不多,十几个,军装很不统一,穿什么的都有,但是他们身上的AK47足以证明他们是军人。我也注意到在一个稍高一点的阁楼上,有一挺机枪和一架高倍望远镜,此时那里一个人都没有。“组长,给我看看。”我把望远镜递给为子,“勐谷不是草原吗?哪有草啊?”我打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说话。我开始详细地记录出入的人数和武器装备,那个哨所旁有两辆装甲车,就没什么其他重武器了。我开始留意他们的换岗时间,然而让我失望的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岗哨,所以谈不上换岗。虽然小楼上有望远镜,但是没见一个人上去过。这多少有点让我失望,我记什么呢。我俩在那里趴了一个多小时,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情况,就带着为子重新爬了回去。
第二四章(3)
刚到山上,就看到了前来接班的邵年他俩,“你们去哪儿了?”为子笑笑:“刚才组长带我出国了。”
虽然我带着为子越境侦察,但是不希望其他人也这样,因为这很危险,我也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被抓住,后果非常严重,所以基本上都在境内采取观察的手段,当然这样是不会获得什么重要的情报,更别说什么武器部署等情况了。对方的岗哨换岗时间我不知道,但是我们自己部队的边境巡逻时间我却掌握了,一天六趟,非常准时,因为这个时候我们就得远远避开。
大家在洞里调整得很好,小山洞里很温暖。突然想起了郎队给我的照相机,我急忙从背囊找出来,大家一看乐了,非要合个影,我当时没多想,等人齐了按下了快门,“怎么没声啊?”“是啊,闪光灯也没亮啊?”我摆弄着相机,根本就没有什么闪光灯。军用的肯定有些特殊的设置。这也是我们第一张军旅照片。我每天侦察回来都会在小本子上记载当天所看到的情况,记了三天,我发现已经不需要再复制上面的字了,基本上都是废话,没有任何价值。我拿着笔愣神地看着其他队员,脑袋里萌生了一个想法。
因为我们晚上是从来不采取任何侦察手段的,所以我想……“组长,你想什么呢?”为子一边在钢盔里化雪一边问我。“我想晚上靠近点看看。”“不要命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张振鹤首先反对。邵年也说:“这个可不行,你是军人,又携带武器过境,肯定就是属于军事行动,你这样会挑起事端的。”“那不正好,开战吧,哈哈!”就我一人笑,他们肯定都觉得我疯了。大兰靠了过来:“我亲爱的组长,首先我们不想打仗,其次也不希望你牺牲,我们来就是侦察,对方什么情况也没有,查不到什么也不能怪我们。”而我却觉得有点不甘心。
为了防止一氧化碳中毒,我们晚上睡觉前会熄灭火堆,一个人抱着一块热乎乎的石头,留一个岗哨监视洞外的情况。
又过去了两天,明天我们就可以返回去了,但是我始终没有放弃近距离侦察的想法。如果今天晚上再不去,就没机会了。可能别的组都是这样回去交差了,G4组这么有名,我可不想真的就这样两手空空。等到晚上大家都睡着了,我看见是邵年值班,就凑过去,“我想现在过去看一下。”“不行,太危险了,你会被他们当成间谍干掉的。”“他们能抓住我吗,那些都是杂牌军。”“不行,你这样是违反纪律。”他越说声越大。“这样,我不带武器。”“你始终是一名军人,带不带有什么区别。”“可是我心里痒痒啊。”“脚不痒了,心痒是吧?”“两码事。”最后邵年拗不过我,我只带了一把手枪,就悄悄地溜出山洞。
外面的风不是很大,虽然没有月亮,但是一片灿烂的星空照得地面很明亮,这样的晴天对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我且走且停,小心地向边境靠过去。但是走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我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这个时候一个人影向我靠过来,“你怎么来了?”“你自己去我不放心。”邵年拿着他那把宝贝狙击步枪,说实话,如果邵年不来,我已经有回去的打算了,既然人家这么担心我,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侦察侦察”了。我们俩在铁丝网前趴了好一会,觉得没什么异常情况,才悄悄从下面钻过去。过境以后我们就没敢站起来,一直在雪窝里向那边匍匐前行。当我们重新来到上次的观察点时,我对邵年说:“你留在这儿,我向前靠靠。”“一起去吧。”“不行,你拿着它不方便,再说两人目标太大了。”邵年没办法留在了那里,我一个人小心地向那边爬过去。
今天应该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但我发现这个岗哨灯全亮着,我拿出望远镜看了一下那个阁楼,上面没有人,我再向旁边看的时候,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个阁楼就是一个幌子,在旁边有两个非常隐蔽的哨楼,此时上面都有人,而且同样有高倍望远镜。我估计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应该不会被他们发现,但是我必须绕过去才行,我回头看了看邵年,他趴在那里。好兄弟,有他在那里我塌实多了。我横着向西边挪过去,但是我始终没敢向前一米,我在其中一个哨楼的右侧远远地停了下来,我拿出望远镜,调整焦距,勐谷人真他妈太聪明了。在两个哨楼后面是一片仓库,看形状大小,里边应该是坦克一样的重武器,而前面只摆了两个运兵用的装甲车。单从哨所的大小看,这个起码驻扎一个营的兵力,绝对不是我们前几天看到的十几个人。哨所前是一排树,分布得异常密集,而在树后,却别有洞天。几排不高的小楼错落有秩,难怪前面看不到多少人走动,原来全部隐藏在后面。我拿出相机,还是担心会有闪光灯或者“喀嚓”声,我包在怀里摁了一下快门,确定没有闪光灯和快门声,就对着树后的设施拍了几张。总算没白来,我装好相机正准备撤回。这个时候几名士兵向我这边走来,我急忙拔出手枪,轻轻地打开保险,我这个时候不能动,一动肯定会被发现,可是我趴在这里,他们走近我一样会被发觉的。正在我犹豫不定的时候,那几个士兵一转弯进了旁边的厕所,虚惊一场,此地不宜久留,我一点一点地向后退着。突然我的脚上好像绊到一个什么东西,我预感不好。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一颗照明弹腾空而起,把这边照得雪亮,我完全暴露在白光之下。我的心一紧,急忙加速往回爬着。两束聚光灯向这边扫过来,机枪顿时炸响,弹道随着光亮向我横扫过来,雪地上被子弹翻起片片雪柱,并且发出“扑扑”的响声。我拼尽力气向回爬着,已经能听到身后传来嘈杂的人声。
第二四章(4)
更多的子弹向这边倾泻过来,有几颗落在我的前面。“快快!”我已经听见邵年在呼唤我,我不敢回头,奋力向前。终于回到邵年那里,看见他始终用狙击步枪看着我。“快撤!”我们俩利用树林掩护,迅速撤离边境。
“你以后不能这样了,太危险了。”“没事儿……”我嘴上说没事,可是心里却仍旧“怦怦”乱跳。我们返回了小洞,“你俩干啥去了?”为子抱着枪坐在洞边,“没事。”按照郎队交代的时间,我们应该往回走了,我看了看表,觉得是时候了,就把大家都叫起来,收拾东西。回家的感觉当然好了,所以大家很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