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车,是秦军的指挥车,离地十余丈,站得高,才能看得远,才能把战场情形尽收眼底。王陵这是特别照顾秦异人,让他更加真切的观看交战经过,有意栽培他。
这种好事,秦异人当然不会错过,笑道:“那就多谢将军了。不过,我想他们两人一起上去。”朝黄石公和尉缭一指。
这两人都是奇才,是著名的兵家,问题是,黄石公还没有领过兵,要是让他站在云车上的话,他会看得更清楚,会让他受益良多。
尉缭亦是如此,虽是少有的奇才,毕竟还年轻,还在成长阶段,让他的眼界更加广阔,他的成就才会更大。
“公子,云车不能载人太多。”王陵笑着拒绝。
云车的承重量有限,王陵能把秦异人带上去,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让他们帮你传令吧,你少带两个传令校尉就成。”秦异人坚持。
“一个是国尉之子,一个隐世兵家,太屈才了吧。”王陵倒也心动,打量着二人。
尉缭是魏国国尉之子,黄石公是隐世兵家,二人对传令之事肯定是烂熟于胸,只是二人皆是名士,王陵未必能请得动二人。
“将军过虑了,我二人愿为传令。”黄石公和尉缭对视一眼,取得一致意见。
他们当然明白秦异人的心意,那是有意在成全他们,让他们更加深入的了解秦军,为将来领兵做准备。
以秦异人对他们的重视,只要秦异人能登上秦王宝座,二人必然会被重用,领兵上战场也就是必然之事了。
“那就有劳二位了!”王陵一笑,来到云车上。
秦异人、尉缭和黄石公三人跟着上了云车。尉缭和黄石公接过令旗,紧握在手里。
秦军锐士推动绞盘,云车缓缓升起,越升越高,离地十余丈方才停下。
秦异人放眼一瞧,好家伙,整个邯郸城里的情形尽收眼底,比起他站在胡风酒肆的房顶上还要看得远,看得仔细。
“那是赵国王宫,那是胡风酒肆,那是我的府第。”秦异人打量着邯郸城里,一处处熟悉的建筑尽收眼底。
再瞧秦军,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乍一瞧之下,就象一片黑色的海泮,士气高昂,杀气排空直上,直贯九霄,让人热血沸腾。
“进攻!”王陵发令。
刷!
黄石公手中的令旗挥下,干脆利索,极是漂亮。
“好!不愧是兵家!”王陵眼中精光一闪,大声赞好。
他是大行家,一眼就瞧出,黄石公这手令旗非常非常了得。
“咚咚!”
突然之间,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响起,震得地皮都在颤抖,秦军再度发起进攻,对着邯郸冲去,就象涌动的海潮,汪洋姿肆,不可遏止。
秦军冲到城下,开始爬城头,与赵军展开肉搏战。与此同时,撞车开始撞城门,每一下下去,都会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秦军养精蓄锐数日,士气高昂,尽管赵军竭力反抗,也是难以把秦军推下城头。一时间,秦赵两军,在城头上反复争夺。
就在这时,一队队秦军扛着土包,从秦军营地里冲出,对着邯郸城下,飞也似的冲去。
第三十四章 城上跑马(下)
“土包?虎狼秦人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虎狼秦人傻了?”
望着一队队扛着土包快速冲来的秦军,城头上的赵军士卒不明所以,个个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解。
不仅普通士卒不解,就是信陵君这个上将军也是不解,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秦军,一脸的迷惑。
侯赢、毛公、薛公和朱亥这些心腹门客,同样不解。
“虎狼秦人为何用土包?难道虎狼秦人以为用土包就能攻下邯郸?”性情耿直的朱亥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大声问道。
对这问题,谁也不能解释。
就在他们疑惑这会儿,只见背着土包的秦军士卒已经冲到城墙下,把土包朝城墙下一扔,转过身,快速朝秦军大营冲回去。
一个接一个秦军士卒冲到城墙下,扔掉土包,只一会儿功夫,就堆了老大一堆土包。
秦军士卒没有间隙,只一会儿功夫,城墙下就出现一条宽约十余丈,高约两尺的坡道。
“不好!”毛公突然惊呼出声,一脸的骇然。
“有什么不好?”信陵君明显还没有反应过来,颇有些不爽。
秦军不集中兵力攻城,做这些无用之事,扛土包扔到城墙下,这是大好事呀,有什么不好的?
“快,攻击这些秦军,不能让他们再扔土包了。”薛公也是反应过来了,一脸的惊惧,提醒信陵君道:“秦军这是要填出一条坡道,秦军要从这里攻城。”
“填出坡道?”信陵君也非笨人,一被提醒,立时醒悟过来,脸色大变,一脸的惊恐。
秦军的攻势已经够猛了,若是再给秦军填出一条坡道,秦军无异于如虎添翼,再也难以遏止了,由不得他不惧。
“绝不能让秦军再填坡道了。”侯赢也反应过来了,吼得山响:“快,攻击这些秦军。”
不需要侯赢催促,信陵君也知道该怎么做了,若是他还不知道怎么做,他就成了猪,一挥手道:“去,调集一千弓箭手过来,把这些秦军全部射杀。”
很快的,赵军的弓箭手就调了过来,弯弓搭箭,对着扛土包的秦军就是一阵乱箭下去,秦军死伤不少。
云车之上,秦异人看在眼里,不由得摇头,道:“信陵君眼下明白过来了,却是没用。”
“传令,冲杀弓箭手,进行掩护。”王陵断然下令。
尉缭手中的令旗挥动,干脆利索,极是漂亮,不愧是未来的兵法大家。
冲上城头的秦军得令,丢掉对手,对着弓箭手就冲了过去。弓箭手不善近战,哪是秦军的对手,只一会儿功夫,就被冲得七零八落,城下扛土包的秦军就安全了。
“再调弓箭手。再调步卒,进行掩护。”信陵君猛然发现自己又犯一个错误,那就是惊惧之际忘了调步兵对弓箭手进行掩护,只得弥补。
又是一队弓箭手调来,在步卒的掩护下,射杀扛土包的秦军。城头上的秦军自然要冲击弓箭手,与掩护弓箭手的步卒拼杀在一起。
有了这些步卒的掩护,弓箭手的安全性就提高了不少,可以放心射杀城下扛土包的秦军。
“传令,让步卒携盾掩护。”王陵看在眼里,又是一道命令传下。
一队队扛着盾牌的秦军从营地里冲出来,来到城墙下,高举盾牌,一张张盾牌重叠,形成一个巨大的盾阵,城头上射下的箭矢射在盾牌上,再也难以射杀扛土包的秦军了。
有了盾牌的掩护,扛土包的秦军就安全多了,扛来的土包更多,很快的,坡道已经有五尺高下了。
邯郸城墙不过数丈高下,照这进度,若是不能扼止秦军建造坡道的话,不过三两天功夫,秦军就会造出一条人工坡道。到那时,秦军就可以从坡道上冲上城墙,对赵军发起更加猛烈的进攻。
“一定要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信陵君脸孔都有些扭曲了,焦虑不安,在心里一个劲的吼叫。
他本是魏人,却是做了赵国的上将军,参与秦赵之战,这是与秦国做对。若是邯郸被攻破,他的小命就难保了。不仅他的小命难保,就是他的家人、门客的性命也难保。秦昭王肯定要杀他以儆效尤,他不能不惧。
可是,处此之情,又有如何呢?除了徒叹奈何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快,命人推下石块,倒滚油。”信陵君大声下令。
“没用的。”毛公、薛公很清楚,这办法没多大用处,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果然,巨石砸下去,收效甚微。
“轰隆隆!”一块磨盘大小的巨石从城头上砸下,数张盾牌被砸坏,数名秦军士卒死伤。可是,秦军很快就把这个缺口重新堵上。
“再砸!”信陵君铁青着脸,沉声喝道。
又是一块巨石砸下,秦军中传来一声大喝:“闪开!”秦军的动作很快,闪出一个空隙,巨石直接砸在土包上,压根就没有砸中秦军,徒劳罢了。
一块接一块的巨石砸下,秦军要么闪开,让信陵君的努力徒劳无功;要么秦军被砸中,死伤数人。
就这般,秦军士卒顶着城头上的箭矢、巨石扛来土包,坡道一点一点的增高。
至于赵军倒滚油,却是没有多大用处,很快就给土包掩盖住了,压根儿就伤不了秦军。
“传令,轮番进攻,牵制赵军!”王陵对这进展大为满意,再传下一道将领。
其他地方发起猛攻,牵制赵军,不让赵军攻击坡道这里,这是最好的处置之道。
秦军得令,对邯郸发起排山倒海般的攻势,攻势如潮,一浪高过一浪,压制住了赵军。
这可把信陵君急坏了,告急消息一条接一条的传来,他是手忙脚乱,穷于应付,再也顾不上坡道这里了。
坡道这里的压力一减轻,这建造坡道的速度就更快了,多半天功夫,就有近丈高了。
随着坡道的高度增加,其长度自然也会增加,需要的土包更多,速度自然是要慢些。尽管如此,坡道的进展仍是顺利,朝着预期发展。
“我们攻上城头的日子不远了!”
“邯郸即将告破!”
“赵国即将被大秦灭掉!”
秦军是士气大振,气势如虹,热血沸腾,一分力气变成十分,攻势更加凶猛。
反观赵军,却是士气逐渐低落。到了眼下这时节,只要是个人都明白秦军的谋划,是要硬生生建造一条坡道,为秦军攻城提供最大便宜。秦军这一计划实现的话,邯郸难保,邯郸保不住的话,赵国也就灭了,要赵军的士气不低落都不成。
眼看着情形不妙,信陵君一颗心直往下沉,忙把侯赢、毛公、薛公和朱亥这些心腹门客召集起来商议。
“你们说,这要如何是好?”信陵君一脸的惊惧。
“照这样下去,邯郸被攻破是必然,我们要早做打算。”侯赢沉吟着道。
“我意,一是把这事禀报赵王,让赵王有个准备。二是,我们要准备在邯郸被破之时逃出去。”毛公微一凝思,说出想法。
“赵王以赤心待我,委我以上将军,告知赵王是应该的。”信陵君沉吟道:“只是,我们要如何逃离邯郸?”
告知赵王这事不难,几句话的功夫,难就难在如何逃离邯郸。要知道,邯郸被秦军团团围困,要想逃走,谈何容易,信陵君还真是抓瞎。
“逃离这事其实也不算难。”薛公献计,道:“以我的观察,秦军此次攻打邯郸,并不是四十万,顶多二十……”
“二十万?”信陵君有些不信。
“没错,是二十万。”薛公沉声道:“秦军弄了一个四十万大军的营地,这是虚张声势,先声夺人,公子切莫上当。”
王陵这手虚张声势还真是能唬人,把信陵君给唬住了,要不是薛公精明的话,他还蒙在鼓里。
“二十万的话,那就好办多了。”信陵君长舒一口气。
“象邯郸这样的汤池金城,二十万大军哪能围得住,必然有兵力薄弱之处,我们只需要集中力量,一阵冲击就能冲出去。”薛公剖析道。
邯郸是一座重城,占地很大,要想围得密不透风,远非二十万大军所能做到,少说也要三十万,最好是四十万。
事实上,正如薛公所料,秦军对邯郸的围困实行的是重点围困,就是在重要地段布署重兵,不太重要的地方,秦军并不多,要是信陵君集中力量突围的话,可能性极高。
有逃生的可能,信陵君的惧怕就不那么大了,收拾一番心情,赶去赵国王宫,面见赵王。
“信陵君,可有好消息?”一见信陵君的面,赵孝成王就迎了上来,急不可耐。
“禀大王,邯郸即将告破,还请大王早做准备。”然而,信陵君的话让赵孝成王差点灵魂出窍。
“什么?邯郸要破了?”赵孝成王尖叫一声,摇摇晃晃,差点摔倒在地上。
自从秦军围城以来,他最担心的便是此点,如今,信陵君亲口告诉他,邯郸即将告破,对于他来说,如同五雷轰顶。
“大王,秦人狡猾,正在建造一条坡道,很快就能成功。”信陵君把赵孝成王那副惊惧样儿看在眼里,颇有些不忍,又有些自得,在心里嘀咕:“总算有人比我更害怕。”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赵孝成王彻底抓瞎了,没有一点儿主意。
第三十五章 铁鹰锐士,出击!
邯郸能不能守得住,赵孝成王没有一点儿成算,邯郸被攻破,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当这消息被证实后,他仍是心惊肉跳,心胆欲裂,差点晕死过去。
“寡人拜你为上将军,你口口声声,一定要保得邯郸万全,你怎么如此无能?这才多久,邯郸就要被攻破了。”赵孝成王一把抓住信陵君的衣襟,大声喝问,声响若雷,口水喷了信陵君一头一脸。
信陵君满面通红,一脸的羞愧。
他之所以一心要当赵国的上将军,说到底就是为自己捞本钱,想在赵国建立大功,获得赵国的支持,挟赵国之重来压逼魏王,逼迫魏王把王位传给他。信陵君这是包藏祸心,为了一己之私,并不是为了赵国。
若是为了赵国的话,赵孝成王应当拜廉颇为将,绝对会守得铁桶一般。即使不拜廉颇为将,也可以拜乐毅为将。二人中,任何一个都比他更富有军事才干,都比他更会打仗,比他更加合适。
偏偏,信陵君为了一己之私,硬插一脚,把这上将军之位霸占了。
此时此刻,邯郸城即将告破,他能不羞愧吗?
“大王,无忌尽力了。”信陵君终于垂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他的确是尽力了,只是他的才干不足以担此大任,才弄成眼下这局面。
“你辜负了寡人恩德!你,葬送了大赵!”赵孝成王典型的死要面子,到了眼下这情形,他仍是不承认是他无识人之明,把上将军一职交给了徒有虚名的信陵君。
赵孝成王把信陵君一扔,大声道:“召集群臣商议,商议。”
秦军在建造坡道一事,已经传开了,群臣慌恐难安,即使赵孝成王不传旨,群臣也会赶来,却是个个垂头丧气,一脸的惊惧,紧闭着嘴巴,一语不发。
“说啊,说啊,你们可有妙法?”赵孝成王冲群臣吼得山响,却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
“君上,廉颇将军和蔺相如求见。”就在这时,郭开快步过来禀报。
“廉颇?”赵孝成王脸色通红,比起猴屁股还要红,一脸的羞愧。
当日,得到秦军东进的消息时,廉颇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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