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官吏用命,秦国的政治能不清明?秦国能不强?秦国能不雄视天下?
“媳妇,莫要说秦国的官吏了,就是君上,若是有重大军情政务,随时可以叫起来。哪怕是三更半夜,都可以。”夏君再为赵姬解释一句。
“秦国上自国君,下至寻常官吏,如此勤于政事,秦国要是还不强,就没天理了吧。”赵姬的感慨之词是最好的注角。
“那还用说。”秦异人重重点头,颇是自豪,道:“山东之地打不过大秦,不问自己有没有做错,只是一味指责大秦,骂大秦是虎狼,残暴不仁,何其谬也!”
“以前,我还有些怀疑,眼下嘛,我却是深信不疑,秦国之所以强,山东之所以弱,并非天意,而是人为!秦人图强,是以秦越强!山东图享乐,是以山东越弱!”赵姬冰雪聪明之人,一旦想通了,就能有不错的见解。
“媳妇,你要记住。等到家宴开始后,你莫要多说什么,要抓紧时间吃喝……”夏姬一拍额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叮嘱一句。
“为何呀?”赵姬有些想不明白了。
宴席当然是图乐子,哪有抓紧时间吃喝的道理,赵姬还真是想不明白。
“君上设宴,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时辰。莫要说家宴,就是与武安君、丞相这些重臣饮宴,也不过超过半个时辰。”夏姬解释道。
赵姬的嘴巴张了张,想要说话,却是说不出来。
过了老一阵,她这才感慨道:“君上真是勤政。”
连与群臣作乐都有时间限制,不会超过半个时辰,这要是在山东之地,打死也不会有人相信。可在秦国,就是这样。
说话间,一行人进了王宫,立时有内侍前来引领。
秦昭王设宴的地方是在一座偏殿中,可以容纳百人之众。
秦异人一到这里,眼睛就红了,因为他看到了他最不想见到之人:赢柱和华阳夫人!
赢柱虽是秦异人的生父,却是偏听偏信,把秦异人派到赵国去,这让前任对他是怨恨无比。秦异人对他很没好感,一见到他,就是很不爽。
华阳夫人就更不用说,她是秦异人被派到赵国为质的罪魁祸首。若不是她的话,前任就不会有如此屈辱的经历,死在赵国。
赢柱端坐在矮几上,不住冒虚汗,一个劲的抹汗水。
华阳夫人忙前忙后,忙着为赢柱舀药,端药。
赢柱是个药罐子,走到哪里都要带上药,要不然的话,随时可能隔屁。
“夏姬?”赢柱发现夏姬到来,大是诧异,一双眼睛瞪得滚圆,道:“你怎生来了?”
赢柱绝对没有想到夏姬这个被他赶出太子府的人会前来参与家宴,要他不惊讶都不成。
“我……”夏姬一见到太子赢柱,本想上去说说话,却是没有想到,赢柱竟然是如此惊讶,仿佛她是多余人似的,这让她太伤心了。
“哦哟,这不是夏姬么?”就在这时,一口软软糯糯的楚音响起,只见华阳夫人打量着夏姬,冷冷的道:“侬勿晓得这是君上的家宴,也是你这个没名没份的贱女人所参能与的?侬还不死心,妄想老母鸡变凤凰,你休想。”
声音清脆悦耳,却是火药味十足,让人很是不爽。
夏姬原本很得太子赢柱的欢心,却是因为华阳夫人的到来,而地位一落千丈,最终被赶出了太子府。即使如此,华阳夫人也没有放过她,一有机会就要对她冷嘲热讽,今天这等良机,华阳夫人自然是不会放过。
“我……”夏姬性本善良,这等斗嘴之事她哪是华阳夫人的对手,急得快哭了。
“哼!”秦异人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这里是大秦的王宫,娘来不来得不是你说了算。你这只老母鸡,也妄想牝鸡司晨,休想!”
“什么?”华阳夫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脸色阴沉,一张精致的脸蛋扭曲了,不成模样儿,指着秦异人尖叫道:“你说什么?你好大的狗胆,你竟敢骂我是老母鸡。”
秦异人这话很恶毒,由不得华阳夫人不气。
“老母鸡?你不配!你顶多就是一条臭虫,一条毒蛇!”秦异人骂人那是一套一套的,接着大骂就是。
“你你你……太子,你听听,他好大的狗胆,他竟敢骂我为是臭虫,是毒蛇,你得给我作主,你要给我作主。”华阳夫人的口齿本来不错,只是她遇到的是秦异人,与秦异人斗嘴,她注定只有一个输字。
好在,她有靠山,斗嘴不及秦异人,就向太子赢柱告刁状了。
赢柱脸一沉,冲秦异人喝道:“异人,过来,跪下,给夫人赔罪。”
对于赢柱来说,华阳夫人就是他的天,就是他的命,他哪敢不依。
“你是何人?我认得你吗?”秦异人却是站着不动,冲赢柱冷笑道。
“我……我是你爹,你竟敢无父,我饶你不得。”赢柱脸一沉,沉声喝道。
“你是我爹?你也有脸说你是我爹?”秦异人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冲赢柱咆哮起来:“你也配做我爹?有你这样狠心的爹,我很丢人!”
“这……”昧着良心,把秦异人送到赵国去为质,赢柱还真是良心有愧,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当年,秦昭王给他的命令是,要他在诸子中选一个没甚才华的人送去为质。他不敢违拗华阳夫人,竟然把秦异人这个诸子中最有才华的一个送到赵国去了,事后想来,他也觉得良心难安。
为了这事,前任对赢柱是怨气冲天,恨天恨地不如恨他这个父亲。对于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来说,正是渴望父爱的年龄,赢柱如此做,对前任是无情的打击,要他不恨赢柱都不成。每当处于困境时,前任就想到赢柱这个父亲,就会恨得咬牙切齿“我不是你儿子!我不是你儿子!我没有你这个爹。”
如今,见到赢柱,前任的情绪上涌,秦异人的怒火上腾,正想与赢柱算算帐,他倒好,自己跳出来了,这是火上浇油吗?
“这什么这?你问心有愧,是不是?你良心难安,是不是?”秦异人的火气上腾,冲赢柱吼得山响,口水乱溅。
“我……”赢柱着实问心有愧,被秦异人道破,一脸的羞愧之色,不知从何说起。
“大胆!”华阳夫人见赢柱奈何不得秦异人,知道若是再在这事上纠缠下去,吃亏的只能是赢柱,忙接过话头,好看的眉毛一立,冲秦异人喝道:“秦异人,你好大的狗胆,见到我竟敢不来见礼,你可知罪?过来,跪下,叩头,请罪。”
华阳夫人是赢柱的夫人,那就是正位,她的地位身份很高。虽然秦异人了得,毕竟还是太子府的人,见到她,冲她见礼那是天经地义,谁都不能说声不对。
这顶大帽子压下来,份量不轻,夏姬脸上变色。
“这要如何是好?”赵姬也犯愁了。
华阳夫人是秦异人最恨之人,赵姬当然不愿秦异人向她叩头请罪。
“赢柱啊赢柱,你这都啥眼光?你瞧瞧你找的啥样女人?”秦异人却是没有叩头请罪的意思,一裂嘴角,冷笑不已,道:“三条腿的癞蛤蟆难找,两条腿的女人还不好找?你怎生就找了这个一个又笨又蠢、又丑又难看的女人作夫人,你这眼光真是给我们男人丢脸!”
不住摇头,仿佛拥有花容月貌的华阳夫人是无盐嫫母似的。
“……”秦异人这话真狠,华阳夫人张大了嘴,不知从何说起,直接失声了。
太子赢柱,夏姬还有赵姬,无不是步了华阳夫人后尘。
华阳夫人冰雪聪明,美貌无双,怎么又成了又笨又蠢、又丑又难看的女人呢?
秦异人这张嘴实在是太能说了,在他嘴里,稻草可变黄金。
“啪啪!”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击掌声响起,只见赢煇大步而来。
第二十二章 秦昭王的手段
同为秦昭王的儿子,赢煇与秦昭王的长子和次子赢柱截然不同。秦昭王的长子和赢柱身体很弱,是出了名的“病夫”,而赢煇却是身体健壮,如同一头牛似的。
走起路来,如同巨锤在撞击地面,咚咚直响,很是威猛不凡。
兴许,正是因长子与次子身体不好,而三子身体健壮,秦昭王这才特别喜爱这个儿子。
“老三?”赢柱终于反应过来了,一脸的惊讶:“你不是在蜀中么?怎生回咸阳了?”
“二哥,你这什么话?我就不能回咸阳了?”赢煇脸上泛着笑容,冲赢柱道。
“我不是这意思,就是有点儿奇怪罢了。”赢柱忙解释一句。
“见过二哥,见过二嫂。”赢煇冲赢柱和华阳夫人见礼,脸上泛着笑容,极是亲切。
却是连正眼也没有瞄秦异人、夏姬和赵姬一行。
“我不是你二嫂,她才是你二嫂。”华阳夫人眼睛冲夏姬一瞄。
这女人极富心计,她这是把祸水东流。果然,赢煇笑道:“二嫂,你这什么话呢?你可是二哥明媒正娶的夫人,你不是二嫂,还能有谁?”
“有啊,那不就是。”华阳夫人嘴角冲夏姬一呶。
“她?就不就一个侍妾,哪能与二嫂比?”赢煇瞥了夏姬一眼,冷笑道:“秦异人,你的母亲不过是二哥的一个侍妾,子以母贱,你见到二嫂就该见礼。还不过来,向二嫂叩头请罪。二嫂贤德,断不会与你计较。”
他这话说得四平八稳,让人无法拒绝。夏姬脸色大变,赵姬脸色很是难看。
“子以母贱?你这是哪里的说法?你以为这是山东之地?这里是大秦,没有母以子贱的说法。”秦异人仍是站着没有动,而是脸色阴沉,冷冷的道:“在大秦,人人平等,只重才华品行,不看出身,难道你忘了?我是赢氏的血脉,难道还不如一个姓芈的女人?亏你还是大秦的王子!”
“你……”赢煇嘴一张,哑口无言。
秦国与山东之地不同,山东之地注重出身,没有好的出身,即使才华再高也是无用武之地。在秦国,不看出身,只看才华与品行。
这点,在秦国的国君的选择上就是最好的明证。按照秦法,同辈宗室子弟都有资格争夺秦王的宝座,并不是只有秦王的子孙才有资格。只不过,秦王的王子王孙拥有更多的“优先权”罢了。
华阳夫人是赢柱的夫人,是太子府的女主人,这点没错。可是,若是用子以母贱来贬低秦异人,那就是大错误,赢煇是以一时无言。
“不管怎么说,你冲撞了二嫂,这是你的错,你得给二嫂赔礼道歉。”赢煇的脑袋瓜也不笨,这念头转得也挺快的。
秦异人对华阳夫人口出不逊,这是事实。不管怎么说,秦异人是后辈,他向华阳夫人见礼是天经地义。他没有见礼,就是不敬,赢煇这顶大帽子很是压人。
“你若是夫人,你就应该有母仪之德,你有吗?”秦异人冷森森的,冲华阳夫人喝斥道:“你无才无德,无容人之量,更不分清红皂白,不明事理,象你这样的人,也配做夫人?”
华阳夫人的势力不小,影响很大,谁敢当着她的面如此喝斥?秦异人就是这么干了,这事太有震憾力了。
“你……”赢煇仿佛在听天方夜谭似的,一张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拢。
夏姬听在耳里,喜在心头。这些年,华阳夫人没少刁难她,让她受尽了委屈。秦异人如此讥嘲华阳夫人,是在为她出气,她是万分受用。
赵姬却是捂着小嘴,暗中偷笑,心里一个劲的道:“你们真是不长眼,与他讲理,你讲得过吗?”
讲“道理”秦异人是一流的,讲得赵孝成王、平原君、信陵君、秦申君、剧辛这些人个个束手无策,你们岂是对手?
“我怎么就无才无德了?我怎么就无容人之量了?我怎么就不分清红皂白了?我怎么就不明事理了?”秦异人给华阳夫人扣的大帽子不少,每一顶大帽子,华阳夫人都不能接受,一定要问个明白,辩个清楚。
“是呀。二嫂贤德,通情达理,事非分明,秦异人,你得把这事说明白。”赢煇忙附和。
“好啊。”这次,秦异人很是“通情达理”,竟然应允了,却是脸色一冷道:“娘参加家宴,是君上的旨意。你,不问清红皂白,乱加猜测,你这就是不明事理!”右手朝华阳夫人一指,厉斥一声。
“君上的旨意?”太子赢柱、赢煇和华阳夫人一脸的难以置信。
夏姬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侍妾罢了,秦昭王下旨要她参加家宴,这是何等难以让人置信之事?要三人相信这是真的,还真有些难。
“还有,我正告你,这里,是大秦的王宫,谁能参与,谁不能参与,得由赢氏说了算,不是姓芈的说了算。”秦异人右手朝华阳夫人一点,沉声道。
“这里当然是我们赢氏说了算。”赢煇即使再不爽,也不敢反驳这话,只得附和一句。
“你这话何意?我没说什么呀。”华阳夫人有些急了。
秦异人这顶帽子太大太沉了,要是不说个明白,华阳夫人有大难。
要知道,这等事儿最是惹人忌讳,更别说,还有宣太后之事在前,那就更有信服力了。要是不说个明白,就会引来无穷事端。
“娘奉旨进宫,参加家宴,你却要赶娘出去,你对娘喝斥,你这是在质疑君上的旨意?你这是居心叵测。我要告诉你,芈氏的手不要伸得太长!”秦异人大扯秦昭王的虎皮,而且这话的份量越来越重。
“我不是,我没有质疑……”华阳夫人急得额头上直冒冷汗了。
秦昭王雄视天下,跺跺脚,山东之地就会地动山摇,那是让人谈之色变的人物,谁个不怕?哪个不惧?
华阳夫人对秦昭王很是害怕,秦异人这一手真的是号准了她的脉,由不得他不惧。
一向能说会道的华阳夫人,竟然结巴了。
“你承认了,是吧?那就好。”秦异人却是不给她辩解的机会,扯起嗓子,大吼一声道:“你们都听见了,她在质疑君上的旨意。”
眼下这时节,已经有不少人前来参加家宴,听了这话,无不是好笑。
华阳夫人仗着太子的势力,不少人惧她。能看看她的笑话,那也是一件快事。
这是越描越黑,华阳夫人连死的心都有了,却不知从何说起。
“异人,够了。”赢煇脸一沉,沉喝一声,声援华阳夫人。
“你是赢氏,还是芈氏?”秦异人却是不鸟他,脸一板,沉声喝道:“在这里,赢氏说了算。若你是芈氏的话,你就与她狼狈为奸。”
“大胆!”赢煇怒了,眼睛一翻,眼中精光暴射,怒吼一声道:“秦异人,我好言相劝,你竟敢如此颠倒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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