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之局,当以稳定根基为务,至于理政治民强国之事,只能缓缓图之。”薛公也是赞成毛公的话。
“臣也赞成。”侯嬴也表态了。
“一群无德无行的竖子,竟然能取高位!”信陵君万分不甘,却是不得不承认,毛公的话很有道理。
眼下他的根基极不稳固,随时有颠覆之虞,当以稳定根基为主,至于选拔人才治国这事儿得缓上一缓。
“禀君上,秦使求见。”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内侍急匆匆进来。
“秦使?”信陵君眼里掠过一抹惊讶。
他派田光前去行刺,到如今没有得到消息,却是有秦使到来,由不得他不惊。
“成功了?”信陵君把事儿朝好的方向去想,眼里尽是狂喜。
毛公、薛公和侯嬴三人也是狂喜不已,以为行刺成功了。
“叫秦使滚进来。”信陵君把毛公三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由得大喜,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竟然要秦使“滚”进来。
秦异人的可怕信陵君最是清楚了,因为两人多次交手,信陵君就没有胜过一次。只要秦异人死了,他信陵君还有何惧?
内侍应一声,转身去领人,没过几多功夫,秦使就被领了进来。
秦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手里捧着一只描金匣子,快步而来。
“礼物,一定是礼物。秦国向寡人送礼,田光行刺必然成功了。”一看见秦使手里的匣子,信陵君就是欢喜难言。
秦国是最强战国,雄视天下上百载,给谁送过礼的?秦使给他送礼,要信陵君不朝好的方面去想都不成。要是行刺失败了,秦国会使派出使臣给他送礼吗?
“你可是送礼的?”信陵君整整衣衫,装模作样的问道。
“然!”秦使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却是令信陵君更加欢喜了。
“果然是送礼的,秦异人必然是死了。寡人谋秦成功,秦异人死了,秦国必然大乱,寡人可以趁机合纵,恢复赵国和韩国,如此一来,寡人的声望就是如日中天,谁敢不服?谁不服,寡人就打谁。”信陵君想得非常美妙,双手搓动,身子前倾。
秦使上前,把匣子放在信陵君身前的短案上。
信陵君迫不及待的打开,美滋滋的朝匣子里一瞄,立时石化了,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一脸的震惊。
“君上。”毛公、薛公和侯嬴大是惊奇。
秦国送礼给信陵君,令信陵君如此震惊,必是稀世之珍吧?大是好奇,伸长脖子一瞅,立时步了信陵君的后尘,直接石化了。
匣子里同是田光的头颅,圆瞪双眼,满脸的不甘。
田光的头颅被当作礼物送来,就是用脚后跟也能想到,行刺失败了。
行刺失败,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信陵君把天捅漏了,接下来,信陵君、魏国就要承受秦异人的怒火了。
秦帝一怒,伏尸百万,魏国将会血流成河,尸积如山,魏国还能不能存在,很成问题了,由不得信陵君不震惊。
这与信陵君的期盼截然相反,这令信陵君如坠冰窖,浑身发冷,身子摇来晃去,随时会摔倒。
毛公、薛公、侯嬴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苍白,没有一丝儿血色,如同在土里埋过似的。
他们不会想不到,激怒秦异人的可怕后果,秦国大军随后就会杀来。到那时,魏国就难以保存,魏国一亡,他们这些信陵君的心腹一定是在劫难逃,死无葬身之地就是他们的下场,由不得他们不惧。
“秦帝有旨:魏无忌,你这狗贼,洗干净脖子等着!”秦使头一昂,胸一挺,大声传达秦异人的旨意。
这话如同洪钟大吕般,狠狠撞击在信陵君那颗脆弱的小心肝上,他再也忍受不住了,软倒在地上,跟死狗似的。
第十九章 出兵灭魏
很快的,在大梁、在魏国,一条又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传开了,闹得人心惶惶。
“你知道吗?信陵君弑君呢。”
“你胡说吧?信陵君素有贤名,德高望重,先君这才传位于他,这是适得其所,大魏之幸也!”
“你糊涂啊。只要是魏人,谁个不知,哪个不晓,先君对信陵君是忌惮不已,可以说是恨不得他死,怎会传位给他呢?”
“这话有理。再说了,就算先君要传位给信陵君,总得事先下旨,令人知晓吧?信陵君一回来,先君就驾崩了,还传位给信陵君,你说怪不怪?哪有如此巧合的事儿,这必然是信陵君弑君了。”
“听你这么一说,倒是很有可疑。哎,信陵君素有贤名,被称为‘贤公子’,到头来却是个沽名钓誉之辈,真是令人失望啊。”
“噗!”立时有人失笑出声,一脸的讥嘲之色:“信陵君是什么样儿的人,我们魏人还不知道吗?他是含着金勺出身的,天生富贵,家资巨万,这才大养门客自重,靠着这些门客吹嘘,吹出来的名声,亏你还信以为真。”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信陵君急公好义,急人之难,礼贤下士,多纳贤才,这事儿谁个不知,哪个不晓?”
“你真是好不晓事,信陵君门客的吹嘘之言你也信?你也不仔细想想,信陵君的门客是些什么人?仗着信陵君的势,在大梁,在大梁尽干些见不得人的缺德事儿。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就是大梁城里被信陵君欺凌过的人不知几多?”
“这话有理,我赞成。再说了,要是信陵君真的礼贤下士,广纳贤才,范睢怎会无辜蒙冤,不得不远走秦国。范睢之才,谁个不知,哪个不晓?为了大魏忠心耿耿,婉拒了齐襄王的好意,想要报效大魏,却给魏齐这奸贼差点害死。范睢走投无路,九死一生之时,他信陵君在哪儿呢?若他真是礼贤下士的话,他为何不去救如此大才呢?”
这话简直太有道理了,把那些为信陵君说好话的人问得哑口无言,无不是张大了嘴巴,不知从何说起。
“还有,老国尉之子尉缭,那也是了不得的大才,抡材大典上的名士,足智多谋,善谋善断,信陵君若真的礼贤下士,广纳贤才,他怎不去招纳尉缭?如今的尉缭是秦国的国尉,深得秦帝信任。可叹啊,如此大才,远走他邦,非他负魏也,实大魏负他也。信陵君若能招得范睢或是尉缭,那才当得起礼贤下士的赞誉。”
这一补充令人无法反驳,那些为信陵君说好话的人唯有齐声一叹:“哎!”
“说到秦国,信陵君可是把天捅漏了。”
“此话怎讲?”这话引起人们的兴趣,无不是伸长脖子,竖起耳朵静听。
“信陵君真的好不晓事,他派田光为刺客,欲要谋刺秦帝,却给秦帝识破了,当场诛杀田光。秦帝把田光的头颅送回给信陵君,还告知信陵君‘魏无忌,你这狗贼,洗干净脖子等着’。这话杀气腾腾呀,秦帝饶不了他呀。”
“哎!这个信陵君,他真是,什么事儿不好做,去行刺秦帝干什么?秦帝是什么人?秦帝是天下第一名士,才智非凡,更是多谋善断,仅凭三十万秦军就能全歼百万匈奴,这是何等的令人震惊。就是白起这屠夫刽子手,也没有这等本领呢。区区一刺客,能奈何得了秦帝?”
“是呀是呀。信陵君行刺这事,一定激怒了秦帝,这可是大事不好啊。秦帝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秦国一定会发兵攻打大魏,大魏拿什么来抵挡?”
“信陵君这是倒行逆施啊,此人不可理喻。依我看,要不了几多时间,大梁就会遭到秦国的进攻,赶紧逃吧,逃得晚了,就没命了。”
“对!逃,赶紧逃。”
消息一传开,大梁的国人庶民逃国成风。
王宫中,信陵君一脸的忧惧之色,再也没有了刚刚当上魏王时的意气风发。因为行刺秦异人失败,他激怒了秦异人,一定会招来秦国大军,魏国能不能存在很成问题,他还能当几多时间的魏王谁也说不好,由不得信陵君不忧虑。
“君上,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就在这时,只见侯嬴快步而来,一脸的惊惶,冲信陵君远远就嚷开了。
这对于忧虑不堪的信陵君来说,无异于雷霆轰在小心肝上,令他脸色大变,忙问道:“何事惊惶?”
“君上,大梁谣言满天飞,国人多编排君上的不是,逃国成风啊。”侯嬴都快哭了。
国人庶民虽是侯嬴眼中的贱民,可是,他们是一个国家的支柱,要是国人庶民全逃走了,大梁就是一座空城,到时怎么坚守?
“传旨:紧闭城门,只准进,不准出。违者,斩!”信陵君也知道这事儿的可怕。
“君上,光禁止国人庶民逃国还不成,还得求援啊。”就在这时,只见毛公、薛公二人飞奔而来,远远就嚷开了。
他们也接到了谣言满天飞的消息,深知这后果非常可怕。
“求援?”信陵君倒是想求援,问题是这没用啊。
“君上,秦国大军即将压境,大魏已到生死存亡关头,此时若不求援,就没有机会了。”薛公也是赞成求援。
“要是能求来援兵固然是好,可是,眼下的大魏能求得援军吗?”信陵君倒也有几分自知之明,道:“齐国与大魏一向不和,一定不会出兵救大魏。燕王胆小如鼠,他惧怕秦国如虎,怎会招惹是非呢?至于楚国……”
说到这里,脸上一红,再也说不下去了。
楚考烈王原本很支持他们当魏王的,当然有附加条件,要信陵君给好处。只是,在五国联兵讨秦之时,信陵君甩下大军不顾,只身逃命,这太丢人了,令楚考烈王愤怒不已,肯定不会出兵救魏的。
“还有,还有……行刺一事……”愣了愣,信陵君再度说话,只是开了个头,就不再说下去了。
他自己也知道,行刺这事是他理亏在先,楚国、齐国和燕国断不会为他出头,因为这事一定会激怒秦异人,秦国若不能抓住信陵君的话,就不会罢休。谁出兵救魏,那就是在为魏国挡刀,谁也不会做这种傻事。
“君上,眼下这情形,死马当活马医吧。”毛公仍是抱着侥幸。
“好吧。试试吧。”信陵君也是底气不足。
就这样,派出了魏使,四处奔走,想要求得援兵。
……
时光过得飞快,一转眼间,就到了草长莺飞的春季,是用兵的时候了。
秦异人召集范睢、乐毅、王翦、黄石公、尉缭、蒙武、李斯、蔡泽这些文武重臣齐聚在上书房,商议大事。
秦异人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笑道:“寡人一瞧,你们个个满是期待,想要灭魏了,是吧?”
“呵呵!”一众大臣发出一阵畅笑声。
秦异人这话说到他们心坎上了,他们早就盼着灭魏了。他们之所以如此急切,不仅仅是因为只要灭了魏国就离完成一统大业更近一步,还在于信陵君行刺一事令他们气愤,恨不得早点灭了魏国,为秦异人出一口怨气。
在范睢这些人的心目中,秦异人是圣明之君,足智多谋,善谋善断,信陵君丧心病狂,竟然要行刺秦异人,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无比的气愤。
“嗯,寡人也正有此意。”秦异人微一颔首,肯定一句。
虽然早就知晓秦异人今儿召集他们是商议出兵灭魏一事,当亲耳听到秦异人的肯定后,还是令他们大为振奋,无不是昂首挺胸。
“信陵君丧心病狂,竟然要行刺寡人,寡人岂能饶他?”秦异人眼中厉芒一闪,冷冷的道:“要不是因为当时已是冬季,不是用兵之际,寡人早就发兵灭魏了。如今,到了春季,正是用兵之时,是时候与信陵君算帐的时候了。”
“请君上下旨!”众人齐声请命。
秦异人右手一挥,阻止众人说,道:“在出兵之行,先说说山东情形。黄石,你来说。”
黄石公不仅是长史,还兼任秘兵一事,对山东情形最是了解。秦异人之所以要他兼任秘兵一事,那是因为秦异人的秘兵就是他一手组建起来的,他最是熟悉了。
“君上英明呐。”黄石公先是瞄了秦异人一眼,赞叹不已,道:“把信陵君行刺这事儿当着群臣的面揭穿,再传遍天下,令天下人痛骂信陵君,多言他是丧心病狂。”
秦异人在得知田光出使时就猜到了田光此来是行刺,完全可以立时拿下审问,一定会审出阴谋。秦异人之所以没有这么做,而且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揭穿,就是要向全天下广而告之。因为这事可以好好利用一番,令信陵君众叛亲离,孤立无援,同时还让秦国得到一个名正言顺的出兵借口,可谓是一箭双雕。
“就连信陵君派出使臣,四处求援,齐燕楚三国无一国敢于出兵。三国不仅不出兵不说,还大骂信陵君活腻了,竟然要行刺君上,他这是在找死!”黄石公脸上满是笑容。
信陵君派出不少使臣,四处游说,大许好处,燕齐楚国三没有一国派兵,只作壁上观,究其原因,是因为行刺这事给秦国一个名正言顺的出兵借口,谁敢触霉头?
“更有顿弱姚贾在魏国造谣,弄得魏国是谣言满天飞,人心惶惶,此时灭魏正其时也!”黄石公最后道。
“上将军,出兵吧!”秦异人冲王翦道。
“诺!”王翦欣然领命。
第二十章 兵临大梁
王翦领命后,没多做停留,即时赶赴新郑。
一路上打马疾行,很快就到了韩地,王翦一瞧,吓了一大跳。
如今的韩人不再是往昔那般无所事事就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打屁,而是忙忙碌碌,一派繁忙景象,不论男女老少,只要能动的,都去了田间地头,忙着翻地,忙着春播。
韩人一边忙碌,一边高声放歌,虽然跑调了,还是跑到九霄云外的那种,却是难掩他们的洋洋喜气。
“据我所知,韩人历来散漫,不尽力劳作,能躲就躲,能拖就拖,他们这是犯的哪门子的病,竟然哪此勤劳。”
“而且,韩人是出了名的沉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象今儿这般放声高歌的事儿,我还是头一遭听说呢。”
随王翦而来的铁鹰锐士个个睁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议论纷纷。
“呵呵!好!好!好!”王翦看在眼里,不由得大是欢喜,重重点头,击掌赞好。
“上将军,为何赞好?”有铁鹰锐士不解了。
“你们可知他们为何如此快活?如此勤劳?”王翦是自问自答,道:“那是因为韩人充满了希望。自从大秦灭韩之后,就在推行秦法,废除王公贵族的特权,抑制豪强,让韩人不再畏惧这些昔日的恶霸了。再者,大秦还分给他们田地,至于赋税嘛,与大秦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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