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你的性命!”那将军气哼哼道:“你要死了,他来了谁来抵挡?”
绯绡指了指王子进道:“小生拿这位公子的性命担保!”
王子进听了差点气得七窍生烟,原来他是叫自己来做人质的,叫自己帮忙就是这个帮法?
刚要发做,就听绯绡悄声道:“等会儿你就呆在那小姐身边,保护她左右!”
他听了面色一红,暂不做声,叫他保护小姐?这该如何是好,要是唐突了佳人可怎么办?心中立时如小鹿乱撞,早就把要他做人质的事忘到了脑后。
却听绯绡道:“请将军把小姐请出来,在下要为小姐做一番布置!”
那将军瞪了瞪眼,吹了吹胡子,似乎不大情愿的对下人道:“去把小姐请出来!”
王子进一时来了兴致,已经忘记了青绫与绯绡的恩怨纠缠,抻着脖子就等着那小姐出来。
青绫喜欢的,非要纠缠的是什么样的女子呢?定是人间绝色吧?一时如坐针毡,紧张得要命。
过了一刻钟,方从内室走出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方方的一张脸上扑满了白粉,一双丹凤眼倒甚为喜人,只是目光涣散,穿着艳丽的绿色衣服,头上带着金晃晃的首饰,一点也不像没有出阁的闺女,倒像是哪里的媒婆。
王子进见了那苏小姐,立时傻了眼,又看了看苏将军,两人的脸似是一个模子扒下来的,一看就是父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青绫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子?难道他在山里待久了,辨不出美丑不成?
7、“子进,子进?”绯绡见王子进两眼发直,急忙叫他。
王子进听他呼唤,转过头哭丧着脸道:“能不能不让我保护这位小姐?我怕!”
“大丈夫当能扶危济困,舍生取义,这点牺牲算什么?”
王子进听了,又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那小姐,她正傻呵呵的笑着,小声道:“说吧,要我做什么?”
“拿着这些符纸,你躲到那小姐身后,她身上穿的朝服足以掩盖你的身影,若青绫接近,就将这符纸贴到他的身上就行!”说罢,又面色严厉的嘱咐道:“只有一次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王子进望着手中的一沓黄纸,上面扭扭曲曲的画满了咒符,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却见绯绡将小姐请到屏风后面,掏出玉笛在那苏小姐周围画了一个圆圈,接着令王子进踏入圆圈里面,蹲在那小姐身后,就又去安排别的了。
王子进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依他吩咐,忍着那苏小姐身上呛人的香粉味道,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过了一会儿,只见绯绡熄灭了蜡烛,隔着那薄纱屏风,只见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如水一般泄了进来。
绯绡的白衣在黑色中甚是刺目,只见他端坐在屏风前面,双眼紧闭,面色严肃,口中念念有词,那苏将军与管家,站在他的两侧。
不知过了多久,眼见月上中天,已是半夜,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倒是绯绡念的咒文像是催眠曲一般,让人昏昏欲睡。
王子进刚刚要打盹,就听一个晴天霹雳的声音叫了起来,“你这小子,是不是在耍弄本将军?”
却是那苏将军站了大半夜,站不住了,暴跳如雷。
“苏将军啊,为了令爱,暂且忍耐!”
王子进不用看都能想到那将军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刚刚要笑出声来,就听门外传来鬼哭狼嚎之声,哀叫不绝,却是那些守门的家丁发出来的。
“你去看看怎么了?”那苏将军急忙吩咐管家。
还没等那管家应答,绯绡就一下站起身来,朗声道:“二位保护小姐,在下这就去会会那妖孽!”
王子进只见眼前白影一闪,屏风前面已经没有了人,两扇大门洞开,只有徐徐的凉风吹了进来,树影摇曳,暗香浮动,哪里有什么妖魔了?
难道是青绫来了?他心中暗自焦急,要如何才能阻止他们自相残杀呢?
还没等他想完,就见院子里的大门“砰”的一声被人打开,一个青绿色的,长满鳞片的爪子就伸了进来。
“哇!”那管家见了一下就惊叫起来,苏将军虽然没有叫出声来,也僵在原地,估计受惊不小,饶是他骁勇善战,怕是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
只见那爪子能有半栋房子般大,鳞片在夜色中发出淡蓝的光辉,上面的指甲锋利无比,泛出金属色的光泽,五指一摊,掌心还有一个硕大的眼球,正直直的盯着站在门外的绯绡。
那魔爪见了绯绡,并无顾虑,又往前探了一探,半面墙应声就塌了,一时瓦砾横飞,烟尘弥漫。
绯绡见了那青色魔爪,轻轻一笑,闭目开始念咒,只见他剑眉紧锁,俏脸上全是冷酷表情,那管家和他的主子还在看热闹,突然就见院子里平白的就起了一堆火,那火越烧越旺,红舌燎天。
只见绯绡伸出一指喝到:“去!”
那跳动的火焰就像有生命一般一下就拔地而起,竟然变成了一条红色巨蟒,张着血盆大口,一条红色的信子一缩一伸,冒着灼人的烈焰。
那蟒蛇一个匍匐,一口就朝那魔爪咬去。
“老爷,怎么办啊?”那管家吓得双腿发抖,眼前一切怕只是在噩梦中才能看到,怎么却又如此真实?
“你莫要怕!”苏将军急忙安慰他,声音中却带着颤抖。
只见院子里火蛇与青爪斗得正欢,只打得风云际会,天空变色,尘土飞扬,一会儿是那蛇缠住青爪,一会儿是那青爪按住了火蛇。
一个是青,一个是红,都在夜色中泛着骇人的光芒,光影舞动,就像红绸与青绸的交织融会,不是红吞没了青,就是青吞没了红。
终于,过了能有一刻钟,眼见那火蛇已经被那青爪按在地上,兀自扭动,胜负就要见了分晓。
王子进见了心中不由着急,开始还怕他二人斗起来,现在绯绡处于劣势,他又想着如何去帮他。
正在踌躇间,却见那火蛇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表情,头“突”的一下暴起,一口就咬住了青爪掌心的眼球。
王子进见它反败为胜,手心不由捏了把汗,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妖怪,这条蛇的脾性和绯绡简直就是一摸一样。
却见那青爪“呼”的一变,一个少年站在了庭院中,青衣若水,黑发如云,金色束发闪闪发光,脸上挂着一副笑闹表情,却是两个月不见的青绫。
只见他朝门口的绯绡抱拳道:“绯绡,几个月不见,别来无恙?”
绯绡一身白衣,朝他嫣然一笑,算是打了招呼,门里的将军和他的管家,眼见院子里一片静谧景象,树影重重,花香满庭,哪里有什么青爪与红蛇?就是大门都是紧紧的闭着,不似有人进来的样子。
一时心中迷惑,那刚刚所见又是什么?
8、“绯绡,你我本是至交,今日为何阻我?”青绫长身而立,站在那庭院中问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绯绡说道:“红尘女子,转眼间就化为白骨,相对与你我的生命,又是何其渺小,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寻不寻烦恼,是我自己的事,你偏要阻我,那我也不客气了!”青绫说罢,身子往前一窜,手中一把青锋长剑,夹着风势就连人带剑向绯绡刺去。
王子进眼见这二人又斗了起来,心下焦急,再看看身边的女子,更是扼腕叹息,人说美女倾国倾城,眼见这两个朋友为了如此姿色的一位小姐打了起来,只觉得甚为不值。
“不行,我要让青绫知道真正的美女是什么样子,万万不能如此糊涂!”
刚刚要走出屏风,那一直坐着的小姐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叫道:“我相公,我相公是不是来了?”
王子进见她疯疯癫癫,傻里傻气,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见院中的绯绡与青绫,斗得正欢,两人都是身影灵动,姿势飘逸,倒像是在表演舞蹈一般,看得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那苏将军醉心武学,看到极处居然大声叫好,拍起巴掌,好像把他女儿的事情都忘到了脑后。
“老爷,老爷,我们该怎么办?万一那胡公子落败小姐不是性命堪忧?”
“啊,你可提醒我了!”那苏将军说着一脚就甚为豪迈的踏到了椅子上,手一抄,从靴筒里摸出一把匕首来。
他手握匕首,单眼瞄准,似要掷出去,哪想那搏斗的二人,动作太快,忽上忽下,他握着刀的手渐渐的渗出冷汗来,明晃晃的刀尖都跟着颤抖,在夜色中泛出细碎的冷光。
正在这时,王子进眼前一黑,却是有人绕过屏风,走到苏小姐坐着的椅子面前。
那人伸手道:“小姐,与我走吧!”
一直傻笑着的苏小姐居然懵懵懂懂的伸出一只手来,就要递到那人手上。
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眉目,眼见青绫还在与绯绡缠斗,这个要带走小姐的人又是谁?
王子进急忙大喝一声,站了起来,把那人吓得后退一步,借着月光,可见那人脸上皱纹横生,长须飘飘,却是刘管家。
他吃了一惊,拍着自己的心口道:“王公子,你可吓死老夫了!”说罢又道:“苏将军说此地危险,不宜久留,让我带着小姐去内室。”
说完又伸手过去,那苏小姐此时竟然站起身来,缓步朝他走去,面上带笑,嘴里轻声说着:“夫君!夫君!”
王子进突然觉得不妙,一把就拉住那傻了的苏小姐,伸手入怀掏出一张黄色咒符来,“不,不对,你不是刘管家,你是青绫变的!”
那刘管家面色愕然,指了指庭院道:“那妖孽正在门外搏命,我怎么会是他变的?”
王子进心下犹疑,还是不敢松开苏小姐的手,哪想着那苏小姐竟然一口咬到他手腕上,王子进吃了痛,一把就松开了手,却见苏小姐一身绿衣,似飞蛾扑火一般跑到那刘管家身边。
“不,不要去!”王子进握着疼痛的手,望着那管家皱纹密布的带笑的脸,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心底升起。
就在此时,前厅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却是那将军的匕首脱手而出,刺中了青绫的背心。
青绫负了伤,一双眼中全是惊愕,身子一斜就倒了下去。
“青绫,青绫!”此举大大出乎绯绡的意料,只见他眼神慌乱,面色惨白,急忙上前一步抱住青绫缓缓倒下的身躯。
哪想话音未落,怀中突然空空如也,却见一个破损了一角的纸片从自己的袖角缓缓飘落下来,绯绡见了立刻面带笑意,这次,自己还是输了一筹吗?
“唉呦,被拆穿了!”只听那刘管家叫了一声,脸孔跟着一变,皱纹在瞬间消失,王子进的眼前,出现了一张笑闹着的俊脸。正是青绫。
王子进见了急忙拿着咒符就扑了上去,绯绡说只有一次机会,自己一定要成功。
哪想青绫甚为敏捷,一闪身就躲开了。
“青绫,你这又是何苦?”王子进望着他怀中那痴痴傻傻的苏小姐,心中不由难过,“人的寿命如此短暂,你又何必累她?过了百年,你依旧是一个少年,倒是她又该如何呢?”
青绫面色凝重道:“子进,你现下问我,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王子进被他问得一愣,却见青绫伸出一只长指,点在那小姐的眉心,口中念念有词,那苏小姐就像突然间浑身脱力,一下就坐在地上。
秋水般的眸子四处打量道:“我,我这是在哪里?我又怎么了?”
“成了!”青绫见了一声欢呼,身子往前一探,一把就拉住王子进抓着咒符的手道:“这可是绯绡给你的?”
王子进一时迷惑,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只好点了点头。
青绫见了,嘴角浮出一丝浅笑,一把拉住王子进的手,将那咒符贴在自己的额间。
王子进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举,想要阻挡已然来不及,却见青绫面现悲哀道:“子进,有缘再见了!”
说罢,整个人像烟雾一般,越来越淡,最后竟然凭空消失在这夜色中。
9、此时那苏将军与绯绡急忙赶来,王子进一见绯绡就扑了上去,急道:“青绫,青绫哪里去了?”
绯绡面色沉重,却不回答。
“是不是,你想办法把他压制住了?”王子进望着那朗朗夜空,只觉得心中郁结,又望了望绯绡,那一张少女又似少年永远不会衰老的脸,耳边全是青绫的话不断回响:子进,子进,你又何尝不是如此?何尝不是如此?
只觉得心中难过,苍穹之下,广袤无边,却不知自己的出路在哪里。
那坐在地上的苏小姐恢复了神智,柔声问道:“爹,我怎么会在这里?”
“乖女儿啊,爹让你受苦了!”那苏将军一个魁梧的汉子,见他女儿神智恢复,居然哽咽起来。
却听那苏小姐继续问道:“爹,我好像忘了一个人,我好喜欢好喜欢的一个人,只要一见到他,我就很开心,爹你能告诉我是谁吗?”
王子进望着她那充满探询的脸,幸福又痛苦的表情,满溢着期待的眼神,只觉得那是自己将来的写照。
他尖叫一声,拔足奔出那大宅,夜晚的西京空无一人,只有他发疯一般奔跑在无人的街道上。
子进?子进?你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我又该如何啊?
风的声音在耳边呼啸,
夜雾在他的周围环绕,
这美丽的夏夜,
鸣叫的秋虫,
芬芳的花朵,
都无法告诉他该怎么办。
此时耳边传来丝竹声响,却是哪家的乐坊在夜夜笙歌,只听那歌妓柔美的声音丝丝传入耳中:
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知与谁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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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进在外面游荡了一夜,方迷迷糊糊的走回客栈,此时已然是正午了,想到昨夜经历,心中难过万分,又想起青绫的话,只觉得到了与绯绡告别的时候了。
他买了一坛美酒,两只烧鸡,趔趔趄趄的往客栈走去。
正午的阳光晃花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