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的哨子呜呜地乱响,直把街上的行人吓得慌忙遁入胡同中。霎时,热闹的街面上,已难见人踪。
处于劣势中的日本姨太太们,一见帮手赶到,士气立增,呜嗷着就把白丽她们三个围上了,欲使出泼妇的撕扯掐抓等手段,让这三个不要脸的妓女面目全非。
白丽一个前劈腿把当前的肥女人挂倒,对宗敏、赵铭谨道:“往山上撤,让日本女人鬼打鬼去!”
第29章 严惩胖五
三位黑色郁金香不再恋战,飞身抢进近旁的胡同里,三转两转,身影儿即随着落日后迷蒙的夜色,消失不见了。
几个跟得快的日本女人追了一阵子,眼见没了踪迹,遂返回来,唧唧喳喳地跟日本的巡捕队长倒三不嚼两地好一通呜哩哇啦。
在没有明确目标的情况下,巡捕队长朝天放了两枪,用中国话喊道:“你们的通通是赤化了的共军分子,你们不要躲了,只要你们站出来,我们的共荣共商,不会为难你们几个支那女人!”【wWw。Zei8。Com电子书】
章雷震见时机成熟,一拉乔和尚,横刀立马般地从松林中走出,站到学校旁的老钟下,先当当地拉了几响警钟,冲警察高喝:“鬼见愁在此,不要命的小鬼子、二鬼子们,有种的,把枪口对准了,朝老子头上打!”
“鬼见愁”这三个字,在龙海可说是名头最响,小鬼子最怕,二鬼子次之,老百姓是恁地喜欢。
百十号警察闻此声,竟都呆立在街面上,干矗着枪,成了等着挨宰的木鸡。
章雷震手持弹弓,冲小鬼子巡逻队长连发了三弹,三粒铁弹子准头极佳,一打脑袋二打手腕,三打嘴巴。
巡逻队长恍惚着倒下了,嘴里念念有词:“快!打,往死里打……抓……抓活的。”此人已经是神志不清,语无伦次了。
有几个胆子稍微大些的日警这才醒过味来,来不及找到合适的遮挡物体,乱哄哄地趴到地上,手忙脚乱地拉枪栓,“咣咣”地一阵子乱射!
章雷震和乔和尚闪身躲到树后,并顺手扔了四颗沈翰祥造的微药量爆破烟雾弹。
轰轰地数声连响,学校门外的街道上立时黑烟弥漫……趁这乱劲,章雷震到了炼乳仓库门口,跟白丽会合了。
正要用爆破弹轰仓库的石墙,却见墨铁兰换了一身黑衣,顺着一条幽暗的胡同,潜行过来。
“少爷,这儿不用你们管了,你们先到红枪会馆,这里有我们。”墨铁兰给了章雷震一个神秘而温情的微笑,接着又道:“铁心、铁梨迎了戏班子,准备在西戏园子唱戏,一会儿得手后,直去西园子。”
“有劳墨大管家亲自助阵!”章雷震得墨大管家应允,还亲自参与行动,助他一臂之力……这说明老爷子已经转变了对日本人的态度。
章大少爷有此底撑,煞是高兴,一个空翻,率先跃到了炼乳仓库的墙上,对着几个探头探脑的日警喊:“妈的,要不是看在现场有中国人的分上,今天非炸死你们这帮烂倭瓜!”
他跳下墙头,又低声对墨铁兰道:“墨管家,你可要小心,此番来的川香樱子手段心狠手辣,还精擅造谣生事,别让日本人抓住你的把柄,给你安上一顶赤化的帽子……风紧,我们这就救人去了。”
章雷震与乔和尚、白丽等潜行匿迹地接近了红枪会馆。白丽突然碰了章雷震一下,有些犹豫地对章雷震道:“长官,我们并不能确切地知道37号密函是否就在这两处地方,是不是搞清楚再说。”
“若是我们有充裕的时间彻查,还用得着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受那妓女之辱吗,川香樱子这女人阴险着呢,咱们今天大闹一场,她焉有不抓紧转移之理,不过,兵法有云,乱中之乱,是敌人之乱,我等可火中取栗,走!”章雷震头一摆,与乔和尚一起嗖嗖前行,他还调皮地回头对宗敏和赵铭谨道:“一会儿要是顺手的话,还可以听听咱龙海名角——焦京芳焦老板的《霸王别姬》!”
行到红枪会馆的东墙石狮子处,章雷震招白丽她们到身边,轻声道:“一会儿我去惹惹那位铁枪霸王,你跟和尚到后院的秘道看看,若是人在,就放两颗红花弹。要是我这儿有好消息,同样是两颗红花弹。”章雷震从腰间抽出信号联络之物递给白丽。
白丽三女同乔和尚猫腰潜行去了。
他独自一人立起那威猛的身形,晃到红枪会馆的大门前,话并不说半句,“咣”地一脚,将那红漆大门给踢开了。
“有喘气的吗,出来一个,老子今天心情好,找几个王八犊子汉奸练练腿脚!”章雷震吆喝一声,却并没有人回应。
惊觉不好,正待退身时,墙头上兀地立出一宽头大耳之人,却是红枪会馆的二馆主铁头胖五,手里拿着两把崭新的王八盒子,身边还有四五个黑衣汉子各端着乌油油的三八大盖。
不过,看他们那端枪的架势,就知是生手。
“铁头赖五今儿个成大当家了,你那缺德大哥,是让你一刀捅死了,还是下药毒死了,怎么今天没去春风楼左拥右抱……我还听说,西山静云庵的尼姑你都奸死了两个。”
章雷震说这话时,已动了杀机。听铁心讲,金矿那边何四毛对矿工家属大开杀戒时,铁枪霸王、铁头胖五在龙海这厢遥相呼应,把平日里对他们不大相敬的商号及有点头脸的人物挨个点了名,轻则断手断脚,重则把人打个半死,连尼姑庵里的尼姑也不放过,又奸又杀。几天的功夫,龙海市的人闻红枪会而色变,对他们的欺行霸市能避则避,忍气吞声地企盼着鬼见愁赶紧回来,收拾这帮无法无天的凶神恶煞。有十几家外地客商,实在受不了红枪会众敲骨吸髓般的盘剥,干脆关门停业,领着一家老小另觅安身之地。
汉奸之祸犹甚日本鬼子之害。章五岳章大少爷这恨日本人和汉奸的暴脾气焉能忍隐得住。
铁头胖五却觉得手里头有了日本人发的硬火,这鬼见愁也没什么可怕的了,更何况鬼见愁这家伙竟胆肥得一人独闯红枪会馆,他这不是找死吗?
“听说你老弟在牛家湾差点没让日本人的地雷炸死,可惜了啦,今儿个,二爷我要给手里头的真家伙见见红,按说,咱们乡里乡亲地,就这么舞风扎地的把你给结果了,有点不仁义,我这心里着实地不忍哪!”
胖五说话间,忽然看到章雷震那暴怒的眼神,心知不妙,提起枪对着章雷震就硬搂了两下,可是这枪愣是不响。
他这枪没开保险,子弹更没上膛。
趁这功夫,章雷震飞身跳到墙头上,“哧哧”地两个侧摆腿,将举着枪当烧火棍的两个家伙扫到了墙下。
又一个迅捷地探身,击腕、鞭脸,再翻手,铁头和尚的两把枪已到了他的手中。
子弹上膛,开了保险,章雷震拿枪抵住了胖五的脑袋,“铁头,今儿个咱们真是缘分哪,你不是要这两把枪见见红吗,今儿个就成全了你,”章雷震将枪对住铁头赖五的脑袋,一摆头,“走吧,胖二爷,你要死,咱得给你找个窝风的地方,”接着声音转厉:“下去!”
下到红枪会馆的大院,章雷震照着胖五的左膝盖就是一枪,胖五惨叫倒地,旁边的十几个灯草级红枪会员一听枪声,吓得“扑通”跪地上了。
他们就纳闷了:同样是使枪,人家怎么就使得溜道,可搁到自家手上,就是不顺溜,还不如刀片子管用,眼见着这一场是栽定了……好像这杀鬼子杀红了眼的鬼见愁,今天要大开杀戒……
为保活命,十几个家伙磕头如捣蒜,把能想出来的赞美之词,都加诸在章雷震的身上。
一脸痛苦,挣扎在地上的胖五则成了痛贬的对象,唾沫乱喷,把个胖五蔑得酱紫了脸,试着想站起来,却被他曾经最得力的小弟一拳又砸在了地上。
章雷震一看胖五这惨相,觉得杀之不值,拿枪点了一下他的脑门子,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你看看这奇妙的人情世态,说吧,告诉我红枪会馆的密道,只要所说属实,你这条烂命,老子今儿个就给你留下了。”
胖五一听有活命的希望,趴在地上给章雷震磕了三响头,语不连声地道:“密……道……就……就在后院书房的夹壁里,那……个圆溜的柜把子就……就是开关……”
章雷震听他这话,没空跟他啰嗦,伸手捏碎了他的琵琶骨,又抽刀断了他的脚筋,对他的手下道:“以后若再敢胡作非为,老子挨个照你们的天灯,滚!”
飞步进到后院时,白丽的红花弹信号打了出来,乔和尚发声高喊:“快,有血迹,还没走远!”
第30章 戏园有戏
章雷震率先进入密道,却只发现了烧人的铬铁、铁挂臂、锁骨钩子等刑具,并没有发现要营救的人。
这里应该是由红枪会馆进入炼乳仓库的地道,土都是新的,看来是刚挖出不久。算起来是舍知植里到龙海后的杰作。
白丽以她特有的机敏,检视着屋里的每一件东西。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在一件带着血迹的棉袄里找到了她最想要的东西。
“宗敏、铭谨,你们看。”她很得意地晃着那个大牛皮纸信封,“幸不辱使命,戴老板这一次该给咱们一个大大地通令嘉奖。”
“先不要想着为党国立功的事,咱们的37号还命悬川香樱子之手,三位郁金香妹妹是否再助一把力?”
白丽还没答话,趴在密道出口的乔和尚急道:“不好,何四毛引着韩老四的警备大队过来了,这龟东西,什么事都要插一手。”
章雷震等几人迅速地出了密道,顺着地上的血迹上了戏园东北角的山冈子上。举头望去,韩主席的警备大队正四下里布岗安哨,对过往行人严加盘查。
韩复榘的警备大队长乃是韩与张宗昌火拼时在协助他有功的土匪堆里认的一个干儿子,姓韩名孝贤,恶名倒不是太显,不过,却是一相当痴迷的京剧迷,没事就好吼两嗓子包龙图。
这家伙接了干爹韩复榘着警备队立赴龙海搜捕共党之密令,骑着自行车带着他的黑虎队就赶了过来。等他随何四毛的汉奸队把队伍往这一带,四下一围,才发觉,这儿竟是他小时候常混的西戏园子。
他梗着头,把脸转向何四毛:“你小子这是想要干什么?要我血洗戏园子,抓共党,嗯……你脑子有病,是不是,共党就算在里头,你难道是孙猴子火眼金睛,还是鬼眼灵通,地下党又不会在脑门上贴字,等着让挨你个认。”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掉一个……这……是上头的命令,如果咱们不把戏园子围起来,那日本娘们就要拿我的项上人头!”何四毛有点怕这个韩孝贤,这人名字怪好听,可外号却叫三把手,惯偷出身,谁要惹火了他,他能把人家的小老婆都偷出来。
“弄了半天,你跟了日本人!”韩孝贤说翻脸就翻脸,一巴掌闪在了何四毛那瘦干干的脸上。
“小的们,把何四毛这二混子看住了,都给我把枪上的刺刀下了,在戏园子里可不兴亮刀放炮,老子看戏去了。”说完,甩开大步,领着他的亲卫兵,进了西戏园子。
章雷震在山冈上看得真切,他看到被韩三手的卫兵看起来的何四毛,眨巴了几下眼睛,有了计划,转头低声对乔和尚道:“这一次,咱们就双风贯耳,你这大号鬼见愁就威风一把,演出乱军丛中抢何四毛的好戏,最好能找个地方狠狠地揍他一顿,然后,再回来闯到戏园子里大闹一场,”他又对白丽道:“我听说老韩一向不大买你们复兴社的账,今儿个他老韩这是硬要插一杠子了,你们看,咱们现在孤人几个,怕是斗不过他的警备大队,不如干脆咱们就躲着点吧,免得自家人伤了和气。”
这话一说,白丽和赵铭谨那嘴先撇起来了,两双眼睛朝坐在戏园正中的韩三手扫了又扫,赵铭谨先开口道:“他韩老四不遵中央号令,囤积黄金和白银,而且,还发通电要脱离中央实行自治,他这罪过大了,这一次我们的任务除了……”
宗敏机警地拉了赵铭谨一把,示意赵铭谨不要往下说了。
赵铭谨却毫不在乎,故意把声音提高了八度:“他韩复榘就是个混球,什么事都敢干,就是害怕日本人,在日本人跟前屁也不敢放一个。”
此豪爽女声传到韩孝贤耳里,扎得他特不爽利,他这正听着《霸王别姬》,挽着那兰花手,跟着台上的那凄凄婉婉的美人儿感伤欲掉泪呢,冷不丁让赵铭谨把他这悲美情怀给搅乱了。
韩孝贤豁地一下跳到了桌子上,四下里一望,看到仍在对韩复榘大加声伐的赵铭谨,拿手一指,“小的们,给我把那说话的妞儿拿过来!”
四个卫兵狼行虎步地朝山冈上疾奔。
章雷震向乔和尚一使眼色,老乔单掌一立:“阿弥陀佛,贫僧又要惩恶扬善了!”话未落地,人已飞蹿出十几米,到了卫队的警戒位置,虎吼一声:“鬼见愁来也!”一个虎跳,伸手抓住何四毛,借山势一滚,扔出一颗沈氏木匠造的烟雾弹,提着何四毛如飞而去。旁边的士兵呼喝连声,撒腿就追。
韩三手的四个卫队兵也跟白丽她们接上手了。几位武夫为显示大男人的气概,挽了袖子,以为捉小鸡一样就能把三个秀婉婉的妞儿擒住了。岂不知,一交上手,这才知道,敢情这仨妮子都是练家子。
章雷震冲四位汉子招了招手,“哥几个,你们遇上硬茬了,把你们留着吃奶劲也使出来吧,可千万不要给韩主席的警备大队丢了脸面。”
言毕,朝墨铁兰跟他约定的戏园包厢而去。
到了包厢,却只有铁心一人在。铁心道:“少爷,铁兰姨发现另外一个人被带走了,正跟踪而去,他让我看紧了那几个唱戏的,说是人可能就藏在后台呢。”
“戏园子里的这个人有可能是谁?”章雷震问。
“没说,不过,铁兰姨说,最好是按兵不动,叫咱们少安毋躁。”铁心又道。
两人正说着,章五岳的最爱长辈——亲五姨,只二十三岁芳龄的陈婉馨柔柔婉婉地从楼梯口走上来,老远就冲章雷震招呼:“五……鬼见愁,你没少胳膊少腿吧,姨担心死了。”她还挺有革命纪律性,话到嘴边,硬把“岳”字咽了,足见其确有从事地下工作之基本素质。
陈婉馨走近了,又对章雷震道:“后台我都搜了个遍了,一点可疑迹象也没有,会不会是川香樱子故布疑阵,吸引咱们在这跟她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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