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立即从我眼前消失,要不然,我扇你到海里喂王八。”
“别趾高气扬好不好,你们的西北军在北平、天津,还不是摆设,我们的军队可以在你们的城下进行实弹军事演习,二十九军的那位宋军阀还不是连个屁也不敢放……你在这个偏于一隅的小岛城臭威风,有本事,你领着千军万马跟我们打呀,哼……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才怪!”
舍知植里知道自己的话会触怒这个暴脾气的鬼见愁,所以边说边跳到了房子外面的石墩子上,踮着脚,嘴撇着,一副不把鬼见愁惹得火冒三丈誓不罢休的神态。
章雷震却突然笑了,“你说得对,我们的军队确实够软弱,你们的鬼子兵可以在我们的军营里横冲直撞,我还欢迎你们继续这么做,做得越过分越好,最好,你们能像汉奸石友三那样,再来一次炮轰北平城,把二十九军从北平、天津轰出来,让你们的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再上演一次不费一枪一弹占领中国国土的壮举。”
“哼,别以为我们不敢,支那事变迟早要升级。假如战争全面爆发,你们支那人将会百倍千倍地比我们日本人死得多,这是双方军事实力的实际差距所引起的必然结果,而且,你早晚得成为我们大日本帝国东亚共荣下的一员,到时候,我请你做我的车夫,我要好好地在支那的山山水水里游玩,看见像你一样的男人,我就要让她跪在我的面前,舔我的脚趾。”
舍知植里一提到大日本的强横势力,眉梢间无意中就露出了对中国军队武器落后、战斗力差的鄙视,她瞅一眼章雷震,见他并没有怒发冲冠要出来扇她的意思,胆子便愈发大了起来,“不信的话,你问问石友三、王克敏、白坚武等与我们大日本帝国共荣的那些人,他们哪一个不是怕我们怕得要死,乖乖地仰华北驻屯军的鼻息生活,你以为他们傻啊,他们是不愿意在强大的帝国军队的英勇进攻中,成为战争中的炮灰。”
章雷震听到舍知植里的这些话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信步走到客房外的那个被埋了半截的石狮子跟前,然后很认真细致地看了舍知植里一眼,“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哪,一帮倭瓜生活于孤悬海中的那块弹丸之地,净出一些不知天为何大地为何广的‘英勇’人士了。”
他转而又高声道:“我他妈举双手要求你们的倭瓜部队向中国的土地推进,希望你们一天推进一百公里,你们不是坦克、汽车的机械化了吗?你们浩浩荡荡地打吧,打得越狠越好——老子等这一天等得早就不耐烦了。”
站在石墩子上的舍知植里不理解章雷震话里边的含意,摇头晃脑地转了几圈,傻笑几声,“你疯了,你是被我们的现代军队的强大吓倒了,只是你嘴硬,不愿意承认而已。”
“愚笨的日本娘们,我给你说个比方吧……就说一只恶性不改的土狗,见到一头狮子在睡觉,他试着对狮子这边挠挠那边挠挠,不见狮子有啥动静,于是就狠咬了狮子几口,一下子把狮子咬醒了,请你告诉我,土狗的下场是什么?”
舍知植里很认真地道:“土狗一定会被激怒了的狮子撕得稀烂!”
“你说得很对,你们日本的那些战争狂人,包括你和川香樱子,就是这样一群不知天高地厚贪得无厌的土狗,你们一定会被惊醒了的中国人,四万万为自己的领土不再受奴役的中国人踩踏得稀烂!所以,我现在请你滚回你日本去!”
“你……”舍知植里气得无语了。
“我,我要扔黑瓜快雷了。”章雷震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握了一只手雷,作势要扔。
舍知植里吓得跳到地下,蹭蹭地跑出了庙外,隔着庙墙道:“你一定要为你今天对我说的话付出代价,你这个天杀的鬼见愁,我一定要杀了你!你们那个37号,川香樱子会马上用军舰运到辽沽市,看你们还有没有办法救走……我料定你没那本事!”
第45章 真假难辨
送走了舍知植里这个瘟神,章雷震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他在回客房时,在房门口遇到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和尚。没想到这小和尚还是一个革命暗线,竟然跟他对暗号。小和尚装作不经意地在那个石狮子的脖颈下画了一个红色的爆开的烟花。
是澹台雷英派来的。
章雷震把写好的情报塞到石狮子的耳朵里,看着小和尚取走,便回到客房,大睡了一觉。
醒来时,天已擦黑了。
焦京芳和谢长亭看样子已经出去侦察了一次,两个女人的打扮跟菜农差不多。焦京芳还顺便给章雷震带回来一套菜农装,拿在手里调笑地在章雷震身上比量着合不合身。谢长亭则跟章雷震细讲了刚刚侦察得到的章公馆后堂的具体状况……章大少爷暗惊:章公馆里还真有人被收买了,要不然,她们不会这么轻易地能以外来人的身份进入。
章大少爷稀里马哈地换着焦京芳给的衣服,嗯嗯啊啊地答应着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言交代着进章公馆的注意事项。
焦京芳为防鬼见愁那英武形象被人认出,要亲手为章雷震割掉胡子眉毛,改变形象,吓得章雷震赶紧躲开了。
怕二女生疑心,章雷震解释:“人之发肤是父母精血所造,不能轻易毁伤。”
他自己横七竖八地以假对假,把自己弄得跟牛头怪似的,还在左边脸上弄了一撮马毛,形象已经丑得没法再丑。
晚饭时分,扮成菜农的章雷震推着木轮车,在两位身段极其苗条的“乡下妹妹”的左右陪伴下,往章公馆送生菜。
进后门时,经常买菜的张妈好像跟二女很熟,还看了粗手粗脚粗眉毛的章雷震一眼,口内啧啧:“两个妹妹长得赛比天仙,偏是有这么一个弟弟,有道是龙生九子,各有各的样儿。”
整天侍候章五岳的张妈咋也没想到跟前的丑小子是她发小宠大的章家少爷。
就这么,三位刺客堂而皇之地进了章家的后堂厨房。
几位大厨在忙着弄南北大菜,这是要准备举行盛大的家宴呢,届时会有市长和几位商会的副会长以及驻防龙海的沈居明师长莅临。
此种状况倒是很适合搞暗杀活动。章家似乎有意促成这样的机会。
章雷震从舍知植里那儿还得到了一个确切的消息,川香樱子一定会来趁这场热闹。川香樱子一度认定,只要能除掉章远成这个幕后的实力派,金矿和诸般商业运转的利益,统统就划在了日本人的名下。
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她非常乐意亲自筹谋并涉险参与。
章雷震警惕地看了看厨房里的人和周围的情况,他寻思:川香樱子弄不好也已经潜伏进来了,但是,碍于现下的菜农身份,没法去查证家里边掌事的人。澹台雷英给的指示是:要全力配合焦京芳、谢长亭,努力使刺杀成功。
澹台雷英还跟他打埋伏,以此次行动为绝密的单线行动为理由,不给章大少爷节外生枝的机会。章大少爷本想从传递消息的那小和尚嘴里探听一点什么,可是,那小和尚竟然是个哑巴。
“不就是怕我给组织添乱嘛,我这一次就完完全全遵照计划,无条件地全心全意地配合,演好刺杀老爷子的角色,省得老说我无组织无纪律,老打乱仗。”章雷震心里嘀咕着,腿却很自然地迈开了,习惯性地像平时一样要在这宽敞的大灶间里溜达溜达。
“给我把那个丑鬼从这里叉出去!”正在弄龙凤呈祥的厨房大管家福有来高喝一声,又转头瞪着眼看了一圈,“厨房重地,无关人员一律给我清出去。”
连张妈也被这御厨的儿子给撵了出去。张妈领着三人到了章家的后花园里,和善地道:“灶上的账房出去了,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放心好了,我们章家是从不拖欠乡农钱的,记住了,不要乱跑,要不然,还会有比那肥老三更凶的人出来撵你们。”
张妈去了前院。
章雷震低声问两位刺杀主使:“我们怎么办?看样子这饭还得等好些时候才能开始,我们来得是不是早了点……为什么不等些时候再来。”
“这就相当不容易了,你以为章家那么好进,侯门深似海,这章家要搁过去,那就是一王府,要不是张妈的那口子喜欢听京剧,咱们还没那么快跟这里的下人们搭上关系呢。”谢长亭道。
“哦,原来是这样。”章雷震确实是第一次知道,他的这个章家老宅子在外人眼里竟是深宅大院的代名词,地位竟不是一般的尊贵。
三人轻声细语地聊了一会儿,终于听到那肥老三洪钟一样的高音响了起来:“上菜,第一道,龙凤呈祥——”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章家前前后后的灯笼都挂了起来,下人们按照各自的分工在前前后后地忙碌着。
焦京芳与谢长亭换上了黑色的夜行衣,手里各拿着一把瓦蓝面的勃郎宁手枪。等到肥老三喊第八道菜时,焦京芳对章雷震道:“九曲桥过后,是天心阁,你登上去,顺着那里的一把梯子,进到东侧的厢房,听到上第十道菜时,立即出手扔出这两颗手雷。”
章雷震接过了焦京芳递给他的实心手雷,很郑重道:“两位就瞧好吧,绝对可以把混乱造得最大,你们可要小心,得手后,立即撤走,不要顾忌我的安全。”
焦京芳伸出胳膊,搂住章雷震,颤声喃喃地道:“恩爷一定好好活着,事成后,京芳就与你远走高飞……过与世无争的日子……”
谢长亭待焦京芳跟她的鬼见愁情人示完爱意,朝章雷震拱了拱手,“恩爷大恩不言谢,保重。”
两女顺着老梅树的暗影,趁着几位丫环传菜的功夫,悄然进了前院中厅。
章雷震依两女所定的行动路线,轻车熟路地到了自家的东厢房,在听到肥老三喊第十道“海河双鲜”时,他忍着想流出来的口水,豁地从阴暗角落里蹦出来,声震屋瓦地喊:“章家的人,你们给我听好了,你们的仇人到了,今天,我一定要让这里寸草不留!”
为了演得逼真,他站在东厢房的房顶,朝不紧要的照背墙西边那几棵石榴树扔了一颗实心手雷,然后,又照宴会那边厢的灯火辉煌处,扔了一颗沈翰祥造的微装药冒烟手雷。
两颗手雷一响,下人们的慌乱声响成一片!立时,就有几条人影朝章雷震包抄过来。
澹台雷英曾对章雷震有交代,章家的护院们并不知她的安排,要想脱身,得用真功夫打出重围才成。到时候,刀枪子弹可不长眼睛,别在自家把小命报销了。
章雷震更担心的是,万一澹台雷英那边的安排有什么纰漏,老爷子的性命会真的有危险。老爷子北伐时身体负了伤,加上年龄也大了,腿脚大不如前,可千万不能着了川香樱子的道儿。
护院们前三后二地把章雷震圈住了,章雷震不想硬来,闪身跳下厢房,顺着假山转到东院墙口的外门处,一纵身,翻墙而出。此时,却听中厅那边响枪了,接着,又有手雷爆炸的声音。
金凤极为惊恐的声音随即传出:“老爷……老爷,老爷不行了……”
章雷震的心猛地一紧:“莫非……”
第46章 “丢人”事件
章雷震正要回头,却听焦京芳在暗处喊道:“得手了,恩爷快撤。”
她这几个字可是揪着章雷震的心,他担心的是那手雷,从爆炸落点看,正是在中厅响的,那爆点的中心位置,正是老爷子常坐的主位。
可是,事不由人……他现在扮的还是章家的“仇人”……顾不了那么多了,再不走,戏就演不下去了。章大少爷知道,老爷子那严酷得不近人情的训练方法练成的这些保镖,手里头都有真功夫,一旦打起来,肯定讨不了便宜。
仗着地形熟悉,章雷震脱开了一众家丁和护院的围堵,再次到了西炮台山。焦谢二女也很快地赶到了。
大仇得报的焦京芳一奔过来,就扑到了章雷震的怀里:“恩爷,咱们……咱们终于杀了章远成这个老贼,老贼被炸得血肉模糊……”
章雷震一听焦京芳这话,心里边愈发地不落稳,他扭头问谢长亭,“真的……真的炸死了吗,你们看清了?”
“真的,我和京芳看着他死了我们才离开的,章远成肯定是没活头了。”谢长亭也很激动地道。
这事怎么弄的这是,难道澹台小婶真的被川香樱子算计了,老爷子竟不能看到……章家唯一香火的最后一眼就去了……想到这里,章雷震悲从心起,眼泪叭嗒叭嗒开始掉。
“恩爷,你怎么哭了。”焦京芳掏出手帕给章雷震揩着。
“我这是为你们高兴啊。你们身为女流之辈,竟能时刻不忘为父报仇,实乃女中巾帼,女中真豪杰也。”章雷震心里翻腾的虽然是另种滋味,却又不得不用这样的话掩饰他的失态。
“喂喂喂,你们两个还是不是大日本帝国的谍报人员了,炸死一个老残废,有什么了不起,你们快点去灵芝湾码头,那儿的37号被人劫走了,不要在当下这紧急时刻跟这个丑男人卿卿我我,这样的男人,给我提鞋都不配。”
又是舍知植里这个神经女人。她的话,激起了章雷震的怒火。
“老子他妈现在就灭了你!”章雷震话一出口,即疯了一样扑到舍知植里身前,一顿老拳,打得舍知植里跟一棵被揉碎了的白菜一样瘫在了地上。
章雷震仍不解恨,抱起身旁一块石头,照着舍知植里的头就要砸下去。
焦京芳拼命地把章雷震抱住了,又回头对谢长亭道:“别让这女人死了,快,送到医院去。”
“你怎么生这么大气,犯不着为这样的女人生气!”焦京芳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方才拉住章雷震。
舍知植里总算没被章雷震抱着的那块石头砸成一堆肉泥,万幸中捡了一条小命。
焦京芳竭力劝说外加耍嗲耍赖,总算连拉带推地弄着章雷震回了龙观庙的客房,好说歹说地让章雷震先睡下了。
其实,觉是没法睡的。焦京芳心情澎湃得根本不能入眠,她的内心不仅满溢着大仇得报的痛快,还有她的心弦被拨动以后,从现在起就可以与鬼见愁双宿双飞的激动不已。
在焦京芳心里,她已经是非鬼见愁不嫁了……她很想去看看章雷震睡觉的样子,她想摸一摸那张粗犷的脸,偎在他身边,哪怕什么也不说,只要……这个男人在身边就够了。
……想到跟鬼见愁的几次非常接触,焦京芳的脑子里第一次忘掉了仇恨,充盈在她脑子里的只有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