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维此时飘然一落地,挥手将一粒师门秘制之“玉璞丸”极其巧妙的抛入那独臂大漠手中,口里却对那五人冷冷哼道:“如此赶尽杀绝,便是你们黑砂岛人的一贯作风麽?”
那被震出丈许外的扎须汉子,此刻真个又惊又怒,原来此人系黑砂岛司刑,名为厉鬼严猛、平日狂傲毒辣,暴戾之极,加以身负绝学,甚少遭遇敌手,更是增长其扈跋之气,但眼前与这青年儒生对掌,自己已发出八成劲力,满想能一举毙敌,孰知掌触之处,竟如击在一座石山上一般,非但毫无效力,反而吃对方那炙热凌厉的掌劲,震得倒翻出去!,严猛一生狂傲,目无馀子,岂肯当看这多手下人面前,吃此大亏,他暗一运气,知道内腑没有受伤,凶焰顿起,倏然猛喝一声,右手疾挥,挂在胸前的那串铜制骷髅,竟有五枚发出“呜!鸣”怪响,挟着无比的劲势,疾向濮阳维袭到!
那一傍的四名黑衣人,也不约而同的一声骂喝齐齐扬手,亦将胸前骷髅猝然发出,一时鸣呜之声漫天怪响,一片精光闪闪,顿时将二人罩在棉密如盖的银光弹雨之中,情势十分危殆!
濮阳维估不到黑砂岛暗器,有如此威力,他除了自身须防御外,倘要顾及背後那身负重伤的大汉,正在心念一转之间,那满天飞舞的银色骷髅,已迳自袭到!
濮阳维刻不容缓,长吸一口真气,遍布全身,只掌倏然向外劈出,刹时风声如涛,一道排山掌力起处,空中之银色骷维,全被震得纷纷四闪飞去!
但奇事出现”那些被击飞的骷髅,竟然又呜的一声,以倾斜的角度,出人意料地回旋折返!
其中两枚,带着呜呜怪响,直向濮阳维身後的断臂大汉後脑击去,此时,那断臂汉子因失血过多,早已支持不住,正盘膝席地,运功阻血,可说毫无警觉,也无力防备!两枚骷髅来势极速,眼看已至脑後
濮阳维蓦觉背後风声飒然,便知不妙,双目怒睁,倏然长啸一声,只见他身形快似闪电,疾然一转,嗤的一道白光起处,那两只银色骷髅,竟在千钧一发中,被绞成粉碎!
那速度之快,直使众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那道白光却绝不迟疑,嗤的一声。似经天神龙般反绕而回,恰好将已飞近身侧约六枚骷髅,被绞成碎片,这一连串的工作,不但一气呵成,而且时间部位之准确,亦拿捏得丝毫不差!即连那速度,也是抉得足以令天下任何高手惊骇莫名,望尘莫及。
这正是不至紧要关头,濮阳维绝不轻易显露“修罗九绝式”!
只见他身形一纵,已向那漫天呼啸飞舞的银色光雨,疾扑而去,一道寒森森的蒙蒙剑气挥处,满空镍屑飞溅,刹那间,皆已被纷纷击毁┅!
那五名黑砂岛人,到此时,甚至连濮阳维手中兵刃是什麽式样皆未看清,濮阳维已大喝一盘,剑势有如风起云涌,江河倒悬般,幻成一片剑山,向五人当头罩下。
这正是“修维九绝式”中,第一式“长恨绵绵”。
五人都觉得那无数剑影,是向自己全身要害刺来,而且,快速得根本无法招架!
那厉鬼严猛,此时不由心胆俱裂,狂吼一声,将手中那只“紫鲨断肠钓”全力扔出,同时,也顾不得面子问题,疾然在地上一个“懒驴打滚”向外直翻出去。
那白衣儒生,却冷冰冰的瞅着他,俊眼中,有着一股令人寒栗的煞气口严猛此时但觉一阵怆然,也顾不得肩上尚在津津冒血的伤口“他怨毒的一撇濮阳维手中那柄澄如秋水,利可削铁的“修罗剑”惨厉笑道:
“好手法,严某今日总算开了眼界,阁下可否下大名?以便异口图报?”
濮阳维下山後,首用“修罗九绝式”,竟是如此得心应手,威力奇大,心中甚感欣慰,他暗忖:适才那招“长恨绵绵”虽将此人刺伤,然而竟未能取得这厮性命,可知他也必有几成真实功夫在身。
其实,这严猛功力之高不但在江湖上提起来,大大有名便是在黑砂岛“阴阳迷宫”中,也是一流高手。武功仅次於黑砂岛主巴豪等二、三人而已,濮阳维若不使用这天下以凌厉快速着称第一的“修罗九绝式”欲击败这严猛,也不是三五十招以内的事哩。
此刻他见严猛发话,心中不禁傲然一笑道。
“今日你既能躲过我“修罗九绝式”首招,本帮主就饶你一死,回去带话於你主人,在下冷云帮濮阳维,迟早必到黑砂岛去见识一番!”
严猛闻言,悚然一惊“修罗九绝式”当年威骂江湖谁入不知?谁人不晓?为天下第一凌厉狠毒之剑法,想不到却在这叫做濮阳维的人手中施出,他同时也心中大诧,暗忖:
三十年前睨睥武林之冷云帮,怎的现在又突然崛起,有如此不可思议之高手?他脸上阴晴不定,半晌後,始强笑一声道:
“如此甚好,顾某必在黑砂岛准时候教!”说罢“也不管地同伴尸体,撮唇长啸一声,身形一个起落之间,已消失於四丈外的林丛之中。
濮阳维眼见他身形消逝,正待走向那断臂大汉,蓦觉黄影一闪,铁翼金睛伍百修已自空中跃落,一见眼前景象,不禁微微摇头,然後对濮阳维道:
“老弟你又开杀戒了:“
他言及此处,转头一看,正好瞧见那正运功谓息的断臂汉子,他不由惊呼道:
“咦!这不是崆峒三绝之金轮石鲁吗?”此时这独臂汉子正面色雪白,混身颤抖!濮阳维不及答话,急上前点了其左臂“天维”心窗“天池”二穴,先将流血阻住,但见其左臂伤口黑中泛紫,皮肉外翻,似非为利器削靳,濮阳维一咬牙,修维剑疾挥,白光闪处,已将那条欲断未断的手臂切下,他以最快的手法,将两粒“玉璞丸”捏碎,同时敷在伤口之上,伍百修更不怠慢,即刻将一件长衫,撕成碎条为其捆好,濮阳维则单掌抵住这石鲁背後“命门穴”运起一口精纯无匹的“六弭真气”,为石鲁疗伤。
不一刻,只见他指缝间冒出一阵淡淡白气,而石鲁那张苍白面孔也逐渐由白转红,稍停,濮阳维长吁一声,轻道:
“快运气调息,行转周身,气返十二重楼,始可停止。”
此时濮阳维一拉伍百修,二人行至一旁,濮阳维始问道:
“伍老哥,你适才在林外,没有吃亏吧?
伍百修一笑道:
“好两个厅崽子,竟使出了他黑砂岛上驰名江湖的“阴阳十三钩”,亏得我老头子手上这柄烟杆,也浸润了几十年,才能和他们战个平手,後来正占上风之际,忽然传来一阵啸声,那两个小子竟陡然面现惊容,双双使了个虚招,晃身便逃┅┅”说罢,他像忽然记起一事又问道:
“老弟,你刚才是否将“修罗九绝式”施出来了?”濮阳维颔首,伍百修咋舌道:“怪不得这些魔崽子逃得这麽快!”他又一叹道:
“我却没有这个眼福,亲见你施展此绝学的威风。”濮阳维淡淡”笑道:
“时日正长,老哥何必心急?只是,你不是嫌他太过狠辣吗?”伍百修老脸一热,他知道适才进林时,自己摇头叹息之状,已被濮阳维瞧在眼中!不一刻,那崆峒三绝之金轮石鲁已调息完竣,精神已见稍好,只见他豁然站起,大踏步行至濮阳维身前,倒身便拜,口中说道:
“兄台救命之恩,如同再造,石鲁大德不言谢,且先受在下一拜!”濮阳维急忙用手一扶,慌道:“石大侠切莫如此,区区小事,何足挂怀!”伍百修在傍见状,不由大笑遣:
“好个金轮石鲁,切莫先做那叩头虫,故友在此,都不叙旧一声吗?”石鲁闻言,急忙抬头一望,见到铁翼金睛,面上顿现喜色,叫道:
“原来是伍老哥,请恕兄弟一时糊涂。”伍百修答道:
“罢了!罢了!咱们老哥俩也不用客套,来、来、来,我先给你引见这位老弟,此乃当年毒手魔君关老前辈唯一传人,现在继承冷云帮新帮主的濮阳维便是。”
石鲁惊道:
“原来恩兄乃关老前辈高弟,那就无怪乎有此等卓绝身手!”说罢,他一眼见到地下横七竖八的尸首时,面上顿时现出一片凄然之色,目中泪光莹莹,低沉的道:
“可怜兄弟的两个师弟,不想今日皆命丧於此。”淮阳维对这石鲁心存极大好感、此刻见他如此悲戚,遂上前帮道:“石兄且请节哀,兄台此时身体尚未复原,须善加保重才是。”
谴翼金睛却急巴巴的问道:
“老弟,这着毒手约二位,莫非即是崆峒三绝之银轮包一呜与青轮朱侯麽?”
他见石鲁黯然点头,逐又火爆栗子般问道:
“唉!真想不到,这些黑砂贼入竟如此凶横,我说老弟,你们到底是为何故与这些魔崽子架上楔子。
石鲁一叹道:
“小弟与师弟等,乃奉本派掌门大师兄令谕,欲往五台山青云寺,净澄天师处,商借他寺後的一株千年灵芝,回山合药,以便医治小弟师叔那半身瘫痪重疾。”言及此,他微微一喘,又道:
“岂知行至此地,忽儿九个黑衫怪人,正在掩埋一口铁箱,我等一见,这些人打扮,便知是黑砂岛人物,我急率敝师弟躲开,但不想仍为却厉鬼严猛瞥见,石鲁叹息一声,面色倏转凄厉,他咬牙切齿道:
这厮一见面,便要兄弟等自裁,口气凶残之极,因而一言不合,就动上手,小弟等三人在他们围攻之下,寡不敌众,两位师弟首先被严猛以“黑玄掌”震碎天灵,又被他手下各人那“紫鲨断肠钓”切下四肢,小弟由於急怒攻心,微一疏忽,也吃那严猛劈折左臂,正自命在旦夕,亏得濮阳恩兄及时来援,否则,此身亦将和二位师弟同归九泉之下了┅┅”
伍百修插口道:“那口铁箱现在何处?”
石鲁道:
“交手时,已被其中二人,抬往别处。”
淮阳维冷笑道:
好毒辣的东西,适才在下真不该放他活命。”他略一沉吟,对伍百修道:
“伍老哥,现下石兄身负重创,行动不便,小弟又恐黑砂岛人去而复返,势非有人沿途护送不可,但小弟本身之事,亦十万火急,只有烦请老哥哥,陪同石兄一行。”
铁翼金睛慨然允诺道:
“好,就这样办,但老弟此去伏龙堡,须多加谨慎,切勿粗心大意才是:“
他想了一下,又道:“但我们何时再行聚首呢?”
淮阳维道:“咱们以一年为期,在淮阳山落月峰见面!”
石鲁见二人对其如此赤心照料,由於感激零涕道:
“濮阳恩兄,待兄弟事了返山後,必随伍老哥哥同往落月峰,再拜谢恩兄。”
淮阳维长笑一声道:
“再谢不敢,石兄如能同来,小弟倒是欢迎之至。”说罢,他一见日已西斜,遂对二人一抱拳道:“再聚之日匪遥,小弟就此就过别!”
“过”字才一出口,人已飞拨五丈,只见他身在空中,连折三转,呼的一声,就掠土十丈以外的树梢,一幌即逝。
石鲁与伍百修二人,见了也暗自感叹一阵,将银、青二轮,尸体掩埋妥当,亦上马而去。
淮阳维一出林中,便策马狂奔,入夜时分,已抵达吕梁山下的一个小镇集,此镇不大,名日“峪口”,亦仅得百十来户人家。
淮阳维好不容易才寻到一家龊龌客栈,遂下马而进,店夥计一见生意上门,又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儒雅书生,不由满脸堆笑的迎了土来,一手接过来客马,一面殷勤的道:
“这位公子请,小店乃本镇唯一高雅客栈,有的是乾净上房,清雅套间。”
濮阳维略一颔首,将鞍傍一个随身包裹拿下,漫步向店内行来,小二,一面牵马,一边慌着带路,在一条甬道尽头,打开一扇单间,濮阳维蓦然闻到一股触鼻霉味,他素有洁僻,见状不由眉头一皱,店小二一看客人面色不对,不由赶忙说道:“公子爷,这是小店最好的一间上房,只是久未住人,故而,咳咳┅┅他顿时张口结舌,那下面故而有点气味几字,却再也说不出来。淮阳维只微微一摇手,勉强踏入室中,只见他将那沉甸甸的包袱砰的一声放在桌上,小二哥即刻忙着掌灯泡茶,乱了一阵,又同淮阳维道:
“不知公子用了晚膳不会?本店有北方名厨,精制菜点。”
淮阳维心中暗笑,忖道:“这店小二好一张油嘴,所谓乾净上房,清雅套间,便是如此模样,那精制菜点却又不知是什麽呕心东西,他口中却漫应道:
“也好,我就在外面大厅用饭!“小二哥连声答应,自去张罗去。
本来,淮阳维甚爱幽静,原不愿去那嘈杂大厅用膳,但他转念一想,此处已近金算子李奎之势力范围,正可惜那人多口杂之处,探一点消息。
他悠闲的踱了出去,向外面饭厅行去尚未入内,便闻得阵阵嘈杂人声,粗鲁俗言,他仍一摇三摆的走了进去,刚一进门,那些正在高谈阔论,纵情吃喝的三教九流之徒,顿觉眼前一亮,各人都不由停止了动作,惊异的看看这神采瓢逸,气度雍容的白衣书生,一间偌大饭厅,竟刹时如同古寺般,静得鸦雀无声。
濮阳维态度从容,淡然一笑之下,那双带着煞气的眼睛向四周一扫,众人顿时觉得那双如冷电般的目光,好似直瞧进自己心窝,不好受。
各人急忙将头低下,一声不吭的用起饭来。
淮阳维亦选了一付座头,刚待落坐,忽然眼角绿影一闪,翩若惊鸿般飘然而出,他双目何等尖锐,早已看出正是那白日断剑的绿衣少女!中随即哑然失笑,暗忖:
“这小妞儿大概是宿怨未消,但却不知她一个孤身女儿家,来此荒村野店作甚?”
其实,淮阳维对线娘子方婉并无恶感,在他心目中,方婉仅是个天真未泯的大女孩子而已。
只听得隔座一个蓄有两撇鼠须的瘦黄漠子高声道:
“近日江湖上发生了几件大事,你们哥俩知道不?”
与他同座的两个短装大汉茫然摇头。
那蒙子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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