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是那么自然,毫无一丝牵强,室中各人,亦绝没有些微突兀的感觉。
白依萍娇声啜泣道:“哥,你到哪儿去了?我好找哟!若是你出了什么意外,那么,请你也让我一起去吧!”
濮阳维激动的,握着她那两只冰凉的小手。讷讷的说道:“萍妹,都是愚兄不好,你……你别难过。下次我一定不会再这样令你担心。”
这时,“七煞剑”吴南云已掠身而出。
他知道“粉面罗剎”徐妍容会随后来到,徐妍容虽然知道濮阳维对白依萍的相爱之情,但是这种场面,总是不宜让她看到为妙。
女人都是喜妒的,何况徐妍容更不能受到太重的刺激,她尚有病在身。
故而,吴南云已迎上前去,准备请“粉面罗剎”歇息一刻,再入室内。
室中,秋月大师故意打了一声哈哈,说道:“帮主,还是请白姑娘先休息一下,她也够累的啦!”
濮阳维悚然醒悟,将白依萍扶在椅上坐下,自己亲自斟了杯热茶递给她。
门外又是人影连闪,“断魂镖”秦骥,及“青蝶”秦柔柔已掠身而入。
二人尚未及开口。
门外已传出“双连掌”浩飞的大嗓门:“啊哈!帮主已回来啦!可急煞本座了。”
接着,那魁梧高大的身躯,已出现在门内。
濮阳维与诸人一一叙礼完竣,已纷纷各自落座。
“双连掌”浩飞不甘寂寞的嚷道:“帮主,你果然了不起,‘天雷叟’马亮那老小子,竟然已被你宰了,哈哈!真为老哥哥……不,为本座洗雪了一半仇怨……”
濮阳维微微一笑,正待说话。
却看见“七煞剑”吴南云,伴着苍白孱弱的“粉面罗剎”缓缓进入。
濮阳维心中一酸,急忙立起道:“徐姑娘,唉!你这是何必呢?身体尚未复原,便又出去寻找在下,若万一受了风寒,在下这罪过就大了……”
徐妍容凝眸低颦,落莫的一笑。
不识个中滋味的秋月大师,已大声道:“帮主,且请放心,老衲专医跌打损伤,善治百疾,保可药到病除。”
此言出口,室中各人俱皆忍俊不已。
濮阳维哭笑不得,只好轻轻摇头。
白依萍已立起身来,将“粉面罗剎”徐妍容轻轻扶坐椅上,为她拂去身上的尘迹。
“七煞剑”吴南云的目光,却已与“青蝶”秦柔柔,偷空做了个会心的抚问。
“断魂镖”秦骥旁观者清,扭头他视,装做未曾看见。
“双连掌”浩飞哈哈大笑道:“我说大和尚,你就藏藏拙吧!真是大煞风景……”
他自以为懂得很多似的,向濮阳维一本正经的滋牙一笑。
“冷云帮”之所以能够威震江湖,屹立不倒,除了各人有着钢铁般的意志,神鬼莫测的卓绝武功外,主要的,尚是各人之间,那真摰的情感,与义薄云天的豪气。
这时,濮阳维双手一拍,朗声道:“适才在下因事延误,累至各位于此肃煞杀夜,四出寻找,在下深觉歉疚,目前各位既已集齐,在下亦有数事提出,以便各位商讨裁决。”
接着,他已将适才自己所经历的事,又重新叙述了一遍。
“冷云帮”群豪,纷纷起立发言,众人详细的商讨之后,已决定于三月之内,准时赴苗疆之会。至于人选问题,将于回到回雁山庄总坛后,再予商定。
夜露更寒,烛影摇曳,各人在分道晚安声中,各自回房休息。
一列雅致的明窗,灯火已相继熄灭。
寂静的院落中,却仍可看到数条黑影,在幽暗中往来巡视,这都是“冷云帮”守卫值夜之人。
濮阳维独自居住在一间正中的雅室之内。
这时,他将侍立一旁的一名十二红巾遣出歇息。
自己独自坐于桌前,思潮如涌。
他想的事情太多了,不是吗?全帮的盛衰,武林中的明争暗斗,自然,还有着纠缠不清的儿女情怀。他落莫的立起身来,望着桌上的包里。
包里旁边,“修罗剑”剑鞘之上,那镶饰的蓝红色宝石,正泛出隐隐寒光。
濮阳维信手拿起,缓缓的抽了出来。
狭窄锋利的剑身,反映着室中的清幽烛光,更显得寒气森森,砭人肌肤。
濮阳维心中感慨万千,弹剑低吟道:“掌中剑,怀内箫,拔山移鼎意气豪,魔魍谁敢当?高歌林泉,痛饮狂啸,无悠悠之岁月可悲,任三千华发之渐霜,柔情千斛,柔情千斛,红粉知己,空洒泪莫回绕……”
吟着,他已逐渐坠入一个,只有他自己才能领悟的境界中。
万籁俱寂,空气中,仅有濮阳维细微的呼吸之声。
忽然,濮阳维隐约听到,窗外竟起了一连串轻微的弹指之声。
他双目骤睁,精芒四射,冷冷的喝道:“是谁?”
喝声才住,窗户已自轻轻打开,烛光微晃,一条硕长的人影,已飘然而入。
濮阳维一见,来人竟是“七煞剑”吴南云。他惑然的问道:“南云;莫非有什么事么?”
“七煞剑”吴南云回手将门窗关好。说道:“帮主,你可察觉徐妍容徐姑娘,今夜脸色不太对?”
濮阳维轻轻点头道:“不错!我看得出来。唉!这些女孩子,真也太死心眼了!”
吴南云微微一笑,说道:“帮主,依我看来,徐姑娘很可能会在今夜独自离去。”
濮阳维骤然一惊说道:“南云,你也知道我为徐姑娘疗伤的那回事。唉!真是令人烦心,你看我要怎么办呢?徐姑娘有伤在身,无论在那一方面来说,我们都不能让她独自离去。”
吴南云于白依萍自外面回到客栈,与濮阳维忘情相对之时,便已急急出去,意欲先绊住“粉面罗剎”一刻,以免她见着心中不好受。
“粉面罗剎”困倦的回来后,便急问“七煞剑”吴南云,濮阳维是否已经回来了?吴南云告诉她后,徐妍容又跟着询问白依萍是否亦已转回。
徐妍容得到回答,面色却极为悲戚,因为,她可以想象得到,濮阳维见到白依萍后那种亲切真挚的抚慰。但是,她自己呢!却算什么?亦能得到这相等的慰藉么?
“七煞剑”吴南云乃过来之人,尤其是他对“粉面罗剎”徐妍容,有着极大的好感。
徐妍容面色不对,他早已看出,但是,当着帮中这么多人的面前,他怎能对濮阳维讲明了,他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是而,只有在大家都休息了之后,才悄悄的独自溜来,向濮阳维说出。
这时,濮阳维早已为这紊乱的情丝,扰得心神迷乱。
这温柔滋味,原是最难令人消受的啊!
吴南云正待回答,门外已起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濮阳维剑眉一皱。低声道:“进来!”
门开处,十二红巾中的候蔚,已躬身禀道:“启禀帮主,适才经守卫弟子传报,与白姑娘、秦堂主同室的徐妍容徐姑娘,已独自出去,越墙而走……”
濮阳维闻言之下,叫了一声“糟”!人已晃身急出。
吴南云匆匆向候蔚说道:“不得张扬!”
身形一闪,亦跟踪而去。
濮阳维掠出外,毫未停顿,已往墙顶电射而上。
他身形急掠中,已闪自向四外寻视,但见街道寂寂。周遭冷清,哪有一丝人影。
濮阳维心中一慌,纵身跃起,已急快的在客栈四周寻搜起来。
忽然,他瞧见极远之处,彷若有一点黑影一闪。
濮阳维绝不迟疑,身形如脱弦流矢,风驰电掣般,急追而去。
前面那条黑影一见有人追来,已放开脚程,疾若奔马,向前狂奔。
濮阳维暗暗一笑,长长吸一口真气,脚尖微一点地,身形已快得无可言喻的暴射而出。
一纵之力,竟远达八、九丈之遥。
那前行黑影,如何能在这种速度之下,逃得开去?
不用三五个起落,已在一片木屋之前,吃濮阳维追上。
濮阳维在黑暗之中,闪目一瞧,不由怔在当地。
原来,这黑影并非“粉面罗剎”徐妍容,而是一个以青布蒙着面孔的陌生人。
濮阳维冷然问道:“尊驾何人?于此深更半夜留恋不去,未知意欲为何?”
那蒙面怪客,适才已为对方那匪夷所思的高绝身法震住。
此刻,他痰咳了一声,阴阴说道:“阁下此言,未免太也牵强!这丰集城内,又非私人所有,阁下来得,大爷便来不得么?”
濮阳维一听,对方口音竟恁般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到底在哪儿听过。他冷冷一笑,说道:“尊驾何名?”
来人声如怪枭似的狂笑一声,道:“你管得着么?大爷却知道你是‘玉面修罗’濮阳维!”
濮阳维毫不惊异,他早已晓得,自己虽已记不起这蒙面人的声音,但是对方必然会认识自己。
濮阳维面上一寒,随即又强忍了下去。
他问道:“尊驾适才曾否见到一位紫衣姑娘?”
那蒙面人咄笑一声,说道:“真是莫名其妙,你连个大姑娘都看不住,却来问我怎的?”
濮阳维双目中煞气隐现,他缓缓上前一步,沉声道:“今夜只怕尊驾要委曲一下了!”
蒙面人身形,微微后退,显然,他是在畏惧了。
濮阳维冷然一哂,说道:“假如你的确未见着那紫衣姑娘,本帮主也要揭开你那见不得人的面幕,看看尊驾到底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汉。”
蒙面人的身形,已渐渐退至一幢,无人居住的残破木屋之前。他低吼道:“濮阳维,大爷与你的新仇旧账,势必要结算清楚,现下大爷尚有要事,咱们后会有期。”
他话才说完,后面已传来吴南云冷冷的声音道:“老相好,你不用待以后了,咱们今夜亦可一并结算。”
说罢,吴南云身形已在木屋后出现。
讥讽的说道:“相好的!你当本堂主不知你是什么变的么?哼!稍停将你蒙面罩布撕下,再证明本堂主猜测不虚。”
那蒙面人急怒之下,倏然狂喝一声,倾全力,抖掌向后劈去。
吴南云哈哈一笑,双掌斜迎,“金龙掌”已疾挥而上。
“轰然”巨响中,吴南云身形一晃,蒙面人已退出三步之外。
濮阳维冷冷一笑道:“阁下身手,亦不过如此。”
他一言未已,蓦然背后已有一股锐风袭来。
风劲力大,速度极为凌厉快捷。
濮阳维冷冷一笑,头也不回,身形已霍然躺下,贴着地面三寸之处,如流矢也似的倒飞而回。
他早已自那股凌厉劲风来处,测出敌人隐身之所。
就在他身形才到,暗影处已响起一个粗豪的口音,道:“免崽子,再接这个!”
两股锐风,又急袭而到。
濮阳维目光瞬处,已看出袭来之物,竟是两只极为沉重粗短的钢叉。
他冷哼一声,不闪不躲,右掌五指如,霍然迎上。
左掌却带起一股狂涛也似的炙热掌劲,向来人存身之处,猛袭而出。
“哗啦啦”对象塌倒声中,一条黑影已大笑着冲天而起。
那人身形极为魁梧壮实,却中气十足,震人心神,显然亦非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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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罗七绝第卅六章 风疾云暗 天罗地网
第卅六章 风疾云暗 天罗地网
那魁梧高大的暗袭者,身形在空中一个翻转,已俐落无比的挺立于地下。
濮阳维双目半合,冷然向对方瞧去。
夜色中,只见此人虎背熊腰,脸色淡青,顶上头发,却卷成两个圆髻,分别耸立于两耳之上,模样显得十分怪异。
濮阳维闪目一瞥,原先那蒙面之人,此刻已自手忙脚乱,被“七煞剑”吴南云逼得险象横生。
他微微一笑,转过头来,极为不屑的打量着眼前这位怪汉。
那怪汉适才迭次出手暗袭,不但俱未奏功,而且还吃了点小亏,故而,他此时亦是面带惊异的凝视着濮阳维。
二人相持了片刻。
那魁梧的怪汉首先洪声说道:“你便是那‘玉面修罗’?大爷的师弟便是死在你的手中?”
濮阳维长声一笑,嗤道:“看你这副打扮,倒像个使女丫鬟。你的师弟是谁?丧在本帮主掌下的魔崽子,不知有多少了,我哪知其中有无你的师弟。”
那怪汉“哇哇”一声大叫。吼道:“青海第一高僧,哈伯大师门下首座弟子,“贯日圣手”阿涂克便是大爷!”
濮阳维脑中极快的一转,顿时悟出那蒙面人的来历。
就在这时,“七煞剑”吴南云已狂笑一声,手中多了一块青色罩布。
他哈哈大笑道:“‘陇西三鬼’的袁三爷,你又何苦如此见不得故人呢?”
蒙面之人,果不出濮阳维所料,正是昔日向垂柳山庄“断魂镖”寻仇,以致铩羽而归的“陇西三鬼”仅存的老三,“夺命鬼”袁恒。
这时,袁恒已形似疯狂,大叫道:“阿涂克师兄,咱们也顾不得许多了,只有倾力一拚……”
原来,“陇西三鬼”自垂柳山庄之役,三毙其二后,仅存的“夺命鬼”袁恒心中,已悲愤到极点。
但是,他深知敌人功力高绝无比,任是其中一人,已非自己所能抵挡。
他为了替二位兄长报仇,不由苦苦思忖可资援手之人。
可是,“陇西三鬼”素来心黑手辣,行事不近情理,知心友人却是极少。
袁恒苦思之下,终于被他想到自己二哥的再授恩师,青海高僧哈伯大师,门下可以一求。
他想到之后,已不顾一切的星夜赶程,向遥远的青海出发。
驻锡青海喀世厄的哈伯大师,已年登八旬高龄,武功虽然高深,却是一位极通佛理的得道高僧。
哈伯大师为人,甚是淡泊,极为厌恶名利之争。
他在闻悉“阴毒鬼”袁昭毙命之后,仅深深的摇头一叹,又劝戒了“夺命鬼”袁恒一番,喻以因果报应,善恶循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理,却坚不答允下山,为袁昭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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