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萧易八喘息急促,说话声音都开始颤抖了,“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萧干冷笑,手指逐渐接近小河的车桥,厉声说道,“谁说那是奚人?你瞎了眼啊?那明明是反贼假扮的,你看不出来?”
啊?萧易八傻了,看看河对岸,又看看神情冷凛的萧干,明白了,舅舅好狠啦,为了一个破山头,竟然屠杀自己的族人。
“去,告诉他们,那不是奚人,那是穿着奚人衣服的反贼,他们要乘机攻山,叫他们千万不要中了反贼的奸计。”
萧干转身就走,翻身上马,如飞而去。
山岗上,毛军、张高儿、霍六哥、赢秦、高宝龙和柴云、原野等一帮总帅府的官员站在一起,观察对面山上的辽军。
“鬼帅,你这主意好象没起作用?”霍六哥眯着眼晴,慢吞吞地说道,“萧干比我们想像的难对付,你这偷机取巧之策看样子是不行了,还是老老实实强攻吧。”
张高儿极为不快,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没理他。你的人所剩无几了,看我人手足,心里不舒服是吧?哼,想消耗我的人,门都没有。
“现在还没开始打,看不出来,等下打起来了,奚人脑浆迸裂,血肉横飞,或许情况会发生变化。”柴云担心几个老大闹出什么事,急忙打岔,“毛帅,时间到了,可以进攻了。”
毛军神情冷峻,微微点头,“诸位,我们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打下来了,我们就逃出绝境,打不下来,就深陷死地,所以,请诸位务必齐心协力,遵从军令,奋勇杀敌。”说到“遵从军令”的时候,毛军的眼睛盯上了赢秦。驼子心虚,把背一躬,脑袋一低,躲到了高宝龙后面。这个毛球今天不会公报私仇,让我冲锋陷阵去送死吧?
正嘀咕呢,毛军下令了,“首轮攻击分三批,每批一部,二百五十人。虎烈军第十将首攻,云朔军其次,虎烈军第十一将紧随其后。”
赢秦脸一苦,肚子里骂开了,你个毛球,等着,老子的人马要是打光了,以后我们就是生死仇敌。
“驼帅,打下了后山,你云朔军的战功就排在我们前面了。”霍六哥看到赢秦那副不高兴的表情,忍不住出言嘲讽,“驼帅先是围歼了奚人两部马军,现在又率先强攻后山,这么好的事怎么轮不到我?看样子,还是驼帅会打仗,不像小毛驴和我,傻里巴唧的把人都拼光了,搞得现在只能看驼帅立功了。”
赢秦脸色一冷,刚想出言反讽,张高儿阴森森地说话了,“驼帅人马多,兵力足,主攻的重任非他莫属,霍帅,难道你想抢功?”
“不敢,不敢。”老霍连连摇手,冲着赢秦捋须而笑,“驼帅,预祝你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毛军懒得听他们废话,用力一挥手,“擂鼓,进攻……”
第九十六章 利器
“咚咚咚……”战鼓惊天擂响。
车桥动了,五十多名奚人肩拉手推,车速逐渐加快。两百二十五名全副武装的义军将士跟在车后,一路奔跑。
辽军战鼓擂响,紧跟着抛石车发动了,霎时间,石弹冲天而起,撕裂空气的啸叫声惊心动魄。
“轰轰轰……”石弹射进冰河,波涛轰鸣,石弹砸上河堤,地面颤抖。
车桥的速度越来越快。
“快,快,快……”义军士卒手拿皮鞭,对准奚人劈头盖脸地一顿狂抽。奚人走投无路,只有豁出去了。他们和车桥绑在了一起,不是被石弹砸死,就是在冰河里活活冻死,唯一的逃生希望就是辽军的救援,假如奚王萧干能顾念同族之义,出手相救,或许还能绝处逢生。
“轰……”车桥冲下河堤,冲进冰河,随着巨大惯性,继续前进,转眼就冲到了河中央。
奚人随着车桥冲进了河里,浮在水面上,紧紧抓着桥面的边缘,一个个恐惧至极,冲着河对岸的辽兵拼命地叫着吼着,但他们马上绝望了,没有辽军冲过来救援,抛石车在轰鸣,长箭在厉啸,辽人用尽所有手段,竭力残杀,根本不管他们的生死。奚王抛弃了他们。
“轰轰轰……”石弹骤然密集,铺天盖地地射进冰河,冰水飞溅,掀掀阵阵惊涛,巨大的浪头腾空而起,连续砸在桥面上,水花四射。
轰鸣声中,几个石弹命中了车桥,沉闷的撞击声接连响起,桥面好象薄纸一般,根本不堪一击,当即碎裂,四散的木屑激射而起。有个石弹砸中了桥面边缘,几个奚兵躲闪不及,当即骨开肉裂,惨叫连连,当即一命呜呼。
车桥不进反退。河面比想象的要宽,另外石弹呼啸,波涛汹涌,再加上车桥周围缠绕着几十名奚兵,阻力太大,车桥终究没能抵达对岸,停在了河中间位置。
突击将士在河堤边停了下来。现在冲上去也没用,无法抵挡对岸。
河面上的车桥成了辽人的靶子。桥面的厚度显然不够,石弹一砸一个洞,虽然抛石车的准头非常糟糕,射出来的石弹大都命中不了目标,但总有石弹砸中车桥,时间一长,桥就毁了。
“停止攻击。”
毛军很果断,当即下令,撤回突击士卒。
首轮攻击意在试探敌人虚实,这一试探,发现很多问题了。几位将帅、帅府官员围在一起,急切讨论。
辽人看到义军不攻了,石弹投掷随即停止,但河中车桥此刻已经碎裂,几十个奚人大多随同战车沉进了河底,有一些侥幸脱逃的也没能逃过义军长箭的射杀。
萧干心痛啦,怒不可遏,恨不得变出百万大军,铺天盖地地杀过去,把反贼们挫骨扬灰。
总帅府从后方送来急书。长史黄涉详细通报了后军战况。金军攻得非常猛,完颜宗望显然下定决心要吃掉四十万汉人。后军兵力严重不足,损失越来越严重,一个时辰内连丢两道防御阵势,目前第三道防御阵势也已经岌岌可危。黑山军第一正将文远阵亡,第一将士卒折损大半,不得不撤下。现后军只有三将步卒在阵前奋战,虽然连续以俘虏补充,但人数依旧不足六千,要想挡住数万金军的攻击,难度太大。
总帅一直在前线督战,至今没有向帅府求援,显然总帅还能阻截金军的信心,但事实上后军已经出于崩溃的边缘,为此,黄涉以帅府的名义,督请前军,不惜代价,力争在一个时辰内拿下后山,一个时辰后,也就是申时正(下午四点整),不管后山是否拿下,停止攻击,调军回援,确保四十万汉人的安全。
几位将帅和帅府官员们骇然心惊。后军假若阻截不利,防线丢失,让金军冲了进来,义军势必全体崩溃,大家全完了。张高儿、霍六哥、赢秦、高宝龙四位主帅几乎异口同声,不打了,急速回援,先把金狗挡住再说。
没有总帅的命令,谁敢不打?没关系,事急从权啦,这里可以照打,同时派两个将的援军去后面。跛子急书前军的意思,不就是希望我们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先调拨援军吗?那个跛子比鬼都精,自己不说,却把意思表露出来,让我们去做。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进言。这事不能犹豫,关系到大家的身家性命,容不得半丝闪失。
毛军两眼微眯,捋须不语,良久,等到大家都不说话了,他才说,而且只说了一句话,“继续攻击。”
大家愣住了,没想到这个毛球改性子了,不圆滑了,不知变通了,老糊涂了。霍六哥急了,“毛帅,你要是不派人去,我去,我的神龙军还能打。”
毛军神色一冷,厉声喝道:“违抗军令者,斩。”
好,算你狠。既然你不愿派兵支援,又不愿让其它人支援,那就打吧,即刻打,强攻,不要耽误时间了。
“暂停攻击。”毛军不紧不慢,没有丝毫心急如焚的样子,“派人把工匠找来,即刻改造车桥。”
啥啥?现在还要改造车桥?你有没有搞错?这次连张高儿都忍不住了,手握刀柄,冷森森地说道:“毛帅,我们的家小都在后面,而金军距离虎啸台只有两里路了,危在旦夕。如果你现在不打后山,那我就带着阎王军回援了。”
“我的家小也在后面。”毛军淡淡地说道。
“毛帅,请你以大局为重……”赢秦急得团团转。现在回援还来得及,即使义军崩溃了,自己还能带着钱财跑路,窝在这个鸟地方,只有等死。
“大局?”毛军眼露嘲讽之色,“如果诸位都能以大局为重,雷霆军就不会损失惨重,失去战斗力,现在我们也有人回援总帅。”这句话直接把矛头对准了张高儿和赢秦,两人脸色阴鸷,恶狠狠地瞪着毛军,恨不得冲上去砍了他。
“什么叫大局?”毛军转身指着后山,手指连点,“攻下蒺藜山才是大局,拿下了蒺藜山,我们才能绝处逢生,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也不懂?要想活下去,要想保全自己的家人,请拿出勇气和决心,给我拿下蒺藜山。”
义军两万多人,列阵于山岗上,等待进攻的命令。
毛军、柴云,还有一大帮工匠,围着车桥前,商量改造之策。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毛军很固执,宁愿停止进攻,宁愿把军队闲在这里,任由后方岌岌可危,也要先把车桥造好。
车桥改造最简便的办法无非是加固加长。半个时辰后,第二部车桥做好了。这架车桥由四部战车、四块城门相连而成,超巨型车桥。为了增如桥面厚度,毛军下令把十几道土垣的大门全部拆下了,在桥面上一口气叠加了十层,每层之间填土以为缓冲。为了推动这架车桥,调用了三百名奚人俘虏。
辽人正在惶恐不安的时候,一架超巨型车桥出现在他们眼前,那是个庞然大物,“轰隆隆”地行进在山道上。
萧干当即变色。奚王府的一帮官员们也是瞠目结舌,汗毛倒竖。辽军将士则是一脸恐怖,绝望了,逃生之念油然而生。
车桥太大了,太厚了,一般石弹砸上去肯定不起作用。山上虽然有几台重型抛石车,但抛射距离有限,准头也更差,想命中目标只能靠运气,而且既使命中了,也未必能砸断石桥,因为车桥下面就是冰河,车桥有足够的缓冲。如果石弹不能发挥威力,无法砸断车桥,结果可想而知。
义军这一招正中辽军要害,把他们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勇气打得无影无踪。
萧干誓不言退。其实现在也来不及退了,现在撤,义军随后追击,辽军势必兵败如山倒,夜里那可怕的逃亡大潮要再次重现,大军难逃全军覆没之祸。如今只有死战到底了。
萧干下令,奚马军布阵于后,谁逃就杀谁,格杀勿论。四支侍卫亲军分别在山脚、山腰和山顶三道防线上阻截义军。
“咚咚……”义军战鼓擂响,攻击再度开始。
三百奚人连推带拉,车桥速度越来越快,一路轰鸣,气势惊人。
到了河边,奚人用尽全身力气,奋力将车桥推进了冰河,然后掉头就跑,唯恐被辽人的石弹砸死了。这次义军没有让奚人送死了。既然萧干心硬如铁,不吃这一套,那就没必要浪费了。
“轰……”
一声巨响,车桥冲进了冰河,激起丈高浪头,跟着速度不减,摧枯拉朽一般,破浪前进,一头撞上了对岸。
霎时间,欢呼声冲天而起,震耳欲聋。
第九十七章 突击
山岗上的义军将士们激动不已,欢呼雀跃,相反,辽军却如遭重击,人人惊恐,胆战心寒,再无斗志。
“杀……”
义军两百二十五名勇士高举盾牌,撒腿狂奔,他们冲上了桥面,冒着呼啸的石弹,冲天的惊涛,奋勇向前。
一颗石头从天而降,咆哮声由远及近,巨大的冲击力砸碎了盾牌,两个义军士卒惨声惊嗥,倒飞而起,落入冰河。
“嗡嗡……”箭阵的啸叫声冲天而起,天空霎时为之一暗,跟着满天长箭,厉啸而至,射到盾牌上,钉进桥面上,“啪啪”作响,骇人心魂。几个士卒不幸中箭,或仆倒,坠入河水,死于非命。车桥虽然只有短短几十步距离,但奔跑其上的义军士卒却连遭打击,转瞬之间,十几条生命化作了缕缕英魂。
冰河上,石弹咆哮,长箭肆虐,勇士们呼啸而进,毫不畏惧。
突击勇士冲上了堤岸,辽军箭阵愈发密集,密集得就象狂风暴雨,让人无法喘气,无法睁眼,攻击战阵变成了龟壳,勇士们被阻河滩,寸步难进。
毛军高举右手,在空中轻轻挥了三下。
霎时间,令旗飞舞,战鼓如雷,山岗之上的两万多名义军将士同时举弓,张弩,箭指苍穹。
“射,射,射……”军官们的吼叫声此起彼伏,响彻山野。
“翁嗡嗡……”万箭齐发,箭矢如蝗,一团巨大的黑云在空中急速移动,箭矢撕裂空气的啸叫声立时汇成了一道惊心动魄的声浪,仿佛一头咆哮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伸出锋利獠牙,一口咬上了后山,意欲将其撕成血淋淋的碎片。
箭阵在空中相遇,相撞,两只咆哮猛兽撞在了一起,两团乌云相互纠缠,刺耳的啸叫突然弱了下去,数不清的长箭从空中纷纷坠楼。
箭阵威力稍减,龟阵趁此良机,急速移动。
辽军急切,箭阵再起。义军连续射击,箭矢疯狂,箭云遮天蔽日。
“云朔军……”毛军蓦然回头,手指赢秦,“两部突击。”
两部?不是一部吗?怎么一转眼,一部变两部了?赢秦稍一错愣,毛军两眼怒睁,纵声吼道:“两部突击……”
赢秦不敢说话,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对自己的扈从高声叫喊,“传令,两部突击,快,快……”两部突击,五百人攻杀,自己必须身先士卒,亲自督战,否则那帮狗娘养的马贼肯定阳奉阴违,磨磨蹭蹭的耍滑头,但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你耍滑头,延误了突击时机,那就是死啊。你个毛球,摆明了和云朔军过不去,好,有机会老子就报仇,剁了你那颗鸟头。
“传令第十一将。”毛军继续下令,“准备三部突击,不要给敌人丝毫的喘息时间。”
虎烈军第七将翻山越岭,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第七副将田复率领两部将士下山后,马上指挥五百人向后山方向急速奔跑。
铁鹰随后赶到,站在山道中间指挥后续军队转向前进。
将士们虽然大汗淋漓,一个个筋疲力尽,但听到后山方向传来的隆隆战鼓声,不得不咬牙支撑,竭力奔跑。能否完成前后夹攻,全靠这两条腿了。
小方汗流浃背,气喘吁吁,随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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