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风云录- 第216部分

侯概、陈豹和南宫博躬身领命。

“怨军再加两个将，两万人，也设左右军。左传荣为左军军帅，卢龙为右军军帅。”

“虎烈军增加一个军三个将，谭弘毅出任第六军军帅，下辖第十六、十七、十八将。”

“其余俘虏除了补充过去各将的缺额外，剩下来的人组建兴汉军，由铁鹰统率。”

李虎目视众将，郑重说道：“明日清晨，大军开拔，驼帅南下，云帅东进，主力随我北上攻打西京。”

第六十一章　前浪死在沙滩上

十月初一，义军主力再次杀到西京。

因为连续作战，将士们都很疲劳，加上俘虏和战利品要处理，李虎下令休息三天，十月初四攻城。

虎烈第四正将斯乃都顺利占据镇川堡，李虎命令木桃李带着虎烈军第一军急赴长城一线，务必切断长城内外的联系，确保主力拿下西京。又命令高宝龙带着渤海军赶赴杀虎口、百道坂一线，拿下长城关隘，堵住辽军进入大同府的另外一条通道。

这天黄昏，李虎把萧特末、萧和尚奴、耶律庆纪三人请到了行辕。

三人在辕门外相遇，彼此目瞪口呆。萧特末做梦也没有想到萧和尚奴的武定军竟然全军覆没，而萧和尚奴以为西南军被围歼后，耶律马哥已经带着主力撤走了，他无论如阿也没有想到萧特末被俘了，所以他看到萧特末后，第一句就问“军队呢？”萧特末则反问，“你的军队呢？你不是在长青城吗？”

两人把各自的情况一说，顿时绝望，沮丧……大辽在女真人和汉人的夹击下，在君臣的血腥厮杀下，距离轰然倾覆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李虎很客气，亲自于辕门外迎接。萧特末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李虎，虽然他们知道李虎年轻不大，但看到他本人后，还是非常惊讶于李虎的年轻，由此不得不感叹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是李虎和完颜宗望、完颜宗翰（粘罕）等人的年代，他们已经被历史的潮流无情地吞噬了。

李虎热情款待，好酒好肉伺侯着。萧特末三人也豁出去了，即使保不住脑袋，也做个饱死鬼，放开心怀，大吃大喝。酒酣耳热之际，李虎问道：“三位有什么打算？是留在我这里，还是回到你们皇帝的身边？”

三人面面相觑，哪敢回答。李虎这是赤裸裸的威胁，留在义军就要给他卖命，否则，李虎要杀人了，但问题是，留在义军和反贼为伍，有前途吗？而且在心理上也很难接受，昔日高高在上的契丹贵族，一转眼做汉人的狗，这太不可思议了，接受不了，宁愿做俘虏，也不愿做汉狗，可是，李虎会收容他们这帮俘虏吗？

耶律庆纪咬咬牙，猛地翻身跪下，举手发誓，愿意忠诚于虎王，为虎王冲锋陷阵。为了脑袋，什么尊严脸面都不要了，既然耶律余睹可以叛逃女真人，做女真人的狗，我为什么不能投奔汉人，做汉人的狗？我到哪都是狗，在宫帐里也不过是皇帝的狗，而且还是一条无足轻重的狗，今日大辽国祚已经旦夕不保，契丹人大难临头了，还是各找门路，先把生存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李虎急忙离席，亲自把耶律庆纪扶了起来，好言安慰，不过目光却在萧特末和萧和尚奴的脸上转来转去，渐渐露出一抹杀气。

到了今天这个时候，自己迫切需要契丹人稳定燕云诸州，安抚燕云一带的蕃族。招降了你们这几个大名鼎鼎的人，有你们做先例，等于向辽东宣布我李虎愿意不计前嫌，主动接纳契丹人和奚人，由此当然也愿意接纳所有的蕃族诸种，这样义军就能以最快速度在云朔一带站住脚，并且得到蕃族诸种的信任。

辽东不仅仅有汉人，还有很多蕃族，义军若想三分辽东，必须走契丹人的路子，汉蕃和平相处。一味杀虏排斥蕃族，最终结果就是仇人遍布辽东，汉人根本坚持不下去。义军能取得今日战果，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接纳了蕃族，汉蕃联手作战，否则义军早就困死大山了。

女真人能迅速崛起，走得也是同样的路子，他们接纳辽东所有的民族，汉人也罢，契丹人和奚人也罢，只要你投奔他，愿意为他尽心尽力地做事，愿意为他冲锋陷阵，他就给你丰厚的回报。

义军若想迅速崛起，若想在三分辽东格局中牢牢掌握先机，首先就要解决蕃族问题，蕃族问题不解决好，义军没有任何前途。对于大宋人来说，辽东汉人是汉蕃，是蕃族，对于辽东蕃族来说，汉人和大宋人是一样的，同属于炎黄子孙，都是中国人，所以辽东汉人两头不讨好，处境艰难，若想在燕云这块地方生存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靠自己，靠汉蕃联合，否则必将被大宋人和辽东蕃族左右夹击，灰飞烟灭。

这一点李虎很清楚，无颜早在两年前就对他说过了，并且预言义军即使占据了燕云，也无法立足，而且警告他不要投奔大宋人，言下之意，你即使投奔了大宋也得不到任何信任，必定兔死狗烹，你要想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契丹人立国两百余年，一国两制，王朝一度很强大，而女真人崛起的速度比射出的弩箭还快，靠得也是一国两制，辽东义军若想生存发展，也离不开这个一国两制，所以，李虎决定也走这条路，这是生存的不二法则。

耶律庆纪这一跪，一发誓，把萧特末和萧和尚奴逼上了死路。李虎眼神犀利，咄咄逼人，你俩跪不跪？不跪老子砍人了。

萧特末五十多岁了，鬓毛已经斑白。萧和尚奴的年纪要小一些，但也是过了五十的人。两个人非常痛苦，一时间万念俱灰，都想一死了之。

“你们的家眷是不是在燕京？”李虎冷笑道，“我只要传书各路，说你们率军投奔义军，你们还能保得住家眷的性命？你们的皇帝和耶律淳为了防止类似事情出现，必定诛杀三族。看看萧宝和耶律讹里野投奔，他们投奔女真人后，他们的家眷在哪？是不是埋在乱坟岗了？耶律余睹比较聪明，把整个部落带走了，你们皇帝想杀都杀不到，只好拿他的亲戚开刀。你们是不是想祸及三族？”

这句话起了作用。李虎毒啊，就算杀了人还要诬陷，连带把他们的三族一块杀了。

“你能保全我们的家人？”萧和尚奴动摇了，低声问道。

“当然。”李虎面色一变，马上又笑了，“我和燕王是什么关系？我的大军马上就能杀到居庸关，直接威胁燕京，这时候我提几个小要求，燕王难道还不答应？”

萧和尚奴仰天长叹，跪下了。人活在世上，不能只为自己，也要考虑家人，否则辛苦一辈子干什么？功名钱财都是粪土，只有家人才是最珍贵的。本朝皇帝荒淫无道，活活把一个强大的王朝葬送了，让无数生灵在血泪中翻滚，为这样的君主卖命，实在不值得。罢了，跟着汉人李虎混吧，或许哪一天辽东就是李虎的天下，我和我的子孙还是一样享受荣华富贵。

萧特末没有跪，他低头想了很久，忽然问道：“你为什么不称王？”

“我早就是王了。”李虎笑道，“只是这个王太小，不过一个土霸王而已，没什么意思，我要做就做中外两地之王，做天下之王。”

萧特末凝神看着李虎，良久，他撩衣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

李虎体谅他们的心情，没有给他们安排职位，以客卿身份暂居帅府，随请随到。

李虎请他们做两件事。一是劝降大同府、朔州、应州和奉圣州所有州县，免得义军长途跋涉，一个个去打，太麻烦了。二是劝降西京，叫西京留守耶律撒八马上献城投降。

“你告诉我，西京到底还有多少军队？”李虎问萧特末。萧特末伸出两个指头。

“两万？”李虎惊讶地问道。

萧特末摇摇头，“两千地方军。”

“两千人？”李虎大喜，差点要击案称庆。两千地方军，不堪一击，义军半天就能攻克城池。原以为西京城内至少还有五千兵力，谁知竟是一座空城。西京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另外……”萧特末迟疑片刻，缓缓说道，“北府宰相，北院枢密使萧得里底也在城中。”

北府宰相？李虎忍不住，一巴掌拍到了案几上。这趟赚发了，不但可以抓一个西京留守，还能抓一个北府宰相，我这帅府里的客卿看样子要人满为患了。

“你亲自去劝降。”李虎指着萧特末说道，“你把实情告诉他们。辽军大败，短期内你们那个皇帝不可能来救他们。等到我占据了西京道长城以内州县后，女真人在中京方向必然要发动强攻，以便乘势杀进大漠，抢占更多的疆土。到了那个时候，你们的皇帝连逃命都来不及，更不要说解救西京了，所以，叫他们赶快投降吧，不要再拖延时间了。”

“你会屠城吗？”萧特末问道。

“不会。”李虎笑道，“我连你们都可以接纳，为什么不能收留城内的契丹人？”

萧特末不能不信，沉吟半晌，又问道：“接下来，你是东进打燕京，还是北上进大漠？”

“这要看形势发展。”李虎直言不讳地说道，“我拿下了西京，直接影响了辽东局势，女真人、大宋人马上就会做出反应，耶律淳也会拿出对策，而你们的皇帝也不会轻易认输，所以西京将成为各方势力的目标，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第六十二章　我当然要抢

十月初二，西京城。

萧得里底严词拒绝，绝不投降。

辽军惨败的消息给了他沉重一击，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辽军怎么会败？有什么理由会败？耶律马哥也是一位能征善战之将，怎么碰到李虎就没有还手之力，只有挨打的份？这一仗过后，西京道的兵力损失一半多，能够安全逃出长城的军队最多只有六万多人，短期内，最起码在今年冬天第一场大雪来临之前，大辽皇帝是没有任何能力打回西京了，西京沦陷了。

西京丢失，五京失其三，而中京正在遭到女真人和汉贼们的攻击，南京虽然还在辽人手上，但随时可能陷入女真人、大宋人和辽东汉贼的三面围攻，此刻大辽形势已经岌岌可危，国祚摇摇欲坠，眼看着两百余年的基业就要化为历史的尘埃，随风而逝了。

萧得里底没有选择，只有投降，否则李虎杀进西京后可能血腥屠城，烧杀掳掠，但他是大辽的宰相，他代表着契丹人的尊严，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他都不能跪在李虎的脚下，让大辽和契丹人蒙受羞辱。

“我不会投降。”萧得里底站了起来，眼神痛苦而绝望，蹒跚而去，“我绝不投降。”

萧特末和耶律撒八相视无语，黯然苦叹。因为担心萧得里底绝望之后做出轻生之事，耶律撒八急忙喊来侍卫，小声嘱咐了几句，叫他们务必看紧了。

“事已至此，只有投降了。”萧特末对耶律撒八说道，“我们没有军队，也没有援兵，城池旦夕不保，一旦让李虎杀进来，后果可想而知。”

“但谁敢保证李虎不会屠城？不会诛杀契丹人？汉贼们造反就是要杀虏复汉，就是要杀契丹人。”耶律撒八眼露惧色，胆战心惊地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守城？你能守几天？激怒了李虎，我们一起完蛋。”

耶律撒八再不说话，低着脑袋呆呆地坐在那里，痛苦不堪。契丹人完了，两百余年的辉煌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萧特末回到行辕，告诉李虎，初四，耶律撒八献城，不过，他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请求李虎不要纵兵掳掠，以保证西京的稳定。

“我当然要抢，不抢我吃什么喝什么？”李虎笑道，“我从辽西杀到西京道，行程一千多里，历时三个月，如果不抢，我怎么生存？我的军队和民夫加起来有二十多万人，他们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毫无怨言地跟着我远征云朔。今天打下西京了，我如果不抢，我拿什么犒劳他们？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更没有不吃草还撒欢儿跑的马，我若想让人卖命，我就要给他们回报。”李虎摊开双手，“我穷光蛋一个，一无所有，我如果不抢，我能做个土霸王？”

萧特末打了个冷战，一股怒火从心底蓦然冲出，忍不住怒声质问，“你骗我？你背信弃义？你要出尔反尔？”

李虎大笑，“我是谁？我是反贼李虎，我是靠造反起家，我是靠杀虏复汉收买人心。不杀契丹人，我如何取信辽东汉人？我如何在燕云立足？如果我听你的，和你们这帮契丹人称兄道弟，我的手下就要造我的反，砍我的脑袋。辽东的汉人，燕云的汉人，他们会抛弃我，唾弃我，辽东虽大但再也没有我李虎立锥之地，你懂吗？”

“你答应过我，说不会屠城，说不会屠杀契丹人。”萧特末睚眦欲裂，怒不可遏，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大声咆哮。

“我当然不会屠城，更不会屠杀契丹人。”李虎笑得更欢了，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李虎是什么人？我是辽东虎王，我向来信守诺言，我说过的话绝不会反悔。”

萧特末被李虎唬住了，又惊又怒，张口结舌，不知道李虎到底要干什么。

“你先回去。”李虎冲着身后的王大忠、谢一刀招招手，示意他们把萧特末送走，“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当天晚上，李虎把董小丑、铁鹰、毛军、黄涉、霍六哥、柴云、原野等人请到大帐，商议攻占西京之后的事。

攻占西京已经没有任何阻隘，就算耶律撒八不愿献城投降，义军也有绝对把握在半天之内拿下城池。这是义军第一次占据大城池，某种意义上标志着义军正式有了自己稳定的地盘，正式崛起于辽东，正式取得了和契丹人、女真人三分辽东的资格。

当年拟制南下之策的时候，李虎和众人都有共识，辽西只是个歇脚的地方，义军生存发展的根基之地是幽燕。当时谁都没有想到西京，因为它距离辽西太遥远了，然而，随着形势的发展，义军竟然越过太行山杀进了西京道，并奇迹般地攻陷了西京。

西京大同是个好地方。这地方过去叫平城，初建于战国赵武灵王时期，秦汉时为北疆重镇。到了南北朝初期，鲜卑人拓跋珪建魏国（史称北魏），建都于平城，称代京，历七帝九十六年。这是大同历史上第一次繁荣。到了辽国，在此设西京大同府，做为辽国陪都之一，自此改称大同。

大同自古就是军事重镇和战略重地，此地“三面临边，最号要害，